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by俺大爷
俺大爷  发于: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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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君捏了捏假面皮上少主高挺的鼻子,心想:“齐释青又说中了。”
在书房的时候,齐释青对他们说:“喜川不是自己回来的,他是死了之后被人拎上来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汗毛倒竖。
齐释青哼笑一声。
“密道也属于书房禁制,喜川没有玉佩,活着时当然进不来。”
第五君轻轻抚摸自己的黑手套,心想:“刺客共有两人,其中之一是喜川,另一人身份未明。那人算计极深,自己去送信,反倒将行刺的活安排给喜川,并且早让喜川服下苗疆种子,根本没打算留他的活口。”
那人从书房密道逃走,去见剑监驻地这边把喜川毒发的尸体带回来,藏进密道。
此人亦是玄陵门中人,有嫡系亲传的玉佩。
并且灵力高强,能拎着一个死人飞上五楼。
最重要的,此人还要写得了掌门字迹。
可掌门、三位长老都已经在四年前身故,拿着玉佩的人只有少主、他,还有三个长老首徒。
若不是玄一、不是玄十、也不是玄廿……du,jia,wen,tao
第五君皱眉,自言自语:“这人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很低,只在口腔内回旋。然而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戏谑的一声:
“我当是谁呢,玄陵少主怎么有闲心,一大清早的来见剑监门口站着?”
第五君一抬头,就见一身白色道袍的狐狸眼站在自己两米外,少言正紧张戒备地在他身前挡着。
见剑监少主陈沉讥讽道:“齐少主既瞧不上见剑监,还来我们这儿干嘛?放着你带过来的美人不管?”
第五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昨日现身的美人,应当就是扮成莲花格格的他本人。
啊哈,他是美人呢!
第五君乐了起来,轻松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少言的肩膀。
少言坚定地不挪步。
“无妨。”第五君用齐释青的声音说。
少言身子一僵,却不得不让开。第五君仿照齐释青的站姿,冷淡清闲地望着陈沉。
“令尊身体还好吗?”第五君问。
陈沉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眉头却松了些。
“托小齐公子的福,”陈沉哼了一声,别过头,语气不似刚刚那样咄咄逼人,“很好。”
第五君没再言语。
不作回应甚是齐释青的风格,陈沉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沉默半晌后,他又抬头恨恨道:“可惜出事之前,我竟连齐归的面都没见过,谁能想到玄陵少主能如此心狠手辣,真是可惜了小齐公子!”

第29章 恣肆(一)
陈沉盯着齐释青这张冰块脸,正欲再讽他几句,突然就见齐释青直直倒向树后,整个人消失在灌木丛里。
陈沉不知齐释青在搞什么幺蛾子,刚皱起眉头,齐释青就又走了出来。
前后不过几秒的功夫,从树后出来的齐释青面色更冷了。陈沉心火登时烧得更旺,存好的讽刺脱口而出:“我妹妹但凡中意的是小齐公子,都不至于被伤得那么深。就你这一张臭脸,也不知道我妹妹看上你哪点!”
齐释青回道:“令妹定然是眼神不好。”
“你!”陈沉刚骂了一个字,惊觉这人比刚刚竟然长高了一个头。
“你练了缩骨功?!”那双狐狸眼睁得溜圆,陈沉叫道:“这是邪术!要是齐伯父还在……”
齐释青连话都没听完,转身就走。边走还干脆利落地解下外袍,往树后一罩,像是盖在了一块长条木头上。齐释青顺手把那木头捞起,打横抱在胸前。
陈沉目送着齐释青平举一根裹着他外袍的木头走远,旁边那弟子还小心谨慎地挡在他身后,不想让他窥见齐释青怀里的木头似的,不禁大骂一句:
“有病啊!”
