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 byBrokkoli
Brokkoli  发于:2024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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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也许下次燕灼的失控会更严重。”闻奚说的是事实,这是谁都无法预估的事情。
曲砚是目前唯一能牵扯住燕灼的人,于公于私闻奚都不希望他受伤,尤其是因为燕灼而受伤。
“会疼吧。”曲砚张开两只手扯了扯手铐,“这样用力的时候,会嵌进肉里。”
闻奚一脸惊愕,艰难地问:“你……认真的?”
曲砚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燕灼属于他,理所应当的,燕灼身上的每一处皮肉骨头都应该保持完美。
“随你。”闻奚最终耸了耸肩,“本来想直接拿过去给你的,但最近事情太多,忙着忙着就忘了。”
“还有其他事吗?”曲砚不认为他和闻奚的关系已经到了能聊闲话的程度。
闻奚收敛神色,往后仰了仰,“燕灼是人。”
曲砚挑眉,“然后?”
“你不要把他当做怪物,他变成这样只是因为某些缘故。”
曲砚说出自己的猜测:“是燕行章?”
闻奚讶异地抬了抬眼皮,没有否认,“总之燕灼是人,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行。”
茶叶沉入杯底,室内氤氲的茶香弥漫,闻奚的笑意不达眼底,“那对燕灼来说是很痛苦的回忆,他应当不会对你说,面对喜欢的人总会想保留一点尊严。”
他的声音压低,曲砚也要费些力气才能听清。
这些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他却忽然想起燕行章别墅二楼的场景,那些奇形怪状的仪器曾经用在燕灼身上吗?甚至说,正中间的手术台,燕灼曾躺在上面,四肢被绑住,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想象是有画面的,曲砚面颊微沉,这股愤怒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独属物被别人碰过,还是别的什么。
会议结束得不算早,燕灼出来时,曲砚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
“秦迹让我明天带人清理西区,还有晚上值班,三天一轮,今天晚上就是我。”燕灼一丝不苟地说起会议上的事情,“下周开始执行新规定,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每月必须要领取一定量的任务,任务完成才能获得生活物资。”
“那你要辛苦了。”曲砚还在想刚才闻奚的话,他其实不明白闻奚告诉他这些事的意图,但应该没有恶意。
他有些敷衍,燕灼表情发闷,一脚踢走了路旁的石块。
回去的路走了一半,曲砚从思绪中回神,这才发觉燕灼的不对劲。
“要说什么?”
刚抬起的脚瞬间收回去,燕灼用鞋尖碰了碰那块幸存的石头,他在犹豫。
燕灼总在犹豫,令他犹豫的都是一些难以启齿的话,比如承认自己偷窥曲砚、窃取曲砚的随身物品,抑或是祈求亲吻和抚摸。
曲砚觉得自己又要听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了。
燕灼自暴自弃地低下头,“因为容煜。”
容煜?曲砚一时想不清楚,“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很嫉妒。”燕灼静了几秒才说,“每时每刻,当我看向你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你身边。”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上课时并排坐在一起,周末相约去图书馆,明明曲砚不喜欢旁人的触碰,却并不会拒绝容煜的拥抱。
容煜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曲砚身边最重要的位置,那个燕灼无比奢求的、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能够得到的位置。
他垂下眼睫,眉头隐于额前碎发投下的影子中,显出几分阴翳,“阿砚,我嫉妒得快要发疯。”

第38章 咬
落地窗帘被风吹起,飒飒作响,冷肃的月光下,曲砚睁开眼睛,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刺痛,眼眶温热,似乎有液体正在缓缓流淌,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了一抹鲜红,像血。
“哒——哒——”
脚步声从左耳绕到右耳,头更疼了,曲砚用手掌捂着额角,缓慢地抬起头。
曲子稚站在他面前,明明是黑夜,月光浅淡无比,曲砚却清晰地看清了曲子稚的五官。
少年时期的曲子稚是一块香甜的蛋糕,摆着不动便会吸引许多人,如今随着年岁增加,他的脸颊瘦了一点,看起来更像一件精致脆弱的瓷器,柔弱易碎。
但曲砚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曲子稚是锋利的刀刃,稍有松懈就会被他刺伤。
“哥哥怎么不说话?”
