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刚从冰柜取出的冰块,一骨碌砸进玻璃杯的清爽感。
而且遣词造句跟上一位梁速形成鲜明对比。
八月哎,校服外套都穿得整整齐齐,头发长度正好,露出平直的眉毛与狭长的凤眼。
脊背挺得笔直,看得出来是平时养成的良好习惯,吐字清晰。
硬生生把检讨书念出了获奖感言。
“哇,我们学校之前有这号人物吗?好帅啊我靠。”
“不知道,感觉之前没见过啊,真的好帅,而且是六班的哎。”
“啊,好可惜,居然在差生班啊。”
“这有什么可惜的,你不知道嘛,咱们学校的帅哥全在六班了,什么许冬知啊,步良平啊,还有台上那个,每个都帅死我了!”
还在说悄悄话的两个女生没发现他们斜后方的男生表情逐渐奇怪。
现在高一的女生都这么牛了吗?这才一个学期吧?就查清楚高三生的名录了。
虽然吧,他帅这件事是事实。
如果许冬知的鼻子可以长长,现在已经不知道伸多长了。
“许冬知帅是帅,但是他好凶,我都不敢跟他打招呼,怕他上来给我一拳。”
胡说八道,他哪有这么凶残。
“啊……这样啊,那我还是找机会打听一下刚才念检讨书的男生吧,他看起来好高冷,要是能拿下肯定超级宠女朋友的!”
“想多了,你拿不下他的。”许冬知凉凉出声,眼神哀怨。
两个女生愣了好一会儿,短粗地轻叫了一声。
说许冬知凶的那位不好意思地捂嘴,有些害怕地往前蹿了一步。
“嗯,别做无聊的事情。”旁边有人附和。
“你也这么觉得吧?我比念检讨书那个讨喜多了。”许冬知回应一声。
回头,看见了八卦中的另一个主人公……
他的肩膀转身时抵住了赵文尘的胸膛。
硬邦邦的,居然有胸肌!
“哇!”好小声的感叹,许冬知无暇顾及。
他像被露水打湿的鹌鹑,突然默不作声地退到赵文尘后面站着。
“我刚什么都没说。”
没说他比赵文尘讨喜!
“嗯,信你一回。”赵文尘先是看了眼两个已经乖乖站好的女生。
随后低下头,目光刚好落到许冬知头发间的发旋儿上,每一根发丝都是蓬起的状态。
看上去很扎手。
他想摸一把试试,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行动。
解散时放的是节奏激昂的进行曲,像是一种预示,果然,接下来就再没闲过。
最后一个星期,全员都是紧绷的状态,学校临时加上了晚自习,读书声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就连许冬知都开始紧张,主动跟着赵文尘学习他一点也看不懂的知识。
每天晚上回宿舍还要被赵文尘按在床上亲一顿。
终于熬到最后两天考完试,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许冬知忽然心底发慌。
手指一颤,连忙翻过试卷,在看到自己写了名字之后长出一口气。
还好,名字没忘记,虽然他那个狗爬字全校找不出第二个。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跟你说!刚刚吓死我,差点以为没写名字!”
赵文尘是新转来的,在成绩榜上无名,这次期中考被安排在了许冬知后面一个。
许冬知转过身在赵文尘的桌子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下心跳。
“嗯,所以写了名字没?”赵文尘有条不紊地收好文具。
非常顺手地翻过手背贴在快要变成流体状的某人的额头。
温度偏高。
许冬知:“当然写了!”
赵文尘收回手:“也是,不然你现在就已经开始发脾气了。”
许冬知呸了一声:“胡说八道,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路过的高三考生眼神奇怪地瞥他一眼,是什么给了校霸这种错觉?
