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你怎么在这里?!”周岚斐脱口而出,他愣了两秒,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不明就里的程晓楷会被误伤。
“周岚斐!!周岚斐我找你呢!!!”姜棠跟他对上眼,喜出望外,她又蹬了两下腿,奈何程晓楷死死的抓着她腰带上系着的一串儿朋克风的链子.
“哎呀你放手呀!!你怎么光天化日的扯女孩子的裤腰带啊!!”
“我我我没扯你裤腰带!!我扯的是你的挂坠儿!”程晓楷急得满头大汗,他一面担心真拉扯捏痛了这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一面又担心姜棠跑了,就死死的攥着那挂饰,龇牙咧嘴道:“你把挂画摔坏了!!你不能这么走了!!”
“你们自己挂画挂的不牢靠!!关我什么事!”姜棠嚷嚷道:“我就是进来找个人!!找完了就走!!”
“你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还强词夺理呢!!你放着正门不走!!跳窗户!!跳窗户还把墙上挂画给蹭掉了!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程晓楷道。
“你这个男大学生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喜欢装老成的教训人呢!!你们门口有闸机!我又不是你们这儿的学生!我不翻窗我怎么进的来啊!我不进来你说我怎么找人啊!”姜棠跟着龇牙。
周岚斐:“。”
这俩人嘴上叫的凶,就谁也不敢动真格的,全是假动作,看的人实在是累得很,周岚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拉个架,他咳嗽了一声,拨开拥挤围观的人群走过去,一左一右扯了人往阅览室外走。
“唉!阿斐!”程晓楷诧异道:“你在啊!!你你你你别拉我走!!我在当图书馆志愿者!!!我有义务保护公共财产!我不能擅离岗位!”
周岚斐也没走远,就在阅览室旁边的走廊上驻足,他一松手,程晓楷又想去抓姜棠,姜棠就往周岚斐身后躲,两人老鹰捉小鸡似的在原地打转,周岚斐被迫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有点儿眼晕,无奈道:“打住!!都给我打住!!”
他短促的喝了一声,那俩人终于停住了。
姜棠从周岚斐的背后探出半张脸来,有恃无恐的瞪着程晓楷,而后被周岚斐按着头顶塞回去、
“她是来找我的。”周岚斐冲着一脑门官司的程晓楷尴尬一笑,“我可能看书看的太入迷了,就没注意到她,你别怪她,要怪怪我。”
“听到没有!略——”姜棠冲程晓楷扮鬼脸,而后从裤兜里摸出两颗彩纸包装的巧克力,往周岚斐手里一塞,“喏,给你吃!”
“唉?”周岚斐回头看她。
“干嘛!进口的酒心巧克力!我一共就得了六颗,给你两颗还不够啊!”姜棠说。
“你这么大费周章,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吧!”周岚斐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咯!”姜棠说:“上次从医院出来就再也没见到你了,担心你不行啊!”
“你们俩很熟吗?”程晓楷在一旁瞪圆了眼睛。
“那肯定比你熟啊!”姜棠说。
程晓楷:“阿斐是我室友——”
“周岚斐是我——”姜棠一抻脖子噎住,两秒后,她嚷嚷道:“是我哥对象!!”
周岚斐:“噗嗤——”
他差点儿给自己的唾沫呛死,而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程晓楷在一旁满脸麻木,“呵呵。”
“你爱信不信!!”姜棠说。
“甭管我信不信,你今天都得赔挂画!”程晓楷说:“你这是损坏公共财产!我视而不见就是渎职!”
周岚斐在一旁打哈哈:“我来赔我来赔。”
“你赔个屁阿斐!你卡里还剩一毛六,你当我不知道啊!”程晓楷直瞪眼:“那挂画少说也得好几百!”
周岚斐:“。”
“好几百?”姜棠“哼”了一声,鼻孔都快翻上天了,“才好几百啊!”
“什么叫‘才’好几百!你拿得出好几百吗你个小丫头!”程晓楷翻白眼儿道。
“我哥画廊里一张画能卖出六位数!”姜棠说:“实在不行,从他画廊里弄张画过来替换上不就行了!没准儿过几年就成了你们的镇馆之宝了!”
