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又揍了他一回,这一回,方眠把他揍进了医院,自己蹲了十多天的局子,也没打探到那老板的下落。再后来,方眠花光积蓄,走了好几个城市,依旧找不到阿狸。大雨天,冷雨滂沱中,方眠失魂落魄地回到窝棚,望着阿狸睡过的床铺,呆呆在原地站了一夜。
他想,他一定要继续找,绝不能放弃,一辈子那么长,总能找到的。他努力工作,问萧择借钱,想着再次出发去找阿狸。谁知道,帝国军士兵来了,把他关进了Omega学校。好不容易回到绿珠湾,依旧没有阿狸的消息。他想,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阿狸了。
谁曾想,命运如此捉弄人,在这反叛军的陷落区,这萧瑟的黑枫镇,他终于和阿狸重逢。
脑袋晕晕乎乎,眼前看不清人影。他张皇无措地虚空抓了两下,抓到一只温暖的手。
“哥……对不起……”方眠低声喃喃,眼角划下晶莹的泪珠。
路医生被抓住了手,没办法动。穆静南帮忙,和护士一块儿合力,把担架抬上救护车。
路医生问穆静南,“他哥哥怎么了?”
穆静南把方眠抓着路医生的手一根根掰开,让方眠抓着自己,又擦干净方眠的眼泪。
“死了。”穆静南面无表情地说。
方眠醒来的时候,路医生正在给他挂点滴。他躺在医院走廊上的病床上,周围有护士来来往往。医院很老旧,墙壁漆皮斑驳,走廊的墙上还有小孩儿的涂鸦,四处萦绕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呛鼻。方眠抬头看,路医生的胸前别着名牌,上面写着“路清宁”。
他看方眠醒了,拿起登记板,问:“感觉好些了么?”
方眠点点头,支起身,靠在床边。左右看了看,穆静南不在。
“找那Alpha?他去给你打水了。”路清宁笑道,“他还不错,比其他Alpha强不少。”
“你一直在这儿工作吗?”方眠问。
路清宁微微一笑,“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脑袋受了伤,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观察方眠神色,蹙起远山似的长眉,问,“你认得我么?”
方眠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小猫?你虽然是龙猫,可你最讨厌老鼠,最喜欢小猫,尤其讨厌别人管你叫耗子。你脚踝上是不是有个胎记,长得很像银杏叶?”
路清宁眼神一滞,低声道:“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来找你。”
他满脸警惕,方眠意识到他可能有难言之隐,兴许是受到监视,配合地点了点头。不知道阿狸离开的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总算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方眠心里的担忧平复不少。
“好了,登记一下资料吧。”路清宁问,“名字。”
“方眠,呃,棉花的棉。”
“年龄。”
“二十。”
“身高。”
“180.75。”
路清宁写下“180”,问:“你以前住在哪儿?”
他明净的眼眸眨了眨,方眠意识到,他在不动声色地打探自己过去的事儿。
“绿珠湾的贫民窟,那里有个机械厂,我住在垃圾场旁边的一个窝棚里。周围有条臭水沟,还有好多蓝色和红色的小房子。我以前经常和我哥哥一块儿去捡垃圾,修别人不要的电器自己用。”
路清宁望着他,眼眸里掠过一道清波,微微怔愣了一瞬。方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总觉得他可能想起了什么。路清宁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又问:“你哥哥叫什么?”
“路阿狸,”方眠道,“他叫路阿狸,他今年二十四,失踪好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他。”
“不是死了么?”路清宁问。
“没啊,哪个王八蛋说我哥死了?”方眠急道,“如果……如果你见到他,可以帮我问问他,他过得好吗?”
路清宁合上文件夹,道:“嗯,我知道了,好好休息。你的病情况比较复杂,暂时需要留院观察,本来医院只接收伤兵,不过你病得这么重,我会向上面申请的。你安心休养,我稍后再来看你情况。”
方眠不过是着凉感冒而已,路清宁故意说他病情复杂,是想要他留下来。方眠从善如流,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颤巍巍地问:“那个送我来的Alpha,其实他是我的朋友,可以让他留下来陪我么?”
