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 by樊小哙
樊小哙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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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他的仇恨,滞留在心中很深的位置,比身下的海还要深,从表面看却平静无澜。
以前除夕快过年,阿飞在若水山冷冷清清了一年,耐不住寂寞,偷偷下山和萍水相逢的朋友们放鞭炮,半夜再上山睡觉,他站在风逐雪房门前看,发现师父连睡觉姿势都没有变化,心想他真是无趣,过着死水一般的日子,像干枯的死人,只靠本能撑着。
那时风逐雪大仇已报,只剩下阿飞一个毒瘤没除,也相当于仇恨结束,就和阿飞现在的心态很像,仇人死了,身体中毒,不知道生活何以为继,满心空茫。
他也尝试在这濒死的时刻回想父亲梁渡,梁渡的形象早已模糊不清,阿飞记得他总是对自己无端的严厉,总是宽恕他那更聪明的哥哥。梁渡将预言的本领悉数传授给哥哥,对阿飞只字不提,阿飞在遇到韩小姐之前,甚至不知道他爹摆弄的星盘有什么作用。
梁渡说,知道得越少越幸福。
阿飞努力去回想美好的记忆,梁渡对他说过的话不多,但有一句话时常回荡在耳边:人意不如天命。
阿飞闭上眼,海鸟低飞而过,长鸣盘旋,对这具即将死去的人体兴致勃勃,而阿飞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将生命交给命运。

世事如此奇怪,想死的时候往往不如愿,不想死的时候困难重重。
阿飞连游都没游几下,只靠着洋流飘动方向,外加一点运气,就被海浪冲到岸边。他摸摸脖颈,除酸痛外并无其他伤处。
难道是幻觉?
他挣扎着坐起身,茫然四顾,反应了很久。
他朝身后看,入目的是目前为止见过的最高大的建筑,数不尽的殿宇层层叠叠,耸立云端,占据绝对的视野,像是巨人站在眼前俯视自己。
最要命的是,这里也没有阳光,天空阴沉昏黄,只有人造光源悬在每座建筑的顶点,散发着宫殿楼宇在黑暗中更像怪物了。
天与地相隔数百尺,仿佛一个世界的分割线。阿飞抬头望去,云雾弥漫遮挡住了天际,根本辨别不清方位,他试探着喊出一句“救命”,结果声音很快淹没在风中。
阿飞彻底迷糊了。
他想站起身却浑身无力,他只好勉强躺回地上,静待机会逃脱,然而脑袋晕眩,他缓缓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睡过去,但这样的念头才冒出来,意识马上就被恐怖的疼痛撕裂。
阿飞身体不间断地痉挛,全身都被火烧一样滚烫,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这种灼热仿佛要渗透进骨髓里,嗓子也哑得不成样子,他想伸手挠痒痒,手指碰到皮肉便是钻心的剧痛。
这种痛苦折磨他足足有五个时辰,直到他筋疲力竭才停歇。
阿飞明白,他先前在海面上用内功保护身体,如今琼玉丹催发毒素,生命大概还有七八天。
可是既然他没有葬送在北海,证明神明也有眨眼看漏人的时候,阿飞不活白不活,他屏气敛息,悄无声息地观察。
往前听,能听见人群走动交流的声音,但虚无缥缈,当阿飞再去回想这些话中的具体内容时,又怎么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阿飞警惕性很高,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踏过长满枯草烂叶的海滩后他选择藏在草丛里,暗中不动。
很快他发现了最诡异的地方:草丛、沙滩上的石子砂砾,全是假的,他蹲进草丛内连个活虫子都没找到。
