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种田文里当中医—— by醉千归
醉千归  发于:2024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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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老幺从靠墙的地方顺手拎了把扫把过来,眉眼间带上了动真格的愤怒。
他像一只护食的小狼般,对他们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獠牙,“谁今天敢把立夏的东西带出这个门,我就把谁打一顿。说话算话。”
“报官,”老人大喊,“必须报官,这混小子扰乱别人家事不说,还要打人!”
络腮胡连忙扯住了他的袖子,“爹,不能报官,你忘了?”
他别有深意的目光朝着小立夏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老人明白了儿子的意思,瞬间收了声,不再说话了。
“你们还想做什么?”纪老幺警惕道。
站在一边没发过声的圆脸中年人带着和善的笑容,出来唱红脸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和你这个后生没什么关系,别管。后生,天都要黑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又湿又滑的,可别再摔了。”
纪老幺压根不听这人唱戏,他俯身问小立夏:“他们要做什么,你告诉纪哥哥,纪哥哥给你主持公道。”
“他们,”小立夏似乎是难以启齿,他哭得更厉害了些,过了一会才哽咽着道,“他们要把我卖给县城的富商做妾,还说要是卖不掉,就贱卖去烟柳地……他们要把卖了我换来的钱也一块分掉。”
“纪哥哥,娘给我留的添妆都被他们抢走了……”
小立夏满腔的痛苦在这一刻都找了宣泄点,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他的哭声响彻小院,一边哭一边喊着爹娘,喊着纪哥哥。他今日受的苦难,太多了。
他几乎要撑不住,想随着父母一块去了。
幸好,纪哥哥来了。
纪老幺光是听着,就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要气裂了。这群畜牲,怎么好意思自称长辈,踏足安家的。
“滚,都给我滚出去。”纪老幺举起了扫把,指着门口,喝道。
络腮胡哼了一声,“小子,发火有什么用啊,瞧瞧,这是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婚约书,那上头已经写好了立夏的名字,也按好了手印。
这人早就准备好了要卖人换钱了,他一来就半强迫地要挟立夏按了印。
“只要我把这东西带给买家,这桩买卖就能成了。”络腮胡笑着,觉得自己掰回了一局,很是骄傲地把东西收好了。他生怕纪老幺突然发难夺过去。
纪老幺这会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单靠讲理或者武力已经不能挽回局面了。
目前的状况下,钱财都是身外物,先给了便是,日后他会给立夏补上的。重点是那张纸,那张纸一旦被送走事情成了定局,报官府也救不了立夏。
按了手印的纸,那是具备法律效用的。
他得先把立夏这个人保下来。
“你想把他卖多少钱?”纪老幺压着火气问。
络腮胡张嘴就来,“起码五两黄金。”
将近县城一套上等宅子的价格。
“可以,”纪老幺道,“我买。”
络腮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道,“就你,浑身是泥的小子,你有这么多钱?”
“不信?跟我回家拿钱,我买了。”
纪老幺安抚了一下立夏,和他说自己马上就回来,而后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他还招呼了一下络腮胡,叫他快点跟上。
络腮胡虽然不信,但这小子实在太过笃定,他莫名其妙觉得说不定他真的出得起,就跟着他走了。
纪母早就在门口候着小儿子了,一见大宝贝这么狼狈,她心疼得很,“老幺,怎么回事,怎么摔成这样,疼不疼呀,快进屋换衣裳去,娘今日做了你最爱吃的……”
“娘,”纪老幺打断了她,“我要五两金子,我要把立夏买下来。”
“啊?”纪母愣住了,她反应了半晌,“老幺,我知道你喜欢立夏那孩子,但是咱们……这……人家父母同意吗,说下聘也有点过早了吧,咱是好人家,不能干人口买卖那档子事啊。”
【作者有话说】
纪母:小儿子急着娶老婆,怎么办,在线等,很焦虑!
之前有人劝我删剧情早点完结,但我想了两天,还是决定按着自己的心意来,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地展现出来。
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立夏和小纪,所有的人物都开始活起来了!

