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王花园学猫叫—— by余几风 CP
余几风  发于: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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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场舆论风波很快便迎来逆转,媒体旋即爆出霍连山涉嫌加害于对他有恩的老丈人卓为新,婚内出轨谋害妻子等一系列罪行。
卓霈宁从最开始有份享受霍连山沾满罪恶的金钱的加害者,摇身一变成为被亲生父亲欺负而自强不息的小白菜。
网友跟墙头草一样,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纷纷同情起他生在豪门却遭逢不幸。
许心馨和俞夏虽然早知道卓霈宁是豪门小少爷被迫入圈,但没想到他身世竟如此曲折,尤其是他去世多年的母亲竟然大难不死,还摇身一变成Aimer的创始人。
大概因为这层关系,他俩看卓霈宁的眼神更添几分怜爱。卓霈宁因此想到了如今他微博评论区底下清一色都是“猫猫别伤心”、“猫猫加油”之类的安慰话语,都把他当小孩来哄了。
他从来都并不可怜,相反的他很幸运,能够和妈妈、爱人在一起,能够演戏做演员收获很多人的喜欢,苦都算不了什么。
卓霈宁知道媒体这番操作是叶时璋故意为之,对方一开始没想将霍连山谋害卓家的事捅出去,全因为不希望将卓霈宁置于舆论中心,不希望卓霈宁的家事遭人议论。但一看卓霈宁被外面那些人划分为跟霍连山一伙的,甚至遭受谩骂和非议,叶时璋就坐不住了。
用叶时璋原话是,他非常不喜欢别人说卓霈宁的不好,非常不喜欢。
叶时璋平日瞧着挺成熟一人,涉及卓霈宁的事却很容易钻牛角尖。
“哪怕是圣人伟人都会有人不喜欢啊,何况是我这种普通人呢,”卓霈宁说,“有人讨厌我骂我都是很正常的。”
叶时璋被他三两句顺了毛,敛起难得起来的脾气,还特别认真纠正卓霈宁的说法:“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如果有就是那个人的不对,不要放在心上。”
卓霈宁看着叶时璋就笑了,以前只觉得叶时璋漂亮又温柔,现在相处久了就会觉得叶时璋怎么这么可爱,觉得这人不管是什么样子都长在他喜欢点上。
他双手圈住叶时璋的脖子,鼻子蹭着鼻子,笑容绽放:“如果有人骂我讨厌我,那你就再多爱我一点就好了。”
“这个不说我也会做。”叶时璋垂着眸,与他相视一笑。
秦玖越见证这场风波,只觉得卓霈宁不幸又幸运,至少至亲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相聚团圆的时候。
不过,很快他很快就要大仇得报以告慰父母和叶时钰在天之灵,之于他这也是幸运。
即使有齐家及齐文泊全力维护,霍连山也没能顺利解决他一身麻烦事。他过去作恶太甚,且不说那些被他狠狠割韭菜的股民,鼎声集团内部对他也各种不满与积怨,一旦落魄便沦落到鼓破万人捶的局面。
这个时候,从来不乏落井下石之辈,尤其霍连山背后还牵扯到齐家和卓家势衰,谁不想从中分一杯羹。
叶时璋不过起了个开头,顺道推波助澜一番,其他想趁机弄死霍连山乃至齐文泊的都毫不犹豫加入其中再推一把,这导致霍连山被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证据越来越确凿。哪怕齐文泊不惜重金请来A国第一梯队的律师也保不住他——霍连山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媒体活像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从霍连山这些天的丑闻里获利无数且上了瘾,整天蹲在齐家或是鼎声集团门口堵霍连山。
这天,霍连山及助理回鼎声集团一趟,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堵在门口。
天边积聚起来的乌云如浓墨般散不开,吹来的风夹杂着潮湿的气味,一场暴雨正在酝酿。记者从四周涌过来,堵得霍连山寸步难行,哪怕保镖随即赶来也没能开出一条道。
记者们七嘴八舌抛出各种问题,相机咔嚓快门声响此起彼落。谁都没注意到此刻有个戴着帽子口罩、披着黑色风衣的瘦弱身影混迹其中,在人潮中不断被推向前,一点点靠近霍连山。
霍连山近来本就因为这些破事搞得焦头烂额,此刻被一群八卦记者围得水泄不通走一步都困难,更是心烦意乱,干脆直接摆出一副冷漠而不厌烦的样子,扔下一句“无可奉告”就闭嘴不说,自顾自跟保镖艰难挤着往前去。
万万没想到,面前等着他的是一把越过人群悄然露出的柳叶刀。眼前猝不及防闪过一道锋利雪亮的光,闪电一样瞬间划破了他的喉咙动脉。
