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by俺大爷
俺大爷  发于: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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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君眼睛放光地搜寻着这片小树林,期待着这些小杉树里混进了几棵果树,他好随手摘点果子吃。正在他仰着头四处望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树叶擦过衣料的响声。
第五君瞬间绷直身体,紧紧握拳,转身就要挥出去——他现在已经没有银针了,手边没有任何武器。
可是却被人从身后捂住眼睛,紧接着一条手臂牢牢抱住他的腰身!
第五君剧烈挣扎起来,可是那条揽住他的手臂却越来越使劲,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挣脱。
——他身后那个人,除了捂住他的眼睛,钳住他的腰身之外,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
即使如此,第五君仍然不敢大声叫喊,他尚且不确定吹锤帮的人和那伙黑衣人是否还在附近,万一呼救声引来了敌人该怎么办?!
于是他冷静下来,站直身体,问身后那个人:“阁下哪位?”
听到他的声音,第五君身后那个人一瞬间收紧了一下手臂,但在下一秒又放松到原先的程度,似乎怕勒疼他似的。
那人迟疑片刻,几个呼吸之后,说:
“小归,是要去找我吗?”
第五君刹那间僵硬在原地。
已经两年没有听过的嗓音,低沉的声线,冷淡的语气——
“少主!”
第五君颤抖地叫出了声,连忙抓住了那只自己腰间的胳膊,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他想要转过身来好好看看齐释青,然而齐释青却只是放下了揽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仍然捂住他的眼睛不松开。
“少主!”第五君又叫了一声,声音几乎带着哀求的意味。他死死抓着齐释青的衣袖,那衣袖很宽大,并不是少主从前长穿的袖口收紧的衣服。
第五君使劲扯着齐释青,甚至还抓住了齐释青的手掌,生怕他一松手就会消失似的。
那只被第五君紧紧拉住的手猛地颤了下,下一刻更加用力地回握住第五君的手。
第五君说:“少主!你放手,别捂我的眼了!”
可是齐释青仍然捂住他的眼睛,一句话都不再说。
第五君忽然觉得不对。
他缓缓松开抓住齐释青的手,手指离开的时候,那只手还想要挽留似的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却被他挣开。
第五君嘴唇颤了颤,脸色一点点变白。
他被蒙着眼睛,咧开嘴巴,轻轻笑了一声,叫道:“……师父。”
那只捂住他眼睛的手停在那里很久,然后很缓、很缓地抬了起来。
被蒙住的眼皮感受到了光线。
第五君睁开眼睛,正对上司少康面无表情的脸。
第五君扯着嘴角笑:“我猜对了!师父吓了我好大一跳!”
司少康垂眸,展开了手中的扇子,他看着扇子,勾起唇角,“是吗。”
头顶的烈日仍然那样无辜地照耀着,晴空万里。司少康的白衣在太阳下反射着光辉,第五君微微眯起了眼睛。
杉树林里寂静得很。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好像谁都不想率先打破这种平静似的。
终于,等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的时候,第五君吞咽了一下口水,率先坦白:“师父,我错了。”
他明明之前答应过司少康在灸我崖老实呆着,但还是撂下一张字条就跑出来,钱全花完了,暗器也用完了,还差点丧命,全靠幸运才活着见到师父。
司少康抬眼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淡道:“你知道就好。”
第五君分外不习惯这样的师父——司少康从来都是跟他嬉笑打闹,毫不隐藏自己情绪的,可现在明明应该很生气的,他却连一丝生气的表情都没有!
这样的司少康,瞬间与他拉开了距离,好似突然之间,他就变成了不悲不喜的仙人,与他这样的凡人没有任何瓜葛。
第五君心慌地瞧着司少康,喉结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这些日子里的见闻、尤其是昨夜遇上的大麻烦,都跟师父说了。
“那个赵铁牛,就是原来盗刀岛的掌门,剩下的胳膊腿全都叫人砍了……特别恐怖……”第五君想到那个画面就犯恶心,浑身汗毛倒竖。
司少康却仍是那样淡淡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别的什么人。
第五君说了老半天,总算有详有略地把这些日子的事情都汇报完了,见司少康没有责罚他的意思,便小声说:“我真知道错了,但师父你看我们都走到这儿了……”
司少康注视着他,勾起来一抹浅笑。
“从你离开灸我崖的那天,我就出来找你,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总算找到了。”
“还好你没事。”
说完这句话,司少康就不再说话,又望着第五君望了好一会儿。
第五君犹犹豫豫地问:“师父,那我们……”是回去?还是去蓬莱岛西?