“吹牛吧你!你哥画廊叫啥!”程晓楷道。
“Ocean!你上网搜搜!”姜棠道。
程晓楷还真去上网搜了。
搜完回来,他认真道:“这个可以有。”
周岚斐忍不住扶额:“......这不合适吧!”
姜棠跟程晓楷异口同声:“有啥不合适的!”
周岚斐被他俩齐声一吼,难免有些发蒙,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不合适在哪儿。
“你要从卫珣渊的画廊搬画儿,不得经过他本人的同意吗?”他垂眼看着姜棠,严肃道。
“我哥怎么可能不同意!”姜棠一甩头发,洋洋自得:“那可是我哥唉!!把我捧在手上虔诚的供养的我的渊哥唉!!他必然会同意!!”
程晓楷在旁边儿发出不屑一顾的嘲笑。
“你不信是吧!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问我哥!”姜棠哼哼唧唧道:“分分钟给你弄来一张价值连城的挂画,吓死你!”
说完,她就摸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周岚斐的眸光一动。
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惦记着卫珣渊的安危,也不知道在衔月谭中的卫珣渊如今怎么样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姜棠闪烁的手机屏幕,心里惴惴不安。
未几,姜棠的电话接通了。
周岚斐的眼前一亮。
“喂!渊哥!!”姜棠当着程晓楷的面儿就表演了个川剧变脸,从刁蛮任性变成了温驯可人,给程晓楷的目瞪狗呆。
“是我啊!阿姜姜!!”姜棠说:“我在外面一不小心摔坏了人家一幅挂画,能不能从你画廊里借一幅画赔给人家呀!”
卫珣渊:“不能。”
姜棠:“???”
姜小棠女士裂开了。
殊不知那厢,卫珣渊趴在衔月谭的岸边,正接受着沈常青和丁无药的激烈控诉。
“这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荒诞无稽啊!”丁无药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卫珣渊道:“你你你说你这——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杀了他就是了,怎么能做这种——这种羞辱人的事情!”
“那要这么说......周岚斐的没本事有可能就不是装的了。”沈常青在一旁思忖道:“他的确没有灵脉,是你破了他的修为!药总,你失策了,失大策了!”
“哎哟喂!!”丁无药使劲拍自己的脑门,“卫七啊卫七!我当你说你自己是个恶人是调侃,没想到,你还真不是个正人君子啊!”
卫珣渊默然不语,周身的气压又冷又低,便在这时,他接到了姜棠的电话。
他且烦着,面对姜小棠女士几近无赖的请求,他当场就怼回去两个字。
“不能。”
姜棠在那头大吃一惊,而后直哼唧:“渊哥!!!渊哥你怎么这个样子啊!!你要对我见死不救嘛你!!渊哥!!”
卫珣渊:“你叫我什么也没用,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
姜棠:“五百块呢!!我上哪里去弄啊!!”
卫珣渊冷酷无情:“五百块,找个地方搬搬砖也就赚回来了。”
姜棠:“人家是未成年!!是童工唉!!!”
卫珣渊:“我不举报你。”
姜棠:“再见吧你!没有兄妹情了!”
说完,她气咻咻的挂断了电话。
周岚斐一只在旁边观察着,末了,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哥他......还好么?”
“他怎么会不好啊!他好得很呢!”姜棠气急败坏道:“有精力欺负我呢!”
这话多半是真的,周岚斐一直悬着的心松弛了几分,释然而笑。
“那就好。”他喃喃道:“那就好。”
“好什么呀!”姜棠悲愤控诉:“他居然让我去做童工!!”
周岚斐垂眼想了想,道:“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你打有什么用啊!”姜棠变得哭唧唧的:“我哥就是个死心眼!说一不二,他拿定的主意天塌了都不会改!他就是要我好看!”
