在冷风里吹了那么久,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惜浑身上下的温度都一样烫,他摸不出来什么,只觉得愈发昏沉,最后倒在狼身上陷入昏睡。
狼的眼睛已经恢复成普通的橙黄色,它低下头,看着闭上眼睛的小奴隶。
小奴隶的脸色酡红,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它看见小奴隶的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
应该是在路上被树枝刮的,小奴隶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狼低下头,伸出舌头在血痕上舔了舔,将凝固的血迹被卷走。
小奴隶现在很难受,他需要厚实的被子和食物,狼站起身,甩了甩有些静电的毛发,它是个负责任的主人,现在要去给小奴隶找食物。
做出决定,它小心翼翼地将曲砚拱到干净的地上,然后蹑手蹑脚地窜下二楼。
失去热源的曲砚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向火堆的方向又凑了凑。
曲砚不知道狼的离去,他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他被一阵孩童的哭声吵醒。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孩子的哭声,等他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狼,和狼嘴里叼着的小女孩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狼带回来一个四五岁的女童。
小女孩穿着碎花棉袄和背带裤,背带裤的两根带子正被狼咬在嘴里,小女孩整个人悬空,一边哭一边扑腾,她被吓狠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曲砚醒过来,狼才把嘴里的女孩放下。
刚一碰到地面,小女孩就像个弹力十足的气球一样跳起来,她速度很快,可惜没跑出两步就又被狼叼住。
哭声更大了一点。
曲砚不得不用手掩住耳朵,地上还放着两条被子,应该也是狼带回来的,看上去还算干净,他移动着坐到被子上。
狼这时候低头,把小女孩扔到了曲砚面前。
这次小女孩没再跑,兴许是因为曲砚是个人类,她只是在发抖,哭声不自觉的小了很多。
曲砚一愣,“给我的?”
狼很骄傲地仰起头,尾巴欢快扫动。
像它这么厉害的主人世界上已经不多了,小奴隶还不得感动哭了!
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脸是圆的,眼睛也是圆的,面色因为营养不良有些发黄,但看起来还是很可爱,曲砚疑惑地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这次轮到狼愣住,小奴隶也太笨了,连这都需要教,狼用下巴指了指小女孩,然后又去指刚添过柴的火堆。
曲砚诡异地明白了狼的意思,“给我……吃?”
“哇——”
小女孩哭声瞬间加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曲砚,挪着屁股往后,没挪几下,她就碰到了狼的前爪,被前后夹击退无可退,她哭得伤心极了,哽咽着说:“别吃我……我不好吃……”
曲砚本就发晕的脑袋更疼了,他捏了捏鼻梁说:“不吃你,好了别哭,你再哭一声我就反悔。”
小女孩瞬间闭嘴,用盛满眼泪的眼睛看着曲砚,没忍住打了个哭嗝。
她惊恐起来,连忙用两只手堵住嘴巴,曲砚无奈地补充:“这个不算。”
狼和曲砚相比,想也是狼更恐怖,小女孩小幅度地移向曲砚,抽泣着纠正说:“不能吃我的,我是小人,你是大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狼听了她的话就急了,不停地用脑袋拱曲砚,他幸幸苦苦带回来的食物小奴隶怎么可以不吃呢。
曲砚被它拱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我暂时还不饿,你再去找些木头回来好不好?”
狼不明白,强大吞噬弱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小奴隶已经这样说了,它只能扫了眼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听话地转身离开。
狼从二楼消失,小女孩没那么怕曲砚,问他说:“那是你的狗吗?”
她眼睛都哭肿了,胆子倒是挺大的。
曲砚纠正说:“是狼。”
“哦。”小女孩点了点头,“你真的不吃我了吗?”
她口齿清晰,是被教的很好的样子,曲砚想到双城的宋小胖,这两个小孩的性格挺像,他们俩应该能玩到一块去,他点了点头,“你不是说了么,我们是一样的,我不能吃你。”
“是这样的,但是丧尸不一样,丧尸不是人,所以他们会吃我们。”曲砚长相太好,温声说话时很能博取人的信任,小女孩被他俘获,往曲砚身边凑了凑,和他坐到同一条被子上,“我妈妈就被丧尸吃掉了,我讨厌丧尸。”
曲砚眸光微闪,“我叫曲砚,你呢?”
