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坐稳王妃的位置,在王爷残疾的这些年撑住王府的门楣,她靠的可不单单是她的母族。
“所以,稚莲想做什么,”王爷又懵了,“她安排衍冬去接触神医,她是想与神医友好建交吗,可是我们本来就已经是一边的了呀?”
想做什么,王妃也弄不懂。
她好几年前就看不透稚莲这个孩子了。从她落了一次水之后,她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有次王妃在宫里遇到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从稚莲眼中看到了很深重的算计。
说不出的叫人背上发寒。
“反正提了一嘴,齐伯父回去应该会关注一下她的。只要她别横叉一脚,弄得神医一家与我们离了心,我们就静静看着便是。”王妃道。
“梆——”
敲锣的声音穿过层层墙壁,打更的人在御街上走着,寅时已到。
寅时三刻,感觉才歇下没多久,侍女就来叩门请主子起身了。
纪应淮脚步虚浮地飘到正殿,碰到了看起来比他还虚的王爷。
“王爷,您这是?”
五王摆摆手,“小事,小事,太高兴了,一时没控制住,熬了个大夜。”
他眯着有点睁不大的眼,瞧了瞧纪应淮的黑眼圈,“神医,你也高兴得睡不着吗?”
那倒没有。纪应淮心道,我这是被甜蜜的负担给折磨的。
他心里揣着事,这会见到了王爷,正好和他提一嘴。
“王爷,我去太医署,能不能把立夏和两个孩子一块带上?”
“可以呀,”王爷打了个哈欠,“我叫吏部给你弄两块腰牌,叫您夫人和小芸戴上,明禾他自己有。您看诊的时候正好教教两个孩子,他俩最近一直写数学作业,写得直喊头秃。”
“多谢王爷。”
王爷摆摆手,“不必虚礼,今日明禾要去宫里听国学课,叫小芸和他一块去上,看着他点。这小子只要姐姐在身边,就乖得不像话。到时候让您夫人随他们一起入宫便是。”
“是。”
纪应淮的朝服没到手,他今天穿的还是自己的衣裳。一身素衣挂个青绿色腰牌,气质出众,看起来像是哪个山上刚下来的隐世高人。
他来得早,在宫外没见到太医令,他导嘴上说着叫他不要迟到,自己却是个不到点不挪窝的主,日常踩点上班。
于是他就先跟着王爷进去了。
之前走的一直是直通太医署的路,昨日去了趟御书房就已经被帝王住所的奢华震撼了一波,今日到了朝堂之上,纪应淮觉得自己的眼界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拓宽体验。
好大一个屋,好一个干净到反光的大地板,地板的反光里还能看到好漂亮的屋顶。
朝臣们鱼贯而入,纪应淮看到了举着笏板的太医令,他朝徒弟眨了眨眼。
纪应淮懂他的意思,和王爷打了个招呼,就挪到导师身边去了。
【作者有话说】
纪-兢兢业业画饼-说话算话-应-哄人大师-瞎猫撞死耗子-淮
为什么,为什么掉收(阴暗爬行)(痛哭)求垂怜,求您垂怜啊(西子捧心)沐浴露泵头还摔坏了,好不知所措(转手手)
明天日3,后天也是
第62章 文字版全家福
带着打量意味的视线不停地从四面投过来, 他们一是在看五王爷,另一则是在看纪应淮。
五王能走路的消息一传开,昨夜的京城就仿佛炸了锅的鱼塘, 知情者们将信将疑, 抓心挠肝地想亲眼瞧上一瞧。
如今真的见到了,个个眼中多少都带点震惊。
因为当年的太医们,可是对五王的腿下了定论的, 说他一辈子都得靠着轮椅过了。
王爷这是从何方寻来的神人,竟能将他治好,叫他同正常人一般行走?