曲子稚微微俯身,凑近辨别曲砚的表情,“好像不太欢迎我呢。”
胃部微微抽痛,曲砚眼底闪过戾气,“你要做什么?”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手背上,是从眼中滑落的血,曲砚挣扎着寻到一丝清明,曲子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头为什么这么痛,眼睛为什么在流血,脑中的记忆十分模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越仔细想头越痛,许久,面前的曲子稚嗤笑了一声。
这是一个梦,曲砚忽然意识到。
真稀奇,他从未梦到过曲子稚,哪怕是在最恨他的那几年。
“哥哥在想什么?”曲子稚的眼型偏圆,是很无害的模样。
曲砚神情转淡,从容地笑了笑,“在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曲子稚哦了一声,音调拉长,在撒娇一般,“哥哥可以不要碰燕灼吗?”
燕灼……曲砚想起来,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从曲子稚口中。
记忆里曲子稚叫燕灼名字时用的是很亲昵的语气,其实很少见,他生了一张和善的面庞,性子却很冷傲,寻常人很难入他的眼,这样想来燕灼确实是个例外。
曲砚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你喜欢燕灼?”
月光倾泻而下,横亘于两人面前,在他们之间分割成清晰的界限。
曲子稚歪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是啊,我喜欢燕灼,哥哥可不能再碰他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曲砚绝对不会拒绝他。
太恶心了,曲砚想快点从这个梦里醒来。
他掌心收紧,一拳挥了出去。
指骨砸在曲子稚的鼻梁上,没有感受到半分疼意,果然是梦。
曲子稚没能躲开,挨下了这重重一下,他后退几步,表情扭曲一瞬,“哥哥在生气?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都会让给我吗?”
曲砚嘴角扯起冷意,正准备说话,耳畔却传来几声轻唤。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虚幻,曲子稚的身影消失不见,他陡然清醒过来。
眼前的白光过于刺眼,曲砚闭了下眼睛,眼角溢出些许生理性的泪水。
燕灼将手电筒换了个方向,接着把曲砚从地上抱起来,“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曲砚摇头,轮椅翻到在地上,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来到客厅,又是怎么摔到地上的,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具体细节却想不起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燕灼把轮椅抬起来,问:“几点了?”
“凌晨两点。”曲砚没有受伤,燕灼仍不放心,“刚才发生了什么?”
曲砚实话实说:“记不清了,放心,我没事。”
燕灼眉心轻皱,目光环视一周,没有发现外人进来过的痕迹。
下午他丢下一句话就落荒而逃,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曲砚,晚饭时也不见人影,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独处的机会,竟然还是在凌晨。
曲砚不喜欢误会,时间越延长误会就会越大,“容煜喜欢曲子稚,我和他也不是朋友,很久以前就不是了。”
他说得简单直白,关于过去的事情他不想提,也觉得没有提的必要,日常逗弄小狼玩很有意思,让他嫉妒就算了,尤其他嫉妒的对象还是容煜,容煜怎么配?
燕灼眉眼闪动了一下。
曲砚又说:“你闯进公寓的时候,我原本很害怕,然后又冒出一个念头,被狼咬死的话应该很有意思。”
“但是我后悔了,狼的犬齿尖利,咬上来一定会很痛,留下的尸体也不会好看。”
掌心抵着曲砚的膝盖,燕灼问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曲砚穿着一件浅色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他抬起手,小臂勾勒出漂亮的光影。
指尖灵活地解开四颗扣子,他皮肤很白,在腿伤以后更是很少出门,皮肉常年包裹于衣物之下,不常见到阳光,白得有些耀目。
不应该去看的,心里如此告诫自己,燕灼却没有移开视线。
脖颈裸露,曲砚倾身将自己递过去,“我想说,我的话永远作数,你现在想咬一口,也可以。”
这个诱惑太大了。
血管在过白的皮肤下更加明显,燕灼感觉自己浑身血液沸腾,牙尖发痒。
他从前是人,后来变成了不人不狼的怪物,以至于此刻想要咬下去,也在想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作祟,还是被狼的恶劣基因所控制。
他很久都没有动作,曲砚感觉脖颈发酸,最后放下力气向前跌去。
被燕灼牢牢接住。
下巴碰到燕灼的肩膀,有点硬,曲砚瞥见燕灼的脖子和喉结,毫不设防地暴露在自己嘴边。
他舔了舔唇角,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开口:“不咬么,还是不会?要不要我帮你做个示范……”
怎么示范?