齐释青掂了掂怀里的木头,目视前方,语气阴测测的。
“连见剑监的少主都因为没见过你而扼腕叹息,你还挺招人惦记的。”
僵直的木头丫丫抖了抖。
齐释青低头看了怀里一眼,匀出一只手来,把外袍给盖得更严实了些。
第五君被直挺挺放在塌上。
他被点了穴,身体僵硬,四肢不能动弹,只有眼珠子转得勤快。齐释青在屋里走了两趟,这对眼珠就极限游移了两个来回,第五君眼睛都要抽筋。
齐释青在塌边坐下,面无表情地俯视他。
“我时常觉得早就该这么处置你。让你一动不能动,只能躺着,老老实实在我身边。”
第五君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赶忙使劲闭眼睁眼、闭眼睁眼地表示反对。
齐释青的脸堪称冰冷,眼里一丝温度也无。
“你要真是块木头,就不会乱跑了。”
第五君喉结滚动,有些惊恐地吞了一下口水。齐释青这幅阴鸷的样子,他只在六年前偶然撞见过一次,那时……
往事不及回想,齐释青突然俯下身,双手放在第五君脸侧,狭长的眼眸直刺人心窝,第五君连躲都不能躲。
他听见齐释青低咒,竟和他想到了同一个时间点:
“我六年前就该这么处置你。”
六年前,齐释青十七岁。
那一年,他遵从玄陵门的规矩,在外历练。
这规矩从玄陵门立派时就有:门下所有弟子,年满十七周岁的时候,必须外出历练一年,一年期满方能回玄陵门。
这一年当中,玄陵弟子做什么都行——可以游山玩水,可以务农经商,可以惩恶扬善,可以修行闭关——只要不辱门派,于自己有益,什么都可行。
但有唯一的要求:只许从玄陵门带走最初几天的基本开销,往后所有花费均须自给自足。
大多数玄陵门弟子到了外出历练的年纪,总有那么几个同龄的弟子相伴,这样在外也可以有个照应。
然而齐释青不是。
玄陵门每八年选一次弟子,年龄门槛是十二岁。上一回招收弟子的时候,齐释青刚满十一,导致门派里所有的弟子都比他大;直到一年后,他从药王谷拐来了个也许十岁都不到的小归。
所以等齐释青满十七的时候,并没人跟他同龄,可以陪他一起外出历练。
对于少主要一个人历练一整年不回家这件事,掌门接受良好,三位长老接受良好,玄陵门众师兄接受良好——少主修为灵力在门派内已经出类拔萃,且心眼城府也绝对够用,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齐释青本人接受得不太好。
他接受得不太好,并不是担忧自己在外活得不好,而是心事自己离开一年,齐归怎么办。
齐归超粘他的。
齐释青从十二岁起就养成了对齐归放心不下的习惯,临近远行的日期,他默默反思,自己是否给齐归造成了雏鸟情节——
他是齐归在药王谷见到的第一个人,然后又把那么小的齐归给带回了玄陵门。
所以齐归才会那么粘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四个时辰睡觉,剩下所有时间都得粘在一起。
恨不能洗澡都一起。
——当然洗澡都得泡一个桶的毛病,在前几年被齐释青给强行纠正了过来。
出发的日子定了,在一月初四,他十七岁生辰当天。
齐释青在自己居住的玄君衙收拾行李,一边分心想着齐归这一天跑到哪里去了,都没见着人。
等他打开衣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衣物有一些陌生的褶皱,而且高度也不对,底下好似藏了什么东西。
齐释青摸上自己的七星罗盘,警惕而无声地将其化戟,左手猛地将衣物掀起,右手握戟就要刺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超大号的行囊,微微瑟缩了一下。
齐释青:“……”
他把戟又变回罗盘,叹了口气,把那只鼓鼓囊囊的包袱拎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他站在一旁观察了半晌,这包袱纹丝不动。
齐释青唇角勾起,把顶端的结解开,露出来了一堆衣服。
他把这些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在榻上,最后才露出来一张小脸。
齐归脸红扑扑的,憋在这一堆布料里竟然没怎么出汗,他仰头瞅着齐释青,眼睛极亮——
“哥哥,没猜到吧!”
齐释青伸手把人捞出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嗯,没猜到。”
齐归被放在地上,扭头看见一堆被他弄乱的衣服感到有些抱歉,但还是理直气壮、有点得意地问他哥哥:
“所以我可以藏在包里你带出去吗?”