诸位命官不约而同地朝纪应淮看去,在他们心里,纪应淮已经成了医术碾压太医署上下的大能了。
圣上膝下共六子, 朝堂之上,除了五王外, 还有两位也在。另外三位各自在自己的封地呆着,一般不在表面上掺和朝中事务。至于私底下如何,那就不知了。
王爷们在前头兄友弟恭地互问早安,站在他们后面几排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枪打出头鸟, 被逮住拿来开刀。
纪应淮在浓重的火药味里听到了一声“圣上到”。
喊话的人嗓音尖细,不那位和纪应淮友好打招呼的庞公公,而是皇帝身边的另一位宦官, 季公公。
“跪——”
满朝臣子齐刷刷撩起衣摆,跪地高声三呼“万岁”。
“起。”
皇帝今天喊起喊得非常快, 差不多等他们刚呼完, 朝堂上的余音未消时就说了。
这么及时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五王爷那脆弱的膝盖。这才好起来没多久, 万一跪出了什么问题,那又是好一番折腾。
但皇帝又不好单独赦免他不跪,他要是不跪,那不就摆明了腿还没好透吗?
今日要宣布立储的大事,他不希望有人逮着五王的腿说七说八。
各部照常做了些进度汇报,讲了些要紧的急需处理的事情。这种汇报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太医署的事情的,他们只需要听一听,了解了解形势。
但这会不一样。
政事都处理完了,皇帝没说退朝,他不紧不慢地朝站在边上角落里的一名小太监招了招手。
小太监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圣旨来,低头恭敬地把它双手呈给季公公。
“念。”皇帝道。
季公公接过去,他一打开就明白了,这是立储的诏书。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承帝星之征兆,命五王钰州入主东宫,赐太子印,即日起掌代行国事之权……”
诏书读完,大殿内悄然无声。
“儿臣接旨,谢父皇。”五王爷道。
这圣旨和他手里那份是一模一样的,皇帝一共写了三份,父子俩各持一份,剩下那份要收入皇祠,留档封存。
见季公公没有上前把圣旨交给五王,朝臣们心里都有数了。看来五王爷早就知晓了这件事,而他们还全都被蒙在鼓里,云里雾里,直到现在被通知到了才看清局面。
“恭喜太子殿下。”满朝命官又是一跪,不过这回三呼的是“千岁”。
退朝后,新太子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带着纪应淮都被几个官员搭话了。
现在是权利大洗牌的时候,混乱是难免的。大部分人都想讨好一下五王,以便未来他即位时,能分到点好处。
哪怕他们急切又热情的嘴脸会显得很功利,也在所不惜。毕竟想要往上爬,脸面算得了什么呢。
太医令好不容易把徒弟从人堆里扒拉了出来,悄悄带他离开了前朝。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还是少掺和为妙。
在前往太医署的路上,临近蕴春湖时,太医令突然停住了步伐,并朝纪应淮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雕琢精美的假山石后头,有个身影正在发疯似地甩着鞭子。定睛一瞧,纪应淮发现他正在抽打的人是个小太监,好像还是刚刚递诏书那位。
这小太监一声不吭地趴在石桌子上,被打了连疼都不喊一声,抽都不抽一下,看着似乎已经晕死过去了。
“该死的,又多了一条因果……要怪只能怪老皇帝叫你去拿了东西……又废了一个,这个本来还想着他挺聪明,想留着用……”
纪应淮和太医令对视了一眼,这人的声音苍老沙哑,听起来仿佛是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千年老干尸。
宫里有这号人物?
太医令觉得自己没见过,要是见过一次,这极具代表性的嗓音他肯定能认出来。
茂密的枝叶挡住了他俩的视线,纪应淮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只能瞧见他微微弯了弯腰,试探了一下小太监的鼻息,然后抖抖袖子转身走了。
纪应淮抬腿想要过去看看,被太医令扯着后脖领子就拽了回来。
“快离开。”太医令低声催促道。
二人才往前走了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宦官捏着尖细的腔调喊住了他们,“太医令大人,学士大人,请留步。”
“见过季公公,”太医令回头时,脸上顿时挂起了营业式的微笑,“公公有何事?”