他冲司少康眨着眼睛,生怕他不同意。
司少康笑了,他展开扇子,如同从前那样扇了扇,带着一股洒脱不懈的劲儿。
“想去就去吧。”
他看着一下子就雀跃起来的第五君,叫了一声:“小君。”
第五君:“嗯?”
司少康沉默半晌,说:“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不要怕,也不要难过。”
第五君以为司少康是在给他打预防针,怕万一他发现少主对他心怀杀意,他接受不了。于是他轻松地说:“没事的师父,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的,等我弄明白,咱就回灸我崖!”
司少康微笑点头,“嗯。”

第75章 葬昔冢(二十七)
在均知堂李掌柜的小院外,熊思林赤膊抡锤,带着几个吹锤帮的彪形大汉扑向了那两个在树下的黑衣人。
“站住——!!”随着熊思林的大吼,那两个黑衣人齐齐扭头看向他,紧接着,“嗖”的一声,树上突然掠走一个人影,如同鸟类一般急速飞行,逃窜进了远处树林里。
熊思林被这个突然的变故攫取了注意力,他仰头看去,却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只从那个逃跑的身形和慌张的背影,瞳孔猛地一缩,直觉般地叫了一声:“齐归!”
他身后带着五个吹锤帮的弟子,闻声登时兵分两路,两人追着跑去树林里,另外三人仍跟着熊思林,同两个黑衣人对峙。
那两个黑衣人却不慌不忙地站在那里。他们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随即一人腾起,飞身追着那两个吹锤帮弟子而去,另一人留下。
熊思林身后就是三个臂膀虬结的大汉,各个甩着铁锤,而面前一丈处只有赤手空拳的一个黑衣人,他便不屑冷道:“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黑衣人戴着黑色面纱,只留下一对深邃的眼睛,眼窝深深凹陷下去,让人猜不出年纪。他听到熊思林的问话,却不为所动,就站在树下,手一直背在身后。
熊思林拿铁锤直指这个人。
“昨夜子时,你来过这个院子没有?!”
那黑衣人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低笑,如同尖利的指甲抠过墙壁,令人心里发毛。
熊思林见他这个反应,暴怒冲上天灵盖。他两条臂膀上血管凸起如同猛兽,连同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不等他下令,他身后的吹锤帮弟子就双目赤红,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怒吼:“拿命来——!”
四个怒极的壮汉挥舞铁锤冲向了那个黑衣人,声势浩大,地动山摇。
而那黑衣人甚至只眉眼弯了一瞬,如同在嘲笑他们不自量力似的,等他们都欺近时,才一个侧身,手刀劈下,登时一个吹锤帮弟子的脖颈就折了。
熊思林的铁锤接踵而至,而那黑衣人不知何时下的手,竟单手掐着另一个吹锤帮弟子的脖子,让他的头顶正冲着熊思林铁锤即将落下的位置。
熊思林大惊,连忙把铁锤往后甩,才堪堪避开那弟子的头皮,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黑衣人眼睛又弯了起来。他将手里掐着的壮汉往熊思林的方向一摔,熊思林和另一个弟子连忙扑过去接过,两方一下拉开了三丈的距离有余。
那个仅剩的站着的吹锤帮弟子惊魂甫定,问道:“当家的,要去叫人吗?”
熊思林惊疑地盯着这个黑衣人,这人依旧站在树下,甚至脸都不屑于朝向他们,而是朝着那片树林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人。
熊思林小声吩咐:“叫!”
此处是在民居院落的侧面的狭窄小巷里,本就鲜少有人往里走,而街上看热闹的人注意力都放在小院里头的凶案上,一时十分吵闹,盖过了他们的动静。
等那吹锤帮的弟子跑出小巷去搬救兵的时候,整个小巷就剩下了树下的黑衣人,熊思林,还有两个吹锤帮弟子,一昏一死。
那黑衣人背着手,把目光从树林那里收回来,对熊思林说:“你当个帮主不好吗?”