在十七岁的齐释青眼里,十四五岁的齐归哪里都显小,总是一溜声的喊“哥哥”,脸上甚至还挂着婴儿肥。但齐归本人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成熟,提出的想法都聪明极了。
齐释青瞥了齐归一眼,在一旁叠那些被弄乱的衣服,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不行。”
“啊?为什么不行?”齐归的小脸垮了下来。他微微嘟着嘴,蹭到齐释青身边叠衣服,但那叠好的还不如不叠。
齐释青把他手里的衣物抽出来,展开重新开始叠。
“外出历练的弟子,行囊必须由善念堂检查,以防携带过多财物。”齐释青淡淡解释道。
“我又不是财物……”齐归小声嘟囔。
齐释青眉眼很轻地弯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俺大爷:归归,来,大爷抱,齐释青说你是哟~
齐释青:我没说。
俺大爷:你心里说了。

第30章 恣肆(二)
齐释青不让他动手,齐归就很乖地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他撅嘴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善念堂检查行李?”
齐释青回得很快:“临行前。”说罢,他回头看齐归,“一年的时间很快,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回来了。”
齐归:“嗯。”
齐释青把衣物规整地摆进衣橱。“现在是冬日,外面很冷,你还是待在玄陵门的好。”
齐归:“嗯嗯。”
齐释青把衣橱关好,转身正抓到齐归在那里滴溜溜转眼珠。见他这副模样,齐释青就知道他一点都没死心,于是眯起眼睛说:“你不要想着钻进去,即使是玄十师兄也不会放水的。”
玄陵门有三位长老,大长老相违,二长老依主,三长老多财。
其中二长老执掌善念堂,而玄十是依主长老的首徒。
所谓善念堂,其实是玄陵门的戒律堂,检查、自省、惩戒均在此进行。而依主长老认为戒律是为了存善,遂将戒律堂称作善念堂。
长老是不会动手拆弟子的行李的,这种工作都是善念堂的弟子来做。
给少主检查的人,肯定得是依主长老的首徒玄十师兄啦——齐归如是想。
齐归仰头不服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齐释青无可奈何地摇头。
临行前的几日过得很快。
齐归表现得一切正常,每日认真上课,快乐玩耍,丝毫没有表现出当年那种光是不能跟少主一起上课就难受的分离焦虑。
整个玄陵门都在感叹小齐公子终于长大了。
但齐释青每天看着齐归笑嘻嘻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行囊早在几天前就收拾好了,冬衣夏衣、符纸暗器、经要书籍等等,整齐地收在行囊中,上面还系了口。
他每晚都会瞥一眼那行李——小小一个,体积是藏不下齐归的——然后才上塌。
等到临行那日。
齐释青刚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齐归不知何时溜进了他的房间,趴在他的塌上,就等着他醒。
齐释青:“……”
齐归兴高采烈地催促,拍打着齐释青的被子:“哥哥!起床去善念堂检查行李了!”
齐释青:“……你不要拍那里。”
齐归只觉得那处的手感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手舞足蹈地往上拍去,一路拍过齐释青的腹肌到达胸口,拍得特别高兴。
齐释青躺在榻上看齐归兴奋地在他身上打手鼓,心情很复杂。
他拽着齐归的胳膊,猛得起身,将人摔在床上。他撑在齐归身上,冷脸平复了片刻,按部就班去更衣洗漱。
更衣的间隙里,齐释青瞄着被褥里埋着的齐归,眼睛眯起——
齐归穿了最厚的一件冬衣,里面不知道还套了多少件,整个人裹得像个球;脖子上圈了两条狐毛围脖,正往头上戴帽子,已经扣到第三顶了。
他如同一座崩塌在齐释青榻上的松软棉花山,正在费劲吧啦地蠕动着下床。
齐释青收拾妥当,抱着胳膊审视他:“你要做什么?准备摆地摊卖衣服?”
齐归好不容易在地上站好,粗喘了几下,然后抖擞精神,唰地扛起齐释青的行李,笑得贴心而狡黠。
“哥哥,你今天要出远门,我去送送你!”
齐释青:“……”
齐归格外热情,拒绝了齐释青数次想要接过行李的手,一路扛着齐释青的行李,将人送进了善念堂。
为少主检查行囊的果然是玄十。
但没等玄十看见他,齐归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嗖”地溜了。
玄十把行囊放在善念堂大殿的长案上,含笑问道:“少主,都准备好了?”
