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站定站直,凭借身高优势将霍连山外露的气场压了一头,看向霍连山的眼神有如冰封湖面,不断往外散发出彻骨寒意,“比起卓家一家、齐家长子一家、你和于楚琼的孩子,还有许多因为你、因为齐文泊的欲望而牺牲的人,这些难受算不上什么。”
他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看向一旁候着的秦玖越:“你说是吧,玖越……应该叫可辛才对。”
秦玖越微微一笑,走上前朝霍连山礼貌颔首:“当然,当年我的棋艺曾有幸受指导一二,这点恩情我要好好回报才是,霍、老、师。”
“可辛”这个名字一出,霍连山脸色登时就变了,他这才看向秦玖越,后知后觉过去对秦玖越那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仔细一看,那清秀的眉眼确实与他许久前教过下棋的那个小孩很像。
齐文泊当年为夺权上位谋害了齐家继承人一家,齐家长子夫妇惨死于大火,唯一的孩子齐可辛当时并不在家躲过一劫,此后便销声匿迹了。不论是齐家掌权人派人多方寻找,还是齐文泊私下寻找打算斩草除根,都始终没能找到齐可辛的下落。
齐可辛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也许是死了,也许是有人故意隐瞒其行踪。
齐文泊大权在握掌控整个齐家,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在意一个小孩子的下落,这对他根本不足为惧。
齐家长子一家虽不是霍连山扳倒的,但收尾工作是他帮齐文泊做的。
霍连山心下顿时清明,原来叶家保住了这孩子,十有八九是长子叶时钰故意为之。齐家长子年少有为、学富五车,曾在大学任教,叶家长子叶时钰受其教导,人前人后都称呼齐家长子一声老师,两人关系笃好。
齐家长子仅剩的血脉活了下来,就一直蛰伏在周边,现在要来为父母报仇了。
无比滥俗的剧本。
他敛起那点微变的神色,冷笑起来。
当年齐文泊放弃的时候他就该一查到底,哪怕要跟叶家作对也要把齐可辛揪出来,包括卓霈宁,这些妄图反咬他一口的小玩意都不该留他们的命。
“多说无益,”他说,“想要报所谓的仇就看你们有没有能耐。”
说罢,他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一回到齐宅,霍连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开车直接撞到花坛上,一进门就开始砸东西。
佣人统统被吓坏了,管家见状都将他们赶走。要知道这家里素来脾气不好的都是齐文泊,这还是霍连山头一回表现出如此大的火气。
齐文泊拄着拐杖,站在二楼看霍连山发疯。旁人不知道,他倒是清楚霍连山平日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
这不,他刚靠近就被霍连山狠狠扇一巴掌,差点就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苍白的脸上顿时烙下巴掌印,接着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当年你为什么不把齐可辛揪出来杀了!那个野种没死被叶家保下来了,现在还要联合叶时璋那个臭小子要搞我!就因为你的自大疏忽我就要被搞死了!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文泊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齐可辛?”
“对,很意外吧,surprise,”霍连山斜着嘴角冷笑,“你那好大哥的孩子还大难不死,叶家那个死了的薄命种叶时钰将他保住了,他现在就在叶时璋身边给他当私人秘书,秦玖越,那个下棋赢了你的人。”
齐文泊这一下就有了印象,原来如此,他们父子还真是阴魂不散,父亲死了儿子就接着在棋艺上压他一头,现在甚至妄想把齐家的东西抢回去。
就在齐文泊怔愣的时候,霍连山又开始发挥,这次将矛头直接指向自家儿子:“对了,还有卓霈宁,区区一个Omega靠我撮合傍上个Alpha就敢反我,就凭他也敢这样对我!跟他那个妈一个德行,我当初就不该留他的命,喂什么DAH,直接送他跟他妈和老头团聚一了百了!”