周岚斐没说话,只是重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心里那份忐忑。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珣渊,也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算是敌还是友。
可他实在是不想跟对方成为陌路人。
所以这种时候,如果能谈一些无关紧要的别人的事情,许是能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
就算被二次拒绝了也无所谓吧。
周岚斐这么想着,电话便接通了。
“喂?”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那边响起。
周岚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那个......阿姜在外面闯祸了,你知道吗?她摔坏了我们这里图书馆里的挂画。”
对面沉默了两秒。
“知道。”
“嗯......损坏公共资产是要赔偿的,但是我跟阿姜都没有现钱。”周岚斐赧然道。
“就算有现钱,立刻买到一副合适的挂画也不太容易。”卫珣渊说
周岚斐愣了一下——他原本还想要不要问卫珣渊借一点儿钱,似乎比直接要那些昂贵的画要合情合理一些。
“去我的画廊搬吧。”卫珣渊说。
周岚斐愣了又愣,随后他挂断了电话,若有所思的看向粉毛少女。
“怎么样?”姜棠横了他一眼,噘嘴道:“我就说他不会改变主意吧!你打多少电话也没用!”
“不是,他同意了,廊锁的密码已经发到我手机上了。”周岚斐说。
“啊?真的啊!”姜棠大吃一惊,欢天喜地的扑过来扒住周岚斐的手要去看他的聊天记录,“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渊哥居然会心软!!他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唉密码是多少?多少多少!”
“额......”周岚斐把手机屏幕一捂,举到姜棠够不到的高处,笑了一声,“他给我密码的唯一条件是——密码不能告诉你。”
姜棠:“?”
姜棠:“......”
【作者有话说】
姜棠:我真的会谢感谢在2022-04-15 22:18:21~2022-04-17 21:3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日10瓶;米唐5瓶;林兼鹿2瓶;白山茶、sa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橱窗玻璃外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姜棠始终无法接受,她居然是托了周岚斐的福才得以不去当童工。
去往Ocean的路上,她一直处于一种emo的苦思状态,一语不发。
程晓楷心里头不放心,在跟学校报备之后便跟姜棠和周岚斐二人一同离开了学校。
“你怎么就离开了宿舍几天,就好像多了很多新朋友的样子。”他酸溜溜道:“看来我昨天晚上做的梦,都是真的!”
周岚斐亦步亦趋的跟在姜棠身后,闻言扭头道:“你又梦见什么了?”
“这次梦里你没被什么蓝色的大鱼缠着,你用刀把他的尾巴刺穿了。”程晓楷说:“然后你就回了你那个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里面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在等着你,脸我没看清,总之你跟他们聊得好开心哦,就彻底不回宿舍住了!我就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宿舍等啊等!”
周岚斐莞尔道:“你别说,我先前还真有过这样的想法。”
如果卫珣渊迟迟不出衔月谭,沈常青与丁无药没有露面,他也许会一直在衔月谭边守着,就算段家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离开半步。
“阿斐,我总觉得你最近跟我不是天下第一好了。”程晓楷还怪委屈的,“虽说你可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室友,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好朋友的,你不在宿舍,我天天都有在担心你——”
周岚斐稍稍一怔,心里暖融融的。
他跟程晓楷的相遇也是充满了缘的妙处,只是因为碰巧住进了同一间宿舍,他又恰巧帮程晓楷驱赶走了一只地缚灵,程晓楷便成了他的热心朋友。
此前他被段家困住不得回周宅时,阿皮那只胖猫他都是托程晓楷投喂的,他会让程晓楷把猫罐头放在周宅门前石狮子的底座上,再敲几下石狮子的脑袋,过一阵阿皮便会过来干饭。
为了藏匿阿皮的存在,他经常会变更跟阿皮的街头方式,有时候步骤会尤为复杂,程晓楷却从来也不嫌麻烦,一丝不苟的替他完成,宛如他的左膀右臂。
“你做梦梦到的怎么全是室友啊,你没有女神吗?”姜棠说:“你好变态哦!”
“要你寡!”程晓楷道:“我跟阿斐情同手足!反倒是你!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不懂矜持啊!”
他话未说完,一直走在前头的姜棠“蹭蹭蹭”折返回来,从裤兜里掏出四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往他试图拉扯周岚斐的手心里一塞,“喏!糖全都给你!不要再跟我们家阿斐套近乎了哈!他迟早是我们这边的人!”
程晓楷:“???”
他难免有些气急败坏道:“我们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做什么老插嘴!”
“嘿!”姜棠拽了吧唧道:“我们玄门中人讲话,你一个普通人做什么老插嘴啊!”
