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霈宁身上敏感点不少,脖子以上就耳垂和腺体所在处最为敏感,全让叶时璋拿捏住,舒服得哼哼了几声。他强打起精神来,推开叶时璋的脸,支吾道:“……你这是白日宣淫。”
叶时璋闻言却在耳畔低低笑了起来,听得卓霈宁耳朵一热,然后便听到叶时璋说:“我只是在检查你的牙,以后别什么垃圾都咬,很脏的。”
哪有像他这样检查牙齿的,而且咬人用的是Ryan身体,又不是他这副本体。
一听这是在说昨晚冲动之下咬伤叶起辉那事儿,卓霈宁这就来气了,他当时明明在尽自己的能力维护叶时璋。他听不得旁人诋毁中伤叶时璋,忍不住旁人玷污他的心头宝,情急之下哪怕身体还是猫咪也照样冲上去。
叶时璋于他而言是坚如磐石的国王,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当那个护在国王身前的骑士。
那一瞬间,叶时璋比天都重要,而他也根本没想掩饰那份爱人心切。
以为叶时璋不领情,卓霈宁没来由觉得委屈,当下就抓起他的手指放嘴里报复似的咬了一口,用了力气,留下不浅的一圈牙印。
叶时璋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卓霈宁的头发,然后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仿佛和煦清风拂过,同时捎来一句很柔很轻的“谢谢”。
卓霈宁松开了他的手指,愣愣地看向他。
“来抱抱。”
叶时璋张开双臂,俯身贴近。
卓霈宁也乖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两颗心脏隔着毯子和衣物,却无比贴近,仿佛能感受到彼此搏动的节奏。
“虽然我自认为不需要任何保护,但是你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被保护的感觉。”
“所以,我想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份美妙的情感体验。”
叶时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卓霈宁更深地揉进怀里。
卓霈宁又是一怔。
叶时璋说过,袒露真心于他而言相当困难,但此刻他却对他如实坦承感受。
卓霈宁莫名眼眶一热,鬼使神差竟有点儿想哭的感觉。
真糟糕,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放不开叶时璋了。
叶时璋起床后换了一身便服,半长的卷发随意拢在脑后,别有一番慵懒而随性的味道,看起来不像是要去公司。
卓霈宁鲜少见叶时璋有西装之外的打扮,眼睛落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
直至被逮了正着,他别开眼去,问他,今天是不用上班吗?
“嗯,陪你。”叶时璋很直接回道。
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仿佛他俩在过已婚夫夫日常生活。
卓霈宁也确实是这么想着的,就当他几个月前签下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不存在,竟从中感受到一丝丝甜。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
他起了不该有的期待,手不自觉就拉着叶时璋的袖子,还抬起头来拿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瞅着人看。
叶时璋也垂眸看他,看他雀跃的可爱模样,笑了笑:“去医院。”
卓霈宁眼眸里跳动着的小火苗瞬间熄了,语气也丧了起来,他嘟嘟哝哝抱怨起来:“去医院做什么?哪有人大晴天去医院的。”
“你需要做个全身检查,”叶时璋说,“意识附在Ryan身上有一段时间了,伊风他们建议去检查一下,看会不会影响本体。”
他态度自然地编着谎话,卓霈宁不疑有他,勉强应下了。
关于标记异常和血液里DAH超标之类的事,叶时璋想等真相明了再慢慢告诉卓霈宁,毕竟现在一切暂时尚无定论。
叶时璋又抬手按住卓霈宁的头顶,柔声哄道:“身体检查用不了很久,等结束后陪我去看电影吃饭怎样?”
卓霈宁心情就跟六月天似的,转眼间转阴为晴,情绪全写在脸上,嘴上却要矜持一番:“看电影吃饭太老土了。”
“老土吗?”叶时璋微微笑着,感叹道,“怎么办,这么老土的我都没试过呢。”
卓霈宁一愣。
这不过寻常恋爱都会做的事,叶时璋有过一段婚姻,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忍住深入探问的冲动,顺着他话问:“那你第一次是跟我,不可惜吗?”
叶时璋看他,轻笑一声:“我们不是已经有过不少第一次吗?你会可惜吗?”