燕灼的话没有问出口,他很快就懂了。
曲砚埋在他的颈窝处,牙齿隔着衣料,在他的锁骨上磨了磨,或许是觉得衣服太碍事,他干脆抬手把衣领往下扯了扯。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窝,是很细微的痒,燕灼膝骨发软,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
曲砚的嘴唇在他锁骨上摩挲,牙齿一点点探索,小声哄骗他:“不会疼,我轻一点。”
却在话落的下一秒,他狠狠咬了下去。
燕灼发出闷哼,脊骨绷直,将挤到喉咙的声音咽了回去。
咬破皮肤,有血流出来,血味在嘴里漫开,应该是腥的,曲砚却尝出了甜味。
燕灼的碎发戳在额头上,曲砚越发痴迷,因为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带来的不安感渐渐消弭,他探出舌头舔了舔,一只手上下抚摸燕灼的肩膀。
睫毛扑簌簌地颤抖,羞耻和刺激同时袭来,燕灼被淹没,几乎快没有力气支撑半趴在他身上的曲砚。
时间流逝,疼痛渐渐化作酥麻,曲砚终于退开。
衣服皱皱巴巴,领口被扯得有些变形,曲砚看了看,欲盖弥彰地伸出手,试图将衣领复原。
当然无法复原。
燕灼两只手撑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着,明明是一只凶兽,但他眼睛蒙着一层水光,就像在等着人来撸毛一样。
曲砚这样想着,上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感一如既往得好。
燕灼低头看,锁骨上有个明显的牙印,已经不再继续流血,只是有些微肿。
曲砚道貌岸然地问:“学会了吗?”
燕灼慢半拍地想起来,曲砚是在给他做示范。
他认真回想,然后说:“好像没有。”
用哪几颗牙齿、用几分力度、舌头舔多少下才能把血舔干净,这些他都没有学会。
“笨学生。”曲砚张开殷红的唇,似乎真的在嫌弃他。
燕灼眼中湿气弥漫,在手电筒昏暗的光下显得纯真又性感,耳膜一下下鼓动,应和着心跳,“嗯,我一直都很笨,阿砚要多教我几次。”
作者有话说:
写给曲砚:一定要珍惜现在这个乖乖小狼啊,一定要珍惜啊!!!

A栋居民楼楼下,容煜拽着曲子稚的手腕,满脸担忧,“小稚,你一定要去吗?”
曲子稚嘴角弧度保持不变,手腕动了动,“煜哥,咱们的食物要吃完了。”
“可是……你、太危险了。”容煜的力气松了松,表情还是不赞同的。
曲子稚轻叹一声,“能怎么办呢,煜哥,你现在不方便,我若不去领任务,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容煜闻言瞳孔瑟缩,跛了的右脚往后退了退,他神色变换,最终苦涩地笑了笑,“是我没用。”
他的脚是因为曲子稚才受伤的,超市货架倒下来的瞬间,他想也没想就挡住了曲子稚,脚骨断裂,突出的骨头扎破皮肤,流了很多血,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导致现在的走路姿势很怪异,站久了更是疼痛难忍。
容煜每每看到那只变形的脚掌,心中都会生出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可他能怪谁?是他主动帮曲子稚挡住的。
他莫名地想起那天遇到的曲砚,他坐在轮椅上,衣着干净,脸色红润,一如既往的矜贵。
他不可控制地去猜测曲砚是如何活到现在的?他双腿残废,谁会平白无故帮他?
曲砚凭什么过得比他好?
眼前闪过曲砚那张称得上完美的脸,他的心突然平静了下去,虽然是个废人,但只要放下身段张开腿总会有人要的。
而且不是有人专门喜欢这种么。
容煜只有这样想的时候才会觉得从脚上传来的疼少了一点。
他面容扭曲,曲子稚猜到他在想什么,眼底闪过讽刺。
“煜哥?”他抬手在容煜眼前晃了晃,“你安心养伤,不要为我担心。”
迎着容煜没来得及收起的恶意,曲子稚轻轻靠在他肩膀上,语气满含柔情:“煜哥对我的好,我永远都会记得。”
经过几栋居民楼,曲子稚跳上皮卡,燕灼正坐在里面。
他的动作顿了顿,接着神色如常地坐到燕灼身旁,“之前没来得及好好聊聊,你和哥哥一路上都在一起吗?”