“圆圆,我叫圆圆,姐姐说……我今年四岁了!”
“这样啊,你和姐姐住在一起吗?”
小女孩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套话,模样仍旧天真,“只有我和姐姐,刚才和姐姐在找食物,我就被你的狼捉回来了,姐姐一定会生气的。”
末世两年,废弃的郊外能有什么吃的,小女孩被养成的这么好,应该都是她姐姐的功劳。
“没关系,一会儿我和姐姐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让她不要生你的气。”
小女孩的眼睛透亮,“你要去我的家吗?”
“可以吗?”曲砚询问说,“我现在没有住的地方。”
借住是其一,把人送回去是其二,重点是问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以可以!”小女孩此时完全没了害怕,“我家里还有空房间,我让姐姐给你住!”
狼拽着枯枝上来就听见这句话,它再一看,它带回来的食物正和小奴隶坐在同一条被子上,竟然还靠在小奴隶的身上了!
它呲了呲牙,扔掉枯树枝,冲上去把小女孩拱倒。
小女孩没有防备,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时和曲砚告状,“你的狼好可怕。”
她很聪明,早就看出来这只狼要听曲砚的话。
狼转过头去看曲砚,眼神委屈,颇有一种你敢向着她试试的意思。
“我现在好困,想去她家里借住,行吗?”
小奴隶的声音一软下来狼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听话,等它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趴到地上了。
曲砚骑在他的背上,一只手还在拽着小女孩。
它抖了一下,区区一个食物怎么配坐在它身上?
脑袋随即被打了一下,曲砚说:“别动。”
狼呜了一声,好委屈。
小女孩拽着曲砚的手臂爬到狼身上,她第一次有这种体验,十分兴奋地举起拳头,“出发出发!”
狼又忍不住呲牙,好烦,把这个食物带回来是它最后悔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百科简介:
燕狼,属犬科,巨狼的分支。
身形矫健,四肢发达,外形凶狠但性格较为乖顺,只要认主就会很听话。
优点是擅长捕猎,缺点是经常会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
如果各位感兴趣,有饲养的打算,请一定慎重考虑。
第68章 借住成功
夜色渐浓,不见繁星,只有月光笼罩着空旷的大地,风从耳侧吹过,刮得脸颊发疼,狼在黑夜中奔跑,头顶的毛发随风飞舞,最后被短短小小的手给抓住。
圆圆坐在狼背上,丝毫没有怕的样子,她欢快地大叫,有丧尸被声音吸引过来,要么被狼扑倒,要么被它的尾巴扇开。
不仅被食物骑了,连毛也被抓了,狼不耐而烦躁地甩头,接着仰起头,朝着天空中唯一的光亮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
圆圆并拢手鼓掌,对曲砚说:“你的狼好厉害!”
曲砚很认同地点头,“它是很厉害。”
这句轻飘飘的夸奖钻进狼耳朵里,它尾巴摇的更高,扑簌簌摩擦曲砚的背部,不仅没有谦虚的意思,还更加猖狂,奔跑速度随即加快,只留下一抹残影。
“转弯!前面要转弯!”圆圆的喊声接着响起。
回家的路永远顺利,在圆圆的指引下,他们抵达目的地。
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应该是附近工厂的员工宿舍,只有三层,密密麻麻的窗户挤在一起,像蜂巢,楼道门口贴着的招工牌在时间的洗礼下风干氧化,只剩下一个螺丝钉坚持着,在风里吱呀作响。
圆圆的家在二楼,狼伏着身踩在楼梯上,前行速度很快,但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墨绿色的门前,圆圆敲了三下门,笃笃声响起,两声重一声轻,门的另一侧给出回应,同样的三下声音。
圆圆说:“姐姐是我,我回来啦。”
生存的很谨慎,但很聪明,曲砚在心里评判。
咔哒一下,门锁划开,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门内是一双警惕的黑眸,窗外的月光自门缝倾泻而出,眼睛的主人快速扫了一遍圆圆,接着猛地后退一步。
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被吓到了,狼的眼睛在暗处散着幽幽绿光。
圆圆半个身子挤进门内,嗓音稚嫩地问:“姐姐,可以让他们住在家里吗?他们没有住的地方。”
曲砚也适时开口“我们没有恶意,可以吗?”
