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许冬知感觉到了冰凉的气息凑近,力气回笼将那个“物体”掰倒在床上,自己翻身压了上去。
姿势太暧昧了,赵文尘抬眼看向半趴在他身上的某人,两条瘦直的腿分开跨在他的腰上。
他们之间发生过太多不属于朋友范围的事,使得赵文尘很难维持稳定。
闭眼偏头调整呼吸,身上人不安分地扭动两下,被他抬手按住后腰,终于安分下来。
冷冽的雪松味浮散在床铺之间,许冬知无意识地蹭了蹭自己好不容易抓来的“冰袋”。
下意识的呢喃比思维转得还快:“赵…文尘……吗?”
张口时眼睛还是闭着的,脑袋却眷念地在身下人的脖颈间蹭了两下。
比雏鸟撒娇更让人心颤的动作。
赵文尘的手僵了一瞬,呼吸又乱了,喉结滚动一轮:“许冬知……明天起来不要后悔。”
可能是“后悔”两个字刺激到了许冬知,他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但很快便淹没在房里另一人带给他的情欲中。
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这间房内,直到宴会结束。
第二十四章 不是对象
“你们昨天去哪儿了,说好回来开个庆功宴的呢,一个二个都不在,就我跟副局两个对着喝,真扫兴~”佘钰半真不假的抱怨。
手臂没个正形地搭在副局肩头,副局也是妖怪,看起来是个正经严肃的青年男人。
虽然许冬知是第一次看见副局,但此刻他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副局身上。
令他移不开注意力的另有其人。
“昨天…许冬知发情期提前了,我带他去缓解了。”赵文尘没说详细过程,现场几人心中也都有数。
更别说,许冬知光是听到发情期这几个字,脸都已经红透了。
恨不得立马从凤凰变成鹌鹑,或者是鸵鸟。
“哦~看起来我们冬冬昨天晚上过得不错。”佘钰恶趣味的调侃,他为人师表总是有些出格。
不过特物局的各位已经习惯。
“能走路吗?”赵文尘下意识侧身挡住佘钰探究的目光,低头小声询问许冬知。
“……废话!”他还能废了不成!不就是上个床吗??他许冬知才不会放在心上。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墨灰色的床单,另一只更白的手压着他的手,他们没有十指相扣,那双手纤长的手指上沾染了透明的不明液体。
烫得他的手忍不住往回缩,换来的是更粗暴的压制,以及身后更强烈的入侵。
学校里到底是谁在传赵文尘性冷淡啊,这还冷淡?那玩意差点让他死在床上。
许冬知拒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第一次。
特物局大厅里一时间没了声音,除了休息区的佘老师跟江副局,其他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安静且有秩序,只有许冬知坐立难安,坐是因为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痛,站是因为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站着,气氛会变得更尴尬。
别人都不用问就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强忍着后面的不适靠在沙发上,大腿用力稍不明显地侧身,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佘老师你们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一大早被赵文尘带着去特物局的医院做了个检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真是又累又困又饿。
“还真有个事儿,江局,你来说吧,我昨晚上也累着了。”佘老师懒洋洋地支着下巴,身体斜靠着江副局,浑然天成的媚态。
“没个正经。”江副局剑眉一挑,冷冰冰地评论,然后从怀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展示给对面两人看。
“这是昨天晚上拍卖回来的戒指,我觉得跟冬知或许有些关系。”
不怪副局会这么说,这小玩意许冬知自己看见了都愣了好一会儿。
