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宋成风问:“曲砚,你睡了吗?”
曲砚摁住马上要跳下床的燕灼,回道:“怎么了?”
“秦礼那小子怎么跑咱们这儿了,秦迹知道吗?还有闻奚,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又会明里暗里挤兑我……”宋成风在门外嘟嘟囔囔,压根不知道卧室里是什么景象。
燕灼蹲在床上,不停地呲牙发出低吼,要不是被曲砚阻止,早就扑了出去。
曲砚语气还算淡定:“不用管他,是他自己过来的。”
“那我就放心了。”宋成风松了一口气,踟蹰几秒后,又说,“燕灼也在里面?他要是没什么大事你就先出来吧,万一他突然发疯伤到你怎么办——”
“嗷呜——”
燕灼明显被宋成风的话激怒,仰起头发出一声嚎叫。
森然的狼叫声在空气里飘荡,水波纹一样散了出去。
宋成风身上汗毛立起,“什、什么动静啊?”
客厅里的秦礼也被吓醒,他摸了下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环视一周,没发现什么危险,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果然还是他做噩梦了。
床上的被子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曲砚被扔到床上,身下是只剩下一半的枕头。
燕灼摁着他的双手,面无表情地抚摸他的耳垂,“为什么要走?”
曲砚心里并没什么害怕,身体却先一步背叛他颤抖起来,他咬了咬牙,“我不走,你先放开我。”
“我知道,阿砚不会走的。”抚摸耳垂的手移到嘴唇,燕灼并未放开对曲砚的桎梏,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蚊虫喜欢趁人不备,作为大型食肉动物之一的狼则要光明正大许多,它们更喜欢把猎物包围,或者逼到角落,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开始猎杀。
曲砚动弹不得,已没有退路能够逃脱。
此时此刻,他仿佛变成了燕灼的猎物。
月光透过窗户,与房间里的烛光相互呼应,曲砚放松身体,试图和燕灼沟通:“放开我,我不走,也不会骗你。”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我手腕很疼。”
他的两只手被燕灼牢牢钳住,早就被掐出红痕。
燕灼犹豫两秒,似乎打算同意。
宋成风却突然大力拍了拍门,“曲砚你没事吧?听我的先出来,别管燕灼了!”
稍微有些放松的钳制骤然收紧,燕灼的声音恶狠狠的:“骗我!你骗我!你要走是不是?我不会放你走的,除非我死,你别想离开我!”
他突然爆发的情绪让曲砚一愣,这些话是清醒的燕灼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宋成风高声嚷嚷:“曲砚你说句话啊,不然我要踹门了。”
曲砚闭了下眼睛,拽出身下的枕头使劲朝门扔过去,“滚!”
砰的一下,宋成风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磨了磨牙,“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管你!”
重新恢复安静,颈间传来湿凉,曲砚抬眼,看见燕灼脸上的泪珠不停滚落。
“你怎么……”他怔怔出声。
燕灼摩挲着曲砚的脸颊,神情痛苦,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一样,“阿砚,好想吃了你。”
他的手指越发用力,脸颊传来麻麻的疼痛,眼泪落到锁骨上,然后继续向后滑落,最终隐没于杂乱的被子上。
燕灼低喘着,呼吸急促,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裹着潮湿的热度,“把你吞进胃里,是不是你就不会走了。”
他是认真的,或许真的思考过这件事的可行性。
曲砚看着他那双赤色的眼瞳,在心里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将玩完就扔的心思表露得太过明显,让燕灼察觉到了。
以至于他终于在沉默中变态了?
他兀自思索,没看到燕灼的眼睛已经慢慢变回黑色。
许久,身上的人气息颤抖地说:“对不起。”
曲砚回过神,盯着燕灼的黑眼睛停顿了一下,“清醒了?”
燕灼低低嗯了一声,蜷起身体,“我很可怕是不是?”