“尚衣局已经赶制好了学士大人的官服,特地叫我来知会一声,您今日回府时,莫忘了去取。”季公公道。
纪应淮心道这么快,他礼貌地感谢了一下这位皇帝身边的大人物,“多谢公公提醒。”
“学士大人无须多礼,这是我该做的,”季公公躬身告辞,“二位,我要去找老庞,就不多聊了,告辞。”
“公公慢走。”
纪应淮盯着宦官的身影,总觉得身上发寒,心里毛毛的。
大概是他说话声音太尖锐了吧。
过了蕴春湖,没多远就到了太医署。去给娘娘们请平安脉的太医这会才拾缀了东西准备过去。
纪应淮进了小书房,继续他昨天的工作。基础理论已经整理了三四十页了,上午加加紧,说不定能干完。
秋意渐浓,这日升月落的时间也变了,下了朝过来时天色还是带着蓝调的。
他写了许久,和煦明亮的光线才照进了室内。与阳光一同进来的,还有轻轻的脚步声。
安立夏推开小门,跨了进来。
“夫君,”他看见纪应淮望着他,连忙把关门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些,“我打扰到你了吗?”
纪应淮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没有,过来坐。”
“小芸和明禾上学去了?”他问。
“嗯,沉木送他们去的,我们在宫门口就分开走了,侍女把我直接带到了这儿来。”
安立夏看见砚台里的墨快干了,就没坐下,往上面倒了点小瓶子里的水,帮他磨墨。
“夫君,今天一早,戏园来人了,”安立夏道,“他们说多谢咱们帮了衍冬,要请我们去那儿听戏。我回绝了,但他们执意邀请,还说今晚让我们一定要去……这,该怎么办呀?”
“他们要请的应该是王爷王妃,不方便明说才拿我们当幌子吧。今日立储一事刚刚确定,王爷大抵要忙,应该是没空的。晚上我们回了小院,就说身子不适,敷衍过去就得了。”纪应淮给总结资料收了个尾,一边将这最后一张纸放到边上去晾干,一边道。
看戏什么时候都能看,非得定在今天这个时间点,很难说这邀请底下是不是带点别的什么。
纪应淮不敢自作主张。
他虽然是个现代人,但名著和历史都是学过的。现在在外人眼中,他是五王爷这边人,他冒冒然去了戏园,指不定那些人要猜测王爷和戏园沾点什么关系呢。
“哦,好。夫君,你写完啦?”
安立夏手上的动作不停,他侧过脑袋去,瞧了瞧桌上的纸页,“这是要编书吗?”
“对,这一本已经写好了,一会墨水干了,我就给导……太医令看看去。”
纪应淮脚边有一大摞空白的书页纸,是太医令特地叫人搬来的,好方便他干活。
他抽了一张出来,开始默《伤寒论》。
至于为什么不先默《黄帝内经》,那当然是因为他内经记得没伤寒全乎。
两人一个磨墨一个著书,屋里一派静谧祥和。
安立夏看着夫君笔下工整有劲的字迹,越看越觉得欢喜。等他写完一页稍作休息时,立夏默默给他递了张空白纸。
“夫君,你能不能,写写我的名字。”
其实之前就写过很多回了,纪应淮还教过他的,但安立夏就是想看夫君再写一写,想让他多写几遍。
纪应淮自然是无条件满足他的愿望,“好。”
安立夏三个字端端正正地印在了纸页上。
“这边,”他指了指名字左边的空白处,“夫君,在这儿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好。”纪应淮按照他指的地方,签了名。
安立夏看着这页纸,抿着唇笑了。他在一边自己高兴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蹭过来。
“这下面,写小芸的名字。这样我们一家人就齐整了。”
纪应淮点点头,把小芸加上了,“那明禾要不要加上?”