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血从刀口喷射而出,霍连山下意识捂住血流汩汩的脖子,张了张口,却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一刀致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夺去他体内最后一丝生机。他在众人惊叫声中瞪圆了眼睛,往后倒去,弥留最后一刻见到的是那把匕首的主人猖狂地扯掉自己的口罩和帽子,朝他露出阴森如索命鬼魂的笑容。
是于楚琼。
他甚至无法指认,这份迟到十几年的仇怨,这个本该被他弄死的疯女人。
在霍连山被陌生女人当众刺杀,恶贯满盈之人终于倒下之际,上天如有感应,暴力撕裂天边积聚已久的乌云,顷刻间暴雨便冲大地呼啸而来。一场雨不期然降临,行人匆匆来去忙避雨,鼎声集团门口一阵骚乱。
马路对面,一个同样着黑色风衣的修长身影撑黑色雨伞,露出如雕像冷酷的半张脸,安静伫立,任由狂风掀动他风衣一角,骤雨打湿他身上一大片。
透过沾上雨丝的金丝眼镜,他始终用他的那一双眼见证这场血腥的复仇,替他在天国的亲爱的父母和师长见证这一切。
他看起来如此冷静又冷漠,仿佛从一开始就遇见这场天降的血腥杀戮。
三天前,秦玖越去郊外公寓见了于楚琼一面,给她捎去霍连山最新消息。
于楚琼在看电视台报道,正巧放到鼎声集团前执行总裁霍连山涉嫌杀人及经济犯罪等重磅新闻。
“这种有钱人享有最优质的社会资源,拥有最为牢固的保护伞,如今看似高楼塌了,假日时日必定能东山再起。”
他站在一旁双手插着裤兜,面无表情地一同看新闻,冷不丁来一句。
于楚琼拿起遥控器按掉电视,抬起头看他,直截了当道:“你想说什么?”
两人无声地对上一眼。
秦玖越表情自然平淡,看不出任何心思:“没什么,只想告诉你事情并不会完全如你所愿,他倒台进监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判多少年那就不好说了。至于你,于楚琼早就从那场精神病院大火中死掉了,等他进监狱你也就自由了。”
他故意在此顿了一下,续道:“你的孩子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果不其然,这话直戳中于楚琼的痛处,她骤然大笑起来,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扭曲,她一只手用力抓住沙发把手,手背青筋暴起,声音也像咬碎了仇恨挤出来一样。
“安息?”她狞笑嘶吼,“那个人渣不死我的孩子怎么安息?!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说是说死于小儿高烧惊厥,实际上是那家人虐待他,高烧三天都不送医院不给药吃,这不是想活生生把他弄死吗?!”
“卓诗筠的孩子尚且可以长大成人,我的孩子呢,我孩子才不到四岁,那么小一个就要在痛苦中死去……”
“霍连山必须死!这个人渣怎么能不死!”
她越说越七情上面,呼吸急促,眼眶发红,眼神里透出浓重的恨意。
秦玖越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等她发泄一通才不紧不慢开口道:“你从一开始就该知道,A国废除死刑,蹲监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轻飘飘一句,无疑火上浇油。
“法律制裁不了他,不代表他不用死。”于楚琼咽下一口恶气,咬紧牙后槽又道。
秦玖越推了推金丝眼镜,很轻地笑了一下,眼里并无笑意,使得这个笑反倒充满了讽刺和凉薄的意味。他淡淡道:“谁知道呢,总说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可倘若人在做天在看,怎么还会纵容他作恶这么多年。”
“没有人有权越过法律惩恶扬善,但霍连山及其身后那股势力草菅人命、玩弄权术、破坏经济秩序,将法律的权威和尊严踩在脚下任意践踏,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
“最讽刺的难道不是,打败权力的是更高的权力,而不是所谓的正义。”
他的语气很寻常,却极度凛冽,仿佛一把把刺向人心,叫人从脚底冒起一股阴森冰冷的寒意。
于楚琼闻言心头发紧,从方才的狂暴情绪中瞬间冷静下来,心底油然生出的某种直觉越发强烈。她望向秦玖越的目光染上复杂意味,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一直觉得你对齐文泊和霍连山态度很奇怪,你和他们也有私人恩怨。”
她这一句不带疑问,是肯定句。
秦玖越迎上她审视的目光,一言不发许久,最终积聚的沉默全部化作唇边一枚意味不明的笑容。
“和你一样,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人,一个把人生全部压在复仇上的人。”
秦玖越态度坦然,回她说。
于楚琼又静了几秒钟,笑了一下:“我虽然疯但不傻,你想利用我。”
秦玖越也淡淡一笑:“你本来也该下地狱,不是说好了要拉他一起吗?”