熊思林被这人的嗓音吓了一跳——怎会有人的嗓音如同喉咙被烫毁了似的粗粝可怖!
这男人的声音给他带来太大的冲击,以至于当另一个黑衣人突然从远处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吓得一震。
回来的黑衣人手里拎了两个圆滚滚的黑色东西,还滴滴答答往下滴着什么液体,等他落地的时候,熊思林的眼球几乎要挣脱眼眶——
那是刚刚两个追进树林里的吹锤帮弟子的头颅!
“你——!!”熊思林声音发抖,惊恐怒极,完全丧失语言能力。他嗖嗖转着铁锤,朝那两个黑衣人冲去,铁锤重砸下去的时候在空中划出了骇人的声响。
那两个黑衣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原地闪开,熊思林听见那个粗哑恐怖的嗓音附在他耳边,说:“那看来你不愿意。”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出了小巷,走进树林,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而在小巷尽头,那棵树下,熊思林的尸体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被划了一道见骨的伤口,血液潺潺流出,浸透了树下的土壤。
“是齐归么?”那个声音粗哑的黑衣人问道。
“不确定。跟丢了。”另一人回道,目光落在同伴的腰间。
那黑衣人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见腰间有一条挂绳断了,线头露在外面。
他立刻把手伸进口袋,摸出来什么东西,在掌心看了片刻,松了口气。
“还好掉在口袋里了,没想到吹锤帮那金刚爪子还挺利。”他将断绳重新打了个结,结实地系在腰间。
——是一只漆黑的、黑到反光的罗盘。
他们在树林里越走越深,过了片刻,遥遥从远处传来一阵熙攘叫喊。
“当家的——!”
那系着黑罗盘的黑衣人停下脚步,对另一人说:“你去那边再检查一下,别留下什么把柄。”
另一人应道:“是。”
树林里。
司少康拿扇子指了一个方向。“那才是西边,你刚刚去的是南边。”
第五君连连点头,“哦哦,哎呀多亏师父找到我了,不然我就一气儿走去仙女瀑布了!哈哈哈哈!”
司少康笑而不语。过了一阵,他说:“这片杉树林越往里走越密,等彻底走出去,就进了蓬莱岛西的地界了。”
第五君兴高采烈地说:“师父,早知道你这么爽快,我就拜托你带我一起出来了!你是不知道我跑出来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头!”
司少康拿扇子敲了一下第五君的头,“你当初可不是这么保证的。”
第五君笑嘻嘻地挠了挠脑袋,“那会儿不是怕师父生气嘛……”
——师父当时都说出来“除非我死否则不准见齐释青”这种话了,他怎么敢问呢!
司少康在第五君身边缓缓走着,目光一直放在第五君身上。
太阳渐渐下沉,师徒二人彻底走进了深山老林,若不是有司少康在一旁,第五君凭自己是万万不敢走到这么里面的。
“师父,还得走多久啊?”
司少康掐指皱眉,凝重道:“日落后应该能走出去,不会在此地过夜。”
第五君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比起在密林里过夜,他宁可去睡城外的野坟。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司少康的眉头从天色变暗开始就一直没有松过。
终于,日落了。
随着最后一点太阳消失在密林遮掩之中,整片森林几乎一瞬间黑了下来。
第五君往司少康的方向挪了一步,小声问:“师父,快走出去了吧?”
司少康掐诀算了好几算,却抿紧嘴唇,过了好久才说:“快了。”
他并没有告诉第五君——
按距离来算,他们的确就快走出这片树林了,然而他算了无数遍,却算到:他并没走出去。

第76章 葬昔冢(二十八)
第五君这几日被追杀怕了,在昏暗的森林里有点风声鹤唳。一阵树叶的声音,他就迅速扭头去查看,因为黑暗里看不太清,还得盯着看好长时间,浑身绷紧充满戒备。
他跟司少康隔了不到一巴掌的距离,刚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师父还在这里——这让第五君感到非常安全。他不时去瞅瞅司少康的脸,再目视前方,认真走路。
又走了一阵,司少康一直都没有说话,第五君觉出不对劲来。
往常,若是他稍稍展露怯意,司少康绝对立马开始嘲笑他,拿他开涮,一惊一乍地吓唬他。
但从日落开始,司少康的沉默、锐利的眼神、紧紧攥着的扇子,让第五君意识到——
司少康并不似从前那样笃定和无惧。
第五君吞了下唾沫,小声问司少康:“师父,你怎么都不说话了?我好不习惯。”
司少康警惕地四处查看,并没看他,压低声音说:“小心。快走。”
第五君立刻瞪起眼睛,“有人跟着吗?!”
