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by俺大爷
俺大爷  发于: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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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一名弟子从文卷室内将今早的卦象图取出,多财长老接在手里,眸色一凛。
“的确。”掌门齐冠的声音传了出来,“卦象并无碑上缝隙,显然拓卦象的时候方倾碑还是完好无损的。”
一阵寂静。
多财长老指着卦图中的一处,声音陡然降低。
“掌门,大长老。若我没看错……”他看向掌门和大长老,脸色微变。
半晌无人说话。
等大长老突然开口的时候,站在回廊上的齐释青几乎感到汗毛倒竖——
“诡断卦。”相违长老的嗓音如同丧钟,在藏宝阁内产生回响,“子时起,寅时息,闻声见面。”
所谓诡断卦,是一种由太极先天八卦诡变之后形成的卦象,非常罕见,寻常弟子只在典籍中见过。古书中说,诡断卦乃邪魔所绘,历此卦者,阳寿未尽即赴阴间。
“弟子确有心魔。”玄廿如松柏站立,面色如水,坦坦荡荡,没有一丝对自己的担忧。
掌门齐冠仰头看向藏宝阁的吊顶。黛瓦下的房梁上,系了一只小小的铃铛。
他眯起眼睛,盯住那只铃铛的吊坠。
众人对掌门突然的举动摸不着头脑,一时都跟着仰头朝上看去。
只见掌门突然腾空而起,凌波微步直直向上踏去,须臾之间就将那铃铛的系链打断,用一团真气护着铃铛,重新落回地面。
藏宝阁的弟子都从未将这铃铛当成法器,只以为是挂在楼里的装饰,这会儿纷纷探头看,想知道这只铃铛到底有什么奥秘。
可就连长老们似乎也对此一无所知。
“这是……”多财长老缓缓辨认,讶道:“佛过铃?”
相违长老怒目微睁。
“正是。”掌门齐冠两指并拢,一根破邪咒的金色锁链探入那团真气,系在了铃铛之上。
他将破邪链一抛,所有人都看出了这铃铛的问题——
铃身金光暗淡,铃锤漆黑如墨;而在抛掷摇曳下,这铃铛竟然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佛过铃,佛过留光,铃声清响;鬼过留秽,铃声乌沉。”
掌门齐冠凝视着这个铃铛,眼里迸发出森寒,“这是玄陵门先祖留下的保护派内不受邪魔侵扰的法器,数百年来,玄陵门的各处佛过铃,从未有任何一只到了变色无声的地步。”
他唇畔升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能跨越玄陵门禁制,悄无声息摸到藏宝阁的邪魔,大概除了邪神之力,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了。”
多财长老平日里轻松玩乐的神态完全消失,他非常罕见地露出狠戾之色,一甩罗盘化成长戟,掐诀画了一个巨大无比、蒸腾着金纯灵气的归元阵。
众弟子无不被吓了一跳,随着阵法张开往后齐齐退了一小步。
“掌门。”多财长老看向齐冠。
掌门齐冠略一点头,便将那铃铛投入阵中。
果不其然,那黑漆漆的铃锤一刹那爆发出黑色的邪气,在归元阵里立刻如蛛丝飞扬。在破邪咒的捆绑下,那铃铛不住颤抖,直到丝丝缕缕的邪气全部散尽,它才平静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铃身与铃锤均恢复了原本的金铜色。
一时间,藏宝阁内,众人惊魂未定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这佛过铃,竟然被邪神之力碰过,成了邪神之物!
上一回玄陵门里惊现邪神之物,还是玄九床褥下藏着的火折子,而这才过去一年,居然三长老的藏宝阁里都有了!