僵持片刻,曲砚如愿以偿。
屋内比室外还要漆黑,月光越过窗户时被打了折扣,狼高大的身躯填进来,压迫感随之而来。
看到屋内戒备的少女,曲砚难免讶异,他本以为圆圆口中的姐姐会是一个成年人,没想到竟然是个还没成年的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少女瘦而高挑,颧骨凸起,发黄的发尾打着卷垂在肩头。
她的视线聚在曲砚和狼的身上,狼每动一下她脸上的戒备就多一分,像刺猬在一根根立起尖刺。
圆圆还在兴奋地介绍:“姐姐你看这是狼!我第一次见到狼!”
少女的嘴唇动了两下,声音几不可闻地反驳说:“这不是狼……”
世界上没有这么大的狼,可这对圆圆解释不通,她是个生活在末世的四岁小孩,苍白慌乱的世界只给了她贫瘠的认知。
圆圆在自己的地盘上叉起腰,大摇大摆地带着狼往窗台旁边走,那里有一张单人沙发,是客厅里里唯一坐人的地方,
曲砚安稳地落座,狼就窝在他身后,蓬松的尾巴卷着他的小腿。
“姐姐,我不是故意跑走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安排好曲砚,圆圆才想起来和姐姐求饶。
瘦高的少女抿唇,然后坚定地摇头,“不行,你去罚站。”
圆圆扁了扁嘴,没半点不服气,很听话地背身站到墙角,背脊挺得直直的。
少女站在离曲砚一步远的地方,“是它带走圆圆的。”
她看着狼说,事发突然,当时她只是一个不注意圆圆就不见了,转头去看时只看到了匆匆扫过的一团灰色。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是狼的尾巴。
罚站的圆圆侧过头,似乎是想解释,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转了回去。
狼高贵冷艳地仰头,从喉咙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就是它做的能怎么样?弱小的人类!
曲砚微笑,亲和力十足,“这是误会,我们并不想伤害圆圆。”
圆圆能安全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少女没再说话,蹲在地上做自己的事情。
点燃酒精炉,加水,然后放入早就准备好的挂面条,她的动作很熟练,曲砚问:“水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早就停电停水了。
“雪融的。”少女的声音很低,似乎不习惯与人沟通。
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回答,曲砚的眉眼怔了怔,继续问:“这附近还有别人吗?”
“没有,只有我和圆圆。”少女的回答很笃定,然后她捏了一点盐粒扔进锅里,搅了搅后捞出面条,叫道:“圆圆,过来吃饭。”
圆圆迈着短腿哒哒哒跑过去,面条只有一碗,她捧着碗,看了眼曲砚,“姐姐……”
少女打断她的话,“吃完继续罚站。”
她说完这句话便熄了火,转进一间同样黑黢黢的房间。
圆圆抱着碗走到曲砚面前,“给你吃。”
只加了盐的清水面条,但弥足珍贵,曲砚说:“你吃吧,我不饿。”
圆圆的目光又看向狼。
狼在曲砚身上蹭了蹭,趴在他的膝盖上闭上眼睛。
圆圆这才自己吃起来,她吃的很满足,吃完后,她用锅里煮面条的水把碗洗干净,然后重新回到角落罚站。
曲砚揉着狼耳朵,一边打量四周的陈设,家具老旧,一张桌子一个单人沙发,是占据客厅空间最多的东西,除此之外,只有一些零散的东西堆积在地上和窗台上。
月光投落,他仰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照片,第一张是新婚夫妇的婚纱照,黑色条纹西服配纯白色的婚纱,颇具年代感,上面的年轻男女头靠在一起,朝着镜头露出腼腆而幸福的笑容,
第二张是全家福,高大的男人抱着女儿搂着妻子,女人则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抚摸鼓起的孕肚,三口之家即将迎来新的生命。
趴在他膝盖上的狼突然抬起头,曲砚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少女从昏暗处推门而出。
她是来叫圆圆去睡觉的,在曲砚看过来时,她指了指对面的房间,“你睡这里。”
“谢谢。”曲砚真心实意地道谢,撑着手臂准备爬到狼的身上。
少女对他的道谢毫无反应,只看向他的腿,意识到什么,神情微微软化,她说:“你等一下。”
她再度转身进入房间,回来时推出一把轮椅。
曲砚有些惊讶,“这是?”