但一切如常,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就连虫鸣蛙啼也听不见,一片死寂。
这里不像活人待过的地方,阎王殿还差不多,都是鬼魂在说只有他们听得懂的话,在走他们既定的路线。
阿飞算好时辰,等到人造光源最厉害,整个鬼狱最亮之时,他踏上了大悲祀的台阶。
台阶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这些人长相说不出的怪异,而且面色苍白,行色匆匆,看见阿飞都没反应,仿佛他不存在。
更诡异的是,阿飞特意在台阶上停留片刻,观察到好几个人,他们虽然走来走去制造出繁忙的假象,但其实有固定路线,就是从大殿最右边走到大殿最左边,来回交替,永不停息,阿飞偷偷数步数,竟然连步数都没有差错,像是某种仪式。
阿飞心里的警钟直亮红灯。
从前他问过上官如是,通往鬼狱以外的路,顺序是大悲祀、五鬼门、地藏殿,不想见到领主,那要得到地藏殿的阿修罗王认可才有出路。
但是究竟如何通过,这几个关卡会遭遇什么,上官和杨文镜都只字不提。
阿飞既然练到人道,那么前头的这些地狱道鬼道都不在话下。
他已经死过一次,现在还能动弹纯粹是命不该绝,但如果非要绝,阿飞也拦不住。因而他更加不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先沿着大殿路线绕了一圈,找到正确路径,进入大殿,按照规矩跪拜,叩首,站起身。
大殿中央供奉着一只黑猫的画像,周围摆设简朴而精致。
大悲祀是畜生道的象征,黑猫又是冥王使者,冥王以黑猫之眼来看观察尘世一切肮脏污秽,故而供奉于此,以表示祭祀冥王的虔诚。
阿飞本以为拜过就可以通过,却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孩子拽住衣袖。
这小孩子穿得破烂,脸颊消瘦,用怯弱的目光注视阿飞,小声道:“来求签吧。”
阿飞皱眉,“为何?”
“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敢来?”
“你说了我会决定要不要走。”
小孩子说的断断续续,还时不时东张西望,恨不得快点完成任务。
阿飞听明白他的意思:原来这一关有一关的代价,各为其主,不是他练到人道就可以免去其他五道的试炼。
畜生道的规则是,阿飞抽的要是好签,只需留下几缕头发。
要是坏签,意味着阿飞就会成为滞留在此处的鬼,一直等到下一个倒霉蛋抽到坏签才能解脱。
阿飞问小孩子:“你不觉得这个规则很不公平吗?”
小孩子拼命摇头,生怕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同党:“这里是鬼狱,领主就是公平。”
小孩子没告诉阿飞,大悲祀的签筒里一根好签都没有。
他十分期待阿飞快点掷签,他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月,等得几乎失去信心了。
阿飞随意一投,果然是坏签:
一重江水一重山,谁知此去路又难。任他改求终不过,是非终久未得安。(1)
“这是何意?”
小孩子激动得不能自已:“下下签,意思是事情没有转机,永远不能安宁。”
他的签才刚放下,小孩子手脚已经缠住了阿飞,肉眼可见一节节伸长,他扭曲的小脸瞬间剥落,露出真实面目:一个皱皱巴巴的老人。
老人抓住阿飞的胳膊,满怀慈祥,轻声细语:“孩子啊,你是好人。”
阿飞不慌不忙:“你也是。”
他手腕一转,立起五指扣住老人后脖颈,一股巨大力道涌出,一刹那这老人便眼球暴凸,四肢瘫软,像漏气的皮球瘪成一具皮囊。老人仍然死死抓住阿飞的肩膀,用溺亡般的目光凝视阿飞,口齿不清:“好…好人……”