第71章 他没有在婚约上签字
“娘, 安伯父他,他和安伯母都去了,”纪老幺难过地垂着头, “安家的亲戚要把立夏卖掉, 我要把立夏买下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卖去做妾,甚至做别人能随意欺负的……”
他说不下去, 他连把那些不好的词往安立夏身上联系都做不到。立夏是干干净净的,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他纪老幺只要在一天,就绝不会让立夏沾上脏东西。
纪母叹了口气, “原是如此。你先进来更衣,一会……哎, 老幺!”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扑通一下跪在她跟前的小儿子,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扶,“老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地上凉。”
纪家的两位哥哥听到母亲的喊声,以为弟弟出什么事了,连忙从屋里赶出来。
“这是怎么了?”纪大哥帮母亲扶好伞, 又去拉弟弟起来。
但大哥二哥一块用劲,老幺都没从地上起来。
他坚定地跪着, 道, “娘, 安家那人拿着纸就在外头呢, 您若是不愿意出这五两黄金,就算儿子问您借的,日后定会一分不少地还上。”
“求您了,我不能看着立夏被卖掉。”他混着雨水和泥的脸上满是哀求,几乎没多想,就俯身给纪母磕了个头。
纪母看着儿子额上迅速红起的一小块,揪心道,“娘马上去给你拿,娘是想说先换衣服,一会咱们一起去,你这孩子,立夏也是娘看着长大的,我怎会置之不顾。”
“谢谢娘。”纪老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站起身,去外头喊那人进来。
络腮胡看到纪家气派的宅院时,就被震住了。安父走出了山沟,过上了好日子,他们这些人却没有。
瞧着粉刷齐整的高墙,瞧着门口两座精巧的镇宅石狮,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多报点。
见纪老幺出来,他挖空了心思想找借口抬抬价,但纪大哥和纪二哥抱着手跟在弟弟身后,络腮胡看着这三个比他高比他结实的男人,怂了。
五两黄金够多了,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进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婚约。”纪老幺对他说。
络腮胡连忙堆起笑跟他们一块进去了,毕竟有钱的就是爷,哪有冷脸对着金主的道理。
没想到这么快能把安家那小拖油瓶出手掉,既免了他们出钱养孩子的麻烦,还能赚上不菲的一笔。
他脸上的笑意在黄金入手的那一刻完全迸发了出来。
“立夏已经被我买下了,你们若是敢再打什么歪主意,我定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送进牢里去。可听清楚了?”纪老幺攥着婚约,冷声威胁。
络腮胡连忙答应,“是是是。”
安家那边的事还没完,照习俗要停灵七日,且需要人守夜。纪老幺不放心立夏一个人在那,他喊了两个家仆,跟他一块去帮忙做做事。
离开前,他和纪母说了声,“娘,帮我把婚约放到我枕头底下去,今夜我陪立夏守灵,就不回来了。”
“慢着慢着,”纪母把食盒和换洗衣裳递给了家仆,叫他们带上,“娘随你一块去。”
纪老幺拒绝了,“娘,天黑了,路又滑,地上全是泥水,您在家好好歇着,等明日雨停了再来。”
“可你们两个孩子懂怎么操办吗,”纪母放心不下,“路又不远,我得跟着去。”
“大哥二哥。”纪老幺求助哥哥们,他们会意,一块劝住了纪母。
纪母有腿伤,一到刮风下雨降温,左腿就又疼又僵。这会确实不适合出门。
“可是幺儿,你不签字按手印吗?”纪母悄声问小儿子。
这婚约都到手里了,空放着算什么意思。
纪老幺摇了摇头,“这婚约是在立夏被要挟的情况下立好的,我买下来是为了让他不受人牵制,若我签了,那我与那些下作的人有何区别。”
“等日后……”他的脸有些红,“若是日后立夏确实对我有意,那会再写也不迟。”
纪母瞧着小儿子匆忙离去的身影,愣怔了半晌,轻笑道,“没看出来,幺儿这小子竟是个情种呢。”
分到了钱的人满意地散去了,但没分到的心里不平衡了,停灵的这段日子里天天来闹。
好不容易捱到将父母安葬的那天,烧完纸钱后,纪老幺陪着立夏从坟地回家。路上,纪老幺一直在想,之后立夏一个人过日子会不会很辛苦,他该怎么帮他。
在距离他家还有数十米的地方,立夏突然停住了脚步,也拦住了想继续向前的纪老幺。
“纪哥哥,就到这儿吧,你也累了好些天了,快回去歇歇,后面的杂事我来处理就好了。”
纪老幺没多想,“那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我。”
“嗯。”立夏应了。
可能是下雨那几日他受了寒,又没有好好休息,纪老幺回去后困顿难忍,睡醒就发了高烧。
意识模糊间,他听到纪母在和谁说话,提到了立夏的名字。
纪老幺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仔细去分辨那谈话的内容,但他实在太难受了,再努力也只听了些片段。
“立夏……立夏……”
他喊着,试图从床上挣扎着起身。
纪母连忙跑过来,把他塞进被窝里掖好被子,“幺儿,你好些了吗,一会粥来了稍微喝点,药已经煮上了。”
纪老幺艰难地问:“现在……几时,立夏,他有来过吗?”
