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受蹂躏的枕头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他衣摆上翻,露出不时轻颤的腹部。
半晌,燕灼听见曲砚的声音响起来。
他说:“藤蔓是由我的意识生成的,所以燕灼,你以为刚才摸你的是谁?”
禁锢在腰间的藤蔓动了动,燕灼眼前晃过一抹绿,藤蔓的枝条延伸至他脸颊旁,啪的一声,绽开了一朵浅粉色的花朵。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忙,我争取下次多更一点。
脸颊微痒,很淡的花香拂面而来。
燕灼慢半拍地看清这朵花的模样,约莫只有掌心大,花蕊嫩黄,浅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
他有些愣,“给我吗?”
曲砚扬眉,不然还能给谁。
燕灼很小心地用双手捧住不大的粉花,看不够似的,许久才抬起头,“只给我吗?”
他侧着头,侧脸的轮廓十分锋锐,是很有攻击性的模样,可他又捧着花,语气希冀,应当无人会拒绝这样的燕灼,曲砚也不例外。
他点头说:“只给你。”
是肯定的保证,燕灼犹嫌不足,追着补充:“不能再送给别人。”
黑色的眼眸熠着光,星光也要因此黯然失色。
曲砚头一次发觉,原来他不仅喜欢看燕灼高潮时隐忍失神的表情,也很爱看他这般纯粹开心的模样。
又是一只快乐小狗了。
也许小狗本就应该永远快乐。
小狼也是。
曲砚眼底凝着轻柔,“只给燕灼,不给别人。”
月光朦胧,星光迷离,燕灼唇角微弯,在花香中心满意足地睡去。
他很贪心,却奢求很少,能得到曲砚一个独一无二的保证,足够让他雀跃很久。
太阳高悬,成团的荒草盘结在地上,轮椅卡在一块石头上,曲砚皱起眉头,再一次开口询问:“闻奚确定让我来这儿见他?”
小区的西南角落,荒废已久,目光所及之处堆放着许多生了蛀虫的木料和干硬的水泥,曲砚实在想不出闻奚有什么必须在这里见他的理由。
陈雨宁转过头,手指卷了卷垂到肩头的发丝,
她眨眼的动作很慢,曲砚不知为何感到十分怪异,无论是周围荒凉的环境还是行为略显奇怪的陈雨宁,每一样都很突兀。
“闻哥要在这里见你,肯定有他的理由嘛。”陈雨宁笑了两声,走过来帮他踢开挡住轮椅的石头,“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仿佛刚才的只是错觉,陈雨宁又恢复了正常,曲砚压下心底的探究,推动轮椅继续跟上去。
废弃的二层小楼,早就无人居住,墙壁上有几条明显的裂隙,陈雨宁没有停顿地走到一楼的最后一个房间,然后伸手把门推开,“到了。”
她说完这句话,被抽走骨头一般,身体突然软了下去,地上的泥土被溅起,她一动不动,紧闭的双眼淌出两条血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她还没有死去。
像完成任务的工具,失去利用价值后就被随意丢在角落。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曲子稚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扯唇轻笑,“哥哥不进来了吗?”
危险,曲砚从曲子稚身上感受到了很危险的气息。
他瞳孔轻缩,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指尖微抬,藤蔓刚伸出一点就被曲子稚打断了,他加重声音重复:“哥哥不进来吗?”
太阳穴传来刺痛,曲砚慢吞吞地闭了下眼睛,肩膀松垮,整个人跌进轮椅。
曲子稚露出满意的神色,“哥哥该做什么?”
曲砚睁开眼,然后歪了下头,动作称不上连贯,像个刚被雕刻完毕的精致人偶,正在笨拙地学习人类的动作,他开口,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进去,我要进去。”
“没错,哥哥请进吧。”曲子稚弯下腰,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进去……我要进去……进去……”
曲砚不停重复,双手推动轮椅,一点点进入曲子稚身后的房间
没有任何家具的房间空旷异常,断裂的窗户起不到阻挡的作用,日光布满每一处角落,与喧嚣的灰尘交错共舞。
曲子稚在曲砚面前弯下腰,舌尖含着笑地问他:“哥哥知道我是谁吗?”