阿飞松口气,瘫软在地,可精神极其亢奋,到了不受他控制的程度。
连阿飞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外界施展不开、总是攻击内力的阴劲亡灵书,在这里却是如鱼得水。
上官如是告诉他,琼玉丹无药可治,除非吸取他人内功延续性命,这和亡灵书内经不谋而合。阿飞尝试过一次就已经上手。
杀了一个人后往往会暴露他的同党,老人一死,门外那些走走停停的古怪行人一齐停下,全部死死盯着阿飞看,嘴巴蠕动着,似乎说出了某种奇特的语言。
下一刻五官扭曲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动物,从蜈蚣到大鹏鸟,从蟒蛇到大象,无不是争相奔向阿飞生啖其肉。
怪不得他们要装作人,原来都是些飞禽走兽,羽毛鳞介。动物是不会武功的,尽管大悲祀给予它们生杀大权,到底是畜生,承受的苦难无非是饥寒交迫,相互猎杀。
阿飞一脚踩在桌案上,手肘横扫,把一群怪鸟击退,同时双腿连环踹出,踢开扑上来的怪兽。
他脚尖在桌上用力一点,跳跃而起,落在一条青铜蛇的背上,蛇躯猛然颤抖,吐出腥红的芯子,张口朝阿飞喷射毒液,阿飞一掌拍碎怪蛇的头颅,取下蛇胆吞服,继续厮杀。
蛇胆是好药,当时在杨巅峰处的那位大夫给他开了止住琼玉丹的药中就有。更别说阿飞现在很饿。
他一分内力也不用,全靠拳脚击退,也费了不少功夫,畜生有畜生的存活之道,蛇有蛇毒,虎有虎牙,狗有狗嗅,豹有豹速,阿飞很快理解这个道理,拳脚出得更有针对性,专攻弱点,渐渐的这些鬼影如潮水般散去,它们又恢复先前那副忙碌的样子来,走来走去,大悲祀后方露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下一个地方就是五鬼门。
阿飞身上满是鲜血,可是一向外走,身上的血就不见了,衣服干干净净。他蹲在溪水旁喝了些水,休息片刻才出发。
他万万想不到会在五鬼门见到熟人。
五鬼门从外面看显然要比大悲祀简陋,甚至可以说草率,有些不成型,走过去时天空有血雨往下滴落,阿飞抬头看,这大殿门框是用人体器官做的,门上的锁眼都是眼珠。
他忍住恶心推开来,腥臭味难以抑制,飘散得浑身都不自在。
五鬼门有五鬼,但阿飞走进大殿,那五鬼一个都不在,只有个小鬼候在门前,恭敬道,“若要通行,必须在赌局上赢过五鬼。”
“赌什么?”
“麻将牌九骰子都可以。赢了要和门主比武,输了留下你的肝脏和双眼,为我们五鬼门宫殿添砖加瓦。”
“麻将?你们鬼还打麻将?”
小鬼尽职尽责,“就算是阴间也有娱乐活动。”
阿飞觉得很有趣,“好,我接受挑战。打麻将吧。”
话一说完,小鬼便笑着将他领到殿内,几只不像人的暗影围在桌前正在吵架。
有一只鬼大喊:“你出老千!”
穷鬼没钱付输了的钱,也跟着朝罗刹鬼喊:“对,你出老千!”
“呸,我可是你姐姐。不知道尊老爱幼吗?”
“我比你小,你更应该爱幼!”
“尊老排在爱幼前面!你应该先尊老!”
几只鬼吵吵嚷嚷立马就要动手,一直坐在下首摸牌的男子拍桌子,“再吵下去还玩不玩了?”
小鬼上前通报来客,阿飞一看见这男子的脸,差点没认出来,迟疑又惊讶地上前:“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也压根没想到在这鬼地方还能见到熟悉的活人,跳起来飞奔过去抱住他,热泪盈眶地嚎啕:“嫂子!你来救我了!你知道你们走的这些天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血鬼一张嘴,就有一股鲜血往外流:“什么,你姓爱?你不是说你姓普,叫普朗克吗?”

第94章 怎么能让他得手
他的嗓门实在太高亢,把整座草房震动得嗡嗡作响,阿飞赶紧推开他:“冷静点。”
饿鬼饿得声音发虚:“骗···骗子,人类都是骗子!”