“……”纪母面上有些忧愁,她摸了摸小儿子汗湿的额发,“你发热一整夜了,现在天都将亮了。立夏他,你别担心,好好休息,娘会把他带回来的。”
立夏怎么了?
纪老幺将要问,却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他没弄清楚,但飘在空中的纪应淮是听了全程的。
立夏让纪老幺止步,是因为他家的地契和一应家当都被瓜分干净了,回去后等着他的,只有丢在墙角边的小行囊。
那些所谓的长辈们说,既然立夏都许好了人家了,就该搬去夫家住,赖在娘家算什么样子。
为了占下财产,他们对立夏说了许多扎心的话。
他很无助。
但就算再无助,立夏都不想麻烦纪哥哥出面了。尤其是在偶然得知纪老幺并没有签那份婚约后。
他想,纪哥哥只是看他可怜想帮他,并不是真的想与他结亲。
他不能赖着纪哥哥,影响他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好心疼俺的立夏宝儿呜呜呜(亲妈飙泪)

于是, 他走了。
纪母叫人送饭去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个消息,她立马就急了,连忙让家仆去打探消息, 去找。
虽然立夏这孩子自小被当成普通男孩养大, 可他到底是个哥儿,独自一人在外头危险得很。
一旦被有坏心的人关注上了那漂亮的容貌,后果纪母连想都不敢细想。
幸好, 他没来得及走多远。
纪母看着被家仆带回来的一身狼狈的小立夏,她眼眶红了,紧紧把这孩子揽进了怀里。
“傻孩子,你受了欺负为何不来这儿找伯母,为何一个人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叫伯母担心死了……”
立夏很累,他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唇, 低声道,“我……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纪母狐疑道,“立夏,那些人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们瞎说。”
“好。”立夏低着头, 没多解释。
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被放到了他的手中,纪母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添妆, 还有你家的地契,伯母都帮你要回来了。只是你家如今……你一个孩子单独生活伯母放心不下, 要不就搬过来住吧, 也方便照应。”
立夏捧着盒子, 黑白分明的眼里盈上了水光, “伯母,立夏欠你们的太多了,不敢留住打扰。”
“傻孩子,说欠不欠的做什么。我已让人把老幺边上那屋理出来了,你安心住下,就当是给伯母个面子。”
“有你在,老幺读书也能专心些。你向来比他好学,正好帮伯母盯着点他。”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立夏只能答应了。
他的心里沉甸甸的,又感伤,又竟有些窃喜。
被带去自己的屋子时,立夏抱着一些不太实际的幻想,偷偷地瞥了一眼纪老幺那间紧闭的屋门,心想,书里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他与纪哥哥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纪哥哥会不会对他,稍微动一动心?