“当然可以,我会发给他医院的访客通行证。”
说完,路清宁便离开了。方眠望着他的背影想,路清宁行事如此警惕,多半是有人把他拘在这里。是那个买走他的大老板么?可恶,要是有机会,方眠一定要弄死那个家伙。
路清宁走后过了许久,穆静南才回来。他的风衣没穿在身上,只留一件修身的高领黑毛衣,还戴了个黑口罩。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余下一双光华璀璨的金色眼眸露在外面,既防病毒,又掩饰他的面容。
方眠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纵然穿得简单低调,他却如黑宝石一般,在这脏乱的医院散发着他自己的光华。他的身条挺拔颀长,又惯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漠然模样,无声看着别人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压迫感。立在来来往往的众人之中,鹤立鸡群一般,让人见了便挪不开眼。皮相固然优越,然而好看的人千千万,这般矜贵内敛的气质却只有他有。穆家内宅那帮叔叔婶婶一个比一个荒唐,穆擎右又两耳不闻窗外事,真不知道是谁把穆静南教养得这么好。
穆静南坐在床边,给方眠倒了热水,又把三明治的包装纸拆开,递给方眠。
方眠问:“你去哪儿了,这么久?”
穆静南道:“晒衣服。”
方眠:“……”
他终于明白穆静南的风衣哪里去了。
气氛尴尬了起来,方眠握拳在唇下,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
“你知道路清宁是谁么?”穆静南忽然问。
“我哥啊,”方眠掩嘴低声说,“百分之百是我哥。之前他回绿珠湾路上不是中弹了吗,八成是那次伤了脑袋,失去记忆,忘记我了。”
穆静南把热水吹凉,放进方眠手心,薄唇轻启,语气淡定,“他是苏锈的妻子。”
方眠:“???”
第30章
阿狸怎么会嫁给苏锈?方眠十分震惊,从前在绿珠湾,贫民窟里也有苏锈的势力,他们囤积药品,走私枪支,招募年轻健壮的Alpha参与反抗帝国军的活动。帝国军时不时展开突击,有时睡到半夜,方眠和阿狸被枪声吵醒,第二天起来,大着胆子到附近一看,一栋楼的人都死光了,基本上是反叛军的Alpha。
这也罢了,毕竟方眠和阿狸作为低贱的下等人,也是贵族压榨的一员,他们并不支持那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可苏锈的军队从不是Omega的军队,他们为下等人战斗,而Omega连下等人都算不上,姑且只能算是下等人的附庸罢了。那些反叛军Alpha尸体身边,常常躺着Beta娼妓和大着肚子的Omega尸体。
更重要的是,阿狸十二岁的时候被反叛军士兵用枪指着脑袋,眼睁睁看他的父亲绑着炸弹走向帝国军的政府大楼。这之后不久,他的母亲忧伤过度抑郁过世。现在,穆静南告诉方眠,阿狸嫁给了苏锈。怎么可能呢?
难道苏锈就是那个杀千刀的富商?
刘医生说富商四五十岁,看来极有可能是苏锈假扮的,作为反叛军的领导者,四五十岁很正常。不行,方眠一定要把阿狸救出来。可是凭他一个人,要怎么救阿狸?请穆静南帮忙么?进黑枫镇至今,穆静南一向行事低调,就是为了不引起注意,顺利查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如果把救阿狸排入日程,他们很可能要冒着暴露的风险。
方眠抿了抿唇,他不想欠穆静南。现在两不亏欠,到时候他便能说走就走。要是欠了穆静南的,以后还怎么逃跑?
“我会想办法。”穆静南说。
方眠郁闷地看着他,“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穆静南摸了摸他脑袋瓜,“信我。”
他说完,站起身,方眠看他要走,猛地拉住他,“你去哪?”
穆静南顿下脚步,目光落在方眠拽着他的右手上。
方眠手一僵,连忙松开,问:“你要回家么?”
“不回,在这陪你。”穆静南解释道,“胖墩来了,我去找一下胖墩。”
胖墩是谁?
方眠起身跟着穆静南,穆静南只好帮他举着点滴,带他来到楼梯间窗边。窗户上落下一只大胖雪鸮,方眠认出来了,这是当初被他逮住后来又被穆静南卖掉的胖墩!