盒子里是个木戒,从外圈看就是个普通的素戒,不过模样古朴,戒面光滑有包浆,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确实值得收藏。
举起来看内圈,里面刻了一个很明显的火焰纹,跟许冬知手腕内侧的火焰形状一模一样。
是一条只能意会的单束火焰的印记。
很多人都以为他手腕内侧是胎记,久而久之许冬知自己也把它当做了胎记看待。
“……我没见过这个东西。”许冬知放下戒指,思绪卡壳了一会儿,动作有些迟疑,“我不知道。”
副局跟佘老师也没觉得许冬知会知道,他们在大雪天的下水道里发现许冬知的时候,这只脆弱的凤凰崽子已经奄奄一息,出气比进气多了。
带回特物局养了十几年才养好,别的妖物几十年就能化形了,只有许冬知熬了一百年才成功。
很多妖善战,欺负他,等副局和佘老师发现的时候,许冬知已经变成了这幅油盐不进的嚣张模样。
好在之后那帮妖怪都被送去国外进修了,短时间根本回不来,特物局因此宁静了不少。
“我们联系到了这枚戒指最一开始的收藏者,我是指,在去世的财阀之前的藏品家。”江副局皱着眉头思索,银白色的瞳孔看起来很不近人情。
“你们要一起吗?一起吧。”佘老师脚尖踢了他一下,眼睛一弯替所有人做了决定。
“他俩还是孩子。”江副局不赞同地看过去。
佘老师的手臂柔软地攀附上他的脖子:“有什么关系,他们再小也要学会独当一面了,更何况冬冬有文尘带着,不会出事的。”
江副局摇头:“你太随心所欲了。”
佘老师眼中的温度逐渐消弥:“哦?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看待我的啊。”
沉默中的许冬知无意中将半个身体全压在赵文尘身上,他心中像有只虫子在乱爬,抓心挠肝的。
“我去,带上我吧,就算添乱了也不用你们擦屁股。”许冬知突然出声。
擦不擦屁股的另说,主要是真有危险的话他们根本没法预料。
最终在两票通过一票否决的情况下决定带上许冬知。
江副局按了按眉心,手移开时能清楚看到上面重重的红痕。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江副局起身先出去开车。
佘老师的笑容温度冷下来:“我跟江局坐一辆,文尘你开车带冬冬跟上我们。”
赵文尘:“嗯,好的。”
接过车钥匙,去局内的商店买了个软靠背,垫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这个,这个是要给我吗……?”许冬知看着副驾驶那坨黄色的东西,心情一言难尽。
赵文尘插好钥匙,目光在方向盘上扫了一轮,淡声道:“我觉得你需要垫个靠背,不然一路过去腰也完了。”
昨晚上使了多大劲,造成了哪种程度的后果,赵文尘比许冬知知道得更清楚。
“那也…这…就没有别的款式吗?非得拿个海绵宝宝……”许冬知捂脸,另一只手扶着后腰。
让佘老师看见了他丢人就丢大发了。
赵文尘皱眉:“还有个粉色的草莓,我觉得你不会喜欢。”
许冬知震惊:“那算了,还是海绵宝宝吧,其实我还挺喜欢的。”
那个热爱工作的黄色变态,佘老师看动画片的时候十句有八句都是在吐槽海绵宝宝。
剩下的两句是在说副局就像个海绵宝宝,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半夜两三点爬起来看见他还在加班。
真是让人受不了。
两辆车子穿过闹市,一路向隔壁市的城郊驶去。
由于是拜访一位年逾古稀的收藏家,并不是出任务,就没开印有特物局的黑色车辆。
赵文尘驾驶的车子是佘老师前段时间刚提回来的大红色轿车。
颜色过于骚包,许冬知一想到现在开车的人是个冷得像冰块的赵文尘,忍不住嘴角上扬。
莫名其妙想趁机嘲笑他一番。
“要不要吃点东西?”赵文尘无法忽视挂在自己侧脸上的视线。
只以为对方是饿了,确实,早上出发之前只吃了几个小笼包,许冬知还在发情期内,体能消耗比平常要大,是他疏忽了。
没等许冬知回话,赵文尘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拨号给江副局跟佘老师打了个电话,说准备先吃点东西再接着走。
已经跑了三个多小时了,按照地图估算的时间,再有两个小时差不多也到了,不急于这一时。
许冬知摸了两下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胸口发闷,天气阴云密布的,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要下车吃饭的话,就要一头扎进人堆里,全是臭臭的汗味,他受不了。
“难受吗?”