他声音沉闷,夹着自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不受控制,好像要发疯了一样……”
他抱着脑袋,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曲砚,“别害怕我好吗?或者栓住我,我明天去找一条铁链,你可以绑着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越说越觉得不可能,曲砚怎么会留一个可能随时伤害他的人在身边呢。
苦涩蔓延,燕灼的声音低了下去,“别不要我……曲砚……”
原来是因为这个,曲砚恍然大悟,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说别碰他,一切都有了答案。
燕灼没得到回答,却听见一声轻笑,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见曲砚动了动手指。
有什么东西顺着床爬了上来,悉悉索索地在他的脚腕上缠了几圈。
“你……”
曲砚的拇指和食指碰了一下,缠住燕灼的藤蔓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不喜欢铁链,这个怎么样?”
“可我……”
曲砚打断他:“你的身体……过几天就会没事,别多想。”
燕灼缩在床脚,神情茫然。
曲砚避开他的视线,简短地说:“你发情了。”
发……情……
两个字在燕灼的脑袋里刷屏。
他脸色爆红,讷讷地应声。
他的反应只让曲砚觉得有趣,他勾了勾手指,“其实很好解决的,你和我说,我总会帮你的。”
怎么帮?
这种事情还能怎么帮?
燕灼抱着枕头的手臂收紧,懂了曲砚是什么意思。
曲砚继续问:“难道你不想吗?我是愿意的。”
他说的是真话,他活到二十八岁,只顾着曲家那群老家伙周旋,性爱是什么滋味完全没有尝过,仔细一想觉得挺亏的,更何况,燕灼是他目前为止唯一有兴趣的人。
他其实并不抗拒这种事。
本以为燕灼会很高兴,没成想他反而低下头,轻声说:“会痛的。”
曲砚会痛的,所以他宁愿被铁链拴住。
曲砚扯了扯嘴角,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他重新放出藤蔓,把燕灼的手和脚都缠住。
燕灼没有反抗,甚至主动配合。
曲砚看他被绑着也无所谓的模样,抬手让藤蔓打灭蜡烛,“睡吧。”
杂乱的床上,两人并排躺着,燕灼开口:“我会准备好的。”
曲砚没反应过来,“准备什么?”
“那种……事。”燕灼可疑地顿了一下,“你喜欢的,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曲砚沉默,“……行,那你好好准备。”
黑暗中,燕灼无比认真,“我会努力的。”
早上,众人坐在一起吃早饭。
秦礼一只手锤腰,神色萎靡,有人问他怎么了,他抱怨说:“做了一晚上的梦,别提了,梦见一群狼追着问我咬,我在梦里拼命地跑,搞得现在腰酸背痛的。”
陈雨宁给牛奶插上吸管,一边问他:“你昨晚都干什么了?”
秦礼挠了挠脸上的蚊子包,“记不太清,好像是去找燕灼打架,然后他认输了……”
“燕灼认输?”陈雨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这个才是梦吧。”
秦礼也有点心虚,岔开话题说:“但是讲真的,我梦里的狼嚎特别真实。”
他若有所思,往一言不发的闻奚身边凑了凑,“闻哥,咱们这儿应该没狼吧?”
“想什么呢,当然没有。”闻奚无奈地笑了笑,“打架的事先放一放,最近不要去找燕灼。”
秦礼还想问什么,被闻奚一只手摁住了脑壳,“小孩子别问。”
秦礼小声嘟囔:“我才不是小孩子。”
陈雨宁在一旁看得新奇,心想还是闻哥厉害,要是这话是别人说的,秦礼绝对会发火。
闻奚扔掉手中的垃圾,熟门熟路地往燕灼他们的住处去,宋成风不在,他随意扫了眼客厅,放开精神力感受了一下,然后敲响卧室的门。
卧室内,两扇窗户半敞开,带着凉意的晨风徐徐而入,床上的燕灼衣襟松散,面目湿红,挂着泪珠的睫毛不停颤抖。
他好像陷进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
曲砚整理好衣领,看向房门的方向,“谁?”
不会是宋成风,难道还是秦礼?
“是我。”闻奚的声音不疾不徐,“燕灼怎么样?”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燕灼还是醒来了,赤红色的眼瞳锁定曲砚,汗珠顺着下颚线划过,他嘴唇微动:“难受……”
曲砚摸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他很好。”
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燕灼呲了呲牙,挣扎无果,他焦躁地在床上蹭了蹭,重复轻喃:“难受……曲砚……”
应该是不清醒的,门外的闻奚似乎还没离开,曲砚问:“他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多久?”