卓霈宁瞬间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热,当即转移话题:“不是要去医院吗,现在就去吧。”
背后传来又一声笑。
当然不可惜,卓霈宁脸热心更热,这么想着。
他觉得自己和叶时璋不论尝试多少个第一次都是值得珍藏的回忆,他早就在内心找好一个巨大的收藏室,小心翼翼珍藏好他们相处的每个瞬间。
哪怕以后不在一起,他依然可以拿出来反复回味。
秦玖越早早在庄园门外等候,体检之事由他一手安排。
关于卓霈宁的身体,他是除了叶时璋和林宇轩之外唯一知晓的人。
从叶时璋那里获知这消息,他思忖片刻,说,这很有可能就是霍连山主导的,他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条件。
叶时璋眉头微蹙,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霍连山那段时间有过地下情人,叫于楚琼,据我了解是A国国立大学医学院的副教授,”秦玖越一边回忆一边说,“尽管那时候DAH已经被禁,但DAH对她来说应该不难复制出来,DAH研发团队主导人正是她的恩师,她也曾经参与DAH研发。”
叶时璋没有怀疑秦玖越为何对霍连山为何了解这么详细,毕竟了解仇人胜于了解自己,这是报仇的先决条件之一。
他顿了顿,“那现在于楚琼在哪?”
“失踪了,”秦玖越说,“我雇佣私家侦探找她很久,始终没打探到下落。她和霍连山在一起那几年参与了霍连山很多事,知道越多就越危险,只怕她极有可能……”
“继续找,”叶时璋神色凝重,“包括当初服务卓家的佣人,特别是曾经照顾宁宁的,都好好找一遍问一遍,看看有什么线索。”
秦玖越应下这任务。
他走神片刻,便看到叶时璋同卓霈宁一道走出来,看起来好一对璧人。
他们当初那场在古堡举办的婚礼梦幻得堪称世纪婚礼,两人相貌极为般配,都是有如天仙的美人,婚礼现场照片一出即收获如潮水的赞美。而卓霈宁作为叶家掌权人伴侣身价不菲,更被媒体戏称为全娱乐圈最贵的Omega。
不过比起婚礼上冷着一张苦瓜脸,连和美人叶时璋亲吻也不情不愿,还是如今的卓霈宁看上去更愉快自如。
卓霈宁惊喜见到秦玖越,跟他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对方回以淡淡一颔首,礼貌之中透出疏离。
他知道秦玖越是跟在叶时璋身边多年的得力助手,以往两人时不时接触,但秦玖越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礼数周到却让人难以接近。
秦玖越充当司机,送他们到林宇轩的医院进行体检。
卓霈宁从小就怕到医院,想到白大褂和扎针见血就害怕,去往医院这一路上都暗自忐忑,紧张得几度往窗外望去,问了不止一次是不是快到了啊。
叶时璋也注意到他状态不对劲,于是去握他的手,分开他两只攥得紧紧的手,捂暖他发凉的指尖。
他还没说话,卓霈宁就先开口解释:“我只是有一点点紧张,只是一点点。”
叶时璋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包容:“只有一点点吗?”
许是叶时璋的目光某种程度上鼓励了卓霈宁,他实话实说:“我怕医院也怕生病,我十几岁的时候得了一种怪病,浑身总是很痒很红,整个人很虚弱,要一直吃药一直去医院。”
他想起那段日子就难受,深吸一口气缓缓,才道:“叶时璋,我怕。”
叶时璋捕捉到这话里的关键信息,卓霈宁青春期曾有长期服药的经历,这和他们的猜想相当吻合。但比起这个,还是卓霈宁当下的情绪更重要。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宁宁,过来。”
秦玖越分心注意到车后座情况,这时候将挡板升起,将独处空间交予二人。
卓霈宁没怎么犹豫就过去,被叶时璋抱进,跟侧着抱孩子一样的姿势,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却服帖地软在叶时璋怀里。手像软绵绵的风拭过他的眉心眼眶,然后是脸庞,叶时璋柔声安慰他,不怕,我在。
“还是怕。”卓霈宁用鼻音说话,听着像撒娇。
叶时璋垂着眼睛看他,温情款款:“那给你讲个故事?”