“嗯,你讲理。”赵文尘四平八稳地敷衍,站起身扽了两下文具袋,“好了,讲理的人现在跟我去食堂吃饭。”
“我要吃辣炒鸡丁!”许冬知跟条小尾巴似的坠在赵文尘身后,“我还要吃麻婆豆腐。”
这两样菜是食堂的爆款,每次去队伍都排到了门口。
“对了!数学的最后一道选择题你选的哪个?”许冬知掰着手指,算着自己的数学能混多少分。
不知道能不能有进步。
“选c。”身后跟上来一道脚步。
许冬知回头,是步良平。
“原来校霸也在意成绩?”步良平的语气可不算友好,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
“原来你不在意成绩吗?”出乎意料的,赵文尘比自己还先开口。
跟步良平不一样,赵文尘可没心思笑。
两相对比之下,许冬知觉得赵文尘的冰块脸是真他妈的顺眼。
步良平的好人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怎么会呢,我只是关心一下班级落后同学而已。”
赵文尘偏过头,勾住许冬知的腰:“不用了,他的成绩有我关心就行。”
“还有,提前祝贺你的名次倒退一名。”
说完,也不给步良平反应时间,自顾自去食堂。
步良平的脚步钉在了原地,眼底的阴郁快要溢出来。
搞什么啊?他还以为赵文尘讨厌许冬知,原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浪费他的表情。
吐出一口气,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重新挂上好好先生的面具,边走边摘下腕表丢进垃圾桶。
刚刚不小心擦到了许冬知的衣服,腕表都沾上了坏学生的气味,他嫌脏。
“你刚刚好帅!”许冬知想到步良平受气的表情他就高兴。
赵文尘头也不回地替身后人掀开门帘:“你跟他有仇?”
许冬知精致的面上闪过一丝不爽:“没有,但是他骂杨童纪是个废物。”
两人分头排队,排了半个小时成功打到了两个菜。
到赵文尘的时候辣炒鸡丁其实没了,阿姨看他好看,又从后厨端出来一盆他们自己的续上了。
“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许冬知非常自觉地扒了半盆到自己碗里。
美其名曰:“这是你刚刚占我便宜的报酬。”
赵文尘斯文地舀了两勺麻婆豆腐:“知道报酬两个字怎么写吗?”
许冬知大脑宕机:“……”chou怎么写来着??
然后赵文尘非常舒心地吃了一顿安静饭。
对面的凤凰崽子耳朵尖跟脸都是红彤彤的,没有诱因,应该是发情期要到了。
迟钝到这种地步吗?连身体不舒服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
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五感迟钝”。
整个文件标题是“凤凰发情期表现”。
上面已经有了四五条记录。
“发生亲密关系时力气变小。”
“脾气喜怒无常。”
“情绪敏感,话变多。”
“喜欢吃刺激性食物。”
最新一条就是刚才加上的“五感迟钝”。
思索间,对面的人解决了碗里的食物,剩下了一堆青椒以及姜片。
“我吃好了,今天要搬回特物局的宿舍吗?”许冬知抽了张纸,囫囵擦了下嘴。
辣椒是小米辣加青椒,他的嘴唇被辣得红艳艳的,像抹了口红。
说话时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写实版的明眸皓齿。
“对,不过你要搬来跟我一起住,我的宿舍在园区最里面。”赵文尘率先起身。
“!”许冬知惊叹,“哇哦,你居然住着单人公寓啊,我之前去申请他们不给批,气死我了。”
“这么想住单人公寓?”
赵文尘仔细思索一番,没觉得单人跟多人有什么区别。
“单人公寓的食堂跟我们都是分开的,还有独立的卫浴,独立的书房,定时的营养餐……”
许冬知还没掰完指头,中途被打断。
赵文尘皱眉:“你们没有独立的卫浴?”
许冬知微微仰头:“没有。”
他比赵文尘矮半个头,扬头看人时,睫毛在眼睑下方洒下一片阴影,显得乖巧。
没有独立卫浴就意味着,到了发情期以后,由于身体不适所产生的姿态全都会被人看光。
包括浑身无力,全身泛红,语调软绵……
许久未出现的占有欲作祟,赵文尘的眉头越皱越紧,看许冬知的目光越来越严肃。
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看一个误入迷途的羔羊。
许冬知神情一僵,收敛了不自觉的亲昵,狐疑道:“你不会在怀疑室友会对我图谋不轨吧?”