“持续多久……”闻奚摩挲着门把手避而不答,语调明显上扬了一点,“曲先生是后悔了吗?”
闻奚那张足以迷惑任何人的脸皮下藏着的其实是个极其欠揍的灵魂,曲砚再一次这样认识到,他咬了咬牙,生出一种想把闻奚揍一顿的冲动。
“嗤——”
燕灼的力气太大,手腕上的藤蔓崩折一条。
曲砚不得不重新绑住他,放出藤蔓并不麻烦,麻烦的只有燕灼。
他的挣扎变得剧烈,牙齿咬破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大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卧室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闻奚的神情凝滞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语速加快说:“最晚七天他就能恢复,还得麻烦曲先生再多辛苦几日,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衣扣在挣扎中掉落,流畅紧实的肌肉若隐若现,燕灼不停弓起身体,后背处的衣料渐渐被汗水濡湿,连头顶的狼耳朵都变得无精打采,软趴趴地贴在头发上。
狼尾巴拍打变成布条的薄被,燕灼朝曲砚的方向缓慢移动,只差一点就要掉下床时,曲砚叫住了他。
他一只手掐住燕灼的双颊,让他松开饱受折磨的唇肉,指尖碰到尚带着温热的血,曲砚低头问他:“要我做什么?”
“要你,要曲砚。”
喉结上下滚动,燕灼因为被藤蔓束缚,原本挺直的背稍微有点佝偻,他粗粗喘息着,攥紧的拳头越来越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明显,“摸我……”
指尖被什么柔软湿滑的东西碰了碰,曲砚没有收回手,任由燕灼舔舐他的手指,直到上面的血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你和闻奚是什么关系?”曲砚听到自己问。
他果然还是在意的,在意燕灼和闻奚的关系,或者可以说是在意燕灼这个人。
燕灼早就被他打上独有物的标签,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沾上别人的味道。
“燕行章的养子……闻奚,也是实验助手,威胁他……被燕行章……”
燕灼的话颠三倒四,说话时吐出的气也是灼热的。
曲砚听清楚他的话,继续问:“你喜欢他?”
“不是!”红色的眸子透出惊诧和委屈,“喜欢曲砚,只要曲砚。”
他神情执着,还不忘此刻的需求,嘴唇顺着曲砚的手腕吻上去,半个身子快要探出床外,“想要你摸我。”
“好啊。”即使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曲砚仍旧扬了扬唇角。
他疑心病太重,只有反复的承诺才能让他安心,而燕灼太好,为喜欢的人能奉上一切,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他的独占欲和控制欲。
他很满意,也不再吝啬。
再者说,探索燕灼的身体,他原本就很感兴趣。
像根拉到极致的细绳,少年人的身体紧紧绷着,得到曲砚的触碰,心理上的快感远远大于身体上的。
燕灼嘴唇微张,呼吸加重,没有发丝遮挡的脸泛着红,眼尾带着微微的湿润。
他很快就丢盔卸甲,用迷茫的眼神看向曲砚。
曲砚神情微愣,轻笑着安慰:“就这么喜欢?”
燕灼把脸埋进被子里,他不甚清醒,却也知道自己好像丢人了。
日头渐移,没有消遣活动的时间过得很漫长,曲砚从卫生间出来,没有停水是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他甩干手上的水渍,床上的燕灼已经陷入熟睡,只剩下狼尾巴在无意识地左右摆动。
曲砚确定他不会再突然醒过来,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出去,宋成风正在厨房给小东西冲奶粉,看见曲砚,他抬了抬眼皮,“食物在茶几上,自己拿。”
茶几上的是面包和牛奶,用塑料袋装着,很容易拎起来,曲砚拿了东西转身,说:“昨天晚上是意外,燕灼没事,再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你不用去管。”
宋成风手上动作停了一下,嗯啊一声应了,昨晚他喝多了,确实有点上头,若放在平时,他绝不会去管,无论怎么想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还有昨夜的狼嚎,宋成风轻抿了一下嘴唇,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转眼过去三日,有了藤蔓的辅助,省去了曲砚很多力气,一直被绑着到底不好受,燕灼清醒时,他就会放开藤蔓,让燕灼轻松片刻。
燕灼表现很好,每次都很自觉地将手脚并起,让曲砚绑得很轻松,却从没向曲砚询问过藤蔓的事情。
深夜,两人躺在床上,被燕灼撕成两半的枕头刚好分成两个人用。
唯一的缺点就是棉花总会漏出来。
曲砚塞好棉花,借着探进屋内的月光找到燕灼的眼睛,“关于我的能力、绑着你的藤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燕灼和他对视,捆在一起的两只手动了动,他摇头。
曲砚朝他移动,“我一直对你隐瞒这件事,你不会生气?”