“怎么,你怕死了?”
于楚琼微愣,一时间哑口无言。
秦玖越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他转身大步走出公寓,关上门之前,再道一句:“祝你万事如愿,于小姐。”

第74章 重新
暴雨裹挟狂风来势愈发凶猛,秦玖越在马路对面看戏,不一会儿便头也不回转身大步离开,也不管于楚琼如何被警方控制,又或者霍连山是否得救。
当晚,鼎声集团大门前这场突发的血腥谋杀登上新闻头条,都在报道鼎声集团前执行总裁霍连山遭遇不知名女子刺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霍连山当然难逃死劫,于楚琼曾是执手术刀的天才医生,无比熟知人体结构,清楚哪个部位下手最为致命。哪怕她多年不碰柳叶刀,身体依然记得那种感觉,一旦接触肌肉记忆马上回来。
趁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霍连山心脏狠狠补了几刀,她是下了死手的。
秦玖越说得不错,既然都要下地狱,怎么可能放着霍连山在人间逍遥。
双手沾满滚烫鲜血的那一瞬间,她心情无比畅快,甚至在警察前来将她制服,依然猖狂笑个不停。
她终于为她那枉死的孩子,为她那错付的大半生亲手报仇雪恨。
霍连山街头横死的新闻播出的时候,雨淅淅沥沥下着,秦玖越在一家烧烤档独自喝酒,默默庆祝作为他曾经的棋艺老师之一的霍连山终于下地狱,庆祝他最大的仇人齐文泊永失所爱。
直至某家伙携带一身潮湿气息来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摸摸他的脸,将他从沉重的思绪里拉出来,然后才在他桌对面一屁股坐下来。
“帅哥,拼个桌。”
厉承咧嘴露出大白牙,如灿烂阳光的笑容仿佛天都要为他瞬间放晴似的。说完,他就自来熟地端起秦玖越的杯子,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冰啤酒,完了还毫无形象地大叹一声。
秦玖越看着他,眼里微微露出笑意:“问也不问就喝我的酒,有这样的拼桌吗?”
“是没有,”厉承恬不知耻,“但你我就有。”
秦玖越没好气地轻笑一声,就着厉承喝过的地方,端起来将余下一小半啤酒喝光了。
厉承以目光深深描摹秦玖越,冷不丁来一句:“今天开心吗?”