曲砚微微仰起头,嘴唇动了动,“你是……曲子稚。”
“叫我小稚,哥哥。”曲子稚亲昵地蹭了蹭曲砚的脸颊,语气却是命令的。
木偶般的曲砚很听话,他叫着:“小稚。”
曲子稚很开心地笑出声,偏圆的眼睛随着他的笑拉长,像只得了宝藏的狐狸。
他嘟起嘴巴,距离曲砚只剩一根手指的距离,“哥哥亲我一下。”
睫毛落下,他闭上眼睛,虔诚地期待曲砚的吻。
该是什么样子的,温热的?柔软的?
预想中的美好没有到来,脖子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他被大力拽开,双脚在地上拖行出痕迹。
曲砚的眼睛和耳朵都淌出血来,他捂着太阳穴,看向曲子稚的眼神布满阴翳。
曲子稚被藤蔓吊在半空中,双腿无力地蹬了两下,他脸色慢慢涨红,却没有求饶。
反而说:“放我下来,哥哥。”
他被勒住,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粗哑难听。
眼前一片眩晕,喉间涌上腥甜,曲砚勉强咽下去,身体好像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个他充满杀意,恨不得立刻勒死曲子稚,另一个他却满心臣服,一心一意想要听从曲子稚的命令。
两个他在脑中对抗,曲砚头疼欲裂,睫毛上覆盖着一层血珠,眼前一片都是血红色的。
“放我下来,哥哥。”
曲子稚每重复一遍,曲砚的头疼便剧烈一分。
“曲砚,放我下来。”曲子稚语气加重,胜券在握。
已经有了松动迹象的藤蔓瞬间崩裂,星星点点般消散,与空气中的尘埃融为一体。
曲子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身狼狈,脸却是笑着的。
“不想亲我,却在燕灼身上留下痕迹。”曲子稚慢悠悠地着站起身,一只手掐住曲砚的下巴,“你亲他了吗?”
指尖擦掉曲砚脸颊上的血痕,他阴恻恻地逼问:“我问你,你亲了他吗?”
身体被未知的东西压制住,曲砚甚至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对上曲子稚投过来的视线,他眼中闪着寒光,“恶心。”
“是啊,我是恶心。”就跟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似的,曲子稚很高兴地应了,然后反问,“那燕灼就不恶心了吗?”
他的手指在曲砚的脖子上游移,像是粘稠潮湿的爬行动物,“哥哥知道么,他和我做朋友只是想接近你,我不过是他的一个踏板而已,他甚至窃取你的贴身衣服,你以为那些东西是怎么丢的,他一个小偷难道不恶心吗?”
曲砚胸膛起伏,嘴被捂住,曲子稚不让他说话,然后单手解开他的一颗扣子,“哥哥你猜,他会拿你的东西做什么。”
眼角的血痕干涸,曲砚的记忆渐渐回笼,他突然想起前几天那个怪异又真实的梦境。
现在看来,曲子稚真的去找过他,更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侵入他的梦境。
“哥哥那么爱干净,平时连自我疏解也很少做吧,可燕灼却拿你的东西做那种事,他真是恶心透了。”
白皙的胸膛裸露出来,随着主人过于急促的呼吸起伏,曲子稚低头看着,脸上漫上代表情欲的潮红,“好漂亮,哥哥,你好漂亮。”
他痴迷地凑近,嘴唇碰到曲砚锁骨处的皮肤。
曲砚胃部一阵阵翻腾,曲子稚那张脸让他几欲作呕。
瘫倒在门口的陈雨宁动了动,她迷茫的表情在看清屋内的景象时变得惶恐而震惊。
她瞪大了眼睛,两只手捂住嘴巴才能止住惊呼。
曲砚冷冷地瞥向她,陈雨宁慌忙地低下头。
曲子稚能控制人的精神和行为,异能和闻奚相似,现在不是能轻举妄动的时候。
锁骨被濡湿,曲子稚的嘴唇向下,舌头在曲砚的胸口处舔了舔,“燕灼这样做过吗?哥哥,为什么不能把你完整地留给我。”
他表现得十分委屈,接着又开心起来,“没关系的,我会给哥哥清理干净,还有燕灼,只要我把他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哥哥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其实我早就想要杀掉他了,他怎么配觊觎哥哥呢,哥哥明明是我一个人的,可是真好笑,还没等我动手他就失踪了,哥哥你看,连上天都在帮我。”
曲砚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曲子稚不仅不喜欢燕灼,甚至对他充满恶意。
“高中的时候,我在哥哥的浴室安了一个摄像头,哥哥每次洗澡我都在偷看哦。”湿凉的手指顺着锁骨下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哥哥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我的。”
这种受制于人、毫无反抗之力的处境让曲砚浑身发冷,来自曲子稚的每一下触碰都是酷刑。
他咬紧舌根,再一次试图突破曲子稚对他的控制。
“还有容煜,他分明是哥哥的朋友,暗地里却一直在嫉妒哥哥,我稍稍勾一勾手指他就上了当,这样的朋友哥哥不会喜欢的,对吗?”