他骤然凑过来,燕灼毫无准备,只能故作镇定地眨眼,“但你已经告诉我了。”
他垂下眼睫,“你能信任我,我很开心。”
“真容易满足。”曲砚的声音没有起伏,隐没于阴影处的眼眸晦暗不明。
相反的,心脏却猛地跳动几下,胸膛因这明显快于平常的速度微微发烫,思绪也被搅乱。
心动么,绝对不是,曲砚在心里否认。
耳畔传来燕灼的呼吸,他有些败落地避开燕灼的目光。
只有一点,只有一点点的心动。
曲砚想,绝不能再多了。
第36章 好久不见
掌心一片粘腻,曲砚仰面躺在床上,虚虚握了一下拳头,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燕灼的温度。
滚烫的,再多碰一下就会把皮肤灼破。
隔着一道推拉门,哗啦啦的水声传进耳朵,曲砚没有动弹的力气,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今天已经是第十天,燕灼失控的状况逐日减缓,从昨天开始曲砚便没用藤蔓绑着他。
现实中的藤蔓消失,命令却是无形的,燕灼仍旧不能动一下,只能用理智克制本能,以抵御情欲带来的刺激,他很听话,唯有收紧的小腹和隐忍的喘息暴露他的渴望。
呈现出一种绝对迷人的姿态。
曲砚回想起燕灼失神的模样,微微抬起手,掌中乳白色的液体有些许干涸的迹象,逆着阳光看不太清,他下意识眯起眼睛凑近。
燕灼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或许是心理作用,明明窗户大开,他还是闻到了那股挥之不散的味道。
这十天内发生的一切尽数在脑中重复播放——他们亲吻拥抱,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他像一只永远也填不满的欲望的怪物,无时无刻不在渴求曲砚施舍的触碰抚摸。
“过来。”
曲砚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燕灼半蹲在床旁,展开手中浸了水的毛巾,仔细擦掉曲砚手中的东西。
凉意覆盖手掌,曲砚任由他的动作,眉眼间尽是慵懒,他的目光徘徊于燕灼的脸上,忽地开口:“你好像有一点变化。”
“嗯?”燕灼偏过头,他刚洗过澡,头发也是湿的,长了一点的发尾戳在脖颈上,水珠顺着脖子滚落,隐于领口下。
曲砚没有移开眼。
相比于之前一看就是高中生的模样,现在的燕灼看着更成熟一些,明明五官都没有巨大的变化,但看起来就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比喻起来的话,若从前的燕灼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如今的他则少了许多锋芒,更像一把不轻易出鞘的名剑。
曲砚轻笑一声,“好像变帅了。”
是开玩笑的口吻,燕灼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你喜欢吗?”
他握着曲砚的手腕摇了摇,“阿砚?”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时唤出这个称呼。
“铛——”
客厅传来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小东西的哭喊紧接着响起,伴着宋成风压低的轻哄声。
无数杂音充斥于脑海,燕灼这一刻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执着地看着曲砚,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
曲砚唔了一声,“喜欢啊。”
漂亮的皮囊加一颗纯真乖顺的心,总是无比动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勾勒燕灼的模样,接着两只手在半空中摆出弹钢琴的姿势,手指交错地上下弹动,阳光在他指缝中跳跃,像蹁跹的蝴蝶。
“送给你。”
他神情放松地躺着,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膝盖直起,大腿贴着床边,燕灼半个身子笼罩在曲砚上方,追着问:“是什么曲子?”