程晓楷:“我——”
“行了行了。”周岚斐哭笑不得。他用力在姜棠的脑门上按了一下,警告道:“唉,不要把你对卫珣渊的那种奇怪的占有欲放到我身上,赶紧去画廊,搬画,速战速决,我回学校还有正事要做。”
“你还要回学校啊!”姜棠小嘴一扁。
“我当然要回学校了。”周岚斐说。
“学校有什么好回的。”姜棠说:“跟着我们药总混!分分钟走上人
生巅峰。”
“大学生本来就是要读书的好吧!我们阿斐是展洲展教授最喜欢的弟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到处闯祸!”程晓楷在一旁帮腔道。
“展洲?”姜棠闻言顿了一下,挑眉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专门研究什么琅嬛文化的‘琅学家’吧?”
“是啊,你也知道?”程晓楷道。
“嚯!你当段家是怎么被政府吹捧起来的!”姜棠讥诮道:“可有这个展教授的功劳在内哦!!”
她阴阳怪气的打嘴炮,程晓楷说不过,气的把她给的酒心巧克力一股脑的拆包吞了,周岚斐将这俩人赶进地铁车厢,巴不得早点找个地方坐下来清净点儿继续看他的书。
三人并排坐上地铁,也不知是姜棠的那酒心巧克力有毒还是怎么回事,程晓楷居然一歪头就靠在周岚斐肩头沉沉然睡去,没一会儿,姜棠那小妞也困了,跟在周岚斐另一边肩膀上倚着,不动了。
地铁飞驰。
周岚斐也不觉得累,他安静的翻着书页,终于看到了一些零碎的有关泉先的记载。
这个章节主讲的是古时用的长明燃料,提及了若干种可燃的草木和膏脂类,其中鲛人皮脂提炼出的灯油最是耐燃,其明火可维持千年不灭。鲛女的体脂多于鲛男,鲛女二十可提灯油千斤,鲛男则需三十方可抵数。
这段描述让周岚斐感到十分不舒服,著者的笔触近乎冷酷,给鲛人赋予单位,精确的计算着他们所能提供的价值,仿佛他们不是平等的物种,而只是下贱的没有灵魂的材料商品。
他合上书本,心底泛起一些恶心。
地铁的提示音响起,提醒他们下一站就要到了。
周岚斐抬眸看着路线提示,一左一右把旁边的两个人摇醒。
“到站了到站了,别睡了。”
十分钟后,周岚斐将这俩睡神领出地铁站。
姜棠还在擦嘴角的哈喇子,程晓楷更好,眼睛直购股的盯着前方,还在发蒙,所幸卫珣渊的画廊离地铁站很近,在街边一处非常显眼的地界悬挂着深蓝色的立体招牌,周岚斐径直走过去,隔着橱窗玻璃向里张望。
里面的结构比他想的还要宽阔深邃,充满艺术气息的长廊一路延伸看不到头,宛如置身在幽深的海底,两旁次序挂着一些画,有油画也有素描,周岚斐驻足看了一阵,便去往门前开密码锁。
他走了两步,发现程晓楷立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他扭头问。
“这地方......”程晓楷盯着招牌看,而后又垂眼,于周遭细细的看着,“我好像在梦里见过。”
“那有什么好稀奇的,Ocean在宁城很有名的好伐啦。”姜棠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凑到周岚斐身边,“刚才不是让你手机百度了嘛,你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呗。”
“不。”程晓楷摇头,他抬手指着透明橱窗里长长的走廊,“百度上只有招牌,没有里面的情况,我先前也没有来过这里,可我确实梦到这条走廊了。”
“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吧!”姜棠翻了个白眼儿,只当他在说梦话,不打算理他,一把抱住周岚斐的手臂:“快开门!我们进去搬画!我跟你说我哥跟打印机似的......”
“滴”一声,密码锁打开,周岚斐推门而入,程晓楷也跟了上来,三个人在纵行的长廊里走着,程晓楷左看右看,神色愈加凝重。
“阿斐......”他再次抓住了周岚斐的手臂,哑声道:“不然我们......我们还是走吧!别呆在这里了?”
“为什么?”周岚斐道:“晓楷,你今天不对劲。”
“我......我真的梦到这里了!”程晓楷的额头上密密实实都是冷汗,他望着墙上的那些挂画,抬手指着,一一点过:“连这些画的位置,内容,都跟我梦见的一模一样!就是我们三个人在这里走着,我觉得我做的梦最近都有些......都有些太准了,好像会预知一样!”