卓霈宁点头:“嗯。”
“我大学学医,一开始怕血怕看到伤口,”叶时璋语调很慢,听着很舒服,“但想要成为医生,不仅不能怕而且要习以为常。”
对于叶时璋大学专业,卓霈宁也听凌燕姐说,先生差点就是外科医生了。但叶时璋主动提及,与道听途说,又大不一样。
“那你怎么办啊?”卓霈宁在怀里仰脸看着叶时璋。
“不怎么办,”叶时璋看着他,唇边笑意渐深,“越是恐惧我就越是接触,越是将自己暴露在恐惧之中,接触越多反而就克服了。”
“事情就是这样奇妙,你越是想着自己很害怕就越是会感觉害怕,人的情绪很大程度上是被想法所操控的,”他顿了一下,修长手指在卓霈宁额头上点一点,“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影响到你,现在的你不再是什么都交给别人决定的小孩,你可以决定你自己,而且你身边有我在。”
“所以,不怕。”
他递给卓霈宁一个安抚的笑。
卓霈宁抱住他脖子,对视良久,然后无比熟稔地将脸贴近叶时璋,难得主动附上一个吻,轻柔厮磨,甜蜜又梦幻。
自从越过那条界线之后,两人在亲密接触这方面就越发自然、越发默契,经常是彼此一个眼神对视就对上,或是一个人主动开始另一个人就紧随配合。
卓霈宁时常沉溺于这种亲密的幻觉中,并且希望能再尽情沉醉地做个美梦,哪怕知道这可能会随着愿望束缚解除而结束。
他是一只温水里的青蛙,在温柔乡里渐而忘记温度,忘记距离,忘记时间。
其实叶时璋不在的时候,他是不会感觉害怕的,或者说即使害怕他也会咬紧牙关逼自己直面。但如今叶时璋在身边,他的温柔令他沦陷,也令他变得愿意暴露,背后潜藏着一个很奇怪也很简单的心理——他希望叶时璋在他身上倾注的温柔再多一点、再久一点。
他好像被叶时璋的情欲和温柔网住了。
林宇轩早就安排妥当,卓霈宁一到医院就被引导开始系列全身检查,这过程中叶时璋始终陪在左右。
检查进展顺利,一个上午不到就结束,正当他们准备开始今日约会行程,秦玖越接了个电话就赶紧来报告,说叶起辉不死心又闹事,这次直接电话找上生着病的赵慕卿,狠狠数落叶时璋一通。赵慕卿本就有病受不了刺激,这会情绪激动嚷嚷着要见叶时璋,医护怎么都阻止不了。
卓霈宁在一旁听着,气得七窍生烟,这都一群什么家伙。
叶时璋眼神冷了几分,他听完正打算开口让秦玖越先送卓霈宁回家,结果卓霈宁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说:“我陪你一起去。”
叶时璋侧过脸看着他,不作声,卓霈宁以为他要回绝,连忙补充:“我保证这次我不会咬人,我只是想陪着你。”
想及叶起辉来闹的那晚上混乱场景,卓霈宁绝不放心让叶时璋一人面对那些恶毒谩骂,尤其这次还涉及到叶时璋的母亲赵慕卿。
结婚两年,他从未见过叶时璋的母亲,只知道她病得很重,常年在疗养院不见外人,也隐约听说叶家母子关系似乎不怎么好,原因不明。
“好,到时候乖乖待在我身边。”叶时璋终于松口。
他们一行马不停蹄从医院赶去疗养院,赵慕霖一见来人是叶时璋,火急火燎迎上来,简单说明方才的情况。
赵慕霖愁得不行,他本以为叶起辉打电话是来专程关心姐姐的,没想居然会整这么一出,他说:“叶起辉一通电话之后姐姐情绪就突然暴起,大喊大叫摔东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动,谁都不让近身。刚刚有医生想靠近差点让她拿刀伤了,她还拿刀架自己脖子上威胁我们。”
强行制服不是不可以,但考虑到赵慕卿如今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怕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她现在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都不见,点名一定要见你,”赵慕霖露出恳切央求的神情,“时璋,姐姐就靠你了。”
叶时璋面无表情地听完,对主责医生说了一句:“镇静剂。”
主责医生闻言赶紧让护士递上来,剂量配好,只需要找准上臂外侧位置扎下去注射即可。他是叶时璋的同门师弟,当然知道叶时璋当年差点就做成医生,且理论和实践水平在同一批学生中格外拔尖。