想到叶时璋和秦玖越高高在上的得意作态,想到逆子卓霈宁借旁人之手复仇,霍连山怒不可遏,吼得青筋暴起,呼吸急促沉重,滔天恨意染红了他双眼。
他一步步艰难爬到现在,连自己都能出卖,就凭他们也敢将他踩在地上。
说完,他又开始砸东西发泄,整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往日里脾气很坏经常发疯的齐文泊,此刻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等霍连山发泄一通,齐文泊掐住人脖子,直接将高大的Alpha压在沙发里。霍连山刚下一点点的火气噌地又冒起来,试图用力挣扎:“齐文泊你他妈够了没!你别在这时候给我发疯——”
啪地一声,一巴掌狠狠下来,直接把霍连山打蒙了,也噤声了。
齐文泊手劲很大,牢牢掐住霍连山的脖子,整个人骑在他身上,不给他挣扎的机会,他冷冷道:“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疯够了没?对方刚出手你就急了,这一点都不像霍连山,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什么,”霍连山半边脸顶着红艳艳的巴掌印,他仰起脖子大笑,眼眶通红,嘶哑着声音道,“齐文泊你问我害怕什么,像你们这种生在罗马什么都有的人怎么可能懂,我到底牺牲了多少才爬到这个位置!谁都没资格剥夺我的所有!谁都没资格审判我!”
霍连山这一吼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都剖出来,从他早就被锻造成钢铁的心脏破开挖出里面早已腐烂的血肉,情绪霎时如洪水缺堤,美人落泪。
他当即紧闭双眼,别过脸去,掩饰这看起来像极了无用废物的一幕,然而越是拼命忍住,越是情绪喷涌。
他生来就被父母抛弃,从小就在旁人的白眼中长大,所以才要拼了命读书,拼了命钻研各种讨好上层人的玩意,像他这样出身的人由不得放纵和松懈。改变他命运的从来不是知识或能力,而是金钱和权力,唯有坐到人上人的位置手握钱权,他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这是齐文泊头一回看到霍连山落泪,他以为霍连山没有眼泪这种东西。
霍连山说他出身好不会懂他的苦处,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懂霍连山呢。他也并非生来就受人簇拥,他也不过受人唾骂的私生子出身,捱过苦受过冻,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艰难碾死所有对手才走到现在这一步。
两人沉默良久,齐文泊忽而俯下身,将霍连山揉进怀里,一只手强势地掰正他的下巴强迫他对视,然后极其温柔地亲吻他脸上未干的泪痕,直至霍连山从情绪中抽离,渐渐冷静下来。
“你不会一无所有的,不是说过了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齐文泊一边轻柔地亲吻他,一边含糊地安慰着。
齐文泊平日里喜怒无常疯习惯了,以至于霍连山都忘了这外人看来冷血无情得不像人的家伙对他其实极其温柔,温柔得很不像齐文泊本人,像是要将心头仅存的那一点柔软全部奉上——只要霍连山想,只要霍连山要。
第69章 惊喜
叶时璋要做的远没有结束,他还为齐文泊和霍连山准备了两份大礼。比起这两份大礼,之前的不过是小打小闹,是正式大餐前的开胃菜而已。
其一是于楚琼拼死保住的芯片记录的霍连山经济犯罪的证据资料被分别寄到警局和国内最为权威的官方媒体之一。媒体收人钱财加上猛料在手,当然没放过这个大新闻,第二天网络就因为这些事炸开了花。
其二是随着备受关注的股票操纵案开庭,被称为“股神”的私募基金经理关确等人组成的团伙被指运用非法手段,勾结上市公司拉抬股价,累计动用数亿元资金操纵多只股票股价,并从中获利几十亿元,其中就牵涉到霍连山和鼎声集团。
根据关确的供认以及叶时璋匿名向法庭提供的材料,霍连山此前与关确勾结在一起,营造鼎声集团多点开花的假象拉升股价,以此吸引股民入股,从鼎声集团股价不正常飙升中套现几十亿元。
叶时璋早就掌握这些证据资料,最初的线索还是霍连山尚算忠心的手下背地里提供的。叶时璋顺藤摸瓜查出足以让霍连山坐牢的资料,却一直等着合适的时机公布,让这些证据资料发挥最大效用。这不,关确这一伙东窗事发,为了争取减刑纷纷拉人下水,他不过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
这些丑闻一并迸发,鼎声集团股价一路狂跌,与此同时是霍连山此前投资的旅游项目也涉嫌非法围填,被有关部门罚款数千万。
至此,霍连山可以说惹出一身麻烦,甚至面临锒铛入狱的可能。这种事情就连齐文泊亲自出山也不管用,鼎声集团主要股东都被叶时璋暗地里策反,现在完全不听他的指挥,甚至撺掇股东会行使权利要求另选执行董事,要将齐文泊和霍连山都一并踢下去。
他讲这些都一一告诉了卓霈宁,卓霈宁虽然不懂什么生意,但他听懂了一件事,霍连山连同整个齐家很快就要倒台了。
卓霈宁听完,在叶时璋怀中耷拉着脑袋沉默了许久。
叶时璋察觉他情绪不对劲,揉揉他的肩膀安抚:“怎么了?不高兴?”