少女不自在地说:“我爸以前用的。”
轮椅上积了许多灰,曲砚没嫌弃,挪动身体坐上去,再度道谢说:“谢谢。”
这次少女很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关上了房间门。
曲砚移动轮椅,带着狼进入少女所指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被褥潮湿,他躺到床上,看着狼在狭窄的屋内转圈。
地上没有地毯,它不想睡在地上,可床又很小,根本容不下它。
他转了好几圈,最终妥协,认命地趴在床和衣柜之间的空隙处。
模样有点委屈,曲砚摸索着想拍一拍它的头,手指却碰到了它的犬齿,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多摸了几下,“想和我一起睡?”
狼呜了一声,做出回应。
小奴隶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皮肤上的温度也很舒服,它当然想和小奴隶睡在一起。
“可惜现在不行。”曲砚有些叹息地说,“你赶紧恢复,我就和你睡,你想睡多久都行。”
这句话似乎还有另外一层含义,狼听不懂,脑袋更是反应不过来,它只知道这是个承诺,于是牢牢记住了。
人类有时候也很狡猾,狼不想被骗。
敲门声放轻,没有打扰的意味,曲砚瞬间惊醒。
狼站起身,尾巴扫起他的裤腿,在裸露出的小腿上滑动,刚清醒的它显然很兴奋,鼻尖碰到曲砚的脸颊,凉凉的。
曲砚坐起身,后颈发酸,他抬手挠了挠脖子和手臂,清晨的微光充斥在小房间里,灰尘在光线下飞舞,他看见自己身上起了一片红色的疹子。
狼也看见了,伸着舌头凑上去。
曲砚一把拍开它,系上扣子坐到轮椅上。
小奴隶简直太过分了!狼抖了抖耳朵。
曲砚打开门,门口的矮凳上放着一碗煮好的面条,他愣了两秒,才把碗端起来。
面条有些坨,味道实在算不上好,他吃了两口,递到狼嘴边,“说给你找东西吃也没做到,先吃这个吧。”
狼扭过头,尾巴拍打曲砚的膝盖。
弱小的人类才必须吃饱,它才不屑于和小奴隶抢吃的。
眼神都透着高贵冷艳,曲砚忍不住笑了两声,“等你恢复应该会觉得丢脸吧,我提前和你说,没事,我不嫌弃你。”
他撸了把狼耳朵,“还挺可爱的。”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狼定力不足,又摇尾巴了。
吃完面条,曲砚带着狼去外面解决个人问题,回来时学着昨晚圆圆的做法,两下重一下轻地敲门,开门的依旧是少女。
她蹲在地上沾着雪水擦拭短刀,侧脸沉默,曲砚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问:“我叫曲砚,你呢?”
少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说:“陈安乐。”
安康快乐,寄托着父母对孩子最好的祝愿。
曲砚说:“名字很好听。”
少女又不说话了,仿佛她早就习惯沉默。
圆圆趴在单人沙发上画画,手里握着只剩下小拇指长的蜡笔,她朝曲砚举起刚刚画好的画,“哥哥看!”
“哥哥?”曲砚笑了下,“你该叫我叔叔。”
圆圆面露疑惑,“姐姐说叫哥哥。”
少女的背影僵了僵,擦刀的动作也跟着停下去,但没有回头。
曲砚察觉到她的窘迫,接过圆圆的画说:“叫哥哥也行。”
旧报纸充当画纸,上面画着一团黑色的东西,能隐约看出四肢和尾巴,曲砚看了眼同样盯着画的狼,说:“画的是狼吗?很像。”
哪里像!狼的瞳孔竖起,难以接受画里的丑东西是它。
愚蠢的人类!它在心里鄙视,朝圆圆呲牙。
然后又看向曲砚,算了,小奴隶肯定不是故意的,它低头蹭了蹭小奴隶的手腕。
画工得到认可的圆圆很高兴,当即又翻出一张报纸个蜡笔递给曲砚,“哥哥一起画。”
曲砚没拒绝,手指捏住画笔。在狼的注视下落笔,一边画一边问:“墙上的画都是你画的吗?”