爱因斯坦嘿嘿解释:“普朗克是我的昵称,昵称。”
水鬼是这些鬼里最执着的,缠着罗刹鬼:“出老千!出老千!重来!”
几个鬼高低要打一架,小鬼这时才禀告。
他们停止打架,一起看向阿飞,震惊不已,然后又异口同声鸡飞狗跳地大喊:“修罗,修罗!您怎么来了?”
阿飞皱眉:“我只练到人道,不是修罗。”
五鬼挥舞着手臂,围着阿飞乱看,穷鬼趴在他腿上掀起阿飞衣摆往里看:“是个男人!不是修罗殿下。”
阿飞被他们突然袭击懵了,醒悟过来后一脚将鬼怪踹飞。
爱因斯坦将阿飞拉到一边,上下打量阿飞,“嫂子,怎么才一个月不见,你就成男嫂子了。”
“我不是你嫂子,我原本就是男人,代替柳月娇在风逐雪身边监视他。”
一句话便说清楚了他和风逐雪之间的关系,爱因斯坦又问:“那我叫你什么?”
“阿飞。”
“那我要是以后给你出本书,就叫阿飞正传。在我家乡有一部电影就讲这个,风流孤傲浪子浪迹天涯。”
爱因斯坦好久没和人说话了,此时和阿飞倾诉欲望十分强烈,就容易讲好多废话。
“先看能不能出去再说,你是怎么进来的?”阿飞寿命还剩下六七天,谈这些虚无缥缈的没什么意义。
一切要从周如晦说起。
在钟离廷造反的那天夜晚,王庭封锁,钟离忧带兵镇压,周如晦忽然就带着他跑了,在屋顶上四处翻飞,轻功好到让人害怕,兜了好大一圈,停在郊外才罢休。
这时爱因斯坦才想起来,周如晦既是风逐雪师父的女儿,又是他师妹,武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他自己被关在小黑屋好多天,都不知道周如晦在哪儿,但每日吃食照样供应,他和侍卫搞好关系,这才知道周如晦闭关修炼去了,这些看守他的人都属于藤蛇组织。
留下他的命应该是为了以后当人质威胁风逐雪。
爱因斯坦关在房间里没事做,想了一天才想起来藤蛇是大燕皇帝直属的杀手组织,据说教主姓杨,也就是周如晦口中的未婚夫。
可是从他观察来看,周如晦若是真要救这个未婚夫,怎么会不紧不慢地去闭关练功?而且这些侍卫明显将周如晦当成主人,没人在乎那个姓杨的。他问侍卫你们杨教主怎么样,那侍卫明显迟疑半天才回话。
只有一种可能:周如晦就是藤蛇教主,她口中所说的未婚夫只是个幌子,从来不存在。
因此她得以接近风逐雪,随着他们来到宛都,等风逐雪追去鬼狱,她跟在身后得知鬼狱确切位置。修炼完毕后她将爱因斯坦绑在身边,没进祭坛,应该是准备找风逐雪的,或许要用爱因斯坦来和他做交换。
但周如晦进入大悲祀后,嫌爱因斯坦碍事话多,又得知了风逐雪在祭坛,转换策略,将他留在五鬼门自己跑了。
五鬼看见周如晦时特别恐惧,多看一眼都要遭罪的样子,因而还不敢直接杀了爱因斯坦,暂时放着,他不吃人肉这些鬼还找点果子给他吃,生怕周如晦回头后悔再找麻烦。
好在爱因斯坦见鬼说鬼话,和五鬼相处得不错,整日麻将度日,浑浑噩噩,每天都祈祷有个强者早点来带他走。
可是进鬼狱的还是弱者居多,不少人死在畜生道,偶尔有人闯过五鬼门,也不肯带陌生人离开。
爱因斯坦一说完,阿飞也跟他讲了自己的遭遇,包括他和风逐雪之间的仇恨,只是没说当徒弟那一段。
“真的很奇怪。”爱因斯坦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怎么?”