如今事从缓急,只有叶时璋能靠近赵慕卿,只好由他来负责注射。
叶时璋敲门说是他,果不其然,门很快就打开,卓霈宁正想跟着进去,被秦玖越一把拉住。秦玖越对他说,里面危险,卓先生还在等在外面比较好。
卓霈宁忧心叶时璋,却只能趴在门边,透过观察窗查看里面的情况。
赵慕卿也不是头一回发病,叶时璋早就习以为常。每次一发病,平日里如仙女般的赵慕卿就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五官狰狞可怕,声音尖细吓人。今天也不例外,红着眼,白着脸,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起初一听见叶时璋的声音,赵慕卿就忙不迭开门将人拉进房间,还懵懵懂懂地拉住他的手,一口一句“钰儿”亲热喊着,说怎么今天突然来看妈妈啊。
叶时璋冷冷地垂眼看着最近又瘦削不少、越发形如骷髅的她,正准备趁她认错人的时机按住她注射镇静剂了事。谁知这时机转瞬即逝根本抓不住,赵慕卿情绪转变堪比过山车,眼神骤变,忽然亮出獠牙冲他大吼,指着他鼻子开始歇斯底里大骂,内容不外乎往日种种折辱和伤害话语。
赵慕卿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砸东西发泄,扯着嗓子大喊,还抓起水果刀指向叶时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个野种?为什么死的偏偏是钰儿?一定是你命太硬克死了钰儿!还是你当年被绑架的时候故意推他去死!既然你都跑丢了拐走了就不要回来!”
“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就想关着我,独占叶家所有财产!”赵慕卿越说越离谱,“你现在居然还敢残害长辈和手足,我和起云都没你这样无情无义冷漠冷血的儿子!还有门口那群人都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同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叶时璋任由这些话语狠狠砸身上,始终注意与刀尖保持距离,冷静观察,正打算一个躲避反手将人压在床上,尽量将伤害降至最低,毕竟如今赵慕卿这身子骨风一吹就散。不料赵慕卿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竟突然以最快速度破门而出,连叶时璋也没反应过来。
赵慕卿就这样持刀冲出去,顿时吓到了一众等在门外的人。
卓霈宁本站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根本料不到情况突变,对赵慕卿的刀躲闪不及,靠近下颌线的地方立马就撕开一道口子,火辣辣地刺痛起来,抬手一抹手上便沾了血。
秦玖越猜不到还有这一出,反应慢了一步,没来得及护住卓霈宁。他见状眉头紧皱,脸色黑沉,一把抓住卓霈宁的手将人挡在身后,问他要不要紧。
“我不要紧,叶时璋怎样了!”
卓霈宁现在顾不上痛,还想扒开挡在前面的一堆人,看看叶时璋情况如何。方才病房门虽然掩着的,但他依然能隐约听到赵慕卿的话,每一句都像针一样往他心里扎——他从未想过叶时璋会独自面对这样可怕的亲子关系。
第29章 心软
千钧一发之际,叶时璋一个箭步将赵慕卿拦住,一手抓住她持刀的手腕,将人直接钳制在疗养院走廊地上,制服的同时将镇静剂注入。动作干净利落,短短数秒即完成。
本不想伤及赵慕卿,但当下情况紧急,叶时璋还是出了手。
赵慕卿很快就昏睡过去,在场医护合力将人安置到床上去。卓霈宁也得以拨开人群跑到叶时璋身边,一把抓住他的左手查看,果真,手掌留下一道深深血痕,溅出鲜血染红了浅色袖口。
方才凶险万分,叶时璋制服赵慕卿时不可避免被刀伤及。
叶时璋一眼就注意到卓霈宁下巴的血痕,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他用没伤的那只手捏住卓霈宁下巴,查看起来。
“怎么回事?”