“别提他。”燕灼低头擦刀,亮白的刀刃映在他的瞳孔中。
曲子稚没听清,“你说什么?”
燕灼抬起头,黑眸无光,如深渊一般,“别再提起他。”
长刀在他手中转了转,似威胁,似警告。
曲子稚静了静,缓缓笑起来,“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是因为哥哥吗?”
刷的一声,空气被斩断,长刀抵在脖子上,燕灼注视着他,声音没有起伏:“你不配叫他哥哥。”
曲子稚嘴角泛白,冷笑着呵了一声。
陆陆续续有人上了车,他们今天照旧要去清理西区,有了前几天的配合,很多人都对燕灼熟悉起来,除了新领取任务加入的人,其他人都凑到燕灼身边围着他坐,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燕灼杀丧尸的小技巧。
燕灼并不吝啬,他声音不疾不徐,尚显清冽,听起来就知道他年纪不大,但其他人都很信服,时不时点头应和:
“我说呢,原来得这么发力!”
“这样的话确实能轻松不少。”
插不进话的新人聚在一起,有人无措有人害怕。
衣服被人扯了扯,曲子稚转过头,是个中年男人,眼眶发红,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中年男人踟蹰两秒,询问说:“他就是负责咱们的小队长吗?看起来年纪不大,他很厉害……有异能吗?”
曲子稚不耐烦地皱眉。
中年男人的说话声不大,但还是被听见了,有人接话说:“放心吧,咱们燕队长异能特别厉害,而且西区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丧尸没有多少,大家不用担心。”
听了他的话,好些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皮卡停在街角,他们每次都在这里下车,老人们熟门熟路,新人则安静地跟着他们。
“队长,商场还用再搜查一遍吗?”
燕灼从车厢跃下,“你带五个人去商场,剩下的人跟我。”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领口很低,刚好压在锁骨上,随着他跳下车的动作,衣领往下压了压,露出了一抹痕迹。
除了曲子稚没人注意到。
他冷冷盯着,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其他人都忙着环顾四周,曲子稚猛地扯住燕灼的衣领,眉梢冷漠,“这是什么?”
那抹痕迹在眼前放大,是个牙印,颜色已经淡了许多,腹部接着挨了一拳,燕灼用了全力,曲子稚手指抖了抖,没松开,一字一顿地挤出话来:“我问你,这是什么?”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有人上来拉开他们,干巴巴地说:“私事,这是私事,燕队长有权利不说。”
燕灼衣领被曲子稚扯着时,上面的牙印很多人都看到了,那样暧昧的位置,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是什么。
而曲子稚明显和燕灼认识,这样质问的话听着意味不明,好些人嗅到了狗血八卦的味道,拉开他们的男人嘴巴张张合合,也只想出了这一句毫无作用的话。
“燕灼!”曲子稚被人拖开,忽然尖利地喊了一声。
拖着他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手。
有人看不过去,小声低语:“万一把丧尸引来怎么办……”
“是曲砚吗?”曲子稚神经质地逼问,“曲砚碰你了是不是?”
冰冷的暗芒在四周空气中闪烁,手中的长刀抬起一瞬,在众人或震惊或惊惧的目光中,燕灼还是没有动作,“最后一次,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他已起杀心,却必须收敛,杀掉曲子稚轻而易举,但事关曲砚,他不能擅作主张。
曲子稚被半拖半拽着进入商场,眸子里凝着怨毒,与秀美的容貌格格不入。
燕灼和曲子稚之间发生的事情曲砚一概不知,他平日只待在房间里,很少有人来打扰,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敲门的是个女孩,年纪不大,长发拢在脑后,乱糟糟的,可见主人没用什么心思。
宋成风这几日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曲砚让女孩进来,“你是来找我的?”