不待众人平缓过来,三长老的长戟就在空中划出一声利响。
锋利的戟尖指着玄廿的小腿。
“进来。”多财长老命令道。
玄廿低头望了望他师父的长戟,复又抬头。
有弟子发出惊呼,然而掌门、长老当前,不论说什么求情的话都于理不合。
但不需要多财长老继续催促,玄廿就毫不迟疑地抬起腿,慨然踏入归元阵。
这一瞬间,多财长老眼球里爬上血色。
他定定望着他的首徒,昂首挺胸地站立在归元阵里,闭上眼睛。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无事发生。
多财长老一下松了口气,脸上的线条恢复柔和,他拿长戟的棍身使劲戳着玄廿的肩膀,“出来吧,出来吧。”
玄廿眼皮抖了抖,呼吸变快了——他并不知道被邪神之力,或者说被邪神咒诅缠身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万一昨夜的异象就是证据,万一他真的……
那在师父的归元阵里死去,也不愧为堂堂正正的玄陵弟子。
踏入归元阵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师父额头上细细的冷汗,还有周围师弟们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几乎有种重新活了一次的错觉。
掌门齐冠将地上的佛过铃拾起,拍了拍玄廿的肩膀。
“好孩子,不是你的问题。”
他再度轻功腾起,将佛过铃重新系在藏宝阁的房梁之上。他对众人宣布道:
“昨夜诡断卦出现时分,有邪神之力侵扰藏宝阁。轮值弟子均未发现异样,玄陵门外部禁制全部完好,证明邪神之力越发强大诡诈,已有能力悄然潜入玄陵门而不被发觉。”
“距离诛杀玄九,已一年有余。”掌门齐冠环视着藏宝阁里的每一个人,“上次堕仙出没,毁了药王谷;而此次邪神之力出现,留下诡断卦,毁了方倾碑。”
齐冠伸手触碰方倾碑上的裂缝,说:“它已不再具备承载灵力的能力,与普通石头无异,不能再镇藏宝阁了。”
风声阵阵,藏宝阁外碧波荡漾。
齐释青浑身发冷。他握紧双拳,死死盯着那座水上楼阁,里面有无数的法器,无数的宝器,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煞气很重,全靠那块承载着代代掌门灵力的方倾碑镇压。
方倾碑毁了,这意味着阻拦邪神靠近的又一道屏障消失。
从自己出生就带来的不详,仿佛加快脚步,就快要降临。
作者有话说:
藏宝阁里的掌门、大长老、三长老:邪神之力竟然悄无声息来了藏宝阁!形势很严峻!!_
齐释青:形势很严峻!!_
善念堂里的二长老:岁月静好( ′▽`)带孩子(*ˉ︶ˉ*)
齐归:(*ˉ︶ˉ*)

第108章 少年(八)
不断有弟子从藏宝阁飞出,齐释青便堂堂正正站在回廊之上,在路过弟子对他行礼问好的时候淡淡道:“我等掌门。”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里面约莫只剩下了掌门、长老,和玄廿,齐释青轻功腾起,飞去了藏宝阁,将窗缝里钉着的传音符和暗器银针回收。
里面的人正专心议事,无暇顾及外面弟子离去的动静,齐释青本想立即转身离去,却听见玄廿压低了声音问道:
“弟子还有一事不明。昨夜推演,除我以外还有好几个师弟,为何只有我一人见到诡断卦?”
——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看见什么人脸,或者听见任何声音。
大长老相违道:“诡断卦,暴露的是内心的破口。”
这说明他确实是因为分神思念书妍,才导致邪神之力钻了空子。
玄廿呼吸一窒。
片刻寂静后,掌门齐冠说:“邪神之力贯会蛊惑人心,恐怕邪神已知道你的软肋了。”
多财长老突然抬起头来,说:“掌门师兄,你看我们这边直接向鞭鞭匾提亲可行么?”