“妈妈和外公的仇能报,坏人能够被绳之以法当然很好,”卓霈宁摇了摇头,只道,“我只是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知道他背地里还做了这么多龌龊事。”
霍连山长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怎么做的却都不是人能干出的事。
“人有七罪宗,贪婪便是其中一,”叶时璋捏住他下巴,缓缓地说,“但丁的说法是,人的贪婪是过度热衷于寻求金钱和权力上的优越。他太贪了,迟早都要败在这贪字。”
卓霈宁眨了眨眼,问他:“那你呢?你会不会也做过或者正在做这些事?”
叶时璋勾唇笑了一下:“担心我?”
卓霈宁坦承:“嗯,很担心,担心你也会像他一样。”
“不用担心,”叶时璋摸摸他后脑勺,垂着眼睛看他说,“我不会为了一时利益急进做出非法的事情来。因为我有想要好好珍惜、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那就不必多说了。
卓霈宁羞涩又得意一笑,伸手环住他的腰,侧脸结实地吻住他的胸膛:“那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哦。”
叶时璋将他的小美人揽进怀里,又香又软,不禁低头亲他额头一下,带着笑意回一句:“遵命,我的宝贝。”
叶时璋趁乱添了不止一把火,且抓住机会收购了不少齐家的产业。但很奇怪的是,霍连山为了填补资金缺口出手卓家的珠宝品牌莱盎诗,叶时璋本想趁机替卓霈宁拿回去,没想却被小众珠宝品牌Aimer捷足先登。
秦玖越向他汇报:“Aimer出价很高且动作很快,霍连山急着出手就直接签了合同转让产权,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这是叶时璋最想送给卓霈宁的礼物,转眼却让人给截胡了。
他脸色不怎么好,屈起手指敲了敲书桌,说:“看能不能约到Aimer,我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从他们手里买下产权。”
秦玖越应下:“好,我尝试联系。”
叶时璋想了想,又问起于楚琼近况。
秦玖越说:“我找过她,跟她说了霍连山的情况,她最近精神状况不怎么乐观,我让医生去给她看了,开了点精神药物。”
长期被关在精神病院,加上失去挂念多年的孩子,于楚琼精神和情绪上多少有点问题,时不时就发作。
作为霍连山的帮凶之一,她本该接受法律制裁,然而一场精神病院大火抹杀掉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于楚琼。
叶时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好好看住她,找机会给她做一次精神鉴定,等上了法庭作为参考。”
秦玖越颔首道:“好的。”
他正想汇报工作方面的事情,却听见外面隐隐有异响。这非常不寻常,这一层仅总裁办公室、秘书办公室及接待室,向来都很安静。
叶时璋也注意到了,眼神示意秦玖越开门看看。秦玖越了然,刚打开门却见秘书处的Zoey陪同卓霈宁等在门外,卓霈宁一见是他即迎上来,看起来有些着急:“玖越,时璋现在有空吗?我可以见见他吗?”