“它怎么在这儿?”方眠问。
“它是穆家的军禽。”
穆静南从胖墩脚脖子上解下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装着钢笔模样的摄像头和微型骨传导通讯设备。穆静南把微型耳机贴在方眠耳后,自己也贴上一个,又把钢笔摄像头别在胸口的口袋上。
方眠明白了,“原来当初胖墩来咱们家,是给你传递消息。”
方眠伸手想要摸胖墩,胖墩很警惕,退后了两步。穆静南凉飕飕的目光投在它身上,它委屈地咕咕叫了两声,低下头,任方眠摸。
“它好听话。”方眠感叹,“胖墩,你是不是特爱吃?等回家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这鸟可能属狗的,一听有吃的,胖墩兴奋了,一改刚才警惕疏离的模样,脑袋在方眠手上蹭来蹭去。穿戴好装备,穆静南还送了方眠一把军刀防身。准备妥当,穆静南把方眠送回走廊病床,自己去打探医院,摸清路线。反叛军医院很大,四处净是前线送下来的伤兵,最近两方战况相持,伤兵少了很多,但床位依旧是满的。穆静南到配药室查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各个楼层均走了一遭,地下层有士兵看着,进不去。
他神色微凝,转身正要离开,胸口忽然一震。易感期才会有的感觉又出现了。进入黑枫镇后,他们每日都会用试纸检测病毒,并无感染迹象,问题恐怕出在他多年来的痼疾。
他拧眉,难道是易感期紊乱,提前了?自七岁以来,他的病情一直很稳定,只是会在易感期之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态罢了。现在看来,他的病情有加重的迹象。等回白堡,要好好查一查。
驻足深吸几口气,那种感觉渐渐淡去,他四处走了走,忽然迎头撞上昨天那两个高矮反叛军,他们手里拎着补品,估计是来看战友的。
高个儿见了穆静南,眼睛一亮,说:“嘿,你怎么也在这儿?呃……不会是检查身体的吧?你做都做了,现在才知道害怕,有点晚了吧哥们儿。”
穆静南给他们递烟盒,“送你们的。”
高个儿笑嘻嘻接了烟,看着穆静南多了几分赞许的神色,“不错不错,会来事。既然是你送的,我们就不给钱了。”矮个儿咂舌说:“老高昨晚还怀疑你们有猫腻,跟你们到酒店。”
高个儿拍他脑袋,“废什么话,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兄弟你别介意,这不最近城内严查,我也是公事公办嘛。放心,我们没待多久,你俩刚把衣服脱光,我们就走了。”
穆静南眉头一皱,“当真?”
他分明记得,方眠说,他们俩一直在偷窥。
“真的啊,骗你干嘛?”矮个儿道,“我俩又不是偷窥狂。行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还得去看莫长官呢。”
穆静南沉默半晌,把烟盒塞到他们手里,道:“谢谢。”
他转身离去,两个士兵攥着烟盒,愣呆呆看着他背影。
矮个儿说:“早说他脑子有病嘛,我们偷窥他,他还说谢谢。”
高个儿啧啧感叹:“可不,那个男妓那么多病他都上,脑子病得不轻啊。”
方眠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望着走廊上的护士走来走去,一门心思等起天黑来。到晚上,周围的嘈杂声小了,方眠忽然听见哪里传来兽类的呼号。他的龙猫耳朵竖起来,警觉地左右转动。推着输液架来到窗边,只见医院铁栅外面便是一片丛林,黑漆漆的。
呼号声多半是从那儿传来的。方眠看了一圈,铁栅完好无损,那些猛兽应该无法穿过栅栏,便放下心来。现在找到了阿狸,他很高兴,一来高兴和阿狸重逢,二来高兴和穆静南的交易结束,他不用再为了探得阿狸的线索给穆静南嗦叽了。想办法逃跑的事儿可以提上日程了,他暗搓搓想着,又不自觉看了看手表,穆静南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等了半天,穆静南终于拎着晚饭回来了,他又开始期盼阿狸,说好的晚上再见,却久久不见他人影。
方眠向换药的护士打听阿狸,护士小声道:“苏首领来了,路医生去见苏首领了。你们没事不要往医生办公室去,苏首领很吓人的。”
她离开后,方眠拔了针头,急急就要去医生办公室。在贫民窟,Alpha酗酒家暴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稀松平常,方眠无法忍受阿狸被责打,像那个绿头发妓女一样满身淤青。穆静南拉住他,眉头紧蹙,“冷静。”
“你能忍受你妹妹被丈夫打得满地爬么?”方眠一字一句道,“松手。”
“现在出头,你将失去带他离开的机会。”穆静南冷声道。
方眠咬着牙,道:“那我也要过去看看。万一他被打死怎么办?”