“预知梦?”姜棠背着手踮脚道:“你在开玩笑吧?是不是因为我说你是凡人你就生气啦,故意编出来糊弄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又预知到什么了?”
“我......我......”程晓楷倏地闭上了眼睛,眉峰蹙的紧紧的,他一手掐着眉心,一边死死的回忆着,“我梦见我们在这里被很多很多的人包围了......那些人又不太像是人......脸色很怪,还会吃人!我们都出不去,就无处可逃,被困在这里了。”
“你说的这个情节我好像在哪部美剧里面看过耶!”姜棠说:“行尸走肉?”她“哈”了一声,不以为意道:“行尸走肉我都可以去当主演的好不好,真是少见多怪!”
“姜开银!”程晓楷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让姜棠的笑容立时僵住。
“你说什么?”少女的表情顷刻间变得冷而严肃,她像是压着嗓子,硬邦邦的反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说姜开银,那里面有个人自称自己叫姜开银!”程晓楷说:“他是首领,是始作俑者......他是来砸这间画廊的!”
“你胡说八道!”姜棠突然暴怒:“姜开银是我爸!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爸的名字!!”她尖叫起来,看着十分愤怒,脚下却退开了几尺,恐惧般的远离了程晓楷,“你是我爸派来的?你不是好人......!”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周岚斐有些措手不及,他诧然望着这两个人,一个脸色铁青,一个脸色煞白,情绪都极度不稳定。
“我想这当中是有什么误会。”他试着打圆场,指了指画廊外:“不然我们今天先不搬画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先把误会解释清楚——”
他目光一闪,便瞪大了眼,冰冷的感觉顺着脊梁骨蛇一样上窜。
透明的橱窗玻璃外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他们肩并着肩,低垂着双手,面无表情的看向里面,脸几乎与冰冷的玻璃贴上。
但诡异的是,窗玻璃上没有留下一丝水汽的痕迹,就仿佛他们不会呼吸一样。
【作者有话说】
小小的伏笔
橱窗外站满了人。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陆陆续续的不停的有人在缓慢的靠近过来,跻身于这拥挤的队伍之中,将整个Ocean画廊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因为是白天,周岚斐进来之后关上了门,也并没有开灯,原本画廊里还十分敞亮,此刻却被拥挤的人群遮挡的透不进光来,昏暗一片。
“这是......”周岚斐还没来得及问出话来,这群人便齐齐抬起手来,用指甲刮擦着坚硬的窗玻璃。
“吱嘎吱嘎”
Ocean原本光鲜亮丽的窗玻璃上出现了无数的划痕,那声音简直要把人的耳膜刺穿,周岚斐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他挠了一下后脖子,退到程晓楷身边低声道:“这些......你都梦见了?”
“没错。”程晓楷满脸麻木:“他们现在还在用手指甲,待会儿会直接上手上脚......还有上嘴。”
周岚斐:“???这合理吗?”
“总之不会超过十分钟,这些玻璃和大门都破防。”程晓楷的嗓音微微发着抖说:“他们不是人类。”
周岚斐猛然一怔。
他定定的看着橱窗外,忽然福至心灵般,闭上了一边的眼睛。
那是一张张惨白单薄的脸,五官歪斜,腮上两团红,嘴角裂到耳根,眼睛瞪着不眨,活像戴着一张糊坏了的丑面具,活动着的肢体轻飘飘的——那是一个个的纸人!
是障眼法?!
周岚斐复又睁开眼睛。那些奇形怪状的纸人又化作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样,只是不再局限于用指甲抓挠玻璃,而是开始凶猛的撞击。
玻璃“砰砰”作响,整个画廊都在这种群起攻击之下开始震颤,周岚斐蹙起眉,他看见一个流里流气的中年男人从层层叠叠的纸人堆外冒了头。
那男人穿着人字拖和大裤衩,一手抄着裤兜,拨开两个纸人,就贴着玻璃朝里张望,而后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盯着墙上的挂画,嘴里骂骂咧咧:“就这些个东西,也配卖上网块钱?都是些什么人傻钱多的蠢货啊!”而后他不知从哪儿摸来了一块砖,狠狠的砸上了摇摇欲坠的橱窗玻璃,他没砸两下,玻璃上便布满了裂纹,“哗啦”一下粉碎。
“砸!统统都给砸了!”他一挥手,嚣张至极。
周岚斐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那些纸人蜂拥而入,蝗虫一般。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后的粉毛少女却闪电般的窜了出去,手中抡起沉重的灭火器朝着那男人砸过去!