秦玖越懂厉承的意思,他默不作声地重新斟满一杯,半晌才说:“怎么不开心,我让他失去了他唯一珍惜的人,就像他对我做的一样,现在我还回去了。当然,接下来他还会失去更多。”
“我有想过,到底要让齐文泊失去什么才能让他最痛苦,死太便宜他了,”他眉眼低垂,手指反复抚过斟满冰啤酒直冒汗的杯身,语气不轻不重,像在叙述别人的事,“直至我注意到他盯着霍连山的眼神,看到他把好不容易得到的齐家慷慨地与霍连山分享,我想我找到了。”
“人渣居然也有感情也有珍爱的人,我当时想,正好啊,霍连山当年帮他处理后续,那就凶手帮凶一网打尽。”
“齐文泊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作为回报,我也要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这就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叫——”
他抬眸看向厉承,笑了一下:“复、仇。”
厉承心里品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突然冒出某种直觉,这种直觉令他心头不禁紧了紧。厉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听说于楚琼是霍连山的旧情人和帮凶,他俩有过一个孩子但夭折了,这次举报霍连山的相当部分证据也是她拼了命保留下来的……她要杀霍连山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厉承并未参与这个计划,秦玖越对他也是只字不提,这些事是他从叶时璋那儿套出来的,又或者说是叶时璋信任他故意漏给他的。
秦玖越抬眸看了厉承一眼,雨水哗啦啦地往烧烤档大棚砸,一阵诡异的沉默却在他俩之间蔓延开来。
“如果我说,我不确定她会不会下手,我也在赌,你信么?”半晌,他突然来一句。
他当然想看恶人自相残杀,这样既解决问题又手不沾血,但他并非料事如神,也不确定他对于楚琼的鼓动是否起作用。
“我的预期目标是霍连山入狱,他的死在我意料之外,”他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能说连上天也在帮我。”
他静默几秒钟,问了一句:“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是害怕你蛰伏多年为父母报仇雪恨,还是害怕你唆使恶人杀另一个恶人,”厉承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永远都不会害怕你,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不过呢,”他话锋一转,川剧变脸一样面上当即显出几分惆怅情绪,还摇头叹气,“我倒希望你能给我多一点信任,不要什么事都独自承担,连这些事我都要从别人那里知道。说实话,有点伤心,也有点担心。”
秦玖越无言,半天才拾起他的话:“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就像叶时璋搞垮齐家却从不让卓霈宁参与一样,秦玖越始终觉得厉承与这件事无关。他是干净的无辜的,不该跟着他跳进这泥淖之中沾上污秽。厉承只需要乖乖在原地等他,等他复仇结束,再走向他就好。
谁知厉承这家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总是试图旁敲侧击了解他的进度,就连现在也要驳回他的话。厉承很直接地告诉他,这样瞒着他独自扛是不行的,“我是你的骑士,要永远忠诚守护你,决不能让我的王子一个人冲锋陷阵。虽说我实际上帮不上什么,可我至少要确保王子受伤或彷徨的时候,我要第一时间在现场陪他。”
这番情话挺老套的,大概也只有配合厉承这张不管看多久都觉得英俊的脸,配合厉承那双盛满真挚的湿润黑亮的眼眸,才能拥有如此大的杀伤力,足以令秦玖越的心砰砰跳动。
秦玖越挺不喜欢“永远”这个词的,更准确地说,他害怕这个词。
爸爸曾经不止一次对他说,他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他和妈妈会永远陪着他的。就连那时候的他自己,也是坚定地相信着永远这件事,以至于缺乏对命运无常的认识。
“厉承,”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是将什么情绪闷在心里一样,“永远不要对我说永远。”
他怕自己会信以为真。
厉承其实知道秦玖越不喜欢这个词,大学那会某次欢爱过后,秦玖越窝在他怀里无声地掉眼泪,那还是他罕见地看秦玖越哭。他无措又慌乱地哄着怀里的人,以为是自己方才弄疼对方,一个劲儿地亲吻和道歉。
等秦玖越平复下来,才抬起头与他对视,有些委屈地皱眉,跟他说,我想爸爸妈妈了,我以为会永远跟他们在一起,没想到结局是永远见不到他们。我讨厌永远,我也害怕永远……
默默记住秦玖越这禁忌,厉承从此之后就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个词,直至方才几秒钟前。
“其他我都听你的,但这点我不想听,”厉承说,“等你复仇结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会永远爱你,我永远都会这么对你说并且这么做。”
说完这句,他便冲秦玖越调皮地眨了眨眼,还挑了挑剑眉,总之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也不知道谁宠坏的。
秦玖越总是拿厉承没办法,总是对厉承格外开恩。对视几秒,他只是无奈地勾了一下嘴角:“厉承你……”
厉承得逞了也得意了,他感觉自己其实有点儿变态,有点儿戒不掉过去残留至今的恃宠而骄,比方说他一直很喜欢秦玖越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在他看来,秦玖越聪明又果断,肯定知道如何应对任何情况,如何应付像他那样赖皮的家伙,但秦玖越面对他的时候却总在破坏原则、无奈让步,大概只有爱可以解释这种特殊情况。
被无形中宠着的那个人心知肚明,露出大白牙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对秦玖越笃定道:“阿玖,我会让你不再讨厌和害怕‘永远’,我会是那个例外。”
烧烤档音响猝不及防切换一首燥热的摇滚乐,秦玖越心头猛然一跳,他突然犯了倔,不愿承认厉承这番承诺令人心动,他没头没尾来一句:“今晚这顿你买单。”
“啊?”厉承愣了愣,“为什么呀?”