“为什么和风逐雪相处过的人都恨他?你是这样,周如晦也是这样。”
“这你该去问他,不是我们。”
“唉,”爱因斯坦接连叹气,“你看过我写的《江湖小白防诈骗指南》,怎么还这么快就和风逐雪上床啊。”
“要使美人计,没办法。”
“可是美人计是下策,是没办法时才用的。你最好要吊着他,不要让他得手。男人就是这样,得手前是天仙,你让他得手他就把你当烂泥,要是你能出去再碰见他,他万一要动手杀你,一点情也不会留。你把后路封死啦。”
阿飞握紧刀刃,再三说给自己听:“不会,杨巅峰杀了他。”
“真的?”爱因斯坦不信,“你看见他的尸体了吗?”
“没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风逐雪狡兔三窟,没有尸体就没有死亡。”
阿飞再一次犹疑了。
连不会武功的爱因斯坦都知道,阿飞怎会不知道。他只是不愿相信。
爱因斯坦见阿飞的神情多少也能猜到,阿Q地想:“想开点,说不定我们连这五鬼门都出不去呢,不会再碰到风逐雪了。我可以预感到,风逐雪和周如晦之间一定要有对决个生死存亡,和我们这些旁观者无关。”
五鬼打架打得风停雨歇了,这时才让阿飞快点上牌桌,重来一局。
阿飞被爱因斯坦说得心里发乱,而且他麻将打得很烂,爱因斯坦就站在他身边指导他。
穷鬼又不乐意了:“怎么还能请外援?”
爱因斯坦:“因为我是人类。人类就可以请外援。”
“真是奇怪的规矩。”
血鬼和饿鬼同时问:“你输了就被我们一起吃掉吧,我们饿好久了。”
“好。”
接下来五局三胜,爱因斯坦要不是怕被剁成肉泥,五局能全赢。
五鬼气得不行,“这根本不是你和我们赌,是他和我们赌!”
“无所谓,反正赢了。”
五鬼直接要开打,阿飞起来活动筋骨,以一敌五的确有困难,爱因斯坦和这帮鬼待在一起久了,什么弱点都清楚,一边打一边告诉阿飞。
哪里是破绽,哪里最容易突袭,哪里防守最薄弱,阿飞一听就会,很快占据优势。阿飞发现当他不用内功时,拳脚虽反应迟钝,招式却越发熟练。
亡灵书目前他才练到第二层,他不能再运行内力提升到第三层,这会加速死亡,只能一遍遍重复第二层招式。
这一招奏效了,阿飞中了琼玉丹的毒,罗刹鬼贴身砍破他的手臂,眼睛也沾上了毒血,黑洞洞的眼眶迅速开始腐烂,惊恐地尖叫起来。
饿鬼拿出绳索套向阿飞脖颈,阿飞身形一晃躲开。他心头火气陡起,阿飞躲避的空隙间一掌拍开饿鬼长鞭,顺势踢了他裆部一腿,饿鬼捂住裤裆惨叫。其余三位见状立刻扑了上来,阿飞一记扫堂腿扫倒一个,自己割伤手掌往水鬼饿鬼身上甩,同样起效,琼玉丹令他的血都可以当做刀剑使用。
饿鬼饿了很久,不怕疼痛趴在阿飞后背伤,阿飞猛然松手,将饿鬼摔在墙壁上,随后又是重重一拳砸向他胸口,直接打得超度了。
这一幕看得其他几鬼毛骨悚然,见此变故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不敢再和阿飞讨价还价,纷纷逃窜。
这是鬼道的特点,五鬼都很胆小,也以害怕的情绪为食,要是阿飞率先露出胆怯,五鬼的力量反而会慢慢强大。
下一个地方是阿修罗的地藏殿。
六道轮回,鬼道之后理应是地狱道,可领主却取消了地狱道的历练,认为没有必要单独开设。
听闻要是鬼道无法过关,就会堕入畜生道,由此可见,若是修罗道失败便会堕入地狱道,永生在地狱中受苦。
爱因斯坦没想到一个月不见,阿飞精进的如此之快。在他到来之前,五鬼门吞噬了无数活人灵魂与恶念,其实很难过关,特别是这里的潜规则:每个人进入后功力减半,内功全无。
他见过不少强者受限于内功,身法变得迟钝,因此失去先机和性命。