到底是年纪小,恢复起来快。纪老幺发了一日一夜的高烧后就退了热,立夏被找回的那天晚上他就彻底醒了。但怕将伤风传给他,纪老幺忍着没去立夏屋里找他,只让母亲给他带话,叫他好生休息。
隔了两日,他才出现在了立夏面前。
纪母的意思是让两个孩子继续像从前那样相处,但立夏自己把自己放到了一个书童的位置上。他开始有意无意地为纪老幺磨墨、铺纸,试图做些什么来回报纪府对他的恩情。
纪老幺和他说了很多次,但立夏每次都是应了不改。纪老幺没办法,只能待他更好,试图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读书备考的年岁总是泛着苦涩的,但两人相伴着,也算有了慰籍。
又是一个初春,院里桃花盛开的时候,纪老幺靠在书房外的栏杆上举着书,问立夏想取什么字。
“我还没想好,”立夏摇了摇头,“纪哥哥想取什么字?”
“我啊,我也没想好。要不立夏给我取一个?”纪老幺笑道。
立夏进屋拿了本书出来,他翻了许久,“不如,就叫应淮吧。”
“应淮,可以,这个字有何寓意?”
“浩荡清淮天共流,我愿纪哥哥通达淮水,汇流入海,前途远阔,好事不绝。”
纪老幺点了点头,“妙,立夏果真学识渊博。那你想给自己取什么字?”
“不应该纪哥哥为我取吗?”立夏歪着头笑了笑,眼里透着狡黠。
纪老幺看着他明媚的笑颜,脸上莫名地发起烫来。立夏本就生得好,如今越长大还越好看了,真是犯规。
他低下头去,随意翻了两页书平复心情,“长风万里送归舟,不若就叫归舟吧。可乘万里长风随涛涛淮水入辽阔天地感受自由,也可随风归去。”
“归舟,”立夏反复读了两遍,越读越喜欢,“好,我便叫归舟。”
这会,立夏已经满了十六岁,而纪老幺十八岁,按岁数寻常人家已经在物色结亲对象了。
但纪老幺还守着他枕头底下那张被摩挲得有些褪色的婚约,不敢去问立夏的心意。
他怕立夏只当他是哥哥对他没意思,怕冒冒然戳破后,会让立夏绕着他走,不再与他亲密无间。
正当两个人都畏畏缩缩时,立夏头一回出现了他自己控制不住的强烈生理/波动。
那夜的香味飘了满院子,纪老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草木味闻得他有些腿软。
他在门口喊了好几声,但立夏没有回应。
是不是晚上睡前熏香点多了?
纪老幺担心他把自己熏坏,没多想就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立夏,醒醒……”
预想中满屋烟雾缭绕的场景没有出现,他一瞧案桌,那熏香压根就没点上。
屋里的味道更浓郁了,纪老幺察觉自己有些热,他忍着不适跑到床前道了声“得罪”,就拉开了床幔。
立夏满脸潮红,身上的被子早就被蹬开了,他揪着自己的衣领,蹙紧眉头试图挣开棉布的束缚。
“热,好热……”
纪老幺心道不对,他连忙伸手摸了摸立夏的额头。他发热了!
“立夏,别扯了,你病了,我去请医师来。”
但在他转身之际,立夏扯住了他的袖子,“纪哥哥……热……”
“发烧了是会感到热的,”纪老幺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俯下身把他塞进了被子里,“好好裹着,发一身汗就好了,我马上就回来。”
“……纪哥哥。”
立夏无意识地呢喃着,纪老幺一边回应他一边快速往外跑。
医师来看过后,只说了好好照顾,连药都没开。那天晚上,跑得满身是汗的纪老幺,头回知道了一些与哥儿相关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突然不敢见立夏了。
大概是因为,冒冒然闯进立夏房间这件事,让纪老幺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纪母来把小儿子点醒的。
“你既然对人家有意思,倒不如直接和立夏说说清楚,一直这么拖着算什么事?”
纪老幺想了一夜,觉得他娘说得对,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顶着一对黑圆圈拿着婚约出现在了立夏的房门口。
“立夏,你……对我可有情谊?”
“纪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同窗多年,怎会没有情谊。”立夏垂眸,他不知道纪老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多想。
纪老幺把婚约给他看,“我说的是,共度一生的那种情谊。立夏,我想在这上面签字,你愿意吗?”