司少康没有回答,第五君只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快走。”司少康重复道,手攥住了第五君的胳膊,轻功腾起。
正在这时,第五君突然听到什么东西划过空气的响声。他猛地回头,就见一片叶子朝自己极快地飞来,司少康立刻翻起袖子将他推开。
那片树叶插在了第五君原本头正对着的树干上。
“摘叶伤人!”第五君瞪大眼睛,在心中惊叹,“好功夫!”
没等他缓过神来,司少康就突然抓起他的胳膊,“跑!”
身后又袭来一阵叶雨,第五君胸如擂鼓,然而司少康不停地带着他闪避,他没有被伤到分毫。
第五君恍惚间又回到了两年前跟着师父躲避三家围剿的时光,在这种情形下,他竟然笑了出来,然后高兴地对司少康说:“师父,你什么都知道,真是太好了!”
他的眼睛忽然被蒙住一瞬,头顶传来了一声闷哼。
——暗器来的太快,第五君来不及躲,司少康一个转身,用后背替他挡了下来。
司少康将自己的声音控制得极好,他忍着后背的剧痛,四平八稳地吩咐第五君:“前面有一个石洞,先去那里躲一躲。”
第五君还没待问师父是不是被叶子伤到了,就被一掌打了出去,而且脸上骤然一凉——
司少康撕下了他的人皮面具。
“师——!”第五君终于意识到情况比想象的要麻烦,连司少康应付起来都棘手了,顾不得别的,叫出了声。然而他刚发出一点声音,司少康就弹指扔出了他的扇子,扇子柄直击他的哑穴,第五君什么动静都发不出来了。
第五君摔在石洞入口,摔倒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袖变成了白色宽袖,竟然是司少康的衣服!
在刚刚瞬息之间,司少康竟然跟他的行头全换了过来!
第五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急忙去看司少康。然而石洞这里地势低,他看不清楚,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土坡上,却只能看见司少康穿着他那身粗布衣服的背影。
他翻遍了司少康的衣襟,却没发现一张假面皮!
“这可如何是好?!”第五君心急如焚,来人是来杀齐归的,可他现在没有易容的东西了!
司少康手里一把银针,在黑暗里闪着寒光。
“阁下好功夫,摘叶伤人。”司少康用第五君的嗓音说着,话音未落便将银针投了出去。
那黑衣人飞身闪躲,在树木后不时隐现。
森林里片刻寂静。
就在第五君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时候,他听见那黑衣人遥遥道:“两年未听见小齐公子的声音,甚是想念啊。”
第五君身子一震,在脑海里拼命搜寻相似的嗓音,然而却对如此沙哑、如同锈锯割木头的声音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这人说“两年未见”——他是当时在玳崆山上的!第五君登时汗毛倒竖,玳崆山上的黑衣人,分明就是邪神信徒!他是堕仙!!
第五君拼命点自己的哑穴,但是司少康点穴显然用了灵力,非本人解穴无其他办法。
正当第五君就要从土坑跳起来的时候,他听见司少康用他的嗓音说:“那你记忆力可真好。”完完全全是调侃的语气,跟第五君一模一样。
那树后的黑衣人嘶哑地笑了起来,说:“小齐公子真是运命优渥,玳崆山上死里逃生,两年的时间里,还把你标志性的一手银针练得更是炉火纯青、更上一层楼了!是刚刚与你同行的人教你的?”
第五君手指抠住了土壤,他探出了半个头,只在地面上露出了一双眼睛。司少康正挡在他前面,一双鞋子完美遮挡了他的脸。
他听见司少康用他的声音问:“你是谁?”