秦玖越佯装严肃沉下声音回他说:“不是要做我的骑士吗?骑士第一准则是,永远不要问为什么,永远要忠诚守护和绝对服从。”
厉承却单手撑着下巴盯住他,忽而咯咯直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秦玖越强自镇定,问他:“笑什么?”
厉承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低眉顺眼回道:“知道啦,小九月。”
秦玖越脸顿时青了。
“我好像不怎么叫过你的小名,你现在的名字不就是脱胎于这个小名,姓氏则来自你的母亲,”厉承稍稍回忆,发现自己从前一直叫秦玖越可辛,现在就叫他阿玖,他又仔细品味这个小名好一番,“小九月,这么叫感觉你是我的宝宝。”
“九月、九月——”他老早就想叫秦玖越的小名,这一下似乎还叫上瘾了,又换着语调重复几遍。
秦玖越板起脸来:“……厉承,你适可而止。”
“知道啦小九月,”厉承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又道,“对了,我也有小名,因为太土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叫壮壮,以后我们就互相叫小名吧。”
厉承从小就各种病痛缠身,虚得不行,于是具有了这么个小名寄托美好祝愿。不过等他长大一点家里就没人敢叫他这个小名,因为每次都会换来混世魔王好一顿回击。
秦玖越才不管什么壮壮的,他满腔羞赧转为怒火,正要发作之际,没想厉承一句话瞬间就浇熄了一切。
“小九月,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哥哥带你回到童年,我们就从七岁开始再活一遍,好不好啊?”
厉承眼神清澈如明镜,瞳孔的颜色格外柔和,直勾勾地看着他,映出他此刻全在面上翻涌的情绪,又以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深情将这些情绪柔柔裹住。
七岁那年,秦玖越痛失双亲,也永失童年,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直至如今。
他一直在复仇这条路上勇往直前,但眼前的人却说等到了终点,他带他回到失落已久的童年,再做一次纯粹快乐的小孩儿。
罢了,输给他了。
秦玖越伸出手,指腹轻轻掠过厉承的嘴唇,最后在厉承脸蛋上捏了一下。
“知道了,壮壮哥哥。”他配合厉承这么说。
厉承却难得敛起嬉皮笑脸,用一种深邃的神情在看着他,眼里藏着一片潮湿的沼泽,稍稍多看两秒都可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说的,你要对我负责。”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然后握住秦玖越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腕,在烧烤档氤氲的吵闹和油烟之中,吻住了秦玖越的嘴唇。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但秦玖越的一颗心就稳稳地安放在某人这里,不怕风吹,无惧雨打,特别安全。

霍连山去世此后两天里,天像是被捅了个洞一样,雨几乎一直下个不停。
整个齐宅被死亡阴霾笼罩其中,别墅内设有灵堂,四周装饰着挽联和白幡,黑色大理石地板冷若冰面。
齐家上下谁都不敢打扰,唯有齐文泊和他那死去的爱人独处。
偌大的灵堂里,霍连山正安然地躺在锦簇白花之中,仪容仪表被精心修整,脖子及心脏的伤口也被巧妙地以白花或衣服掩盖住,除去那点掩不住的毫无生机的苍白,五官依然精致美丽。
齐文泊跪在软垫上,深深地伏在霍连山身旁,以充满眷恋的目光将霍连山的容颜一遍遍描摹。霍连山离开不过两天,历经极度悲伤和绝望,齐文泊本是一头黑亮的头发花白不少,双目了无神采,脸上爬满胡渣,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的灵魂随着霍连山彻底去了,掏空了,不见了。
空气中的微小尘埃缓缓漂浮,一点一点地落在空旷寂寥的灵堂里。
齐、文、泊。
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霍连山站在记忆深处轻声呼唤他,连光线也无比眷恋地抚摸着他的轮廓,勾勒出他如古典油画的美好容颜,宛若一道温柔的虚影。
少年人为爱痴狂,不知掩饰,不懂节制,兄长一家尸骨未寒就急匆匆找上门,携上满腔自以为汹涌的爱意。
“齐家很快就是我的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了吗?”