“师父!”玄廿立刻打断道,“不行。”
“怎么不行?”多财长老扭头问他,有点焦急,“上回切磋宴我瞧着你跟书妍相谈甚欢,看着她也挺中意你的。若这成了你的破绽,往后又该如何?!不如直接提亲把人带回玄陵门。”
掌门齐冠摸着下巴:“也不失是个办法。在玄陵门里总归不会出大差错,邪神之力来也只是窥探人心中破口,并不敢直接伤人。”
多财长老点了点头,继续打算道:“到时候在后山给你俩劈一个小院儿,她需要什么再慢慢添置……”
“不行。”玄廿再度坚定拒绝。
一直没有说话的相违长老开口:“难道你是怕……”
玄廿深吸一口气,胸膛挺起,双拳握得死紧。
“古籍中记载,历诡断卦者,早夭,不得善终。”
“我不敢赌,不能耽误她。”
一时间,藏宝阁里静得厉害,外面的水波微漾似乎都发出了声响。
就连站在外面的齐释青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他眼睛顿住,盯着远处的水上回廊。
玄廿师兄的心绪,他忽然在这一刻感同身受。
他亦是煞气缠身之人。
被七星罗盘选中的人,不论是按古籍记载还是推演预测,都绝无好命,可偏偏他把齐归留在了自己身边。七星罗盘给周围所有的人都带来厄运,从出生时母亲难产开始,蓬莱仙岛上每发生一次无法解释的诡异惨案,他都觉得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更何况,一年多以来,邪神异动愈加频繁,先是毁了小归的药王谷,如今竟还在玄陵门的藏宝阁里留下痕迹……
他除了日复一日加紧修炼,完全不知该如何做才能阻止煞气进一步勾来的邪神脚踪。
如若有一日,他无缘飞升,一条烂命最终要败给邪神,那他将齐归留在身边一日,无异于多害他一日。
藏宝阁内依然是一片沉重的寂静。
齐释青心头忽然涌起痛苦,让他无法再在藏宝阁外面站下去。快十五岁的少年人已有了成熟仙君的影子,惟有眉眼间仍带着青涩。
他足尖点地,无声飞起,黑袍翻飞,踏水离开。
年轻的少主冷着一张脸,腰间的罗盘深邃得像要将一切吸进去。他行在去善念堂的路上,心里想:玄廿师兄尚且有选择,保守己心,与他心上的女修划清关系;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因为他的一己私欲,齐归永远都只能做自己的养弟,做一个不伦不类的玄陵弟子。
是他害的。
距离善念堂数丈开外,欢声笑语就透了出来。
辨识出熟悉声音的那一刻,他心头的阴霾竟刹那间荡然无存。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急切地走了进去,连同嘴角的微小弧度一同暴露了他的内心。
小齐归正在清心池里玩水。
“嘎嘎嘎嘎!”齐归笑得像只鸭子,使劲扑腾手脚,一会儿横着,一会儿竖着,反正就不能安静地呆在原地。
依主长老似乎已经被折腾得没有脾气了。
“潜心下潜——!”他撑着金色长戟,喝道。
齐归应了一声,然后使劲吸了一口气,鼓起两个腮帮子如同河豚,扎了个猛子扑进水里。
“咕噜噜噜噜……”一串气泡从水里漂上来。
“闭气!闭气!!”二长老拿长戟使劲往地上捣了几下,扯着嗓子吆喝。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气泡越来越密集,似乎水下的人坚持不住了。
下一刻——
“噗哈!”
水花突然溅得老高,二长老的鞋履齐齐被浇湿。齐归如同飞鱼破水而出,湿透的头发甩了甩,眼睛像过了水的玻璃珠,亮得要命。
二长老胸前亦被溅了一串水滴:“……”
他拎着长戟走到池边,低头教育齐归:“学闭气是为了更好地周转灵气,清心池乃是天然冷泉,于修行大有裨益,不是让你玩的。”
齐归见依主长老疑似生气,连忙端正态度,在水里站好,仰着头冲二长老不住地眨巴眼。
“弟子知错啦。”他说完这一句,嘟着嘴继续说:“可我只要在水下闭上嘴,喉咙里就发痒,就只能张开嘴,然后吐泡泡。”
依主长老的表情僵住,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那你就在清心池里慢慢悟吧!悟不出来,今天别吃饭了!”
齐归抿着小嘴目送二长老拎着长戟往修习室走去,额发还在往下滴水。等二长老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他悄悄用手啪地打了下水,看着飞起的水珠笑得咯咯的。
清心池里泡着的人玩得不亦乐乎,玩两下还记得把脸埋下去练一下闭气,然而齐归总是忍不住吐泡泡,等浮上来的时候又会笑得前仰后合。
终于,等齐归又一次出水,有点累地趴在池边休息的时候,他瞧见远处的柏树下站了一个人,那人在阴影里,穿着跟他一样的道袍,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一语不发,不知已经来了多久。
“哥哥!!”
齐归一下蹦了起来,使劲朝他挥着胳膊。
纵然隔着八丈远的距离,齐释青也把齐归脸上的兴高采烈看得一清二楚。
清心池里的小少年沐浴在阳光下,上半身裸露着,浑身披着的水珠好像是一件华服,折射出极耀眼的光辉。
齐释青从树荫里走到阳光下,周身立刻爬上暖意。
他一步步走向清心池,距离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越来越近。
心跳声越发清晰,齐释青在池边站定,清醒地俯视着水里的少年。
在他在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早早地将齐归抢了回来,算作是自己的。
他那时还没有惧怕的东西,什么邪神,什么煞气,全然不放在眼里。
但他现在怕了。
他别无他法,只能求齐归一世平安,纵使他豁出去命,也再不可能还齐归自由。
齐释青蹲下身,额头与齐归探出水面的脑袋贴在一起。
齐归兴奋地垫起脚尖,跟哥哥贴着脸,还跟只猫崽似地来回蹭蹭。下一刻,他就被捏住了脸颊。
“哥哥!”