穆静南拉着他,“跟我来。”
白天摸清了地形,穆静南已经把医院地图记得差不多了,知道医生办公室怎么走。这医院又老又破,没有监控摄像头,只要不碰见别人就行。二人左拐右绕,避开医护人员的视线,到了医生办公室的走廊外。磨砂玻璃窗后有人影挪动,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穆静南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方眠明白了,要从那儿爬到办公室上面。
穆静南单膝跪地,示意方眠踩自己上去。方眠也不跟他客气,踩在他的肩膀上,攀上通风管道口。方眠注重锻炼,腰力还行,吸气一挺,整个人爬进了管道里面。他探下身,本想给穆静南搭把手,拉他上来,结果穆静南仅仅踩着墙壁向上用力一跃,就攀着管道边缘爬上来了。
方眠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头,往办公室蹑手蹑脚地爬去。到了办公室的通风管道上方,方眠停了下来,底下传来人声——
“你怎么又受伤了?”是路清宁的声音。
紧接是一个年轻Alpha的嗓音,带点恶劣的调笑味道,“我故意的,我一受伤你就哭。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很好看,我看了会硬——啊,轻点——”
穆静南从他背后爬上来,与他头并头往下看。一个高挑的Alpha赤着半身,坐在椅子上,他的轮廓很有棱角,眉锋刀一样锐利。似乎是只狼,银白色的短发里露出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朵。原本称得上英俊,可惜右眼上方有道刀疤,切断眉尾,差点就要毁掉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墨绿色眼睛。因着这条刀疤,整个人添了几分杀伐气。
这就是苏锈?原来他不是那个四五十岁的富商。方眠暗自感叹,看模样,二十岁左右,年龄应该和方眠一般大。想不到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反叛军的首领了,而他方眠,却只能给穆静南嗦几。
路清宁站在一旁,给苏锈肩膀上的伤口缝线,血滴从伤口里渗出来,经过他起伏的肌肉线条,划出迤逦的线条。
“医院里麻药不够,不给你打了。”路清宁说,“忍着。”
“忍!”苏锈咬着牙,拳头握得死紧,额角青筋暴露,“我一点儿也不疼。”
缝完伤口,苏锈出了一身汗,喘了口气道:“荆家负隅顽抗,胜利近在眼前。等这场仗胜了,我们就能长驱直入,过河打南都穆家。早就想会会穆静南,终于有机会了。”
“穆静南是谁?”路清宁心不在焉地问。
“穆家的勋贵。”苏锈道。
“很厉害么?”
“比起那些枪都端不起来的贵族,的确算是个对手。不过,当然没我厉害,”苏锈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一个奔三十的老光棍而已,恐怕雕都立不起来了吧,不足为惧。”
方眠下意识看了眼穆静南,Alpha面无表情,金色的眸子毫无波澜。
苏锈缝好伤口,却不穿衣服,站起身,把路清宁抱上办公桌,一颗一颗地解他的扣子。路清宁的白大褂脱下来,西装裤也脱下来,露出里面穿的白色蕾丝内裤和袜带。方眠万万没有想到,阿狸平日看起来那么正经,西装革履之下居然穿着那种东西。更让方眠疑惑的是,路清宁身上多了许多伤疤,看起来是旧伤,一道一道横亘在他洁白的身体上,触目惊心。
这场面少儿不宜,方眠默默侧目看穆静南,他已经闭上了眼。现在倒是懂得非礼勿视,当初方眠不知道他是Alpha,要他帮自己搓背按摩的时候,他咋不把眼睛闭起来呢?