齐释青:“嗯。”
等玄十把手放在行囊的系口处时,齐释青忽然眉心皱起——
那里打的结不一样了。
齐释青猛地扭头去看齐归,然而这人正鬼鬼祟祟地躲在进殿的柱子后面,只露出来半张脸。
齐释青赶紧去瞧他的行李。
长案上,玄十正一样一样地把少主收拾的东西拿出来,规整地按顺序摆放。
齐释青仔细看着,他的冬衣夏衣叠放仍算整齐;书籍也是那一摞,捆扎的符纸,锦囊……
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然而等玄十把其中每一样都打开检查的时候,俩人都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主的冬衣里叠进去了两本字帖。
少主捆扎的符纸里捆进去了几张“财源滚滚”符。
少主的锦囊里塞了一个平安扣。
少主的书册里每一本都夹了至少两本薄薄的小人书。
玄十:“……少主。”
齐释青:“嗯。”
玄十:“这都是你的东西?”
齐释青:“……嗯。”
玄十盯了齐释青半晌,表情一言难尽。
字帖?少主什么时候描过字帖?少主从小写字就自成一体,极有个人风格。
——少主难道转性了?
“财源滚滚”符又是什么?玄陵门可从来没教过这种符咒,能好使就怪了。
——少主竟然悄悄迷信!
平安扣?这不是掌门送给小归的东西吗?怎么让少主给拿走了?
——少主和弟弟争风吃醋!
小人书?整个玄陵门,除了小归,原来少主也看这种孩童的东西!
——少主虽然十七岁,但心里仍旧是少年!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毕竟不是钱财,带上无妨。
于是玄十把东西重新整理好,把行囊原样还给了齐释青。
玄十笑着对齐释青说:“此去一年,少主保重。”
齐释青颔首:“多谢师兄。”
玄十送齐释青走出善念堂。路过那个柱子的时候,齐释青用余光扫过,齐归已经没影了。
齐释青又去正殿给掌门和长老拜别。
快走到的时候,他听见他爹齐冠正给长老们说:“也不知道小归怎么了,突然风寒,都不能来给释青送行。”
大长老相违说:“啊,那他定然病得极为严重,不然怎么会不来呢!”
三长老多财说:“恐怕是要和少主分开,心中郁结,这才生的病。”
齐冠叹了口气,拍拍椅子扶手。“这小子怎么还不来?他赶紧拜完了我好去看小归。”
二长老依主看了掌门一会儿,似乎有话想说,但有些犹豫地憋着。
过了片刻,他还是没能憋住:“掌门,刚刚玄十给我传音,说少主心里还是个孩子,兴许嫉妒你对小归太好。”
掌门:“哈?”

齐冠和三位长老正襟危坐,受了他一拜。
齐释青静静地跪在地上,听着他爹和长老们絮絮叨叨,各种交代,最后起身答:“弟子都记住了。一年期满,再回玄陵。”
齐冠走下主座,走到儿子跟前,说:“也不能晚回来。”
齐释青:“是,掌门。”
齐冠放心地说:“行吧,那你走吧。”
依主长老咳嗽了一声。
齐冠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略有些僵硬地抬手,摸了摸齐释青的脑袋——往常齐释青是绝对不给他摸头的。
齐释青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齐冠睁大了眼睛,又揉了好几把。
三个长老彼此交换了微微讶然但又情理之中分外理解的眼神。尤其是二长老依主,欣慰地点了点头。
“弟子走了。”齐释青终于忍不下去,又跪下行了一礼,躲开了他爹的手。
齐冠此时已经眼眶发热,回忆起齐释青还是个奶娃娃时的点点滴滴,心头满是感慨,泛起了浓厚的不舍。
“注意安全啊!”他交代道。
齐释青点了点头,转身。
“有事写信啊!”齐冠又吆喝道。
齐释青的步伐连停顿都没停顿。
“一定按时回来啊!”齐冠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齐释青已经走出了正殿,向着大门走去。
齐冠喉头发紧,目送儿子的背影消失。
齐释青步伐略快地赶到了门房处。
正值大冬天,值守的弟子都在门房内,齐释青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嬉闹。不出所料地分辨出那一道熟悉的声线,他心跳变快了。
“师兄们看这个!”齐归掏出来一条格外精致的小鞭子,给值守的师兄们炫耀道:“这是上回鞭便匾的姐姐来玄陵门时送给我的~”
玄廿在众人的“哇”声中默默靠近,第五君抿起嘴,眨巴着眼睛观察着玄廿师兄——少主远行历练,三长老首徒玄廿代玄陵门送行。
玄廿盯了这鞭子许久,掩饰住眼里的欢喜,问道:“齐归,你所说的‘鞭便匾的姐姐’,是不是……书妍?”