“……”安立夏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明禾应该和王爷王妃写在一张纸上。”
好,纪应淮明白了,立夏要的是族谱,不是师徒传承名册。
“把这张纸收收好,以后藏在咱们自己家里,或者粘在墙上,也算是一种全家福。”
安立夏不懂全家福是什么,但听起来像是全家都有福气的意思,他就高兴地应了,把它拿在手里,轻轻扇着风,好让墨水快些干。
孩子们上了一天的课,他们就在小书房待了一天,不过今天下班纪应淮没让他导来催。因为要拿朝服,他提前就走了。
尚衣局的官员叫他回去试试衣服合不合身,不行就拿过去再改。安立夏听后,不知为何上了心,一回去就催着夫君去试新衣。
纪应淮不知他的忧虑,还挺疑惑。
这朝服是宽松款的,并不显身材,压根和制服|诱惑沾不上边,立夏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纪老师的日常:治病救人,著书立说,贴贴立夏~
立夏日常:夫君这个,夫君那个,夫君为什么~
第63章 神医好福气啊
正要回小院呢, 突然来了个侍女,说圣上突然兴起,要让王爷王妃今夜入宫参宴。
秋日太阳落山后露气渐重, 腿伤受了寒湿, 偶尔会刺痛难耐,迈不动腿。王爷想把神医带上,这样放心些。
纪应淮应下了, 能有机会品尝宫中宴席,这种好事,他怎么能错过。
“王爷还说,您现在也算是朝廷大官了,可以带一两位侍从过去, 在边上伺候着。”
“我可以带夫人一起去吗?”伺候他的没必要带,纪应淮又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 他心心挂念的只有他要伺候好的人。
王爷早就料到了他会问出这话,已经吩咐过侍女了。侍女点头,“王爷说,这是自然。小芸姑娘也一同去。”
那便好,整整齐齐。
赴宴前会有侍女来通知他们上车, 不用纪应淮自己注意时间,于是他们就先回屋了。
“立夏,这是什么?”
纪应淮把朝服放到桌子上时, 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瓷瓶。
“戏园来的人给小芸的,说是一种特制的香粉, 能引来蝴蝶。”立夏道。
“这么神奇?”纪应淮打开看了一眼, 扇着味道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花香, 香的都有些刺鼻了。
“他们给这个做什么?”
“那人说小芸长得可爱,像小花一样,然后就给了,”安立夏揪住了他的袖子,“夫君,快点试试衣服吧,别闻了。”
纪应淮被他拉去了屏风后头。
“立夏,朝服还在外面桌子上呢。”纪应淮哭笑不得。
安立夏匆匆去拿,动作间一个没注意,让衣摆把小瓶子甩倒了。方才瓶塞没盖严实,这一下,粉末就洒了点出来,飘落在桌面上。
“呀!”他轻轻叫了一声,想找东西擦一擦桌面。
听到声音,纪应淮连忙从屏风后出来,问,“怎么了?”
“夫君,瓶子倒了,我先去找条帕子来。”
“不用。”纪应淮用手指轻轻把它们赶到了一块,拿了张纸折了一道,放在桌边接香粉。然后把折痕处对准瓶口,将粉末重新灌了回去。
这粉末摸起来……质感还挺好,很细腻。
纪应淮搓了搓指尖,又闻了一下。可能是量少了,味道倒好闻了些。
就是,这花香味怎么有点熟悉,跟衍冬身上散出来的味道很是相似。
“夫君,朝服。”安立夏催促道。
纪应淮把衣服接过去,忍不住问:“立夏很想看我穿这个吗?”
“啊?”安立夏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于急切了,看起来不太正经,大概是叫夫君误会了。
他脸上泛红,“夫君,我是担心衣裳不合身,晚了来不及送去改。你明日上朝还穿常服的话,会不会被说不合规矩,会不会被拦在外头……”
从前在人家府里做活,他有回衣服没干,穿了自己的衣裳,直接被管事的赶出来了,还被罚了工钱,饿了好几天。
他不想纪应淮受这种委屈,所以着急了些。
“放心好了,”纪应淮笑道,“朝服若是连夜返工,也不一定能赶上明日早朝。何况,圣上仁德宽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苛责底下的人的。”
“哦,那我便放心了。”安立夏松了口气,不再催他了。
房门口冒出两个小脑袋,明禾好奇道,“师母,放心什么?”
“没什么。”
明禾欲开口追问,却被眼疾手快的小芸一把捂住了嘴。看师母的耳朵红成那样,他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做徒弟的再问就不礼貌了。
“师母,王妃让我们来喊您去正殿,试一会参宴的新衣服。”小芸道,“说是朝臣夫人们的统一服制,还有腰牌。”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间,“我的腰牌已经拿到了,好漂亮!”