如果秦玖越没记错,这还是卓霈宁头一回找到峯汇来,也难怪会引发异响,秘书团其他人可是头一回见着总裁传说中的爱人,还是活跃在大屏幕上的明星。
秦玖越很快就回过神来,点点头:“我带您进去。”
说完,他朝Zoey递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卓霈宁跟他进了总裁办公室,一见着叶时璋本人,顾不上秦玖越还在场,直接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给他一个颇为结实的拥抱,力度相当之大,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无以复加的激动情绪。
叶时璋愣了愣,但还是很配合地抱住他,柔声问一句:“发生什么事?怎么要来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卓霈宁从他怀里撤退,又拉起他的双手,眸若星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拉起他的双手跟只小兔子一样原地蹦了蹦:“时璋,原来我妈妈没死!Aimer那个神秘的创始人兼总设计师就是我妈妈!”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爆炸。
叶时璋和秦玖越闻言皆是一怔。
卓霈宁还没从这个事实中缓过来,一下又哭又笑,眼里含着泪,唇边却溢出幸福的笑容。他做了记深呼吸,又开始含着眼泪笑起来,边笑边摇头。
叶时璋将人抱怀里安抚,也不说话,等卓霈宁情绪稳定下来。他看向秦玖越,给对方使了个眼色,秦玖越颔首回应,接着就悄悄关上门出去,把空间完全留给他们二人。
秦玖越回秘书办公室,正打算跟Aimer那边取得联系,同时确认卓霈宁所说的那件事。尽管相当匪夷所思,但看他那激动的样子又很像是真的。
回到的时候,其他秘书正在讨论方才的事。Zoey一见秦玖越回来,便说方才卓霈宁来得急匆匆的,他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总裁的爱人。
“一开始大家都愣住了,这还是卓先生头一回来这里。我怕打扰到你们议事,打算先把他迎进接待室等候,但他好像很着急,提出要去总裁办公室门口等着。”Zoey解释说。
秦玖越说:“没事,卓先生来这都优先通报,不管什么情况。”
其他秘书都应下,有人按捺不住,又问一句:“他们是真的复合了?我刚刚都看到卓先生手上的戒指,跟总裁的是一对的。”
秦玖越说:“当然,他们没分过。”
一旁的Zoey小声感叹:“卓先生真人可真好看,跟总裁好配。”
方才她近距离接触,甚至还能闻到对方身上香香的,而且皮肤白得发亮,眼睛瞳色很浅很特别,说话声音也很好听,是个很标致的小美人。
秦玖越很轻地笑了一下,仔细想想,两人光看外在的确很般配,像是童话里走出的一对璧人。
“好了,”他说,“禁止八卦,都干活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卓霈宁才算缓过来,人也平静许多。
“不哭了?”叶时璋捏住他下巴,用湿纸巾给他擦干泪痕,还很不嫌弃地给他擤鼻涕,跟对待小孩子一样,“跟我说说怎么一回事。”
卓霈宁睫毛被泪打湿,眼尾带红。想到方才都激动得人前失态了,他不怎么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说话还带着鼻音:“我今天不是去拍杂志封面嘛,这次给我提供首饰的是Aimer,前两周还接触馨姐说想他们邀请我当代言人。”
叶时璋耐心听着:“嗯,然后呢?”
“杂志拍摄的时候,他们跟我说这次Aimer总设计师会亲自来看,我很惊讶啊,这人一直很神秘从来没公开露过面,结果……”
想及那时候的场景,他哽咽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卓诗筠,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跟卓诗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他当时候如遭雷击,整个人定在那儿动也不动,直至这个长得很像卓诗筠的女人在他面前站定,自我介绍是Aimer总设计师林晟,“你也可以叫我Nora。”
林晟的手就这样滞在半空中,迟迟得不到回应。
许心馨看卓霈宁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像极了三魂不见七魄的样子,赶紧小声提醒他:“宁宁醒一下,人家跟你握手呢。”
卓霈宁才勉强回过神来,如提线木偶一般跟对方握了握手。
此后不论林晟说什么,卓霈宁心思全不在这上面,他全程始终紧盯着人家的脸看,并且试图从这张脸上找不到对方并不是卓诗筠的证据,可愣是找不到——实在是太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他始终随身携带着卓诗筠和小时候他的合照,就加在钱包里,手机锁屏也是他俩的合照。这些年,卓诗筠的模样一直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可以说对方化成灰他都会认得。
要说不像的地方也是有的,大概是林晟更加知性和自信,说话语速也相比卓诗筠快很多,给人一种雷厉风行女强人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上午的拍摄,卓霈宁憋了半天的话仍然闷在胸口,他总不能贸贸然对林晟说一句,你长得很像我去世多年的妈妈。
去世多年是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而复生的,他在心底默默宽慰自己,放弃了这个冒犯的追问,转而走向一直在场外观看的林晟。趁现在四下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他打算过去跟对方道别,也感谢对方给予他信任亲自点名他当Aimer代言人。
谁知对方看见他主动走过来,一改方才人前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朝他露出了柔软的笑,瞬间便化去了脸上凌厉的气势。她先于卓霈宁开口,问他要不要到楼下咖啡店坐坐?