说完,他啧了声,抓着几件没叠的衣服囫囵塞进箱子里,满身的不爽。
“不是,赵文尘,赵学霸,你是不是没挨过我的拳头?居然敢怀疑我的清白!”
跟他一个寝室的是三只兔子,是不知道隔了多少层生物链的低端生物。
他光是往寝室一坐,那几只兔子都能吓得发抖!
“你要现在给我一拳吗?”赵文尘收拾好行李,又转身过来帮他收拾。
乱七八糟的衣服在他手上变得非常听话,乖巧地各占行李箱的一小块部分。
这贤妻良母的既视感,许冬知……许冬知下不去手……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
特物局的返祖物种们跟普通人类稍有区别,温度过高或者人群太拥挤都可能会导致他们露出“马脚”。
所以通常远途出行,特别是刚成年的小崽子们,特物局都会专门派车过来接送。
上了停在门口的黑色宾利,许冬知长舒一口气。
凉润的空调打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大片细小绒毛。
空调车就是爽!学校的空调也太不给力了,人一多教室里全是热气。
驾驶位的司机是个话少的,后排坐着他跟一个冰块,也没什么话好说。
眯了会儿,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特物局。
朴实无华的院门,两扇大铁门上方架着一块铁拱门,拱门上镶嵌了一排金色的字:特殊物种管理局。
门卫出来检查了一下车里的人,拿出特备仪器扫了下司机的工号后打开了大门。
一路畅通无阻行驶到最后方的单人公寓门口。
“两位先生走好。”司机停好车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两箱行李。
“谢谢,剩下的路不用送了。”赵文尘没有让人送的意思,一个人拉着两个箱子走在前面。
许冬知快步跟上。
进小区,上电梯,一路到达十一楼,输密码进去后,一眼望去看见的是明亮宽大的落地窗。
“好亮。”许冬知遮了下眼睛。
亮归亮,屋子里倒是不闷热。
“家里没有备用拖鞋,穿我的可以吗?”赵文尘从鞋架上拎了双灰色棉拖下来。
“有凉拖吗?”许冬知不想穿。
“有。”于是灰色棉拖换成了灰色凉拖。
踩着拖鞋进门,大致扫了一眼,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客厅,一个客厅都比他们整个宿舍都大。
就是家具太少了,空荡荡的。
玄关进去后是一台壁式的电视机,下面是一长条置物柜,电视机对面是木沙发,再就是偏厅的长方形饭桌。
再然后就没了,一点人气都没有。
正想着,目之所及忽然暗了下来。
“唰”地拉动窗帘的声响。
许冬知回头,朝窗边走,拖鞋踢踏地很有规律:“干嘛拉窗帘啊,现在不是白天吗?”
赵文尘手上动作没停,确认拉紧后才出声:“不是你说亮的?”
哈?平时怎么没见赵文尘这么听话,这弱鸡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也许是因为到了熟悉的地盘,赵文尘身上若隐若现的侵略气息更重了。
暗色环境下,赵文尘就像一块不掩瑕疵的白玉,下颌线如刀削一般明晰。
许冬知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与他对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条小臂的长度。
眼睛如深泉,眼白与瞳孔分明,无情到生出了一丝神性,鼻梁也很挺,中庭不长不短生得很大气。
再往下……嘴唇很薄,放松状态下轻轻抿起,微微红润,看着就很好亲。
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许冬知的目光在两瓣唇上停留的时间有些久。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嵌入了赵文尘结实的胸膛里。
拢住他脊背的手很冰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克制有礼又姿态亲昵。
唇瓣严丝合缝地相贴,许冬知眼前迷蒙,大脑里像被塞了棉絮,混沌中,他抬手,恍若无骨地勾住了罪魁祸首的脖颈。
趁着他换气的空当,湿润滚烫的东西滑进嘴里,勾起他的舌尖交缠。
意识模糊间,许冬知心中生起隐秘的快感,他终于发现赵文尘身上唯一有温度的地方了。
再次睁眼,脊背抵着的是柔软的床铺,眼睛直视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茫然了两三秒,许冬知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
他是谁?他在哪儿??