齐释青揉了揉掌心里微凉的颊肉,过了好久,才说:“要不要我教你怎么闭气?”
齐归乐地直点头:“嗯!”
依主长老虽然嘴里说得严厉,其实一直未走远。
他带弟子一贯认真负责,生怕连闭气都不会的小齐归一个人在水里出什么差错,所以表面上拎着长戟走了,实际上躲在远处的墙角看着他。
所以当依主长老看见少主走到池边低头教育齐归的时候,他心里还喜悦地想:“少主愈发有了长兄的样子。”
齐释青的身影把水边趴着的齐归挡了个严实。
依主长老挪了挪脚步,纳闷两个孩子到底在嘀咕什么。
紧接着,他就瞧见少主把自己的黑袍给脱了,咔咔两下叠整齐,放在齐归的衣服上面,然后——
少主也跳进去了!
依主长老惊得赶紧握着长戟跑了过去,到清心池边,往下一看——
少主在水中静静打坐闭气,俨然正在给咕噜噜冒泡的齐归做示范。
二长老舒了一口气,心中越发感慨少主真是长大了,越来越稳重可靠,这才将长戟收为罗盘,慢慢悠悠走远了。
在水下的齐释青缓缓睁开眼睛。
他淡定地上浮,将齐归的脑袋也托出水面,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了片刻清心池的周边。
——二长老已经走了。
于是他对扒着自己肩膀的齐归说:“潜下去,我教你。”
齐归笑眯眯地“嗯”了一声,然后把脸扣在齐释青的颈窝,嘴唇也堵在他颈侧的皮肤上,腮帮子鼓了一口气,眼睛紧紧闭上。
两个裸着上身的少年贴近相拥,齐释青将手扣在齐归脑后,带着人缓缓下潜。
一到水下,齐归腮帮子里的气就咕噜噜往外冒,眼睛也睁开了,笑嘻嘻地胡乱眨。
齐释青耐心地等他把气全部吐完,想要往上浮的时候,一把握住齐归的手腕,将人固定在怀里。
齐归有点惊慌地对哥哥说:“我没气了!”然而嘴巴一张就是一串气泡。
——其实他并非没气了,而是不习惯在水下闭气,总觉得一口气呼完就得浮上去换一口。
齐释青的手伸了过来,齐归本能地将脸凑过去——他以为是哥哥要托他的脸蛋。
可那只手的目的地却在他的嘴唇上,齐释青用两根手指就让他的嘴唇闭合,如同他在亲吻哥哥的手指。
齐归有点呆地盯着齐释青,对方那双黑沉的眸子,不知为何让他感到自己无处可逃,他觉得自己像哥哥在水里抓的鱼,抓得好紧,哪里都去不了。
他就这么紧闭着嘴唇跟哥哥对视,在水下他不知时间,只能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等到他看见哥哥的眼尾上扬,形成了轻微的弧度,那两根他嘴唇上的手指就挪开了。
齐释青抱着他浮上水面。
“哈……哈……”齐归趴在池边喘气,一边喘一边看着齐释青笑,“哥哥……刚刚吓了我好大一跳!”
齐释青呼吸平稳,胸腔几乎纹丝不动,他淡然地看着齐归说:“你现在会闭气了。”
“真的吗?!”
在齐归看不见的地方,齐释青轻轻用拇指捻着刚刚置于齐归唇上的两根手指,好似那上面还残存着些许余温。
“嗯。”齐释青回答道,“将气藏于肺腑之中,才能凝神运气。不可从口鼻泄出。”
齐归蹬了两下腿游过来,又扒在齐释青身上,如同一张狗皮膏药:“那以后哥哥都帮我捂嘴叭。”
齐释青:“……不可。”
感受到齐归在他身上摇头表示反对,齐释青压抑地解释道:“还要教你周转灵力,没有手去捂你的嘴。”
作者有话说:
十五岁的齐释青:没有手去捂你的嘴。
若干年后开窍的齐释青:不用非要手就可以堵你的嘴。

等依主长老再次过来验收成果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
少主正带着齐归在水下运气,两个孩子手掌心对着手掌心,盘腿入定,清心池表面无风起浪,正是运转的灵流激发出来的。
而两刻钟之前还不会闭气、一直咕噜噜冒泡的小齐归,现在面容恬静地闭着眼,俨然在水中人水合一,已经有了修仙的样式!