曲子稚一一细数,从燕灼到容煜,从给曲砚递信表白的学妹到询问曲砚习题的同学,无论哪一个在他眼里都别有用心恶心透顶。
他一个个总结,“燕灼虚伪,容煜恶心,只有我最好了,是不是哥哥?”
舌头咬破,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曲砚的手指颤了颤,终于在压制下夺得一点自由的空隙。
衬衫卡在手臂处,曲砚上半身近乎赤裸,从锁骨到小腹布满吻痕,曲子稚跪在地上,一下下抚摸曲砚的小腿,“好漂亮,不会走的哥哥更漂亮了。”
藤蔓消无声息地钻出来,蜿蜒着向曲子稚靠近。
曲子稚又突然哭起来,透明的泪珠断了线,“可哥哥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我明明那么努力学习哥哥喜欢的一切了。”
“哥哥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小狗很可爱,我就去养了一条狗,我很用心地养它,可哥哥一次都没来看过它。”
曲砚当然记得那只狗,不久前他还觉得燕灼很像那只狗。
“所以我把它杀了,得不到哥哥的喜欢,它一点用也没有。”
他抬起头,眼睛潮湿,“我一点都不后悔,哥哥多恨我都好,可我不后悔。”
废掉曲砚的双腿,将高高在上的哥哥拉下神坛,看他不得不摇尾乞怜,让那双眼睛里再装不下其他人,曲子稚觉得自己的计划十成十完美,唯一的失误只有曲砚,他太过坚韧,摧毁他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而易举。
不过现在他要把偏离的计划拉回原有的轨道,毕竟无法反抗的哥哥才是最漂亮的。
曲砚轻喘着,混沌的脑子恢复清明,他吐出一口气,掩去眸中的寒意,“曲子稚,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哥哥在说什么话,我当然知道。”曲子稚两只手环住他的腰,“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时候,哥哥坐在琴房里弹琴,像个王子一样,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哥哥能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曲砚从喉咙里挤出气音,曲子稚抬头看他,眼睛微弯,“原来是因为这个,哥哥不要多想,其实连家运才是我的父亲,所以他才会心甘情愿为我做那么多事。”
怪不得,曲子稚和连家运长得如此像,曲砚曾经还以为是外甥肖舅的原因,现在看来他们都被骗了。
曲子稚把脸颊贴在曲砚的腹部,“可我不喜欢,如果我身上流的是和哥哥一样的血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没人会比我们再亲密了。”
他已完全放松,笃定曲砚不会再有反抗的能力。
藤蔓却在此刻寻到反扑的时机,曲砚没再给曲子稚控制自己的机会,藤蔓快而准地扯住曲子稚的四肢,接着向反方向扭去。
骨头断裂声响起,曲子稚哀叫出声,不过片刻便瘫软在地上,“为什么,哥哥为什么……”
他的四肢已经折断,只有脑袋还在执着地看着曲砚。
曲砚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一颗颗系好扣子。
“为什么……”曲子稚的呢喃突然消失,他换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哥哥好厉害,可惜太迟了,哥哥,你还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伴着他的话,外面骤然响起一阵惊恐急促的叫喊,求救声和丧尸的嘶吼交叠在一起,大地似乎也因此而颤抖。
门口的陈雨宁冲进来,一把扯住曲子稚的衣领,“你做了什么?”