齐归晃了晃小鞭子,装作没有很得意的样子:“是呀。”
玄廿的眼睛就跟着鞭子动来动去。
在门房外的齐释青看着这一幕,隐约觉得齐归像是在逗猫。
他推门走进来,给玄廿和众弟子点头致意。
目光扫过第五君的时候,齐释青一停顿,冷淡道:
“一年后见。”
齐归霎时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可怜兮兮,蔫了吧唧。他飞快扭头,眼含热泪地看着玄廿,然后把手里的小鞭子往玄廿那里送,鞭子尖尖一甩一甩的,轻飘飘抽着玄廿的衣袖。
“玄廿师兄,你让我去送一送少主吧。”
玄廿的目光一直放在这柄鞭子上,闻言看了一眼第五君。见他穿着打扮如此不同凡响,怀疑道:“你不是风寒极重,不能出门?”
齐归却抽了抽鼻子,直接将手里的鞭子往旁边一扔——
玄廿下意识就去接。
等玄廿把这柄精致小鞭攥在手里的时候,面前一阵风刮过,穿成个球的齐归已经飞出了大门,潇洒地给他留了一句话:
“玄廿师兄——鞭子借你玩一年——回来还我——!”
众弟子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的玄廿指关节咔咔作响。
喊得这么清脆,哪里有半点风寒的样子!
穿成那副模样,分明就是把春夏秋冬所有的衣物全套在身上了!
这简直是去私奔的!
还拿书妍的鞭子逗他,声东击西!这小子蔫坏!
齐归穿着格外笨拙的衣服飞快奔跑。
他从门房里追出来的时候,就见齐释青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心里唯恐跟丢了。
他哼哧哼哧粗喘着,一边还伸手扶住自己的帽子怕掉下来,等冲进巷子里的时候,齐释青的身影还是消失了。
齐归的脸一下垮了下来,满眼的失望。
冬日的罡风吹过,树枝上一团落雪,啪地砸在了齐归的帽子上。
几个帽子齐齐歪了下去,齐归也不去管,呆呆地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视线一点一点被帽沿遮住。
可没等帽子真的掉下来,就被身后的一只手给盖了回去。
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出一身汗还摘帽子,也不怕真的风寒。”
齐归像一下从缺氧的冰水里被捞出来似的,眼睛也亮了,鼻子也通了。他猛然转身,头顶的雪顺势就灌进了齐释青脖子里。
齐释青忍着脖子里的凉意,俯视着齐归,眼里的光比雪还刺眼。
齐释青看了他良久,说:“你那点小伎俩瞒不过玄廿师兄,现在回去认错还来得及。”
雪地吸音,万籁俱寂。
齐归听着齐释青的声音,觉得不如往常真切。他仰头,理直气壮道:“那哥哥帮帮我就好了嘛。”
见齐释青一语不发,齐归就瞪着他,晓之以理:“我都出来了,回去肯定要罚跪的。玄廿师兄这下生气了,玄一师兄又一贯喜欢挑我的毛病,我会很惨的。”
齐释青下意识回道:“反正玄十师兄偏袒你,你肯定累不着。掌门估计还能给你送软垫。”
齐归扁起嘴巴,继续瞪着齐释青。
对面街道里,玄廿已经带着弟子出来抓齐归了。
齐释青抬头瞥了一眼,复又低头看身前的人。
“这么想跟我走?”
齐归睁大眼睛,肯定地点头:“嗯。”
齐释青的视线落入那双清澈的杏眼,那杂草丛生般的睫毛倒影里,只有他一个人影。
心跳声格外刺耳。
玄廿的人已经很近了。幸亏他们站在树后,才没有被立刻发觉。
齐归瞧见追出来的师兄们,倒吸一口气,立时就往齐释青身后蹿,却被齐释青攥住了胳膊。
齐归动弹不得,这才惊讶又难过地抬头,像一只被捏住爪子无比委屈的猫咪:
“……哥,你真不带我走吗?”