女孩点点头,迈步往客厅挪了挪,“我们见过的。”
曲砚记得,几天前在去找闻奚的路上,他碰到了曾在奶茶店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中生兄妹,女孩那时就在他们身旁。
奶茶店匆匆一瞥,再结合几天前看到的,曲砚猜测女孩就是他们那个因为发烧而被丢出去的同伴。
果然,女孩眼睛弯了弯,“当时的事情他们都和我说了,要不是您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所以是为了感谢而来?曲砚自认为当时的行为不是出于好心,口吻疏离道:“不必谢我,你能活下来,是因为你两个同伴的坚持。”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的,今天我来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
曲砚单手懒散地撑着下颚,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女孩迟疑地问:“您是明德的学生吗?”
曲砚面露诧异,他们之间差了十几岁,他不认为女孩会认识他。
女孩怕曲砚误会,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也是明德的学生,之前负责整理学校储存室时,看见过您的照片。”
曲砚眉眼怔松,又听见女孩语气亲近了一点问:“我可以叫您学长吗?”
一个称呼而已,曲砚并不在意,他点了点头。
“你的照片落了许多灰,我擦的时候老师在一旁叹气,说你出了意外没能参加高考,还给我们放了汇演时的录像,你在台上谈钢琴,我就在想,真的好可惜啊。”女孩伸手在背包里掏了掏,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曲砚,“因为储存室清空,许多照片都要销毁,我想着把他们物归原主才好,所以拿了回去,可还没等我开始找人,就爆发了丧尸潮,这些照片都被我塞在包里,就一直保存了下来。”
她郑重地把照片交到曲砚手上,“终于物归原主,我也就安心了。”
年代久远,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曲砚一张张翻看,上面的他在弹钢琴,灯光下的,是一张青涩耀眼的面庞。
曲砚想,这怎么会是他呢。
一共三张照片,他看得很慢,看了一遍又忽地翻回第一张。
这张照片是从舞台侧面拍的,拍摄角度不太好,曲砚只入境了一半身体,台下的一小部分观众都出现在照片上。
照片的角落,略有些昏暗的地方,有个不太明显的人,曲砚低头去看,没有错,那是燕灼。
他在笑,嘴角的弧度明显,眼睛盯着台上的曲砚。
曲砚的动作突然停了下去,女孩问:“怎么了学长?”
指尖碰了碰照片上燕灼的脸,曲砚笃定地说:“他喜欢我。”
“学长从前就知道吗?”女孩明显好奇。
曲砚沉默不言,良久后才说:“很久以后我才知道。”
在他跌落于尘埃,与燕灼喜欢的那个自己背道而驰后,他才知道。
女孩神情恹恹,“好可惜啊。”
是啊,真可惜,曲砚在心里重复。

第40章 我坏吗
烛火轻摇,石蜡味散于房间的各个角落,燕灼关上房门,看见地上拢起的一小团灰烬。
曲砚指尖夹着什么东西凑向蜡烛,火舌上卷,他的脸被染成暖色,但面无表情,像尊毫无情绪的玉像。
薄薄的一片东西很快就燃烧殆尽,化作灰烬从他手中跌落,曲砚轻轻弯了下手指,似乎被烫到了。
燕灼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问:“在烧什么?”他走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地上的灰烬随之飘了飘,数秒后又回归沉寂。
曲砚注意到他被撕破的衣领,眨了眨眼说:“以前的照片,无关紧要。”
以前吗,燕灼低头去看,除却灰烬,没发现半点残留的痕迹,就像在曲砚记忆中空白的自己一样。
“衣服是怎么回事?”曲砚仰头看他。
燕灼的小腿碰到床,他顺势坐下,和曲砚对视,“被曲子稚撕破了。”
他观察着曲砚的神情,有些紧张,“他看到我锁骨上的牙印,问我是怎么回事,还问是不是你弄的。”
明明是实话实说,却异常心虚。
他实在需要一些证明,证明曲砚对他不同。
代表从前记忆的照片会被烧掉,那只能用身体吸引曲砚的自己呢,又会何时被丢掉?