“漂亮!”明禾扒拉开姐姐的手,大声附和。
纪应淮轻咳一声,“那快去吧,还等什么。”
立夏是个正经人不想看制服,但他又不是。他纪应淮实名发言,想看。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情侣装哎。
“小芸,桌上的香粉是给你的,你拿去,洒在身上可以吸引蝴蝶的。”安立夏红着脸转移话题。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爱香香的东西,小芸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谢谢师母。”
她决定一会在衣服上撒一点,做一个干净又好闻小姑娘。
正殿端着衣衫的侍女站了长长两排,已经换好衣服的王妃倚在榻上,浑身写满了珠光宝气四个字。
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在此刻全然显露了出来。
不过下一秒,她就温婉地笑了起来,“立夏来啦。呀,神医怎么还穿着常服,你俩快进去换吧。”
于是二人就钻进了里间,在侍女们的帮助下更衣去了。
其实朝服并不衬人,深紫色反而会显得人老气。但立夏肤白貌美,他硬是靠着一身少年气将衣服穿出了时尚感。
至于没那么白的纪应淮,他摸了摸身上硬邦邦的肌肉,还有“刀削般的下颌线”,无比庆幸这具身体长得高且没有发福。
不然他站在安立夏身边,真要变成拱白菜的猪了。
“夫君,我穿这个会不会看着很奇怪?”安立夏不大习惯,手一直在轻轻揪着自己的袖口,总有种偷穿了别人衣服的心虚感。
“不奇怪,特别好看,你穿什么都很好看,”纪应淮揉了揉他的头发,“咱们去束发,一会戴上了玉冠,就更美了。”
“哦,好。”得了夫君的肯定,安立夏的底气顿时就足了。
待他俩走出去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位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王妃先夸过一通,而后眼里满是艳羡地说:“立夏的皮肤当真是好极了,白里透红的,嫩得都快要掐出水来了。神医,好福气啊。”
纪应淮几乎要收不住脸上的笑意了,听人夸立夏,比他自己被夸还高兴,“谢王妃赞誉。”
两个孩子盯着他俩看了半天,在纪应淮望过去时,小芸发出了一声真心实意的感叹。
“师父师母,您二位郎才郎貌天作之合,这身衣服一穿,就更登对了。感觉,下一刻就能拜堂。”
“别瞎说。”安立夏垂眸,不好意思地盯起了地面。
这地板可太地板了。
这边刚收拾妥当,沉木就来传信了。车马已经备好,此刻正在大门外头候着,王爷已经先上车了。
出府的路上,王妃跟他们提醒了两句。参加晚宴的,除了五王府的人,还有三王府与六王府,以及相府、六部尚书郎等诸位重臣。
纪应淮从这简单的叙述中,听出了些血雨腥风的意味,不免打起了些精神。
看来,这并不是一顿能安心吃饭的饭局。失策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明天一定三千。
乐极生悲,手被门夹肿起来了,冰敷完还是没好,拖了点时间(痛哭)码字速度直线下降QAQ
晚安晚安!
圣上亲自组的局, 自是规模盛大。
帝后之下,坐的是王爷王妃们,其后, 是按官级依次排布的大臣。
他这一出的用意, 既是要将五王推向前朝,逐渐将朝政重心向这位新太子倾倒,也是想借此机会, 告诉另外两位王爷,储君已然选定,不要再心存侥幸,期待莫须有的空降好运了。
在这种事上,没必要太讲究父子情分, 讲究多了,容易产生矛盾, 兄弟相残。
圣上这些年的大部分举动,都在试图让他们几个知道,没被选中,不是他这个爹偏心,仅仅是因为他们没五王治国那个脑子。
不过到底有没有偏心, 那只有圣上自己知道。
落座时,纪应淮原以为自己得坐在最靠门的位置,毕竟和在场诸位相比, 他这位从一品学士就是个弟弟。
结果王爷把他招呼过去了,他坐在五王下一位, 对面是六王爷, 六王后头才是齐丞相。他比丞相坐得都靠前。
纪应淮被这些人精们的目光盯得头皮发紧, 有种上公开课被校领导团团包围的压迫感。
算起来, 齐丞相算是他的恩人。纪应淮忍着不习惯,朝丞相行了个简礼。
齐相很谦和,并没有因为他品级比自己低就无视他,而是也给他回了个礼。这样,两人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纪应淮没敢多打量四周,这种氛围下,总感觉做什么都容易在别人口中落下话柄。他连忙低下了头,实行回避大法。
不过,眼神瞟过时,他似乎在丞相边上看到了一位有些熟悉的女子。
身形很像当时在医馆门口闹事的那位,但当时因为遮了面纱,也没看到长相,就算真是,他也认不出来。
大概想多了。
人家应该是丞相府中的哪位小姐吧,这么高贵的人物,没必要跑到偏僻的小县城去为难一个平民医师。
贵人们要想拿人逗乐,那乐子们都巴不得赶着上去呢。
“圣上到——”
还未见人,季公公那独具辨识度的声音就传出了二里地,大殿内若有若无的交谈声登时刹住了。
纪应淮跟着众人一块起身行礼,“拜见圣上。”
“平身。”
圣上与皇后携手入座后,发表了一些很有意味,但让纪应淮这个现代人并不怎么懂的长篇大论。
听不懂,还得硬听。俗话说得好,万一要考呢?