哦,他放假了,来赵文尘的公寓住,然后呢,然后他们亲了一下,然后……
“醒了就起床。”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催促。
“没醒。”许冬知顺势倒下,砸进床铺,发出一声闷响。
赵文尘挑眉,强调:“佘老师来了。”
许冬知弹跳起床:“这就起!”
“哎呀,我们小冬冬真有活力呢,不像我,已经快被热化了。”佘老师笑眯眯地靠在门板另一边。
两尊大佛一同看着许冬知狂躁地扒拉头发。
“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一声!”许冬知出了个糗,说话也不怎么硬气。
“提前说了不就看不到你起床的样子了嘛,我才不会说呢。”佘老师非常恶趣味的冲他招手。
他只是听说某人被亲晕了,专门上来看看而已。
“干什么?”许冬知一阵恶寒,稍加思考还是往赵文尘那边靠去。
没办法,他打得过赵文尘,但是打不过佘老师……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害怕软体动物的……
“躲在文尘后面也没用哦,我们要去做一下检查。”佘老师游刃有余地吩咐,“文尘,把他给我按住了。”
许冬知:“啥?”
还没来得及反应,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就被赵文尘反过身按住了。
刚刚还说打不过他的某人握住他的两只手,姿势刁钻地将他公主抱困进怀里。
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坐电梯下楼,一路上碰见好几个回宿舍的前辈,臊得许冬知不得不把脸埋进赵文尘肩膀。
那条死蛇还在边上说风凉话:“哎呀,好少看见我们冬冬害羞呢。”
“去死。”许冬知闷声回应。
原定的一个月后就要来的发情期莫名推迟了。
上午考完试后赵文尘试出许冬知在发烧,本来就准备下午回来带他去做个检查。
没想到这回亲完之后这凤凰晕了过去,于是一直拖到了七点多。
好在睡觉中途没有发过烧。
特物局的医生也全是化人的妖族,他们的检查手段更适合妖族。
一整套流程走完,两个小时过去,医生拿到检查报告看了半天。
“没有大问题。”为了让两尊大佛放心,他指出好几项一般人都能看懂的项目。
“你们看,这个血液浓度没问题,雄性激素目前还在正常范围内,血压也没有升高,不像是要发情的症状。”
这就很奇怪了,前段时间表现明明就是发情期的前兆。
医生说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因为,许同学是半妖?”
第二十章 你真哭了?
医生看起来很年长,下巴上积攒了一堆青茬,说话是手指敲在桌面,每一个字都很笃定。
其实这句话不应该是个问句,许冬知双腿发麻,大脑却转得很快,他知道,这是一个肯定句。
此刻,医生的五官逐渐跟很多模糊不清的面容的重叠在一起。
“半妖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全妖一样呢?他们可是天生的残疾,你这不是侮辱我吗?”
这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人,样貌…样貌跟医生差不多。
“他妈妈呢?他怎么没有妈啊,在特物局登记入住不是要父母签字吗?”
“喂,小孩,你妈呢?你不会没有妈吧?”
这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的,眉毛很粗很黑,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就你这样你还想上学?”这是个女的。
“小孩,你不会克父母吧?”
最后这句,许冬知记不清了,但是这个人也长了一张医生的脸,就站在离他不到一步远的距离,咧开嘴角,嘴里发出不男不女的刺耳声音。
所有的影子如胶水粘连一般融合起来,声音吵闹嗡杂:
“你不会克父母吧?爸妈都没了,留下你有什么用,连学都上不了,现在还留下一身怪毛病,发情期都没有,真是个笑话!”