“你真的穿了?”苏锈的声音发着飘。
他伸出一根手指,勾起那紧绷的袜带,然后松开,袜带啪的一下打在路清宁白皙的大腿上,泛起一道红痕。路清宁垂下脸,似是羞赧的意态,轻声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苏锈低声骂:“草,我等下还有个军事会议。”
“那你快去吧,正事要紧。”路清宁推他。
苏锈搂着路清宁的窄腰,不忍撒手,心一横,道:“算了,让他们等着。”
霎时间,满屋子灰烬的信息素味道,Omega的白茶香味糅杂其中,仿佛是白茶花瓣被碾碎了,榨出许多芳香的汁液。方眠待在上面,十分尴尬,更别提旁边还有个Alpha。这管道过于狭窄,二人挤作一堆,方眠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他感到难受,动了动身子,不小心碰着了身上的大蟒蛇。不知道撞到穆静南哪里,只听他低低嘶了一声,似乎吸了口凉气儿,紧接着窸窸窣窣调整姿势。顿时,有个炙热的柱体戳住了方眠。与此同时,他在方眠耳边哑声低语:“不许动。”
方眠才不怕他,想着往前爬一截,不和这条gay蛇挤做一堆。谁知他刚动了动,穆静南低下头,蛇牙伸出,咬住了他的脖子。
被咬后颈,就像被天敌捕食。动物本能作怪,这下方眠不敢动了。
下面办公室里,路清宁一面喘息,一面问:“前天你们在关卡截下来的Omega怎么样了?”
“又是一群想逃去天国的Omega,”苏锈亲吻他耳垂,“有几个首领对天国很感兴趣,派人去查了,说是要把躲在里面的Omega都抓回来。”
路清宁抓住他的臂膀,“逃跑的Omega一旦被抓到,都要处以鞭刑,阿锈……”
“放心,”苏锈低喘,“我把他们弄回来了。”
“你把他们放哪了?”
“还有哪,当然是军营。”
路清宁神色一怔,蓦然把苏锈推开,温雅的眸子露出鲜见的薄怒。他厉声问:“你把他们放在军营,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一帮Omega违反禁令逃跑,当然是要挨罚的。当军妓,总比被鞭子打死强。”苏锈问,“你怎么总是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和我生气?路清宁,你别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你之前怎么说的来着,今天你要让我高兴!”
“把他们救出来。”路清宁硬邦邦地说道。
“人已经在军营,”苏锈不肯松口,“我下的令,不可能更改。你不懂,朝令夕改是军中大忌。”
事情还没办完,兵器还滚烫着,他低头正要继续,脸上忽有清脆一声响,紧接着火辣辣地疼起来。他震惊地抬头,墨绿色的眼眸有怒火升起,“你翻天了,敢打我?”
“滚。”路清宁冷着脸道。
他下了桌子,捡起地上散乱的衬衫白大褂和西装外裤,苏锈站在他身后,顶着一张被扇红的脸,气得脑门生火。一时压不住火气,抬脚便踹翻一张凳子。他力气大,凳子在他脚下四分五裂,断裂的凳子腿儿骨碌碌滚到路清宁脚下。
路清宁低头看那凳子腿,当下眼眶就红了。
“你想打我就打我,不用忍着。”
苏锈懵了,“我踹的是凳子,又不是你。”
“凳子是我的凳子,你踹凳子就是踹我。”路清宁一字一句道,“每次和你吵架你就摔东西,东西没惹你生气,惹你生气的是我。你想摔的不是它们,是我!”
一番话说的苏锈哑口无言,方才还在腾腾往外冒的怒火霎时间偃旗息鼓。他急忙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冤枉我,我读书不多,说不过你。行行行,大不了我不摔了。”他蹲下身捡起凳子腿儿,把凳子仔仔细细拼好,“看,恢复原样了!”
他松了手,凳子又一次散架。
苏锈:“……”
路清宁抿着唇穿好衣服,道:“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被帝国军打坏了脑袋,那我的家人呢?他们还在世吗?”
苏锈连忙道:“你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你不是梦见过一些片段么,记得不,我们以前总在一块儿捡垃圾。那时候我们住在绿珠湾的贫民窟,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带你回去看。”
听到这话,上面的方眠差点气得吐血。捡垃圾的明明是他,当年他和阿狸在窝棚里一半的家具都是方眠从垃圾场捡回来的。阿狸在治病救人的时候,方眠修理垃圾场的吸尘器、收音机、破电视,蹬着小三轮拉到二手市场去卖,这是他们生活费的重要来源。
“还有什么想问的,”苏锈陪着笑脸,“老婆你说,我有问必答。”
路清宁看着他,眼神复杂。
苏锈神色一滞,眼眸色泽变深,“老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有。”路清宁偏过脸道,“我去查房,你从后门走。来医院还带枪,我的同事都怕你。”
“遵命,”苏锈从善如流,“我马上滚蛋。”
说完路清宁就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屋里静了下来,信息素的味道沉淀了下去,缓缓消散。苏锈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确定路清宁走了,拨通了一个电话。“要你找方眠,找到了么?”