这五鬼要是不吵架,好好配合组成寒鬼阵,阿飞不一定赢得这么轻松。
麻将真能救人命啊。爱因斯坦默默想。
阿飞看见自己的毒血有这种功效,心中却酝酿了一条后路。
他问爱因斯坦是否了解地藏殿。
爱因斯坦说出他的猜测:“这五鬼见到周如晦后就不停地低声重复修罗。你和周如晦长得像,他们大概将她错认成你了。”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复杂。若五鬼反应属实,那周如晦已经练到阿修罗道,而且修罗男往往长相丑恶,修罗女却貌美异常,正是周如晦的面貌,身是鬼却面似仙。”
阿飞在玄关阵里不仅背下神道秘诀,也自然背完了阿修罗道。但这两样他一样都不能碰,无论哪一样武功对内力损害都是致命的。
如果他就留在五鬼门不走,不亚于守株待兔,而且只能守7天。
他问爱因斯坦:“地藏殿有多可怕?”
“鬼都不去。”
“那我们还真要走一趟,”阿飞看向昏黄的天,“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地藏殿没有鬼,只有数不清的相同房间,还有藏在角落里冷不防偷袭的人。阿飞绕了好久都在迷路,给爱因斯坦绕得都饿了。
阿飞试图抓活口,但每一个前来攻击的人在被打败后就立即服毒自杀,一句话都不肯说。
好在爱因斯坦观察后找到出路在头顶上,阿飞只能用他那不太好的轻功背着爱因斯坦越过机关抵达真正的门口。
门口聚集了一堆人,看装束都是武林同门,挑战还没结束。
其中一个白衣老道指着大殿在骂:“叫领主这个杀千刀的出来!”
“不报仇誓不为人!”
“不错,他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阿飞看的不明所以,爱因斯坦脸皮厚上去交流,知道了缘由。
这些人是从中原来的星宿派,鬼狱领主和他们门派是老仇人了,星宿派说鬼狱整个六道轮回功法都是偷他们的,这武功原名叫六宿道,分明是佛家普度众生的武功,被领主剽窃后改了内功和心法才变得如此邪门。
为此,半年前领主被叛徒出卖,四个长老曾闯入巴别塔重伤领主,领主将四大长老全杀光,从此两相结仇,发誓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星宿派四大长老没了,还剩下几个门主和护法,千里迢迢闯到地藏殿,地藏殿后头就是巴别塔,只要过了这一关就能见到领主。
镇守地藏殿的使者是阿修罗王,乃领主座下第一护法,不轻易露面,不管星宿派在殿前骂得多难听,阿修罗王都不会轻易出现,要先打得过十殿阎罗才有后话。
地藏殿是离开鬼狱的最后一关了,只要能出去,可以不去巴别塔,穿越须弥山返回真实世界。
阿飞对恩怨不感兴趣,但人多力量大,犹豫着是否上前帮一帮星宿派对付十殿阎罗。
可就在这时,琼玉丹毒素往丹田延伸了一大步,阿飞经不住疼痛猛地一跪,浑身发热发冷交替,嘴唇紫青。
阿飞打斗时下意识仍会用内功,间接刺激亡灵书真气游走,筋脉忍受不住刺激,疼痛转嫁给全身。
爱因斯坦吓坏了,本想扶着阿飞坐下,谁知道他刚碰触到阿飞,阿飞便一脚踹在爱因斯坦身上,将他踢到墙边,然后抱膝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爱因斯坦一脸懵懂。阿飞额头冷汗涔涔直淌,身体剧烈颤抖,目光涣散之际,他抬起头往殿中央看过去,刀剑错落,他好像看到了风逐雪。
距离出去还有一关,阿飞想,如果他生命即将结束,至少也别和风逐雪死在同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风就出现了