所有画面的尽头是一场寒冬里的大雪,一声埋没在雪里的“扑通”声,画面骤然坍塌。
纷纷扬扬的碎片,最终汇聚成诊疗室的医生,医生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向他看来。
最先发现许冬知不对劲的人是赵文尘。
“许冬知。”赵文尘叫了他一声,没得到回应,于是微微低头。
他早就松手了,没有束缚凤凰崽子的行动。
后者呼吸急促,眼眶很红,布满了血丝,棕色的瞳仁不明显的紧缩、颤动,里面模糊不清,只深刻地印出一个人的样子。
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那是医生。
几道紊乱的呼吸过后,一直注视着许冬知的赵文尘瞳孔紧缩。
毫无预兆的,呆愣的许冬知突然小跑两步,一拳挥中医生的下巴。
很清脆的“嘎巴”一声,疼痛慢了两秒来临,医生痛苦地弯腰捂住下巴。
“冬冬!”佘钰眉头紧锁,长手一伸抓住许冬知。
钳制住他的手臂,手滑一下差点没拉住。
赵文尘帮着搭了把手,把许冬知拥进怀里。
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许冬知挣扎的幅度小了点,但还是没停歇。
每一下都像是垂死挣扎,无力又决绝。
赵文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们…说话。”许冬知的嗓音很闷,声音很轻。
刚才那一拳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冬冬,妖族的体检是每年都要做的,你已经三年没做了,今天就乖点,可以嘛?”
佘钰的语气不重,没有要追究责任的意思,他打开诊疗室的门,招呼了个护士进来把医生带去治疗了。
“咔哒”一声,门重新合上,外面的嘈杂全被隔绝。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佘钰无声叹了口气,唇角的笑容没有放下来。
他抬手掐了下眉心,感觉混沌的脑子清晰了点,太久没处理过这么幼稚的问题了。
他的处理技能都要退化了。
“没什么好说的。”许冬知的声音很轻,只够让赵文尘听见。
此刻,一向作天日地的凤凰崽子整个逃避似的埋进赵文尘怀里,发丝正好蹭在他的下巴。
看起来支棱的发丝触碰起来原来是柔软的,跟猫挠似的,很轻很软。
“确定拒绝配合吗?冬冬。”佘钰把眉心掐红了也挡不住头痛,他没有责怪许冬知。
三人分站两边,沉默了几分钟后,是佘钰先打破了寂静。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没来得及在他开口之前阻止。”
“半妖”这个词是许冬知的禁区,赵文尘不知道,但佘钰一直都清楚。
他自信地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冬冬也许不再敏感了,再听到这个词也许会平静。
所以他没有阻止医生说出口,然后局面演变成现在这样。
是他的错。
“抱歉,文尘你陪着冬冬吧,我去给你俩点餐,待会儿见哦~”佘钰能感受到,许冬知对赵文尘的亲近比对他的更多。
同龄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同龄人自己来解决比较好。
佘钰走后,诊疗室还剩下两道呼吸。
脑子里很乱,许冬知不想说话,他的脚麻了,手指一直攥着赵文尘的衣服前襟,也酸了。
“坐会儿吧,佘老师走了。”赵文尘一字未提他的窘态。
也没问他为什么,半强迫地抱着他让他坐在沙发上。
强光刺激下,眼睛不自主眯起,眼眶比刚刚还红。
“哭了?”赵文尘问。
许冬知撇嘴:“怎么可能。”
赵文尘:“哭了也没事,房间隔音,只有我看见要紧吗?”
许冬知揉了揉眼睛:“废话,当然要紧了,我是谁,我可能哭吗?”
三中以打架闻名的校霸,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哭鼻子。
刚刚那一拳有目共睹,可真不是盖的,医生至少有半个月都没法好好说话。
“你别这么看着我。”许冬知还难受着,对着赵文尘的表情也不算好。
不耐烦至极的模样,口气也很冲。
“你怎么不走,你也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看着你们就烦。”
“是听着医生说话烦,还是看着我烦?”赵文尘倒了杯温水过来,严苛遵循同学情守则。
许冬知不客气喝光:“都烦。”
赵文尘撑在沙发靠背上,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雪松味强势灌进鼻腔。
刚喝了水,许冬知的嘴唇润湿,不过下一秒,那点湿润便被抹去,赵文尘的唇轻触一下便离开。
剩下个茫然的许冬知,下意识抿了下嘴唇,反应过来后又僵硬地找补:“你亲我干什么?”
“履行作为安慰者的义务。”赵文尘的语气太过于公事公办,令许冬知在最短时间内冷静下来。
“那你呢,许冬知,是看着我烦吗?”