燕灼不想被曲砚丢掉,所以他心甘情愿被玩弄身体,压制欲望和本能,化作被囚困的兽,只为博得曲砚的一丝愉悦。
可不安无法化解,他越是在意就越是害怕。
燕灼看着对面的曲砚,目光虚虚地落在曲砚的眉骨上。
曲砚皱眉,他的心也跟着加速跳动,然后看见曲砚偏过头,脖颈的弧度十分漂亮。
燕灼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曲砚不在乎他。
大脑有一瞬间的发懵,他语气慌乱地开口:“我不喜欢他,以后、以后不会了,阿砚,你不要生气。”
他俯身,两只手摁在轮椅扶手上,隔着空气把曲砚拢进怀里。
曲砚微微抬头,替他整理破了的衣领,“我没有生气。”
曲子稚不过一幺幺小丑,不值得花费心思,过于低劣的对手他也压根提不起兴趣。
他如此安慰,不知道此时的话起的完全是适得其反的效果。
燕灼转瞬沉默,曲砚便说起今天下午的事情,“你不是很好奇吗,他们是怎么从二楼离开的。”
奶茶店二楼,高中生兄妹和他们昏迷的同伴消失得无影无踪,宋成风当时还戏言他们是生了翅膀飞走的。
“杨昙觉醒的异能是飞行,她从昏迷中醒来后,意识不算清醒,抓着人从窗户飞了出去。”
杨昙就是下午来送照片的女孩,她说起自己的异能时一脸抱怨,说她的异能无法战斗,作用只是逃命,但她一路上都在带着高中生兄妹飞行,两只手臂积累一层结实的肌肉,这是她唯一满意的地方。
“她今天过来是为了感谢我。”曲砚说到此处,语气微顿,“谢我不对,应该谢你才是。”
他当时没什么好心,燕灼却是真心实意想帮他们的。
他捏了捏燕灼的耳朵,狎昵道:“是不是,善良的燕灼?”
只有善良的燕灼才会暗恋给流浪猫喂食的自己。
不对,应该是以前的自己。
曲砚又生烦躁,甚至对从前的自己生出厌恶的情绪。
藤蔓悄无声息地钻出来,在曲砚的指挥下,熟门熟路地攀上燕灼的小腿。
燕灼唔了声,没有反抗。
是很轻易就默许的态度,曲砚弯唇,眸子愉悦又兴奋。
仿佛长蛇在身上爬行,这次藤蔓没有像往常一样绑住他,上衣下摆被顶起来,藤蔓钻进去,在腰间缠了一圈,然后又继续向上。
属于植物的湿凉传给皮肤,燕灼抖了一下,迟疑地唤他:“阿砚?”
他衣衫完整,双手后撑坐在床上,除了曲砚无人知道他衣服下的是何景象——紧实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紧贴在皮肤上的藤蔓缓慢滑动,发出粘腻轻微的响声。
曲砚眯起眼睛,指尖在空中点了点,作画一样。
燕灼知道不是,身上又多了一条藤蔓。
他今天穿的是一条工装裤,腰带紧扣,但和藤蔓比起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吧嗒。”
腰带解开的声音像是打开了礼物盒子。
“书生”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巨蛇闯入城门,没有停顿地抵达紧要之处
——缠紧,痛而痒。
身体微蜷,膝盖碰到曲砚的小腿,燕灼把脸埋进随手扯来的枕头里,很用力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无声的隐忍便是引诱,曲砚这般曲解。
平整的枕头被扯得变了形,燕灼呼吸粗重,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刺激一波波袭来,藤蔓却突然停了下去,欲望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他露出被闷出红晕的脸,“为什么……”
他头发凌乱,嘴唇湿润,表情委屈。
“坚持不住了吗?”曲砚轻笑,倾身向前,探出舌尖在他唇角点了点。
蜻蜓点水的一下,燕灼没有捉住,他止住呻吟,嗓音却难掩低哑:“不要藤蔓。”
他鲜少表达自己的意见,曲砚歪头盯着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坏吗?”
透过玻璃窗,灰色的薄云簇拥着弯月,朦胧的光洒进来,像阵永远也碰不到的雾。
眼角愈发绯红,燕灼轻喘着,“……坏。”
太坏了,坏透了。
坏到……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一点?
曲砚掐着他的下巴,语气冷然:“坏么,坏你也要喜欢,骗人不好的,燕灼。”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不是什么好人,从骨子里、从出生起的那一刻就不是。
月亮照得人心慌,燕灼两只小腿无力地垂在床侧,手臂展开,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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