“……”立夏红着脸撇过头去,“这东西是纪哥哥你买下来的,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你同意吗?”纪老幺局促地搓了搓婚约的边缘,那纸页一看就是他时常翻看的,他再小心翼翼,边角都不可避免地有了点磨损的痕迹,“你若是不同意……那便拿去吧,你想与谁在一块都可以,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该由你来决定。”
立夏朝后退了一步,“我不要。”
纪老幺不知道这算不算拒绝的意思,于是无措地问:“那,那我交给娘,让她替你物色?”
“纪哥哥,我是说,我不要别人。”立夏羞恼地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拉进了自己屋内。
【作者有话说】
一些双向暗恋还患得患失的小夫夫,啧啧啧(摇头)(感叹)
(2023.9.30修)

“立夏, 真的吗,你愿意和我在一处吗,日后岁岁年年, 都在一处?”
惊喜来得过于突然, 纪老幺忍不住追问着,寻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立夏低下头,他面上有霞云般绮丽的春色, “真的。”
“我愿意的。”
纪老幺愣着傻乐了半天,“那,那我签字了……我真签了?”
“纪哥哥,签吧。”立夏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许久了。
年少的心动初起十分平淡, 却像酿一壶陈年佳酿般,在漫长的相处中日渐浓烈。待这隐秘的心事被自己意识到时, 它已将喷涌而出,逐渐化作执念了。
万幸,所得即所愿。
纪母知道两个孩子互通心意后,就欢天喜地地去张罗订婚的事宜了。
“立夏,”纪老幺红着脸问他, “既然婚约已定,那我们的称谓是不是也该改一下了?”
“改成什么?”
纪老幺轻咳一声,“比如说啊, 夫君什么的。”
立夏攥住了手指,脸颊烧得绯红, “纪哥哥, 等我们考中了就改口, 好吗?”
“……好。”
从那天起, 本就学得很认真的纪老幺更努力了。
离科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立夏一不小心崴了脚,肿得很厉害。
纪老幺着急忙慌地去找医师,医师给立夏开了一帖膏方,但有几味药还是得他们自己去找。
因为这医师只是兼带着做做的,他主要还是靠种地谋生。毕竟村里人有什么病痛都喜欢忍着,熬熬就过去了,找他看病的不多,所以他手上的药材并不全。
按着医师给的方位,纪老幺找到了一片林子。
农历的三月份,天已经逐渐开始热起来了,南方春雨连绵,林子里水分蒸发得慢,空气也不流通,湿湿热热的闷得人有些难受。
偏有一味药还不好找,纪老幺走了老远,才在避阳的阴湿水沟处找到了它。
“及己……”纪老幺采到了药,把画着它形状的图纸折好了放到怀中,踏着湿泥背着布兜就准备回去找医师。
立夏的脚踝肿得都下不了地,这些天去哪都是纪老幺背他走的,虽然被依赖的感觉很好,但看着那伤势,纪老幺快心疼死了,只盼着他快点好起来。
“唔——”
纪老幺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可他周围压根没人!
他瞪大了眼睛,连反应都来不及,就砰地一下摔进了水沟边的泥地里。
只有半米不到的高度,再加上泥土湿软,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事的。但就这么恰恰好,他倒下去时,脑袋底下硌到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硬石头。
“好……疼啊……”
“立夏的伤……该……怎么办……”
失去意识前,纪老幺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这两个念头。
血顺着石块蜿蜒而下流了满地,少年的呼吸逐渐微弱了下去,并在某一刻完全消失了。他就这么睁着眼,怀着满腔的忧思,死在了无人问津、闷热潮湿的树林里。
纪应淮在这一刻与纪老幺产生了强烈的共情,酸涩又沉痛的感觉猛地撞了一下他的胸腔。他捂着脑袋,感受到热意自眼眶瞬间滑落。
立夏的腿伤,没有药,还能不能好起来?
若是立夏和他娘、他的两位哥哥知道他死了,会不会很难过?
科考在即,明明……明明按他和立夏的能力,他们很快就能中第,然后完婚,而后一路向上并肩入朝为官。
他们都说好了的。
他们都说好了的啊!