曲子稚还在笑着,“再多一点,来得再多一点吧,哥哥要和我死在一起了。”
他吐出一口血,染红胸口的衣服,过度使用异能也给他的身体带来负担。
闻奚说过他的异能只能控制存在智商的生物,而曲子稚能召来这么多的普通丧尸,异能应该在闻奚之上。
曲砚眉心蹙了蹙,对陈雨宁说:“这里交给我,你去通知闻奚,。”
陈雨宁从地上爬起来,走了两步,又一脸忿忿地折回来,她顾不上曲砚还在,上前狠狠踹了曲子稚两脚,“你爹的,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拿其他人的命来玩就太不是东西了,垃圾玩意儿,下地狱吧你!”
她踹完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曲砚道歉:“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了,外面交给我们,我会叫燕灼来接你。”
曲子稚的身体扭曲变形,却还在妄图挣扎,四肢无力的他根本无法站立,只能蠕动着一点点向前,血流了一地,他的脸被血水覆盖,五官模糊不清,眼睛还执着地盯着曲砚,势在必得地开口:“哥哥会和我死在一起。”
曲砚坐在轮椅上,是漫不经心的姿态,“我没想杀你。”
曲子稚眼睛微亮,他艰难地挪到曲砚脚边,满是血迹的下巴碰到曲砚的裤脚,“哥哥爱我是不是?”
干净的裤子染上血迹,曲砚厌恶地皱眉,他小腿无力,无法踢开曲子稚,只能用藤蔓把曲子稚拖走。
“我原本想,你骄傲又自大,失去曲家的一切是对你最好的惩罚,现在看来不是,曲子稚,你真让我恶心。”
藤蔓缠住曲子稚的脖子,令人头皮发凉的骨头折断声咔嚓咔嚓响起,曲砚将头转向窗外,眼底一片漠然,语调很轻:“那你就去死吧。”
陈雨宁从废弃小楼出来,整座小区喧闹不止,数不清的丧尸冲进来,他们自以为是的防御在这时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
风刃卷起,血肉四溅,她在丧尸群中开出一条路,期间碰到了几个异能者,更多的则是拎着砍刀的普通人,他们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杀戮与拯救相伴,或许能力不足,但他们都在很努力地挽救这个刚刚有了一点起色的基地。
闻奚不知在什么地方,陈雨宁没有找到他,反而先在广场上看到了燕灼。
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燕灼穿行于丧尸群中,焦急的目光在每一处扫过,他一定是在找曲砚,陈雨宁在心里断定。
远远的,她朝燕灼喊了一声。
“你看见曲砚了吗?”燕灼跑过来,说话时语气发抖,他已经不记清自己是第几次问出这句话了。
他满脸是汗,嘴唇发白,状态不是很好,陈雨宁忙说:“曲砚没事,你放心,他就在……”
“嘭——”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空,西南处火光冲天,众人皆抬头去看,连丧尸都被声音吸引,踉跄着涌过去。
燕灼却像没听到一样,攥着她的手臂追问:“曲砚在哪儿?”
小臂被攥得生疼,陈雨宁未说完的话凐灭于唇齿,垂在身侧的手颤了一下,“曲砚在里面。”
她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曲砚、曲砚还在里面……”
他们都被骗了,召来丧尸不是曲子稚的最终手段,这场爆炸才是。
冲天的火光下,浓雾翻滚,黑沉沉地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作者有话说:
送上肥章,求求海星(^з^)
两年后,双城基地。
刚至冬末,多日未停歇的大雪纷纷扬扬,寒气侵入骨头,渐渐融进血液,手脚被冻得僵硬,嘴里呼出的气也是冷的。
周围喧闹嘈杂,有孩童用稚嫩的语气发问:“妈妈,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挨饿了?”
他的声音不小,好些人转头看过去,如今是末世第三年,存活下来的人大多经历过无数次的杀戮和死亡,乍然间听到这样可爱的童言童语,都很新奇,还有人善意地笑了两声。
男孩的母亲穿着破旧的厚外套,在众人的目光下警惕地把男孩搂紧怀里,等发觉这些目光都没有恶意才松了一口气,她摸摸男孩的头,愧疚地说:“妈妈对不起你。”
男孩软软地笑起来,没有多少肉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妈妈别难过,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吃不饱也没关系的。”
“五哥?五哥!”
呼唤声传进耳道,林五骤然回过神,脑袋和肩膀上落了层薄薄的雪花,他用力搓了搓被冻得发麻的脸,转身应道:“来了!”