驾驶座那头发出“咔哒”一声。
接着,一具结实的身体靠过来,隔着狭小的车内空间,赵文尘肌肉遒劲的手臂撑在许冬知两侧。
安全带捆住的身体瞬间僵硬,虚冬知微颤着咬了下嘴唇,放在座椅上的手不自觉蜷缩手指。
眼睛是清澈透亮的浅褐色,一眨不眨地盯着赵文尘。
眼角微微泛红,是最晚上哭得太狠了?赵文尘敛眼,手指轻柔地擦过他的眼角。
随后低头同许冬知接了个轻柔又缠绵的吻。
分开时许冬知的呼吸不稳,比刚才胸闷时还严重,简直像是马上就要窒息一般。
赵文尘退开的时间卡得刚刚好,刚打开驾驶座的门,江副局开车着倒了回来,正停在他们前面一个车位。
“就吃这家吧,吃完了再走。”佘老师板着的脸在见到赵文尘时稍有缓和。
许冬知被亲地脸上发烫,双腿发软,一时半会坐着没动。
就在车里看着,江副局站在离两人都很远的地方,而佘老师一下车就凑到赵文尘身边。
车窗玻璃的隔音对许冬知不管用,他听见佘老师交代完以后开始问。
“跟冬冬坐一车是不是特别无聊,他有没有说不好听的话,要不要跟我换个搭档。”
赵文尘:“不无聊,没有,不用换。”
理智上,许冬知清楚的知道,赵文尘对佘老师明显不感兴趣,但是不理性的话,他现在很想生气。
作为现在正被赵文尘帮助的对象。
……不…不是对象,是同学,但是,同学的关系是没有权利管束赵文尘聊天权限的吧?
很烦躁,同学不行,那什么关系行?床伴吗?佘老师并没有管束过他的床伴,也不会受他床伴的管教。
他仅有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思考这些,等他回过神时车外三人全朝他看过来。
因为他刚才下意识叫了一句:
“赵文尘!”
第二十五章 血宴
“怎么了?”赵文尘毫不留恋地走到副驾驶帮许冬知打开车门,一条手臂展开,是个等着搀扶的姿势。
“没事,我有点难受,快过来让我抱一下。”许冬知的语气凶狠,解开安全带,脚都没找到着力点就朝赵文尘栽过去。
后者稳稳抱住栽倒的凤凰崽子,抱了一怀的温软,还有点熟悉的雪松香味,那是他用在卧室被子上的熏香。
心底某根弦忽然剧烈颤动一瞬,还没等他琢磨出是什么便消失了。
“哟,别黏着了,快下来吧,我们去吃饭,冬冬,还能站稳吗?站不稳我抱着你吧。”佘老师开完玩笑又怕许冬知是真的特别不舒服。
等许冬知不好意思地落地站稳后,拉着他反复看了一圈,确认没事后揽着他的肩膀先进饭店。
后面两个大冰块随之而来。
是一家江湖菜,找了个包厢点了几个菜品,等上菜的空挡气氛降到零点。
许冬知跟佘老师坐在一边,以往出去吃饭都是佘老师跟他坐一起。
本该习惯的座位,许冬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杯接一杯无精打采地灌着普洱茶。
座位间距太小,坐着不舒服,许冬知懒散地抻了下腿,小腿碰到了桌对面江副局的腿。
他一惊,杯中茶水撒出来两滴:
“不好意思江副局。”
江副局皱了皱眉望过来,银白色无机制的眼瞳让许冬知心底发寒:“为什么突然道歉?”
“?”许冬知低头瞥了眼,黑色的休闲裤,不是西装裤,不是江副局,而是赵文尘!
他张了张口,佘老师疑似亲上赵文尘的动作出现在眼前,道歉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不行,他说不出口,明明就四个字。
“吃饭吧,吃完我帮你看看。”赵文尘的长手越过桌面拿走许冬知紧握在手中的杯子。
重新找服务员换了一个,倒好纯牛奶后放回去。
牛奶安神,也是刚才赵文尘找服务员专门热过一道的,所以,赵文尘发现了他睡不安稳的事情了?
许冬知双手捧握着牛奶,神色犹豫:“你刚刚……”
赵文尘:“嗯?”