属于纪老幺的浓烈的后悔之情席卷而来。
纪应淮哽咽着,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他心中所想的念头:“若是没有写婚约,就好了。”
但那纸婚约,自从拿到了人前,自从他们真正订了婚,就已经没有销毁的可能了。
从前的美好期许,变成了日后的拖累。
纪老幺阖不上眼。可纵有万千悔意,事已成定局,他也无力挽回了。
“系统,这孩子死在了科考前夕,真是命薄呀,我来帮他升官进爵迎娶白富美,你说,他是不是该感谢我?”
头破血流的纪老幺眼里突然有了光彩,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凭空拿出了一瓶药喝了下去,那头上的致命伤竟在一瞬之间就消下去了。
数分钟过后,伤口处平整如初,就仿佛从未摔过一般,只有周边的血迹印证方才那场生命的凋零并不是幻觉。
一道无机质的电子音响起,“身份错误,宿主强行掠夺非任务目标的身份,请立即修正,否则将进行抹杀处理。”
“抹杀?”那人张扬地笑了,“这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他已经死在了我手里,你们抹杀了我,这个世界还能继续运行下去吗?”
系统道:“宿主,主角身份不可被夺取,请立即修正……”
“这是我的奖励世界,本就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被我掠夺就说明这里面有bug,你们不去修正bug,反而来要挟我,这算什么事?”
“第30487号宿主季遥,请立即修正……”
季遥嗤笑一声,似乎是把系统关掉了,又或是屏蔽了。
他很随意地捡起了地上的布兜,径直碾过掉出来落在地上的及己,“要挟我?前几个世界我早就开始脱离你的控制了,傻系统,还真以为机械能统治世界?”
“回到现实有什么好的,这么多有意思的地方,享受多姿多彩的人生,享受各色美人才是真的。”
他违背了系统的指令,系统并没有给他传输纪老幺的回忆,也没有出林子的路径。
季遥不急,他拿了个指南针出来,慢慢悠悠地散着步离开了。
对于后面即将迎来的演绎挑战,他也丝毫不慌,经过了这么多个世界,他早就把扮演角色这一技能练得熟透了。
原是如此。
纪应淮盯着季遥远去的身影,眉宇间盈满怒气。原来是季遥偷走了他的人生,原来他不是那个外来者,外来者是季遥。
他与立夏,原本就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官配啊!
他很想快点跟上去,去看看季遥下一步要做什么,但纪老幺的灵魂留在了这片林子里,他的视角也被困住了。他走不开。
“谁把我家孩子给弄死了?”有个戴着斗笠衣衫破旧的高大男人怒气冲冲地朝这儿走了过来。
他摘下斗笠蹲了下来,伸出手沾了点地上的血迹,“刚走,魂还在,还好。”
纪应淮在男人抬头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参哥?”
【作者有话说】
(2023.9.30修)

回忆中的人是听不到纪应淮说的话的。
林参自顾自坐了下来, 他紧皱着眉在空中比划,手上有光芒流动,“坏了, 这孩子的气运被偷掉了一部分, 天杀的外来者……”
没有肉身的灵魂是不能承载气运的,大概是在纪老幺刚断气时,那人就动了手脚。
抓紧时间凝实了纪老幺的魂体后, 林参就地取材,从水沟里抓了几条鱼来,将剩下的那些气运转存给鱼儿们。
“去吧,到立夏身边去。”
“先养着,等我处理完你就能回去了。”林参脸上带着愁绪, 他朝纪老幺挥了挥手,纪老幺的魂魄就一脸呆滞地飘走了。
纪应淮也被强制带离,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参已戴上了斗笠,将鱼带走了。
参哥,他……到底是什么人?
刚刚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在纪应淮接收到的原主的记忆中, 帮他一块搬棺材的林参是他读书时的同窗。
而这会见到林参了,纪应淮才恍然惊觉,纪老幺的回忆里压根没有这位同窗的存在。
他接收到的记忆, 难道是动过手脚的?是假的?
那他看到的那本书,纪幺和安立夏的过去, 是真的吗?
纪应淮有些迷茫, 继续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那他的过往经历会不会也是假的?其实他一直在古代做鬼?
不过他也没多少空去琢磨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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