昨晚太黑没仔细看,他才看到墙上有很多稚嫩的涂鸦,充满孩童天真的想象。
圆圆点头说,“我和姐姐一起画的。”
报纸上勾勒出几道线条,曲砚顿了一下,“这两年你们一直待在这里吗?”
“啊?”圆圆仰起头,小孩子对时间没有概念。
“我们没有离开过。”
回答的是陈安乐,她走到曲砚身后,看着他刚画好的简笔画,很真心地称赞说:“真好看。”
破报纸上是一只狼,它仰头张着嘴,似乎正在嚎叫,短短几笔就勾勒出狼的威风凛凛。
“以前学过一段时间。”曲砚应下她的夸奖,立起报纸给狼看。
狼小声呜了一声,这才是它嘛,它左看右看,觉得小奴隶一定是在讨自己的欢心。
那它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份礼物了!
“比圆圆画的好。”圆圆也凑过来看,满脸惊奇。
狼扭动身体,故意拱了一下圆圆,叼着画背过身,不给任何人再看的机会。
圆圆被拱的站不稳,趔趄了两下,曲砚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
圆圆趴在曲砚的膝盖上,有点不好意思。
曲砚扶着圆圆,对陈安乐半真半假地说:“我们之前迷路了,要回去可能有点麻烦,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陈安乐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历,日历上的年份是两年前,最下方写着一行小字——A市盛源食品加工厂。
很多工厂会在发放年货的时候送一本日历,圆圆的父母应该就在这个盛源工厂上班,至于A市,曲砚回想了一下,A市与越山之间隔着一座城市,和双城的距离就更远了。
狼竟然把他带离这么远。
两只爪子摁着画的狼吐了吐舌头,一副天真做派,丝毫不知道自己搞出了多大的麻烦。
曲砚无奈地轻叹,把视线重新放到日历上,他翻了两页,发现十月二十八号这一天被画了一个圈,旁边画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妈妈死了,那一天。”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陈安乐轻声说。
“抱歉。”曲砚神色略有柔和,他想起圆圆也说过,丧尸吃掉了妈妈。
“这没什么。”陈安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人都是会死的。”
她身上的气质很奇怪,在末世中艰难生存,所以有着超脱同龄人的成熟,但又因为这两年来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人,游离于是世界之外,看上去又是单纯的。
曲砚看着她干枯的发尾问:“为什么不带着圆圆去基地里生活?”
虽然各个基地里也是弱肉强食,但起码安全能得到保障。
“基地?”陈安乐重复了一遍,“基地是什么?”
她们在这里生活两年,一直没有离开,不知道基地是正常的事情,曲砚恍然间意识到,他简单地解释了两句,陈安乐脸上露出怀疑又向往的神情,圆圆激动地说:“姐姐,我们去基地好不好?”
陈安乐搅着手指,摇头说:“妈妈说,外面不安全。”
破旧的笔记本在曲砚面前摊开,上面是一大段字迹,一笔一划格外规整,像是生怕看的人认不出这些字。
窗外日光明亮,曲砚低头去看。
1.不要出去,别让妹妹哭,声音会引来怪物。
2.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开门。
3.不要管别人的求助。
4.存水很重要,不要忘记。
陈安乐补充说:“妈妈写的,我要按照上面的做。”
曲砚的视线下移,看到最后一段文字,相比之前,要潦草很多——安乐,如果妹妹拖累你,就杀掉她。
这是一个母亲在生命最后一刻留下的话,她告诉她的孩子,如有必要可以杀死她的另一个孩子,没人能猜到她在写出这句话时心里在想什么。
睫毛遮去眼底的怜悯,曲砚久违地想起他的母亲,大概所有母亲都有相似之处。
手背传来濡湿感,是狼在舔舐他,曲砚眼尾微动,无声地问它:“你是在安慰我吗?”