“名字忘了。”曲砚逗弄小狗一样揉了揉燕灼的头,“以后有机会弹给你听。”
浅色的窗帘随着风轻荡,在一座丧尸数量远多于活人的城中,在这间陌生又熟悉的卧室内,燕灼得了什么重要的承诺一样,很认真地点头:“好,你要记得。”
陈雨宁叼着棒棒糖,门没关,她站在门口敲了两下。
“进。”宋成风忙着收拾小东西弄出来的烂摊子,头也没回地说。
陈雨宁歪着头朝里面扫了一眼,没进去,“我找燕灼,他有时间吗?”
宋成风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扔了抹布转身,“很重要?”
陈雨宁点头,闻哥吩咐的事情当然都重要。
“左边第二个房间,你自己去问吧。”有了之前的经验,宋成风可不会再去敲门。
陈雨宁应了声,迈步进来,“闻哥说燕灼生病了,他这几天好点了吗?”
能发出狼嚎显然不会是生病的原因,也不知道闻奚了解多少内情,宋成风在心里思索,敷衍道:“还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陈雨宁走到卧室门口,打算敲门的手刚抬起来,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燕灼露出半张脸,脸上没什么情绪,“什么事?”
陈雨宁往后推了推,觉得燕灼与之前有点不一样,但具体的变化她也看不出来,愣了一下才说:“闻哥说……不对,是队长,叫你过去开会。”
她说着,好奇地往燕灼身后看了看。
“什么时候?”燕灼不动声色地挡住床上的曲砚。
陈雨宁公事公办地说:“临时会议,就现在,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稍等。”燕灼轻声关上门。
陈雨宁在门口晃了晃腿,把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嘎嘣嘎嘣响。
异能让她的五感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虽然在战斗中十分有用,但个别时候会十分尴尬,比如此刻,她能清楚地听见卧室的私语声。
来自燕灼,和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显而易见。
两分钟后,燕灼打开房门,陈雨宁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棍,犹豫着问:“那个,曲先生在吗?闻哥有事找他。”
心里的小人爆锤自己,太尴尬了。
燕灼扫了她一眼,没有直接答应,“我问问他。”
房门再度关上,证明了里面的人的确是曲砚。
陈雨宁无声地给自己比了个拇指。
又是两分钟,曲砚坐在轮椅上,被燕灼推出来。
陈雨宁眼尖地瞧见曲砚的嘴角破了一块,仔细看的话还有点肿,她默默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要抬轮椅,下楼梯的时候多花了一点时间。
燕灼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在外人面前更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一路上只有曲砚在和陈雨宁说话。
通过陈雨宁,曲砚才知道他们闭门不出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离他们最近的北区已经清理完毕,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小区最近也接收了几个异能者,更多的是艰难存活的普通人。
当初有关G市幸存者基地的谣言不知是如何传出去的,但目前看来这并不是坏事。
“今天的会议应该是要分配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和日常工作。”陈雨宁说着掏了掏上衣口袋,没找到半块糖,只能作罢,“目前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队长天天都在连轴转。”
北区清理完,意味着他们的活动范围大幅度扩大,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幸存者基地了,但同样的,空间扩大,日常的维护和安保工作也随之增加,再加上涌入的难民,秦迹现在是最缺人手的时候。
虽然他们当初是以暂时的名义加入的,但在这种情况下,秦迹当然是能用就用了。
曲砚偏头看了看燕灼,看来接下来燕灼有的忙了。
会议地点比较远,还是要穿过小广场,经过A栋时,正巧有人从里面出来。
是个青年,眉目秀美,眼型微圆,看着有些柔弱,好像很容易就会受伤一样。
陈雨宁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十分相熟的模样,“这位是三天前来的新住户,说起来,他和曲先生姓氏相同,或许几百年前是一家人呢。”
几步之遥,燕灼停下步子,周身冷意蔓延。
曲砚似笑非笑地抬眼,“也许不用几百年前。”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陈雨宁离燕灼远了一点,疑惑着开口:“你们认识?”