齐释青被这眼神看得呼吸一窒。
下一秒,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把下巴搁在了层层柔软的帽子之上,迫使齐归低下脑袋。齐释青把手收紧,把人往怀里一按,脚下生风。
“只要你不乱跑,我就带着你。”
齐归立刻就高兴了,鼻子里的那点酸意顿时无影无踪。他拉住齐释青横贯他肩头的胳膊,把头往上面蹭了蹭。
飞速移动间,齐释青颇为冷酷地对他说:“等一年期满,你回去把我的罚也给领了。”
齐归乖顺地被齐释青带着跑,大度道:“那是自然。哥哥放心。”
作者有话说:
那个第五君曾经用来逗玄廿师兄的书妍姐姐送的精致的小鞭子,不知道为啥到了齐释青的手里,在几年后的灸我崖,用来抽刘大刚演戏,逗第五君。
快意恩仇(bushi)

跑了很远,确定玄廿的人追不上来了,他们这才停下来慢慢走。
两个长身玉立的青年走在雪中,一个已经有了成人的身量,身形颀长,肩膀宽阔;另一个却矮了一截,满脸稚气,蹦跳着扭头跟对方叽叽喳喳。
齐归的小算盘得逞,成功从玄陵门出逃,此刻整个人还激动着,嘴里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齐释青虽然并没有附和,但心脏也比往常跳动得快了许多。
——把齐归擅自带出玄陵门,许他陪伴自己在外游历,是他十七年的人生里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
“哦,哥哥!”齐归突然叫他。
齐释青:“嗯?”
齐归扑到他身上,大喊了一句:“生辰快乐!”
齐释青咧嘴笑了出来。
齐归见他开心,更雀跃了,慷慨激昂道:“哥,你生辰礼物想要什么?你看中什么我都给你买!”
齐释青笑道:“这么有钱?”
齐归非常自信地点了点头。“我攒了整整一年呢!”
齐释青看着齐归洒满阳光的侧脸,忽然愣了。
他想起齐归已经很久没有买过糖葫芦——他从小就爱吃甜,只要被带着出门,一定要买各种各样的点心和糖球。上回出门的时候,他见齐归只是看着糖球,嘴里却说不吃,就问齐归是不是长蛀牙了,齐归说才不是。
而且秋天的时候,玄陵门弟子结队去放风筝,只有齐归一个人没有买新风筝,说要自己做。然而做风筝的材料都是师兄们的老旧风筝上拆下来的。掌门那会儿还说齐归勤俭节约,把他好一个表扬。
早知道是这样,应该全部买给他的,齐释青想。
“我实在想不出来送哥哥什么生辰礼,十七岁是个大生日,但我实在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送你。”齐归对齐释青说,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只好多攒一点钱。”
齐释青注视着齐归,整个人都变得温柔。
他跟齐归走近了些,肩膀挨在一起。
齐归认真地仰脸瞧他:“所以哥哥想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贵也不要紧,我都给你买!”
齐释青心里好像涌起洋流,他一只手臂环过齐归的肩膀,把脸轻轻靠上齐归的帽子。齐归看不见齐释青的脸了,但他猜哥哥应该是被感动到了,于是往上蹭了蹭。
过了挺久,齐归才听见齐释青有些哑的声音:“不用给我送生辰礼物了。我已经有了。”
齐归愣了片刻,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想说是我的心意?哈哈哈哈玄十师兄也这么说!”
齐释青把手臂紧了紧,像在自言自语:“……不止。”
齐归没听清,抬头问:“什么?”
齐释青把齐归的帽子拉下来,挡住他的眼睛。“没什么。”
齐归撅着嘴把帽子再推上去,在头上码了好一会儿。“哥哥你不要动它,里面好几层呢,我好不容易摞好的——”
齐释青轻笑着往前走,留给齐归一个潇洒的背影。
齐释青的心头好像有一张琴,在齐归追上来的时候,那绷紧的琴弦就无法控制地拨响,心里的乐曲就快按捺不住。
但他仍然板着一张脸,没有泄露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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