对面的黑衣人仍然隐藏着身形,语气思忖,低哑道:“那人不容小觑,除了教你暗器,还让你学会了易容,蓬莱仙岛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那人的话音低了下去,司少康就保持着沉默。
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人似乎在脑子里盘算完了所有蓬莱仙岛上叫得上名来的高人之后,说:“小齐公子,那人在哪里?”
司少康哼了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一个脸都不露出来的人?你谁啊?”
一阵沙沙窸窣。
第五君拼命想抬头去看那个黑衣人的真面目,却被司少康用脚不着痕迹地挪过来一块石头,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人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直视着司少康。
“你先告诉我那个人在哪儿,我就告诉你我是谁。”盗独家必死
司少康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手中的银针就如同天女散花般飞了出去。那人反手摘下一把树叶扔了回来,叶子在空中与银针相撞,刹那间火星四射。
第五君听见一声喑哑的邪笑。
那人平地飞起,如同一只蝙蝠,在地面上以极快的速度滑行。司少康向前冲去,手中银针源源不断地四散而射,却被那人轻飘飘地尽数躲过。
司少康与那人互相对视,那人突然一掌拍向树干,紧接着,从树干底部连接的土地上咔嚓咔嚓延伸出来裂缝,快速向司少康游去。
司少康腾起跃至树上,眼中一片冷色。
“你果然是祝祚的信徒。”
听到这句话,那黑衣人身体一僵,地裂之势骤然停止。可下一秒,黑衣人就如一道风刮过,以第五君目力完全无法追寻的速度在林间穿行,逼近司少康。
“你竟然知道邪神的名讳?!跟你同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血腥预警(不是开玩笑哦)( )

第77章 葬昔冢(二十九)
黑衣人蓦地爆发实力,整片森林在半空中如同遭遇地震。司少康与他在空中对打,却在某一时刻突然扭头,跟第五君对视。
第五君趴在土坡上看见了师父的眼睛,连忙冲他招手,还想往上爬。
却见司少康死死盯着他的双眼,好像已经没有比看着他更重要的事了——司少康全然不顾身后黑衣人的恐怖攻击,而是向地洞的方向飞来,第五君赶忙缩下来想给他腾地方。
司少康在土坡前面落地,落地的时候,他的眼睛仍然望着第五君。
极短的时间里,他冲第五君笑了一下,然后就转身背对他。
司少康对那个黑衣人说:“你不过是个堕仙,不得好死是早晚的事,能练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不等对面说一个字,司少康接着说:“就你还想见我师父?我师父早走了,说对付十个你,我都绰绰有余!”
司少康说完,往地上猛地砸了一个烟雾弹。趁着黑暗里烟尘滚滚,他往黑衣人的方向撒了一把银针,紧接着,他将最后一根银针甩了出去,正中第五君的喉咙,给他解了哑穴,然后就腾空而起,发出极大的声响,向远处跑去。
那黑衣人紧随其后,两人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森林里。
第五君手脚并用地从土坑里爬出来,心里没来由地恐慌。他想不通师父为何会在最后一刻给自己解了哑穴,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这就是最后一面、最后一眼了似的——第五君不敢继续想下去,他甚至还瞥到了师父后背好像有一片血迹……师父竟然受伤了!!
他着急忙慌地扑在地上,去捡刚刚司少康射出去、却被黑衣人躲过的银针,他抓得太急,一把土一把土地往手里攥,手上不知道被刺了多少次,但他完全顾不得了。
第五君捡了数十根银针,心道这样应该勉强够了,飞速站起身的时候,他甚至眼前一瞬间发黑,就在这样头脑发热、呼吸都错乱的时刻,他忽然听见一阵诡异的风声——
有人来了!
第五君来不及藏回石洞,只能侧身躲在树影里。但他穿着司少康的一袭白衣,在黑暗里尤为明显,那个人显然注意到了,踏风之声陡然停止。
第五君整个人完全笼罩在粗壮的树干后面,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堪比巨响。他脸上是极度的戒备,眉眼冰冷,五指间夹着的银针隐蔽地反着冷光。
——看到那个人了!