狼歪了下头,橙黄色的眼瞳一片懵懂。
狼不能完全等同于燕灼,曲砚现在很想念燕灼。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基地吗?”整理好情绪,他问道。
“我……”陈安乐犹豫了,她看着角落里仅剩的食物,都是妈妈从工厂带回来的,“不需要,食物还剩下一点,我会想办法的。”
“不用急着回答。”听了她的回答,曲砚没露出意外之色,“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
这次陈安乐没有拒绝。
他们度过了一个很平和的上午,是这几天来曲砚最放松的时候,到了中午,陈安乐带着圆圆回卧室午睡。
在她推开卧室门的瞬间,狼突然站起来。
它敏锐的感受到什么,发出阵阵低吼,像是威慑。
曲砚也看到了,那是一株花,栽在卧室窗台的花盆里,花径粗壮如同成年人的手臂,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花朵是浅蓝色的,花瓣有些透明,在太阳下莹莹发光。
“那是什么?”曲砚的嗓音不可抑制地发紧。
陈安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从外面带回来的花,它很漂亮。”
“从哪里?”曲砚追问,“可以带我过去看看吗?”
陈安乐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作者有话说:
插个题外话,大家觉得大葱蘸奶油这道美食怎么样( 皿)
第70章 偷花贼
“我也觉得奇怪,我没见过在雪里开放的花,可它实在太漂亮了。”陈安乐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攥着短刀的手一直未曾泄力。
曲砚坐在狼背上,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刺目的阳光下,地平线若隐若现。
不久后,他们经过盛源食品加工厂,陈安乐指着说:“这是我爸妈工作的地方。”
和曲砚猜想的一样,又听陈安乐说:“但我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曲砚侧头看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实在瘦的厉害。
“我爸受了伤,但工厂不给赔偿,他为了不拖累我们,后来自杀了。”陈安乐的声音低下去,很快飘散在空气里。
狼低嚎了一声,经过一块石头时高高跃起,曲砚因颠簸而起伏,不得不用手臂环住狼的脖子。
这个动作让狼很开心,它又故意跳了两下,最后被拍了一巴掌才老实。
这么会功夫,想好的措辞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陈安乐走在前面带路,曲砚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觉得她并不需要任何安慰和怜悯,她只是在陈述,因为恰好经过这里,恰好看见熟悉的工厂,所以向他诉说这一切。
陈安乐快走两步,抬手指向前方的高坡,“就在这里。”
上坡路不太好走,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狼不太喜欢这个动静,脑袋甩了两下,有些暴躁地发出嗬嗬声,曲砚堵住它的狼耳朵,安抚地搓了搓。
抵达高坡的最顶端,俯瞰高坡的另一头,浅蓝色的花朵铺满整片空地,微风扫过,透明的花瓣互相碰撞,像无数个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头颅。
陈安乐呢喃道:“变多了。”
“以前有多少?”曲砚问。
陈安乐用手比了个大概的范围,“好像只有五六颗。”
几株花和一整片花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此刻凝视着这些漂亮的浅蓝色花朵,竟然觉得有点害怕。
她不自觉地拢了拢肩膀,“我们……现在回去吗?”
“再等一等。”曲砚脸色稍沉,松开堵着狼耳朵的手,“下去看看。”
狼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一样,犹如离弦之箭般蹿了下去。
四周的雪被扬起来,狼用前爪刨着雪,不过片刻,就有一株花被挖出来,但狼的动作并未停下,它还在继续向下挖。
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曲砚并未制止它。
陈安乐也跟着下来了,她以为曲砚也想挖一株花带回去,问道:“需要我帮……”
她的话音突然停止,眼睛随即瞪大,她看见了狼刨出来的东西,是一截青紫色的人类手臂。
然后是头颅、肋骨和整块腹部,血肉早已冻僵,上面缠绕着一团团白色的细线,乍一看像是不停蠕动的蛆虫。
陈安乐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东西?”
“根,花的根茎。”曲砚的语气很平静。
这些怪异的花和于阳公寓中的很像,都绝不会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目的达到,曲砚轻拍狼的颈侧,“回去吧。”
一直很听话的狼此刻没做出任何反应,它着了魔一样刨着积雪,牙齿咬住花茎,将一株株花连根拔起。
呼吸也愈发急促,它正在失控的边缘,曲砚眉心微跳,疾声呵斥说:“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