第95章 老攻复活
半路走火入魔实在不幸,阿飞躲到隐蔽处调整内息,越调越乱,爱因斯坦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阿飞忍受真气在体内乱撞,他运转心诀,努力让它归于丹田之中。
等到能分神观察环境,他睁开眼睛一瞧,爱因斯坦还站在原地,一脸焦虑地看着他。
阿飞苦笑一声:“对不起。”
忽然听见爱因斯坦大喊一声:“糟糕!他们进来了。”
阿飞猛的抬起头,果然看到十殿阎罗个个青脸红鼻,一字排开,各自抽出镰刀,正向他们一拥而上,星宿派眼看抵挡不住,转瞬间就被逼到绝境。
阿飞看在眼里,心里焦急万分,可是心脏却像擂鼓一样震得他即将五脏俱碎,根本谈不上动手。
眼看就要葬送于此,功亏一篑,阿飞心里仍是只有一个想法:他死也不能死在这里。既然毒素已经提前迸发,内功也不能再停下,那干脆就拼死一搏,至少还有希望。
他要出去,无论用什么代价,人的武功没办法骤然提升一大截,除非走火入魔!
阿飞亡灵书只学到第二层,招式有限,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许多,在内功不足的情况下直接运气跳到第三层,勉强提起一分真气,他纵跃而起,手中寒芒闪现,刺向当先的阎罗。
几个零散的小鬼被阿飞手起刀落,割破喉咙,随即被另外两名阎罗扑上来压制,刀锋在他脖颈划出血痕,鲜血喷涌而出。
阿飞一鼓作气,挥剑斩杀左侧阎罗,把人震出去七八丈远,随即反身又刺向右侧,那人举刀相抗,刀剑相击却被阿飞用一把短刀震得内息不稳,虎口巨震,铁刀脱手而飞。阿飞欺身而上,手掌按住他胸膛狠狠一捏,喀喇,这人肋骨寸寸碎裂。
这两招见效十分明显,阎罗们暂时退开,先去围攻星宿派剩余众人,让阿飞得以喘息。十大阎罗尤其擅长配合作战,阿飞主动出击却左支右拙,身上又添几道新伤,可他硬是凭借一腔意志苦苦挣扎,体内虚火也越烧越旺,胸闷恶心,头脑胀痛。
爱因斯坦都不敢上前,光是从外表看阿飞都变得面色可怖,一会儿白一会儿通红,双目发赤,看着令人胆战心惊,眼见围攻的阵势逐渐扩大,连他自己也被人从脑后猛地一敲,直接陷入昏迷。
而阿飞耳边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楚任何声音,他的视线恍惚,似乎有许多人在围攻自己,他们挥舞着利器,劈斩着自己的身躯,他想呐喊,可喉咙却被堵塞住,他也只能凭借本能四处砍杀,无论是敌是友,只要身边有人就要快速出刀。
他的刀砍杀得前所未有的快,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事实和幻影。但是血腥味却令他无比兴奋,俨然失去人性,用最残暴最凶狠的方式还击,直至死亡,或者将对方彻底撕碎,洒在他身上的血和水没有分别。
眼前出现许多人影,夹杂着无序的尖叫声,阎罗们的面容扭曲而狰狞,或者痛苦万状,或者哀嚎惨叫,或者怒骂诅咒,鬼怪反复刺激阿飞紊乱的心神。
阿飞心头怒火更盛,目力所及只想毁灭,因而收手飞身到房梁之上,酝酿在玄关阵中刚学的一招:左右分流,从右手流出来的真气,运行的已经不是人道,而是他背德滚瓜烂熟的阿修罗道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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