第五君倏地仰头,将脸庞藏在阴影里。他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一闭眼,屏住呼吸,再睁眼的时候,他飞身出去,将手中银针如暴雨梨花般疾狠地扔出。
一声没能成形的痛嚎。
一个黑衣人蜷缩在地上,如同垂死挣扎的鱼。第五君居高临下俯视他,认出这正是在李青龙小院外追杀他的黑衣人之一,是刚刚被师父诱走的那个黑衣人的同伴。
第五君的银针两根封住他的运气大脉,一根中他的哑穴,另一根则扎入了他的死穴。
第五君一脸冰冷地想:他杀人了。
而那个黑衣人在地上却迟迟不咽气,内里好似有什么烧不尽的火一样折磨着他。他怒睁双眼看着第五君,在翻了两次白眼之后,瞳仁蓦地定睛在他的脸上,然后瞳孔收紧——
“齐……归……”
黑衣人从牙缝里用气声挤出来了这两个字。
第五君面无表情地掀开那黑衣人的蒙面黑绸,下面那一张脸他却并不认识。
他拧眉问道:“看见我的脸,认得我实属正常,但我易容之时,你们也能认出我来,倒是挺厉害的。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因为我在跟踪熊思林?因为我使银针?”
第五君用手指抵住那根已经没入死穴的银针,见那人的眼神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冷哼一声。
“你是堕仙,就已经不算是人了,我杀你,是替天行道,不背罪孽。”话音落下,他就将这根针彻底插了进去,在皮肤上仅留最后一点银色。
他盯着那个黑衣人的眸子,却见那人突然邪笑起来!
第五君眼睛甚至都没看清楚,腹部就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一口血登时喷了出来。
血液飞溅在那人的衣服上,有一两滴还落在了那人唇边,被一条猩红的舌头舔去。
黑衣人舔掉第五君血滴的那一刹那,他的身躯陡然一震,然后那根已经没入死穴的银针,连同其他各处扎着的针,在这一瞬间突然齐齐爆出!
第五君躲避不及,被银针误伤,倒退几步。
那黑衣人从地上缓缓爬起,在月光下如同行尸走肉。第五君看向那人的眼眸,却见那人连眼白处都开始染上黑色,最终整个眼眶里全是漆黑!
那人的声音嘶哑无比,风声桀桀之下,更令人毛骨悚然。
“齐归——”他往前走着,但是因为先前被第五君的针扎过大脉,行动并不协调。
第五君撑着树干,屏气凝神,又一次将手中银针投了出去。
“呲呲”几声,银针入肉,但那人诡异的笑声越发猖狂,插入他死穴的针就那样立着,明晃晃地表明“你奈我何”。
“让我来看看……”那黑衣人咧开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天生药躯的味道如何……”
第五君大口呼吸着,眼前不住发黑——这是他头一次跟堕仙交手,他从前只知道堕仙功力高强,却万万想不到能到了起死回生的地步!
他用手掐诀,默念着捆仙令,然而金色的雾气刚从脚下聚起一点,立刻就又消散了,第五君的左臂僵硬至极,完全不听使唤——刚刚堕仙打的那一拳,竟伤到了他的灵脉!
第五君唇边不住涌出血迹,他紧紧靠着树干,手顿然摸到了一根树杈。
他心头一颤,手猛地一顿,缓缓将树杈握紧。
“咔嚓”一声轻响。第五君将树杈在身后掰断,然后用内力将断面削尖。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破着脚一步一步走近,心里空旷如同落入寒潭。
等那人走到距他一步近的时候,第五君调起周身灵力,猝然暴起,将手中如同利刃的树杈向着那人的脖颈处砍去——
大动脉被划开,炽热的鲜血喷射而出。
第五君被腥血喷了满头满脸,但他强睁着被血液刺痛的双眼,瞪视着那个本该必死无疑的堕仙——
那道血腥狰狞的伤口并未伤到骨头,那人怒极甚至还能伸手挥拳,第五君险些没躲过去。
他粗喘着,刚刚被堕仙打的那一拳带的邪力实在太重,五脏六腑都有破裂,嘴角鼻腔都在往外涌血,一时间他跟堕仙都成了血人,竟然分不清谁更狼狈。
第五君吊着一口气,强撑着站直,他盯着那个堕仙的伤口,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黑气萦绕在那处,伤口竟然有缓慢愈合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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