二长老满意地望了片刻,忽然低头,仔细观察着齐归。
“咦……”
——齐归的身体正在微微发光。
如果将每个人的灵脉比作水道,那么在清心池中,就相当于将水道放入一片水泽中养护起来。对于筑基前的弟子来说,他们的灵脉是无法看到的,因为尚未练气使灵脉成型,所以在清心池里受到灵流冲击的时候,应当像一块不透光的石头。
但从少主掌心流出的灵力进入齐归体内,就如同触碰到了一片水泽。齐归的身躯仿佛被齐释青的灵力点亮,显现出了自己的灵脉——
纯净的灵气从齐归与少主相贴合的掌心溢出,少主给了他多少灵力,进入他的灵脉内周转之后,竟然更多地返还了出去。
不仅仅涌入了齐释青的灵脉,甚至清心池里的每一股水流,都带上了齐归的灵气,像是鎏了金,灼灼而动。
“这孩子……”二长老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
不等依主长老回神,水中的齐释青猛地睁眼,他一把抱起齐归,破水而出。
齐归的睫毛湿透成一簇簇的,上面挂着水珠,一眨就扑簌簌掉落。他张开嘴呼呼喘气,眼里的光分外明媚,咯咯笑着,一手搂着齐释青的脖子,另一手往哥哥头上浇水,一看又起了玩心。
而看见二长老的齐释青则无暇陪齐归玩闹,他把齐归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给二长老问好。两人目光对视,齐释青明白依主长老大概也发现了齐归的异常,嘴唇抿成一道线。
齐归笑着给依主长老打招呼,下巴抬得高高的,颇有点显摆自己已经会闭气的意思。
二长老略一点头,“你们先上来吧,整理好来找我。”
齐释青就带着齐归从清心池上来,然后拿放在一旁的干帕给齐归擦干,套上衣服,还绞了绞他的头发,直到不再滴水才放开。
“哥哥我也给你擦头发喔!”齐归快乐地举着一块帕子等齐释青穿好衣服。
“不必。我自己来就行。”齐释青接过有些潮湿的帕子,却重新放在了齐归的头顶。
齐归乖巧地顶着一块帕子走进了修习室。
二长老眉毛抽了抽。
“把头发弄好,不然仪表不整,下回罚你。”
“喔喔!”齐归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束发,但是潮湿的发丝不是很听话,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想把乌木簪子插好,仍然像随随便便别了一根筷子。
“你去院里晒晒太阳,把头发晾干。”依主长老叹了口气,吩咐道。
齐归眼睛亮亮的,“好耶!”
转头又给齐释青说:“那哥哥我们出去晒太阳吧!”
却被二长老打断:“少主留下。”
齐归侧脸对着依主长老,撅了下嘴。
二长老:“……”
等齐归蹦蹦跳跳地出现在窗外的草坪上,无忧无虑地啪唧一躺,屋里的依主长老和齐释青才收回视线。
二长老问道:“少主,你刚刚是否察觉到齐归的灵脉?”
齐释青并不隐瞒:“有。齐归已经筑基,乃是天生灵脉。”
“那除此以外,你是否察觉他能将你的灵力融会贯通,然后再传输于你?”