地上积了厚厚的雪,无人打扫,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去,林五弯下腰,艰难地钻进人群中,向身旁的青年询问:“还有多久?”
长长的几条队伍,呈一字型排开,青年叫候一,是个挺板正的小伙,他眯了眯眼睛,本就狭长的眼镜挤成一条缝,“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哥你走错了,异能者的队伍在另一头。”
候一伸手指了指,林五顺着望过去,那条队伍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他摇了摇头,“先送你进去,我不着急。”
候一便没再坚持,两只手交错着插进袖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五说话:“我刚才往前瞄了几眼,检查得特仔细,我倒是不怕麻烦,毕竟越仔细越能让人放心嘛,就是这天忒冷了点儿。”
林五没认真听,嗯了两声算作回应。
候一也不在乎林五说不说话,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里面的日子好不好混,要是还没外头过得容易,那就太亏了……”
双城基地到现在已经成立整整一年,原身是老工业城G市,基地内部分为上城和下城两个区域,下城为居住区,一些无法领取任务的老弱病残可以做些简单活计来获取生活物资,上城为活动区,往来的都是异能者和执行任务的小队,闲杂人等轻易不能进入。
虽然这两年来也有几个基地相继建立,但因为双城基地成立时间最早,而且管理公平严格,所以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大多都会选择这里,这也是林五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候一想到其他人对双城基地的评价,心里稍稍安定,“左右终于能睡个安心的觉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丧尸突然闯进来了。”
二十几分钟后,候一被叫进检查室。
里面三男两女,有个戴眼镜的青年叫候一过去登记,然后给他分了一把房间钥匙。
候一掂了掂钥匙,跟着另一个人到隔间检查身体有无咬伤。
隔着窗户,候一抽空和林五对了下视线,心道这不亏是大基地,做事就是严谨。
看着候一被放行,林五才回头去异能者通道排队,这边没什么人,他很快就被叫进去,流程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个异能登记,有人抽了张表格递过来,对林五说:“你拿着这张表,填好后去任务中心领任务,你的异能属于战斗系,多完成几次任务后,基地会提你做小队长,待遇也会随之提高。”
林五把纸卷了卷插进口袋,出去时候一已经等在外头了。
见林五出来,他一脸激动,说话张牙舞爪,“五哥你看,还给我分了房子!嘿嘿,真不错,我也是有房的人了,这要是我妈看见肯定特别高兴……”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落下去,“可惜我妈看不着了。”
他自我安慰了一会,才想起来没问林五住在哪儿,一抬头却发现身旁没人了。
候一慌张地四处张望,终于在前方找到林五的身影,他忙跟上去,“五哥,你在找什么呢?”
林五仰着脖子,眼睛盯着前头,抬手把背包扔进候一怀里,“我去找人。”
他丢下这句话就挤进人堆里,候一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结束任务回来的异能者小队,候一看得心里头发怵,赶紧挑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路拐进去。
林五扔开背包,又加快步子,终于循着背影追了上去,刚抬起手,还没说话就被人拦住了。
揽住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有条长长的疤,一副凶狠模样,“你找谁?”
林五心里头没什么害怕,反而扬声高喊:“燕灼?你是燕灼吗?”
队伍打头的人停下来,转过身,戴着鸭舌帽,看不清模样。
林五却确定了,这就是燕灼。
一脸凶相的汉子收回手,挠了挠头,“你找老大?是老大的熟人?”
熟人算不上,只是劫过车的关系,这肯定是不能说的,林五在心里盘算的空隙,燕灼已经走了过来。
他比林五高出一个头,因为刚结束任务,束脚裤上有些许血迹,给他增添几分杀气,“找我?”
燕灼较两年前变化很大,林五迟疑了一下,才问:“我是林五,你还记得我吗?两年前……”
燕灼打断他的话,阴影下的薄唇轻抿着,“什么事?”