他眸色冰冷,声音仿佛蕴着冰碴子,明显透出一股将发未发的怒气。
在旁的秦玖越马上领罪:“是我保护不力,让卓先生被夫人的刀划伤了。”
卓霈宁这下才后知后觉感到刺痛,疼得低低地嘶了一声。刚才情况混乱且突然,谁都料不到会是这样,秦玖越哪怕再有能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事事周全的。他怕叶时璋责罚秦玖越,双手握住叶时璋捏他下巴的手,小声解释道:“刚才不小心弄到而已,都怪我自己身手笨没来得及躲,只是很浅很浅划一下,倒是你得赶紧处理好伤口。”
主责医生刚从赵慕卿病房出来,看见两人都负了伤,立马带他们去治疗室处理。叶时璋很快就处理好自己手上的伤,纱布将骨节分明的手缠裹包扎起来,见护士在给卓霈宁处理下巴的伤,便提出由他来接手。
“先消毒,可能有点疼。”他低声说着,用双氧水仔细又消毒一遍。
此后整个过程他都没再说一句话,一直垂着眼睛,睫毛密长遮住星眸,辨不出其中蕴藏的情绪。
直至伤口处理完毕,卓霈宁抬手摸摸叶时璋的眉弓,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叶时璋抬眼看他,“你不该跟我来,受了惊吓还受了伤。”
是我不好,这是他心底没吐露的后半句。
“我真没事,这么浅也不会留疤的,”卓霈宁冲他轻松地笑了笑,他双手轻轻抬起叶时璋那只被纱布缠着的伤手,凝着眉仔细端详,然后抬眸问他,“倒是你,这么痛……是不是以前经常发生这种事?”
叶时璋抽回那只伤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淡淡一笑:“只是个意外,不会再有第二次。”
卓霈宁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拒绝和回避,尽管内心蕴着千言万语、千头万绪,话在唇边却怎么也无法吐露。
为什么叶时璋总要让他猜?
卓霈宁感觉自己又一次现在国王的花园门外,他敲门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可他还是想进去看看——他无法抑制这股自心底不断涌上的渴望。
叶时璋让秦玖越领着卓霈宁先到车上坐会儿,自己则与主责医生、赵慕霖就赵慕卿目前的情况详聊。
车内一片诡异的沉默,秦玖越静了静,先开口道:“卓先生,方才的事谢谢您。”
尽管事出突然,但他没保护好卓霈宁也是事实。在情在理,卓霈宁替他开脱求情,他都应该感谢的。
卓霈宁摇摇头:“我说的是事实,而且我也不需要谁保护,方才是我自己躲闪不及才受的伤,跟谁都没关系。”
他将目光转向驾驶位上的秦玖越,顿了顿,冷不丁来一句:“……玖越,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秦玖越跟在叶时璋身边多年,必然知道很多关于叶时璋的事。既然叶时璋不愿意亲口说,那他就自己找人问去——卓霈宁被拒后本是闷闷不乐,但越想就越感觉到委屈和不甘,直至向来怂包的他终于迈出这一步。
他很清楚意识到,他不想再猜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再猜了。
没有人会在生母这般残忍对待后不感觉到受伤的,哪怕他自认为对生母毫无感情,哪怕他自身内心坚若堡垒。卓霈宁目睹今天赵慕卿用言辞、用尖刀伤害叶时璋,直觉告诉他,像这样的场景过去曾经无数次上演,而叶时璋都一个人默默面对。
不论叶时璋需不需要他的安抚,他都不能坐视不管,他不想叶时璋就这么独自自舔伤口。
对于卓霈宁要问的,秦玖越早有所料。
“您想知道叶总和他生母究竟怎么回事,是吗?”他先于卓霈宁这么说。
卓霈宁点点头,不太确定问他:“你可以告诉我吗?我保证不会出卖你,如果你怕被叶时璋责罚。”
秦玖越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问他:“您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事?这应该跟您没什么关系吧。”
不论知不知道这些事,他在叶时璋这里的地位都是独一份,但知道了反而可能触及叶时璋心病甚至惹怒叶时璋。在秦玖越看来,卓霈宁的确没什么必要好奇。
“他是这么觉得的,你也是……”卓霈宁垂眸,很轻地叹了叹,“我只是在想,像今天这样的事是不是一直都在发生,他一直在受伤,而我一直都不知道……”
又是一阵令人难受的沉默,正当卓霈宁以为自己在秦玖越这里也碰壁的时候,秦玖越却开始说起来:“叶总小时候被拐走,离开叶家将近十年,大家都以为他很可能死了,就连老叶总和夫人都不抱希望,正打算放弃寻找的时候就突然找到了。”
秦玖越平静叙述,不带一丝感情,冷淡的声音在车内回响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十年怎么过来的,因为他从来不说,但是据找回他的警察说,他被辗转卖了几次,最后是在一个偏僻的乡村里找到的。那时候他才刚上初中,又矮又瘦发育不良,身上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村里人都说他养父酗酒成性醉后打人,他养母不堪其辱离家出走没再回来过。”
卓霈宁听得心头一揪一揪地痛,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后来呢?”