齐释青直视着二长老的眼睛,沉吟不语。
沉默间,一些事已不必再说。
依主长老叹了口气,“此事还是不要宣扬了。”
齐释青道:“弟子正有此意。”
“齐归果真不是寻常人,是个小仙君啊……”二长老走到窗边,背起手,望着齐归在草坪上躺着的舒适模样,“可惜他本该在药王谷当个真正的神仙,却不得不委身在我们这儿……”
齐释青不知不觉咬起了牙,好像在同谁置气一般。
过了好半晌,他对二长老说:“纵使邪煞猖獗,有我在一日,必不会让他、让玄陵门有事。”
依主长老回身看他,沉缓道:“少主不必心头有如此重担。掌门与长老都在,这些亦是我们分内之事,你还年轻,不必过于忧心。”
顿了顿,他又说:“一直以来,虽然少主从不明说,但我也知晓,你因七星罗盘心中郁结……”
“但少主须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七星罗盘,虽是阴煞之物,能招引邪祟,却亦能镇压邪物。蓬莱仙岛本就不是创世之初所存之地,它独立于世间,窝藏了诸多邪魔歪道,被七星罗盘唤起,乃是顺应天命。”
“从蓬莱仙岛诞生之日始,玄陵门祖师便知终有一日,仙魔大战,邪神再临。现在不过是日子临近罢了,不论何人,都须尽人事,听天命。”
蓬莱仙岛,是仙气飘飘、雾气缭绕、漂浮在空中的一座岛。在岛上,修仙者无数,希望有朝一日能跻身上界,而寻常百姓则在这里安定劳作,生老病死。
没有人知道这座岛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半空中的,也没有人知道所谓的“下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然而却理所应当地达成共识:下界即地狱,乃邪神君掌权之地。
所以若有一天邪神再临,则是蓬莱仙岛坠入下界之日,到那时,将会邪魔当道,血流成河。
齐释青郑重对依主长老拜了拜:“弟子谨遵长老教诲。”
二长老摆了摆手,“那推演的卦象我也看过了,能得出的结论不过‘快了’二字,至于具体日子、方位,依旧一片混沌。掌门亦有同感。”
齐释青颔首。
“纵然情势危急,我们却不能慌乱。破解之法需徐徐图之。”
二长老注视着齐归像只懒猫晒太阳,缓缓道:“现在知道了齐归的情况,更需警惕。邪神之力既能造访藏宝阁,更要小心它盯上齐归。”
齐释青:“是。”
“天生灵脉,炉鼎之体……”二长老摇了摇头,“倘若被邪神信徒盯上……”
齐释青牙咬得死紧,眼神冰冷。
若是齐归落到了堕仙手里,那就是被生吞活剥也毫不奇怪,更可怕的,则是被当做招引邪神再临的祭品。
二长老对齐释青说:“等少主带齐归回去,该讲的仍要讲。要让他一并对此保密,保护自己,尤其是往后他长大,男女大防一事,你做兄长的,亦要提点他。”
齐释青沉默地点点头,依主长老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齐归保护好自己,别被女修给采了。
“齐归。”二长老隔着窗框叫道。
齐归一骨碌从草坪上爬起来,开心地拍拍屁股站好:“二长老!”
依主长老对他说:“你跟着少主回去吧,明日晨诵后再来。”
齐归高兴地点头,忍不住冲屋子里还站着的齐释青使劲挥手,嘴里还礼貌地说着:“好的长老!长老再见!”
——他放学啦!!!

齐归跟在齐释青身边,一路蹦蹦哒哒地回了玄君衙。
正当他准备找些理由让哥哥陪自己玩一会儿,不要那么早各回各屋的时候,齐释青却突然说:“来我屋里。”
“!”齐归惊喜地睁大眼睛,喜不自胜地紧贴着哥哥飘了过去,如同齐释青的背后灵。
齐归与齐释青在玄君衙里住对门,两人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齐归的屋门口一直摆放一束艾草——齐归说这样辟邪,于是齐释青就吩咐弟子每三天采一束新鲜艾草放在齐归屋门口,齐归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屋子是块风水宝地,植物都能长生不老来着。
“哥哥哥哥……”
齐释青把咯咯哒的齐归安顿在小桌上坐好,取来了两只小茶罐。
齐归趴在桌上,鼻子嗅嗅,然后冲齐释青努嘴,“我不想喝玳崆绿……”
齐释青瞥他一眼,“春夏之交容易起燥,你这几天睡觉不踏实,喝点降火。”
“好叭。”齐归坐直了,等着哥哥给他泡茶。
过了片刻,他忽然歪头,好奇地问:“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睡觉不踏实的?”
齐释青:“……”
他动作没有停顿,从茶罐里取了今年清明节前存的明前茶,置于玻璃器皿里。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嘛——”齐归又坐姿不端起来,撒着娇问道。
齐释青将滚水倒出来,冷却几息,冲进茶叶中洗了一遍茶。
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在齐归不依不饶的亮晶晶的眼神里,他回答道:“我去看过你。”
齐归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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