待一段长长的话讲完,圣上招招手,叫季公公吩咐侍女们上菜。
好酒好菜端上来还不够,既是宴席,怎可缺少丝竹乐曲与升平歌舞。一众貌美佳人踏云而入,丝滑得像是早就设定好的入场动画。
镶嵌着金丝纹路的桌案上,已经摆了三道冷食。纪应淮只认出了一道银鱼干,因为在王府吃过。
看着大家都动筷了,纪应淮便拿小碟子给立夏每样都夹了点。孩子们的位置在大人身后,小芸和明禾都各有侍女照看着,为他们布菜。
御膳房的手艺果真是妙极,每一道都叫人胃口大开。
京城虽地处内陆,但荤素水产一应俱全,纪应甚至在桌上看到了海鲜。
以古代的运输速度,海产品要能保持新鲜的状态出现在皇宫的餐桌上,纪应淮难以想象这得快马加鞭到什么程度。
果然,在项上人头和九族消消乐的威胁下,这世上充满奇迹。
糕点端上来时,纪应淮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他回头一看,两个孩子正眼巴巴地瞅着他。
“怎么了?”纪应淮小声问。
小芸说他俩果汁喝多了,想去解手。
王爷王妃不可能突然离席,单独跟着侍女走,又怕不安全。孩子们犹豫了许久,只好选择来求助师父。
“好。”纪应淮跟王爷王妃和安立夏都说了一声,趁着没人注意这边,他悄悄带着两个孩子离了席。
出是出来了,但,卫生间在哪,是个好问题。
他回到门口去找侍卫问了一下路,才寻到了回廊尽头那和美景融为一体的高档茅厕。
这儿门口没有灯,纪应淮也没想到出来要带盏灯。他还是没习惯晚上没有电灯和手电筒的生活。于是,三人只能借着长廊的亮光勉强辨路。
“师父,您在这儿等着,别走,我害怕。”小芸自从跟着明禾偷偷看了一本异闻录后,就开始对黑夜抱有敬畏了。
说不上是怕黑多一点,还是怕鬼多一点。
反正就是挺怕的。
“好,我就在这站着,”纪应淮致力于做一个在孩子们眼中非常靠谱的大人,“你们要是害怕就喊一声。”
“好!”小芸战战兢兢地进去了。
纪应淮站外面没事干,他就仰着头看天,想看看他们说的那颗越来越亮的帝星。
怎么手上有点痒?
他一低头,手上停了一只色泽鲜亮的蝴蝶。
进宫之前明明净过手了,但香粉却没被洗掉,估计就是这东西把它吸引来了。
真神奇,回去研究研究它的成分。要是能生产的话,放在济生堂里卖应该会很受欢迎。
思量间,又有两只带着闪粉的飞到了他身边。纪应淮忍不住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仿若香妃附体了。
“唰——”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破风声,他警觉回头,却没来得及。只感到后脖子一疼,人就晕了。
“……”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利落地把他扛起来带走了。
茅厕里,小芸听到了些动静,心里不免开始瞎猜,一个一个可怖的画面疯狂从脑海里往外蹦。
“师父,师父。”她喊道。
但外头无人回应她。
明禾先出来了,找了一圈没看到师父的人影,于是他紧张地告诉姐姐,“姐姐不好了,师父不见了!”
“什么?”小芸越发害怕了,她担心师父是不是被妖怪抓走了,因为师父给她讲的那个故事,西游记里面,他们的师父就经常被妖怪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