“不准你碰这里的东西!!!”
这粉毛少女有着寻常人没有的怪力,身形也敏捷,然而那些纸人却在这一瞬间纷纷朝她伸出手去,那些手编织成了蛛网,而姜棠就像是被蛛网捕获的大蝴蝶般顷刻间被阻挡了攻势,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那些纸人踹飞撕碎,但消灭了一个两个,便会有十个二十个进一步包围过来,这些纸人源源不断的从门外往门内涌,姜棠手里的灭火器终于滚了出去,“哐啷”滚了老远。
那男人的眼前闪过一丝震惊之色,而后这情绪转变成了某种幽暗的快意,他猛地伸出手去,狠狠的掐住了姜棠的脖子。
“棠棠!”他怪笑了一声道:“真的是你啊,我的乖女儿!”
“谁是你女儿!!!老混蛋!!”姜棠咬牙尖叫,她狠狠的抓挠捶打姜开银的手臂,她的力气分明很大,但姜开银的右手仿佛是钢铁做的,纹丝不动。
“是啊,我没生养过你这样的贱丫头。”姜开银冷笑起来,他的袖子被扯开,露出了里面的手臂,居然是石头做的,“对你亲爹挥刀啊,砍掉了你亲爹半边胳膊,差点儿肩膀都卸了,多狠啊!”
“你对我不好......”姜棠嘶声道:“你还对我妈动手!!你该死!!”
“我该死,我可没死啊!”姜开银厉声骂道:“段大少爷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可见正儿八经该死的是你这个贱丫头!!当初村里不是把你活埋了吗?你怎么还活蹦乱跳的!真是见了鬼了!”
“他是段家派来的!”程晓楷低低的惊呼:“可段家派他来这里砸场子做什么呢!!”
恐怕是为了报复卫珣渊。
周岚斐不语,心里却猜了个七七八八。
“救人啊阿斐!!我们要去救人!!!小丫头要被掐死了!!”程晓楷急声道。
周岚斐未动。
“天罡巡游......雷帝......炎帝......”他默念着,将几张纸团团在手心里。
纸上画了许多符文。
纵然他画符的速度极快,但咒语催不动,这些符就跟白纸一样无用,他的力量就是这么时灵时不灵,在关键时刻令人恨铁不成钢。
“猛虎难敌群狼......”他望着那些蝗虫般的纸人,低声喃喃,“怎么办?怎么办呢......”他四下张望着,眸光忽然定住。
姜开银一面叫骂,一面又凶狠的收紧了五根手指,只听“咔”一声,姜棠的脖子折断,软软的歪向一旁,姜开银冷笑了一声,失去了兴致一般将那少女信手一抛,远远的程晓楷疾步奔将过去,一把接住了那苍白如同玩偶般的少女。
他望着姜棠紧闭着的双眼,心一直往下沉。
“太过分了......怎么能杀人呢!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啊!!!”他怒吼道。
他的动静颇大,吸引了那些纸人,团团包围过来。
程晓楷吓得闭上了眼睛,用身体护住了姜棠。
电光石火间,他听见了“啪”一声。
周岚斐将一团燃了小火的符纸抛向天花板,正中烟雾报警器,那符纸上的火转瞬熄灭,但烟雾报警器被激活了,画廊里的喷水系统瞬间启动,下雨般的浇下水花来。
纸人被水打湿,身体顿时变得沉重皱巴,失去了行动能力,周岚斐冲程晓楷招手,“还愣着干嘛!跑啊!!”
程晓楷回过神来,麻利的抱起姜棠,跟着周岚斐往画廊深处奔去。
姜开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咬牙接通了震动不已的手机,段琛给他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那头,段琛懒懒的发问:“砸够本没?”
“有人阻挠我,不过都是徒劳,我已经进去了。”姜开银咬着牙道:“放心段大少爷,肯定让这姓卫的变成丧家之犬!”
“有人阻挠你?谁啊?”段琛略有警惕道:“我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