卓霈宁跟许心馨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林晟到咖啡店,找了个相对隐秘的角落位置坐下来。
点好单之后,林晟主动问他,今天的拍摄累不累?
“不累,”不知道是不是林晟实在太像思念已久的妈妈,卓霈宁回她的话不自觉就摆出好孩子的乖巧作态,说话也是软软的,“能做Aimer的代言人我挺开心,之前就特别喜欢Aimer。”
林晟笑意更浓:“我知道,你之前就一直有佩戴Aimer的首饰,你的先生还在Aimer这边做了几次私人订制。”
她一顿,又问:“为什么这么喜欢Aimer的设计?”
卓霈宁想了想,反问她一句:“我可以说实话吗?”
林晟点头:“当然,没关系。”
得到许可后,卓霈宁又斟酌片刻才道:“我的妈妈是一名很有天赋和热情的珠宝设计师,却因为是Omega被逼着结婚,此后一直被婚姻和孩子束缚,直至死也没办法施展才华和抱负。”
“第一次看到您的设计,我莫名有种熟悉感,想起了我的妈妈,”他咬了咬嘴唇,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您本人也长得很像她,抱歉我这么说可能会冒犯您。”
林晟沉默半晌,表情变得相当复杂难辨,没前没后来一句:“你一直都没忘记妈妈。”
卓霈宁愣得说不出话来,因为紧接着他就看到林晟迅速红了眼睛,泪缺堤般涌出来,就这样眸里盛满一片水泽看着他,与卓诗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了熟悉的神情。
“妈妈我没忘记你,宁宁。”
第70章 新生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都因为内心情绪澎湃而没办法正常开口说话。尤其是卓霈宁,整个大脑系统宕机,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他抽了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谁知一开口便是浓重的哭音:“……你说、你说你是我妈妈卓诗筠?”
林晟,更准确地说是卓诗筠,此刻也是情绪激动,她满脸都是泪地点点头,哽咽着说:“宁宁,真的是妈妈,妈妈回来了。”
卓霈宁依然不怎么相信,又确认一遍:“你真的是我妈妈?可是,可是你不是被霍连山……”
听到霍连山这名字,卓诗筠脸色登时变了,情绪也冷却了下来。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泪痕,整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内情,知道霍连山对我、对你外公都做了什么。”
卓霈宁慢慢相信眼前人的确是卓诗筠本人,他也稳了稳情绪:“我是近期才知道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诗筠如实地将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霍连山派人将她扔海里试图杀人灭口,当时连她也觉得这次必死无疑,谁知大难不死被人救了起来,还有机会开始另一段新生活。
“被救回来后因为受刺激太大,加上头部重伤,我连自己都忘了,”卓诗筠说,“直至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你的电影,心里始终想着你始终对你有种奇怪的感觉,开始断断续续梦见以前一些片段。在心理医生帮助下,直至最近才找回以前的部分记忆。”
说到这里她犹疑片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妈妈这么晚才记起这一切,到现在才来找你,也没能陪你长大,你还会不会认我这个妈妈?”