“可不止认识那么简单呢。”容貌俊秀的青年看着曲砚,目光在他身上游走,语气意外又惊喜,“好久不见啊……哥哥。”
指尖敲了敲轮椅扶手,曲砚眸光微冷,嘴角轻扯,“好久不见,曲子稚。”
第37章 我很嫉妒
原来是兄弟,但长相好像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这个念头从陈雨宁心中闪过,她没太在意。
周遭的气氛有些奇怪,曲子稚没察觉到一样,视线移到燕灼身上,语气相对于之前要更加惊讶一点,“燕灼,你是燕灼吧?”
“你怎么一点也没变。”他上前几步抬起手,似乎打算碰一碰燕灼。
“滚。”伸出的手在中途就被打开了,燕灼的神情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曲子稚嘶了一声,疼得眉头都皱到一起,却并没有生气,嘴角还噙着笑,“十年没见,你就拿这个当见面礼,太不够朋友了吧。”
他语气熟稔,“你们是什么时候遇到的?哥哥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毕竟他的双腿……”
“小稚。”有人从前方走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曲子稚顿了顿,表情不变地扬声:“煜哥快来,看我碰到了谁。”
容煜手中拎着一个丑陋的包裹走过来,他刻意走得很慢,但一瘸一拐的姿势仍旧很明显,透着无法掩藏的狼狈。
曲砚撑着下巴,注意到容煜鼻梁上的眼镜歪歪扭扭,断了的眼镜腿用胶带缠着,十分粗糙,是从前的容煜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人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尤其是面临死亡的时候。
容煜一脸复杂地看向曲砚,将手中的包裹往身后藏了藏,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后,他脸色更加不好,开口成了一件难事,他沉默许久,只叫了曲砚一声。
这是应当的,曲砚回想了一下,他最后一次和容煜联系是在公寓的时候,容煜在电话里对他说:曲砚,你怎么不去死。
无人注意的角落,燕灼握着轮椅的双手收紧,又缓慢地松开。
纠缠毫无意义,曲砚有些犯恶心,淡声提醒说:“不是要去开会么,快来不及了。”
陈雨宁如梦方醒,“啊对!我差点忘了。”
曲子稚很礼貌地让开,笑眯眯地说:“有时间我会去找哥哥的。”
陈雨宁猜不出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最后她明智地选择不掺和别人的家事,转身跟了上去。
原处,曲子稚脸上的笑不见踪影,容煜面露担忧,“小稚,你……”
曲子稚看着前方,声音很轻,“我和哥哥有些误会,我会跟他好好解释的。”
容煜便不再劝说,只抬手帮他理了理头发,“别让我担心。”
“嗯。”曲子稚背过身去,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嫌恶。
原来小区物业的办公室被改成了会议室,门半开着,门口摆着一盆快要枯萎的绿萝,里面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出来,燕灼没急着进去。
“别管。”曲砚猜到他要说什么,“跳梁小丑而已。”无论是曲子稚还是容煜,早就不再值得他花费半分心思。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燕灼点了点头。
目送燕灼进去,陈雨宁自然而然地伸手去帮曲砚推轮椅。
曲砚止住她的动作,客气道:“谢谢,我自己来。”
陈雨宁默默收回手,走在前面带路。
曲砚到的时候,闻奚正在拉百叶窗,刷啦一下,阳光倾洒而入,闻奚侧身站着,面容在阳光中模糊不清,他指尖勾着什么东西,反着光有些刺目。
门外的陈雨宁很贴心地关上门,曲砚才开口:“找我什么事?”
他问得开门见山,闻奚也没有拖沓,他把手里的东西扔过去,“给你。”
哗啦一声,那东西掉在曲砚腿上,沉甸甸的。
是一只银白色的手铐。
曲砚没碰,“什么意思?”
“免得你太辛苦。”闻奚给曲砚倒了一杯茶,在他对面落座,“下次燕灼再失去控制,你就把他铐住。”
“就为了这个?”曲砚掂量一下,比看起来重许多。
闻奚嗯了一声,“我试过,很牢固,就算是燕灼也很难挣脱。”
是用来锁犯人的手铐,并不会仔细考虑使用者的感受,内圈摸上去有些硌手,曲砚指尖用力压了压,很快就压出一道痕迹。
他并不打算接受这只手铐,“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