应该是记得的意思吧,林五估摸着,接着说:“曲先生还和你在一起吗?我弟弟、林六死前和我说,想让我替他给曲先生道一声谢。”
两年前,若不是曲砚的那句话,他们不会走出废弃大楼,虽然丧尸横行、林六的病无法治愈,但他们最后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五说完这句话,感觉燕灼周身的氛围更冷了。
燕灼抬了下下巴,弧线锋锐的下颚透着冷漠,“他不需要。”
他说完,抬腿便走,林五张了张嘴,连询问都没来得及。
他看了看之前拦住他的汉子,汉子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左右摆动,“队长的禁忌,不能说。”
林五更纳闷了,接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有人愿意给他解释:“曲先生两年前出了意外。”
两年前,丧尸攻破小区,造成死伤无数,而死于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中的,只有两个人——曲子稚和曲砚。
自那以后,曲砚这两个字就成了燕灼碰不得提不得的禁忌。
林五表情一顿,接着恢复原状,“曲先生……他是去世了吗?”
末世之下,所谓的意外要么是死亡要么就是被丧尸咬了,其实这二者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他没死。”
燕灼不知为何去而复返,他摘了鸭舌帽,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不起。
有雪花落在他的眉骨上,很快就因皮肤的温度融化,化作一条水流从眼角滚落。
燕灼眼里压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轻轻瞥向林五,“你的话我会带给他。”
作者有话说:
晚安哦大家!
第43章 骗子
夜刚刚暗下去,轻薄如纱的月光想要悄无声息地漫进室内,可惜被厚重的窗帘阻挡得严严实实,只剩月亮似愁似怨。
暗色的大床上没有枕头和被子,却并不空荡,有人伏在上面,低低喘息,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一下下碰撞,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甚清晰的敲门声响起,门吱呀一下被推开,光亮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白炽灯太过耀眼,伏在床头的燕灼用力闭了下眼睛,喘着气说:“出去。”
声音里压抑着什么,配上他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很容易让人产生害怕的情绪。
闻奚却不害怕,反而耸肩笑了笑,“发情期?我果然猜对了。”
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顶端戳在窗户玻璃上,发出的声响让人难以忍受。
燕灼衣服松垮,嘴唇红的像血,高大修长的身体蜷缩着,他睁开眼,瞳孔也是红色的,他静静地看着闻奚,如同正在蛰伏的兽。
在他的周围,零散地摆着几件衣服,像被仔细筑起的巢穴。
闻奚的视线从那些衣服上面扫过,了然地说:“曲砚的衣服么,你竟然都留着。”
燕灼的掌心握着一件衣服,薄薄的一层衬衣在他手中变了形,快要被捏碎了一样。
他并不答闻奚的话,眼睛半阖着,默认了。
这些衣服早就没了主人的气味,两年的时间太长,足以抹去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唯独燕灼停在了两年前的爆炸中。
闻奚扯了把椅子,抱臂坐在窗边,良久,他突然啧了一声,“说起来,我当初把它拿给曲砚的时候,他拒绝了,说不想让你身上留下伤痕。”
而现在,闻奚看着燕灼的手腕,不带情绪地勾了勾嘴角。
床头的铁杆上套着副手铐,燕灼的一只手腕被铐住,皮肤早就在他的大力挣扎下被勒破,鲜血连成线顺着他的小臂滚落,在衣服上晕染开一片血红色。
以前燕灼失去理智,尚有曲砚钳制他,而今却只能靠他自己了,索性手铐很牢固,只是手腕上的伤疤一层叠着一层,着实不算好看。
“骗子。”
燕灼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摁在床上的手爆起青筋,瞳孔泛着幽幽波光,语气恶狠狠的,“他骗我……”
闻奚抖了抖衣摆,淡淡提醒他,“可是他已经死了。”
曲砚死在两年前的那场爆炸中,尸骨无存,这是众所众知的事情。
“他没死!”
哐当一声,手铐绷直,燕灼猛地朝闻奚扑过去,已经狼化的犬齿亮出来,如果不是被手铐阻拦,也许下一秒犬齿就会刺破闻奚的脖子。
血珠滴答滴答掉在床上,血腥味更浓了,闻奚掀了掀眼皮,“冲我发什么火?还是省省用在曲砚身上吧。”
处于发情期的燕灼要比平日虚弱许多,这种虚弱不仅体现在身体上,在心理上也是如此,他两只手抱住脑袋,眉毛蹙着,很痛苦的模样,“他没死,他只是……不要我了。”
闻奚站起身,一步步退到门口,开门前又停下脚步,“对了,刚才忘了说,过几天和越山基地有个合作,你带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