冷漠淡然的,一看就没放在心上,也对,赵文尘跟佘老师的日常相处搞不好也是这样,如果他真问出来,无理取闹的反而是他了。
一口气堵在心头,他烦躁地灌了一大口牛奶,热气顺着喉管直达胃,八月炎热,现在更热了。
“没什么,吃你的饭吧。”这顿气发得突如其来的,对面两人也愣了一瞬。
佘老师见怪不怪了:“不用管他,都多吃点,那位收藏家的口味有点奇特,等会儿你们可不一定吃得下哦。”
一顿饭在莫名其妙的气氛中结束,赵文尘没想明白许冬至生气的原因,听他说没事就真当没事了。
许冬知…许冬知差点被一口老血呛死。
以至于在见到收藏家布置的晚宴后,还以为自己真出现了幻觉。
桌上摆了一水的血液制品,猪血鸡血鸭血,还有几样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血。
大部分是已经烹饪好的,唯有一份是粘稠的生血,随着他们落座还会缓慢的振动。
那份血被放在收藏家面前……
鼻子里灌满了腥味,许冬知抿唇,桌下的腿不安分地抖了两下,太臭了,他想吐。
“欢迎你们来到半山别墅,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太久,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今天有幸与各位青年才俊一同进餐,真是令我满面荣光啊。”
收藏家的声音雄厚有力,与他的外表差距太大,令人忍不住生出一股荒谬。
许冬知隔着长长的餐桌,琥珀色的瞳孔微缩,目光自收藏家隐在褶子里的眼睛处划过。
皱纹太多,整张脸像是被泡脱水了一般,差一点点就找不到五官了,身形也很矮小,站起来估计一米五都不到。
四肢异常纤细,中间的身子则是不正常地膨大,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双眼睛真的看得见吗?许冬知正想着。
忽然,收藏家朝他的方向极其微小地抬了抬下巴,雄浑的似青壮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这位小辈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我吗?如果有,我会竭尽所能表达我的拙见。”
许冬知摇头,全身的肌肉绷紧,谨慎开口:“不,并没有,我只是想要一杯橙汁,不知道先生这里有没有。”
坐在许冬知对面的佘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了笑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他也很好奇半山别墅里究竟有没有橙汁。
特物局不养闲人,就算是表面看起来急躁的许冬知,在大事上也不会掉链子。
“有,我这里还有些其他的果汁,想喝的话我叫人一并拿来。”收藏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
之所以说是听,实际上他那张脸就算在笑别人也看不出来。
只会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许冬知嘴角牵起一抹疏离的笑容:“不用了,我只想要一杯橙汁,麻烦了。”
收藏家叫仆人去端了一杯橙汁过来,给其他人全上了茶水,普洱的香味弥漫在繁华空旷的餐厅里。
细白的手握住玻璃杯,眼前的橙汁澄澈透明,在护眼的暖黄灯光下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香味。
有橙汁,就证明别墅与外界是相通的,收藏家也许不下山,但是这座别墅内的仆人会定期下山采购。
许冬知隐晦地瞥了眼对面的佘老师,后者了然地眨了两下眼睛。
第一个猜测被推翻了,收藏家老先生不是从市场上发现的戒指。
这枚有可能属于许冬知母亲的戒指并没有流落到市场上,当年许母生下许冬知后精气耗尽,又加上大出血,没保住性命。
在许冬知有记忆之后,他就没见过这枚戒指,不过戒指内圈的火焰痕迹让他产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种熟悉感冥冥之中将他与母亲的人生交织在一起。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血宴,仆人撤下餐具后,话题终于步入了正轨。
“先生您贵姓?”佘钰端得是谦谦君子做派,暂时收起了风流倜傥的本性。
收藏家无谓地摆摆手:“免贵姓尤,几位今日来拜访是有事情想问我吧?”
尤先生脸上的每一个褶子都透露出“快点问吧,问完我就要休息了”的意思。
佘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门尖山地问了,之前您卖出去的戒指是您从哪里收来的?我们也想去碰碰运气收点好东西。”
“你们也是收藏家?看起来不像。”尤先生隐藏起来的眼睛露出来,古井无波,像死人一般毫无波澜,“是哪枚戒指?我转让出去的戒指太多了。”
佘钰指尖在膝头点了两下:“是一枚内圈刻有火焰纹记的素戒,样式很独特,我家里人看上了,我同他一致认为最初收藏它的人很有品味,此番过来也是存了想要趁机淘宝的意思。”
“这样啊。”尤先生似乎存心不想让他们顺利,“在场三位,不知您家里人来了没有?”