“我怎么可能不认!我认!”卓霈宁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你能活下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我终于又有妈妈了……”
话没说完他眼睛又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卓诗筠瞬间泪如雨下,她转过脸擦了擦眼角的泪。
曾经亲密无间的母子历经生死好不容易久别重逢,泪眼相看,无语凝噎,只是无声地握住彼此的手,感受彼此的温度,反复确认彼此的存在,确认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晌,卓诗筠忽而弯起眼睛眼笑了笑。
卓霈宁也忍不住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在她面前自然而然地做回小孩子,撒娇一句:“哼,妈妈笑我。”
母子俩之间虽然隔着数个春秋,但对彼此的思念早就跨过时间的界限,几乎无缝续上那份定格于多年前的亲密关系,相认不过一小会就重新亲近起来。
“没笑你,我高兴呢,”卓诗筠姣好的面容满溢着幸福笑意,她也捏捏卓霈宁的手,轻声道,“刚刚看到你戴上我专门设计的首饰拍照,我就偷偷眼红鼻酸,我的宝贝居然长这么大了,总感觉昨天还缠着我要抱抱……”
“喜欢今天的设计吗?我特意邀请你当我的代言人,亲自给你设计的,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妈妈想给宁宁最好的最漂亮的。”她笑着说。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卓霈宁双眸亮晶晶的,兴奋得像只在春天里快乐歌唱的小鸟,“我现在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妈妈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卓诗筠被他逗得乐个不停,笑得眼角皱纹都显出来了。
“……妈妈我还结婚了,”卓霈宁心里藏着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卓诗筠说,但下意识就先说了这件事,“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改天我带他过来见见你好不好,你一定也会很喜欢他的。”
卓诗筠对叶时璋也有几分了解,且不说他小时候就接触过几次,叶时璋现在还是她的大客户之一。她说:“我以为你会不喜欢他,这门婚事应该是霍连山硬塞给你的是不是?”
恢复记忆后她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卓霈宁,知道他刚成年就进娱乐圈摸爬滚打。按照卓为新遗嘱规定,卓霈宁唯有分化成Alpha 方能继承所有。而他才十八就进圈拍广告跑龙套,想必是无法继承财产后被霍连山扫地出门的。
至于后来能够攀上叶时璋结婚,大概率是霍连山不知用什么手段逼迫的。旁人都说他们那场盛大婚礼如童话般浪漫,两位当事人更是十分般配的天生一对,但她只看出自家儿子极其不乐意,整场婚礼都冷着一张小脸。
“一开始确实是霍连山逼我的,我想保住你送我的项链,”想及过去甩给叶时璋的种种冷脸,以及他们都不长嘴导致彼此误会甚多,卓霈宁就一阵赧然,他支吾解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我是喜欢他的。”
看出他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了,就跟小时候一个样子,卓诗筠不禁笑了起来,还故意逗他说:“看来是真的喜欢,喜欢得紧,我都没说几句你就维护上了。”
“就一点点喜欢,”卓霈宁嘴硬道,“喜欢太多我怕他会骄傲。”
卓诗筠又笑了,从他们相认之后她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其实今天来见卓霈宁之前,卓诗筠内心充满忐忑,反复想象想见的场景,害怕卓霈宁会不认她这个妈妈,害怕母子之间因为多年不见而变得生疏。
不过现在看来,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母子缘分依旧没断。
难得与宝贝儿子团聚,但碍于下午还有别的工作安排,他们只在咖啡店聚了一小会儿就要分开了。
临走前,卓霈宁依依不舍地拉住卓诗筠的手,低垂着眼眸,轻声道:“我今天应该不是在做梦吧?明天我的妈妈还会在吗?”
“傻瓜,当然不是做梦,妈妈以后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开心还是难过都会陪着你,一直陪你到老,”卓诗筠闻言鼻子一酸,她伸手抱住卓霈宁,哽咽着说,“今天一见到你就想抱抱你,我的宝贝都这么高了……”
卓霈宁眼睛也红了但忍住不哭,只是无声地回抱住卓诗筠,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轻声道:“嗯,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这辈子就赖着你。”
与卓诗筠相认后,卓霈宁情绪始终高涨,第一反应便是跑到峯汇集团找叶时璋,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虽然很匪夷所思但的确是真的,跟她聊了很多都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卓霈宁坐在待客的沙发里,背靠在叶时璋怀里,跟他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心里对这件事依然没什么实感,“妈妈是真的活了下来,以后还会陪着我,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就怪不得了……”叶时璋沉默了会,突然冒出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