“叶总刚回到叶家那会,老叶总和夫人都尽力弥补,但毕竟中间隔着快十年,感情怎么弥补都来不及,他们之间始终有隔阂。叶家众人的关注点大部分时候都在叶家长子叶时钰身上,他年纪轻轻才华横溢,为人谦逊有礼,大家都默认他会是下一代叶家掌权人。”
“就这时候意外发生了,有个不要命的悍匪将他们兄弟俩绑走。悍匪狮子开大口,叶家正处困难时期,一下拿不出这么多现金,结果就在周旋过程中悍匪情绪失控杀了叶时钰,还在仓库放火差点把叶总也给烧死,还好警方及时赶来将悍匪击毙,救出了叶总。”
提及叶时钰的死,秦玖越眸光微微一动。
“那他伤得重不重?”卓霈宁一心想着叶时璋,着急追问,丝毫没注意到秦玖越此刻的情绪异样。
秦玖越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很重,又是枪伤又是烧伤又是粉碎性骨折,枪伤离心脏挨得特别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烧伤部分主要集中在大腿。叶总躺了重症监护病房三天才醒过来,之后复健花了整整一年。”
“老叶总和夫人都没办法接受长子去世的事实,老叶总因此病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把叶家交到那时候准备从医的叶总手上,夫人则开始精神失常。当时候流传的说法是,叶总是天煞孤星命太硬把哥哥克死了。夫人大概也信了,把长子去世怪到叶总身上,清醒时对他又打又骂,不清醒时就把他当成长子。”
秦玖越根据自己所了解的,尽量简单概述叶时璋的过去,实际上他所看到的知道的,以及叶时璋亲身经历,远不止于此。
世界上并不存在感同身受,就连他作为几乎见证了全程的人,都很难说自己能够完全理解这故事里每一个人经历的痛苦和挣扎,尤其是性格深沉的叶时璋。作为最底层、最无辜的受害者,却又是承受最多、经历最多的那位。
作为只听命于叶时璋的私人秘书,秦玖越应该谨守秘密,不该将叶时璋的过往和盘托出,但不知为何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卓霈宁的情绪感染到。
卓霈宁是真心实意为叶时璋难过的,他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在他把故事言简意赅讲完,许久等不到卓霈宁的回应时,他回过头查看卓霈宁的情况,见状也明显一怔。
不知何时开始,卓霈宁流泪满面,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他起初只是无声地掉眼泪,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砸,忽然就哭出了声音,哭得如此无助,如此悲伤,仿佛叶时璋过去应该为这些事流的悲伤的眼泪,全让他一个人在此刻代劳了。
卓霈宁不是第一个听这故事的人,却是第一个真心为叶时璋掉眼泪的人。
第30章 宝石
秦玖越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过去他一度因为卓霈宁是霍连山之子而对他有所防备或偏见,但又因为叶时璋在意他而不得不接触。
他一直以为卓霈宁只是个娇惯的小少爷,叶时璋喜欢他就跟喜欢漂亮又高贵的宝石一个道理,直至他看到卓霈宁的眼泪。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真心为你悲伤、为你掉眼泪的人。
秦玖越就这样无措地看着他掉眼泪,直至过了很久很久,眼看叶时璋就要从疗养院出来,他递上纸巾,无奈放轻语气:“卓先生,叶总很快就来了,你这样他也会难受的。”
卓霈宁哭够了,哭累了,从他手里接过纸巾,哽咽地说一声谢谢。
“我不想哭的,但就是忍不住……”这一声险些又要哭出来了。
他皱了皱鼻子,用纸巾蹭去还糊在自己脸上的泪痕和鼻涕泡儿,双眸盈着一片丰盛水光,话里还带着沙哑的哭腔,“玖越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秦玖越看着他哭得形象全无,真挚纯粹得像个孩子,自己还伤心着却还要顾及旁人尴尬与否,不知怎地心底油然生出些许奇异的柔软,语气也跟着放柔了些许:“没关系,卓先生也是心疼叶总,才会情不自禁为他掉眼泪的。”
卓霈宁一听见这句,当即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睛也瞪得圆又大:“哈?我看起来很明显吗?”
秦玖越忍住好笑的冲动,以拳掩嘴,摇了一下头。
哪能不明显呢,就差把“我最喜欢叶时璋”几个大字凿在脑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