他气喘吁吁,望向霍连山的双眼充满期待,像极了希望被带回家的小狗。
霍连山站在几步台阶之上,如盛放于高岭的雪莲,淡淡地俯视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半晌,他终于慢慢弯起嘴角,赏赐齐文泊一点清浅笑意。
“那你现在都有什么?”他问。
“我,我有好多好多的爱,”齐文泊脱口而出,“我会一直爱你。”
这显然不是霍连山想要的答案,他微笑着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冷酷的天真:“唔,可我不需要爱。”
齐文泊也不挫败,他忙不迭说道:“还有,我还会有好多好多的钱,好多好多的权,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哪怕一整个齐家我都会给你!”
霍连山是一场狂暴的风雨,一生仅有一次的劫难,一个眼神,一句暗语,就将齐文泊整个世界席卷。
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如此疯狂而确定的迷恋。
齐文泊这急切的誓言换来的是霍连山一阵清脆如铃铛的笑声。
不久前某天,他罕见地问霍连山,爱不爱他。
他从来不问霍连山这问题,因为他始终知道霍连山最爱他自己,他是清醒地坠入这个名为霍连山的火坑里的。
霍连山认真思索片刻,似乎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难倒了,忽而露出了笑容。
“你给我齐家的一切,我给你你想要的,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想我应该是爱你的。”
“不然,我怎么会容忍你天天在我这里撒野发疯?”
他似笑非笑,抬起手拍拍齐文泊的脸颊,神情看似认真又携带几分戏谑。如宝石明亮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柔和涟漪自瞳孔中央一圈圈荡漾开去。
多年守候哪怕只换来一句“我应该是爱你的”,齐文泊也是心甘情愿的。
心底深处某个遥远而隐秘的地方被狠狠触动,齐文泊霎时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他忍住不断涌上的巨大痛楚又凑近几分,一边紧紧攥住霍连山依然冰冷僵硬的手,一边嘴唇小心翼翼欺了上来,吻住他半生苦恋的人。
哪怕化作一堆白骨,他依然无法停止爱他。
卓家母子得知霍连山被刺身亡的消息,都显得异常平静,尤其是卓诗筠,仿佛死掉的是与她毫无干系的人。
确实毫无干系。
从她死而复生,从霍连山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恩仇皆成过去,爱恨俱化尘埃。
并非所谓的原谅,而是她让一切都过去了。
至于卓霈宁,他早就与霍连山割席,内心已不将对方视作所谓的父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建立从来不止血缘,哪怕他的血肉部分来自霍连山,也不妨碍他将对方视作陌生人。
莫至勋的《无名者》紧锣密鼓进入后期制作阶段。这天出了粗剪的样片,莫至勋联系卓霈宁来工作室看看,卓霈宁欣然赴约。
莫至勋这部电影还没告一段落,就跟卓霈宁约好下一个剧本继续合作,看起来是相当满意卓霈宁这次表现。卓霈宁感谢莫至勋的偏爱,承诺只要莫至勋有需要他肯定鼎力支持。
他近来挑了个新剧本,角色和故事都特别吸引人,是新人导演自编自导的小众文艺片,背后有大导演坐镇当监制把控质量,一看就知道是奔着去外国参展冲奖的,预计初夏进组。等电影拍摄结束后,他就要好好静下心来演话剧,在一场场戏里继续沉淀和提升。
卓诗筠和叶时璋将他视作宝石,而他却视自己为需要不断打磨的璞玉。不管任何时候,打磨自己都是人生最重要的课题。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俞夏说卓霈宁经历前段时间休息后突然来个大爆发,未来一年行程安排满满当当,比以前还更拼了。
“都坐拥豪门了,”俞夏打趣道,“也该享享清福啊。”
“前段时间休息太多,人都长出惰性了,再不动就要废了,”卓霈宁笑了笑,“而且谁说我坐拥豪门了?我和时璋再亲那都是他的钱,何况我也有我的天地啊,我可不想只是每天在花园里等他回家。”
也不是要扯什么自立自强自尊,他只希望自己是个独立而完整的人,始终保存属于自己的稳定内核,这样才能谈如何爱人,如何给予爱人幸福。
俞夏闻言,凑到卓霈宁身边撒娇:“宁宁,你都这么努力了,要不再努力一下争取年末再加我工资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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