“来了,是这位。”佘钰扭头,冲江玉初眨了下眼,握住他的手,复又转回去,“希望您不要怪罪我们的唐突。”
“当然不会。”尤先生爽朗地大笑,浑身的肉随之发颤,“几位都是一表人才呢,不过,我当然不能白白告诉你们答案。”
早有预料这趟不会太顺利,来之前特物局的信息部便做了调查,这位收藏家绝对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和蔼。
不,表面上也不和蔼,尤先生比他们看起来还像妖怪,就是在特物局,也找不到几个喝生血的妖怪。
佘钰暗自松了口气,开始担心他们带的钱不够:“我们可以用东西交换,只要是您感兴趣的,如果我们能做到,这桩交易就当达成。”
“自然,我的要求不高,我给你们提供地方,你们要为我找到一件东西。”尤先生摊开双手,自嘲,“你们也看见了,我已经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了,在死之前再奢求点什么也不过分吧。”
佘钰淡笑:“自然。”
尤先生今天第一次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牙齿,居然全坏成了黑色,许冬知忍不住颤了下。
喉间熟血的腥味似乎又反了上来,他紧紧蹙眉,不适地低头,抓住旁边赵文尘的手转移注意力。
也幸好他低下了头,没看见尤先生在望向他时眼底流露出的贪婪神色。
尤先生带着诡异笑意的声音回荡在餐厅里:
“我是在鬼市获得的,你们要在某个人头七时跟着他的鬼魂,就能进到鬼市里了,最多可在里面待七天,时间一过,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除了死好像也不会发生别的事情了。
许冬至腹诽,思绪一下子飘远,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鬼市。
跟人类世界差距很大?他倒是去过古董一条街,卖什么的都有,还有拿着自己祖师爷穿过的裤衩来卖的。
说是只要放在床头就能梦到自己想念的人。
对于这个说法,许冬知觉得可信度为零,放他祖师爷的裤衩,梦到的自然是他的祖师爷啊,怎么可能会梦到其他人呢?
“许冬知。”
“嗯?”许冬知走了会儿神。
回过头发现尤先生已经走了,此刻站在桌边的是四五个低着头的仆人。
清一色穿着全黑的工作服,低下头后连男女都分不清。
“在外面少走神,走吧,跟着他们走,今天太晚了,我们在这边留宿一晚。”佘钰走过来搂住许冬知的肩膀。
后者抬眼的瞬间看见江副局眼底的不悦,一向迟钝的脑瓜灵光一现,下意识抓住了走在最前面的赵文尘的衣袖。
“等我一起,我们睡一间房。”许冬知自觉不小心窥破了佘老师和江副局的“奸情”。
此刻夹在两人中间,怎么看怎么别扭,浑身不自在的,偏偏那两个人他又不能像对待杨童纪一样对待。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对赵文尘就没事,反正赵文尘不会对他发脾气。
而且也打不过他。
别墅从外看范围很大,包含了两百多平的庭院,周围种满了蔷薇科爬藤植物,密密麻麻缠满了所有围栏。
庭院中间也大多是植物,靠近别墅内大门的位置还种了一圈柏树。
这在风水上是有忌讳的,虽然山清水秀了,可是遮住所有阳光不见得适合老人居住。
尤先生住在二楼,仆人带他们去的客房在一楼。
看见佘老师跟江副局进了同一间房,许冬知的眼神更加微妙。
没看出来啊,佘老师挺深藏不露的。
下一秒,他就跟在赵文尘屁股后面进了另一间房间。
潦草洗了个澡,换上仆人送来的干净浴袍,大喇喇往床上一趟,许冬知舒服地叹了口气。
叹完想起来一个事,就着不雅地姿势问:“对了,刚刚姓尤的说他想要什么东西?”
赵文尘答非所问:“要有礼貌。”
许冬知嗯嗯哦哦敷衍应下,重新问:“请问赵文尘先生,刚刚尤先生说想要我们帮忙带什么?”
赵文尘扯下一条干毛巾放在许冬知手里:“尤先生想要一个鼎,巴掌大,上面刻了双鱼花纹。”
“哦,双鱼鼎啊。”许冬知直接简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拿毛巾胡乱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双鱼鼎,特物局的书里好像有记载,不是妖族的物件,是用来……用来做什么来着?