“他一个月之前回过绿珠湾,后来穆静南把他抓走了。我们查到,他是穆静南的配婚对象,被穆家强行嫁给穆静南。我们会潜入南都,想办法找到他。”
苏锈拧眉,“穆静南?怎么哪都有那个家伙。”
“是的,找到方眠后要把他带回来和夫人团聚么?”
苏锈冷声道:“团聚什么团聚,要是方眠让他想起了过去,你觉得他还会留下来么?”
“那……怎么办?”
苏锈道:“封锁方眠在南都的消息,以后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是。”
苏锈穿好衣服,打开路清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绿色药瓶。他把绿药瓶里的药都倒了,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白色药丸,尽数倒进绿药瓶里。做好一切,他把药瓶放回原位,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被扇红的右脸,嘴上嘀嘀咕咕,埋怨路清宁打他打得太狠,顶着个大红脸,一会儿让他怎么去开会,见其他首领?他憋得满肚子气,举起拳头想砸桌子,又不敢再弄坏路清宁的东西,拳头滞在半空,悻悻收回。一个人憋屈地立了半晌,忿忿地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空了,穆静南还压在方眠背上。方眠用手肘戳了戳他,“走啊,下去看看那只王八狼换的什么药。”
身上人却不吭声,也不动弹。温热的呼吸打在方眠耳畔,方眠的耳朵被火苗烘烤着似的,慢慢红了。
半晌,他听见穆静南低声问:“阿眠,想做吗?”
穆静南的声音仿佛拥有魔力,只要在耳边响起,方眠的身体就会做出反应。方眠立刻夹紧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想!”
身上的人静了一瞬,尔后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你撒谎,你想。”
第31章
“做什么做?大哥,你是不是忘记我们现在在通风管道里?能不能拜托你,不要随时随地发情?”
医院外面,厢式卡车里监控内部情况的高小右和刘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穆静南把自己和方眠耳后的骨传导通讯仪关了,用手背试了试他的脸颊,道:“你很热。”
“那是因为你挤着我!”方眠狡辩。
穆静南垂眸审视他,顿了片刻才道:“昨晚,你骗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方眠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两个反叛军士兵并没有一直偷窥我们。”穆静南俯下身,注视他黑溜溜的眼眸,二人近在咫尺,彼此都看得见彼此眼眸中的自己。穆静南一字一句说:“阿眠,你想做,你爱我。”
这家伙怎么知道的?方眠被揭穿,脸涨得通红,面皮好像被丢在火炉上烤,要烧起来了。
穆静南看他脸色,终于确信,那两个士兵并未说谎。
说谎的,是方眠。
方眠心一横,豁出去直男的脸面,道:“没错,我就是想上床。都怪你标记我,我有生理需求,咋的了?”
穆静南眼眸里的金色璀璨了几分,正要说什么,却又听方眠说:“可是上床是上床,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有生理需求,并不是喜欢你,更不是爱你。如果你因为我和你上床误会什么,那以后我不找你上床了。”
穆静南皱了皱眉,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可以和你操,但不能和你当情人、当夫妻。”方眠看他讶然的金色眸子,疑惑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和你上床就是爱你?你今年二十七了,难道还是个处男?”
穆静南沉默。
沉默等于默认,这真是让方眠感到震惊,穆家的长子,帝国军的上校,二十七了,居然还是个处男!在这个世界,贵族Alpha性成熟后不久,早早就会娶老婆。很多贵族不仅家里有老婆,外面还养情人。有些思想落后的地区,比如绿珠湾贫民窟,Alpha家里还不止一个老婆呢。
穆静南望着他,一言不发。
“算了,昨晚的事儿咱俩都忘了吧,我不找你上床了。”方眠发誓,“我再也不和你上床了。”
“那你的生理需求,”穆静南沉声问,“怎么办?”
方眠很郁闷,被临时标记之后,Omega的身体变得非常敏感,欲望像潮水涌出闸门,止也止不住。只要穆静南靠近他,他就会情不自禁想要。他又一次夹紧双腿,自暴自弃说:“憋着,憋不住就自慰,实在不行找个床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