撩起眼皮的赵文尘压迫力很强,眼下的泪痣又为他多添加几分冷意。
但此刻许冬知无端听出了暧昧。
“没……没说你…们烦。”
闻言,赵文尘松开了手,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空落落的情绪浮上心口,许冬知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也就没当回事。
“出去以后跟佘老师道个歉。”赵文尘在杂乱的医生桌上找到许冬知的检查报告。
扽几下,整齐后装进文件袋,脚尖轻碰了下许冬知的,眉头松弛,语气难得温和:“走吧,回公寓。”
乖乖去给佘老师道了歉,踏着夜色回到公寓吃了顿特物局食堂的饭菜,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落下帷幕。
睡觉是跟赵文尘在一个房间,同床共枕是不可能的。
许冬知倔强的要来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擦了把额头渗出的汗水,指着地上的被子:“今晚我就睡这儿!”
“去床上睡。”赵文尘擦着湿润的头发,扫了眼地上简约的‘床铺’,又看了眼毫无自觉的某人。
眼里是明晃晃的不赞成。
“夏天这么热,我睡地上不要紧。”许冬知脚尖尴尬地点了两下地板,福至心灵:
“你不会是害怕我看到你房间里的小电影吧?”
一阵诡异的沉默……
赵文尘的房间跟客厅的区别就是房间咯放的是床,而客厅是桌子。
沉静压抑的黑灰色调,整个房间只有电脑桌跟床两样大型家具,哦,床头边还有俩柜子。
许冬知发散思维地想,赵文尘不会是紧急把房间里的毛片藏在床底下或者柜子地下吧?
这样他只要一躺下就能看到床底下成箱的片儿……
冷眼旁观某只凤凰崽子一脸兴奋地躺下,还探头探脑地朝他床底下看。
有时候他真的会好奇,不同物种之间真的会有脑回路差异?
“没有那种东西。”赵文尘扯下搭在脖颈上的毛巾。
动作利落,带起手臂上遒劲的肌肉线条,优美且有力量。
该说是意料之中吗?床底下空空如也,一尘不染,许冬知探头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见。
“白高兴一场。”许冬知没趣儿地摆摆手。
手没能成功落会被子上,被人一把抓住,借着使劲的方向,许冬知坐起身。
接着就看见赵文尘捏着毛巾一角,微微低着头,柔软的触感爬遍手上每一寸。
“你想看?想看的话一会儿我去楼下买一块。”赵文尘的语气平常地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许冬知手指弯曲一下,睫毛颤动地厉害:“我没想看!”
“也行。”赵文尘没做他想,“反正你发情期来了我也可以教你,不需要另外学习。”
这话说的,是不是证明赵文尘不是第一次。
他以前也帮过其他妖,也会跟其他的妖亲吻,身体接触,也会帮其他的妖擦手。
“赵文尘,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用过。”许冬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身体变得僵硬。
但是他的声音不小,赵文尘已经听见了。
“你又在想些什么?”赵文尘松开手,敏锐地捕捉到许冬知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凤凰崽子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多委屈的一副模样,他纠结了会讷讷:“你要是跟别人亲过,我就不要你了。”
他要让佘老师换个人给他。
第二十一章 你的吻技怎么这么熟练??!
“你的想法总是让我捉摸不透。”赵文尘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支起。
看起来有些苦恼地捋起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么看更冷漠了。
所以果然是跟别人也亲过吗?许冬知不高兴地想。
“许冬知,不是所有妖都请得动我。”
许冬知是上古的妖物,特物局没有妖预料到上古的妖物居然也能化人。
人类的身躯太脆弱,承载不了凤凰的火焰,发情期算得上是凤凰的一道劫难。
而他的身体里恰好存了件能削减这道火焰的神物--冰元。
因此他才会遵从命令从一中转到三中,来到许冬知的身边。
至于别的妖,跟他有什么关系。
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妖。
高三的暑假只有一个月,特物局医生的建议是,这一个月内许冬知最好都待在他们能立马做出反应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