记忆一下子卡壳,许冬知摇了两下脑袋。
没想起个所以然,反而把自己摇晕了。
赵文尘若有所思地躺在床的外侧,也没叫许冬知挪位置。
反倒把许冬知弄得不好意思了,往里滚了一圈让出位置。
床挺大的,他们中间再躺下一个人都绰绰有余,床的内侧是靠着窗户的,仰面躺着能清楚地看见窗外招摇的柏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冬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空调劲不足,睡着睡着他觉得浑身发热。
下意识朝着凉快的地方贴过去,直到抱住一大块硬实凉快的物体才消停。
四肢八爪鱼一般地缠着那块“物体”,身体是凉快了,但是,还有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
许冬知迷茫睁了下眼,眼前一片漆黑,天还没亮,于是他又闭上了眼。
如芒在背的注视,妖族的五感优于普通人,意识越来越清晰。
发现他动弹了两下后,窗外的人非但没走,视线反而更热烈。
许冬知悄悄睁眼,意识终于回笼,他还保持着深睡时的绵长呼吸,背对着窗户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下垂眼里没有一丝睡意。
是谁在看他?仆人?野妖?还是姓尤的?
除了变态的视线,窗外的人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都僵持了十分钟了,许冬知的手臂都快麻了。
幸好赵文尘没醒,不然他的丢脸事迹就要被抓包了,半夜偷偷摸摸搂住同学啥的。
尽管他们啥都做了,但那都是赵文尘认为的职责所在。
想到这,他没来由地心里发闷。
然后,发麻的指尖被令一双冰凉的手捏了两下,他的呼吸一窒,脊背一下子僵住。
顾及到窗外人的存在,他调整了呼吸,放软脊背,佯装蹬了两下腿。
继手指之后,手背上传来轻拍的触感。
赵文尘也醒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羽毛般的呼吸拂过赵文尘的后颈,在许冬知翻过身抱住他的时候他就醒了。
注意到许冬知十几分钟没换姿势时他也察觉到了窗外的目光。
侧躺着的许冬知连惊讶都来不及,旁边的人握着他的手臂翻了个身,结实的手臂搂住他的背,与窗外那人来了个面对面。
许冬知敢打包票,他听见了窗外人的呼吸乱了一瞬。
他也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奈何腰跟头都被赵文尘强势按住。
“晚上好,尤先生,您睡不着吗?”赵文尘刚醒,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音节都在刺激许冬知的耳膜。
奇怪了,赵文尘的声音有这么好听吗?
“呵呵,睡不着,出来溜达一圈,人老了,觉少。”听声音竟然没有一丝愧疚。
许冬知忍不住往赵文尘怀里挤了挤,完全的环绕让他找到了安全感。
赵文尘的手稳稳地揽住怀里的人,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很轻:“不好意思,不能继续跟您讲话了,会打扰他睡觉。”
接着毫不留情拉上窗帘,严丝合缝地隔绝了尤先生的视线。
干得漂亮!许冬知在心里为他竖了个大拇指,心跳失速地有些严重。
尤先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没睡着,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许冬知无法自控地在意赵文尘对尤先生说的话。
那意思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什么人似的。
是像佘老师跟江副局那样?许冬知想到佘老师出去乱约,回来又跟江副局勾勾搭搭的行为……
算了,赵文尘就不是那种人。
下半夜没再惊醒,赵文尘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点,许冬知也没理由再抱着他了。
有些怅然若失地翻身对着窗帘睡了。
第二天的早饭,仆人上的依旧是熟的血块,许冬知发自内心的拒绝。
恰好今日主位上没坐人,尤先生良心发现觉得尴尬了吧,半夜偷窥被抓包。
偷偷摸摸倒掉一碗血,几个人离开别墅后去山脚下的餐馆吃了一顿正常饭才真正松了口气。
“冬冬,文尘,你们俩…昨晚上干坏事啦?”佘钰一大早就注意到许冬知眼下的黑眼圈了。
青黑青黑的,还挺严重,晚上不睡觉还能干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