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再一次同南宫明赫共乘一骑,却再没了方才的旖旎。明明体内热度未减,明明彼此身上都还有对方的温度。
辰安手握缰绳,脚踢马腹,骏马犹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辰安心绪复杂,控马狂奔时也依旧在分神。直到本来虚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渐渐收紧,一具滚热的身体紧贴向自己,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声,“专心。”
南宫明赫接过本来握在辰安手里的缰绳,一手按着辰安劲瘦的细腰让他靠进自己怀里,“累了,就歇歇。”
辰安松开手,任由南宫明赫将自己揽进怀里,疲惫的阖上了眼。这样的温情已经让辰安陌生得只以为是幻觉,他想——就让这马儿一直跑到天边,只有他和明儿,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罢。
南宫明赫低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靠在自己怀里的辰安,他希望眼前人能一直如此安静的待在自己身边,但他也明白自己更喜欢那个在人群中耀眼夺目的男人。
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去折断辰安的翅膀,但这样的辰安也让他无法掌控。以至于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辰安方才眸中破碎的悲伤他看到了,他承认自己心软了。但心里依旧撕扯着痛,他应该恨他的,不应该对他心软。可是,人的心又如何能控制得住?
......
辰安是在榻上醒来的,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屋中灯火摇摇曳曳,明明暗暗的阴影落在辰安身上。他坐起身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是个极为普通平常的客栈,屏风外似乎有个人坐在书案前。辰安定睛看去,只凭那影子的轮廓就知道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的殿下,他的明儿。
辰安穿上榻边的鞋履,却突然不敢起身走出去。他又看了看屏风上的影子,确认那真不是自己的幻觉后才一步步的转过屏风,直到真实的看到南宫明赫坐在书案前,心中悬起的石头才倏然落下。
“殿下。”
闻声,南宫明赫放下书卷抬眼看来,“醒了。”
说完视线移到另一侧的木桌上,“刚温好的酒菜,趁热吃。”
辰安点了点头,迈步走向木桌,但他的视线却是一直没离开南宫明赫,就连用饭时也是一眼不落,好似将南宫明赫当作珍馐就饭一般。
南宫明赫几不可察的笑了笑,而后冷着脸起身瞪了辰安一眼,语气却带着几分软和,“专心用膳”,说着迈步走向木门处。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拉开。候在门外的两名苍龙卫转头看向南宫明赫,整齐划一的行礼道:“殿下。”
南宫明赫拧眉冷声道:“说了行走在外唤我公子。”
“是,公子。”
“热水可备好了?”南宫明赫问道。
“回公子,早已备好,属下这就送来。”那名叫角木的苍龙卫说道。
南宫明赫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转身回到屋中。
......
辰安将床上的被褥铺开,整平,直起身回头看向坐在桌旁的南宫明赫。
刚沐浴过后的少年清透、莹润,辰安不自觉地吞了吞,喉结在他的脖颈上上下滑动。南宫明赫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脸上带着几分阴沉,只披了一件外衫的胸、膛微微敞开,白润如玉的肌、肤在暖黄的烛光下若隐若现。
辰安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心知不能再看下去,连忙移开视线,在行李里拿出换洗的衣物,转过屏风进了里间盥洗。
......
是夜,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这是重逢以来两人第一次同榻而眠。辰安却罕见的拘束起来,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满足得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加之自己白日里睡过一觉,此时竟是一点睡意也无。虽说他尽量不去翻身以防扰了南宫明赫的睡意,但呼吸却是做不得假的。
只听身侧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紧接着辰安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老是动什么?快睡。”说着双手更用力的束缚住了辰安,就连一双脚也不例外,几乎是将辰安死死的扣在了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但辰安并没有感到半分不适,反而极为满足,他在南宫明赫的呼吸声中慢慢的闭上了眼。南宫明赫在辰安闭上眼后,睁眼看向怀中的男人,见他面带笑意的躺在自己怀中,低头在男人沐浴过后的颈间嗅了嗅,轻轻的吻过脸侧,满足的阖上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已经睡熟的南宫明赫手上渐渐松了力度,而这时辰安也睁开了眼。眸中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辰安拉起南宫明赫搁在他肩上的手轻啄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南宫明赫的怀抱。他轻手轻脚的给自己穿戴整齐,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人,而后拿起桌上的剑开门走了出去。
......
“噗......哧......”深眠中的孙季还不知道他将永远活在黑暗里再也见不到光明。
白日里辰安随着南宫明赫离开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孙季身上撒了引路粉,这才能一路追过来。本来他想着就这样潜进孙季的客舍直接剜了他的眼,让他在清醒的时候痛苦。但是今晚殿下竟愿意与自己同眠,那温暖的怀抱冲淡了他身上不少的戾气,所以他才给孙季点了迷烟,让他毫无痛苦的失去双眼。
也是辰安今日心情不错,还有闲心给孙季包扎好了才离开,至少不会让孙季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梦中。
辰安收拾好房中的一切,没留在自己的任何痕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客舍。
辰安不敢在路上多做停留,他还要赶在殿下醒之前回去。虽然知道自己在殿下面前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但在心底里依然不愿让殿下再一次看到自己这一面。
只是......
“谁!?”辰安以叶做刃丢向暗处之人。
不过片刻,夜幕里缓缓走出一人,身形如此熟悉,不是在客栈里熟睡的南宫明赫又是谁。
“你......”南宫明赫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得犹如寒冬腊月般,“又做了什么?”
第六十四章 重蹈
南宫明赫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他不知道为什么辰安会一次又一次的违逆自己,难道真是自己御下不严?识人不清?
隐在黑夜里的南宫明赫面色阴沉,他不免又想到了当年南宫皇帝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这人呐,太过得宠就会忘了自己的本分——”
果真,一语成谶啊!
他在辰安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想着纵着他,顺着他。
今日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次失神,自己就心软得没办法。
因为知道自己护着孙季的事伤了他的心,所以守着他入睡,许他同榻。除了想要哄他以外,何尝不是在担心他会背着自己去找孙季。
只是没想到啊,就算是这样一眼不落的看着,都让他寻了机会做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事。
“殿下......”辰安试着轻唤了一声,语气里没有了方才的震惊,有的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南宫明赫自阴影里走出来,鹰眸里透出寒光死死的盯着辰安,“你杀了孙季。”
“属下没有杀他。”辰安看着朝他走来的南宫明赫,面上惶惑不安,心中却是冷硬如铁,在他看来他对孙季已经是手下留情,“属下只是......”
“只是什么?”南宫明赫在辰安的身前站定,早已高出面前男人一个头的他,垂眸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做戏的男人,心内气血涌动。
他第一次有了某种冲动,他想打断这人的双腿,让他生生世世只能困于自己身侧。他想用铁链锁住他,将他关进铁笼里。他还想......可不能再想了。只不过是不是只有这样,他才会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再也不会悖逆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可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辰安一直没回答,南宫明赫定定的看着辰安又问了一遍,“只是什么?”南宫明赫的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辰安的视线从南宫明赫身上滑下,落在两人的鞋履上,低声道:“属下只是剜了他一双眼罢了,谁让他看到......”
“剜他一双眼......罢了?”辰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明赫出声打断,“什么时候,我一直敬重的大哥成了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嗯?”
南宫明赫想了想,冷声道:“是了,你连父皇都......你还能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嗤笑了一声,又自嘲道:“是我傻得可笑,这些时日你在我面前示弱扮乖,我还真以为你知道自己错了,知道悔改,却不想这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被你骗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试问这天下,还有比我更蠢笨之人吗?”南宫明赫的眼中寒光已逝,徒留悲怆与失望。
“殿下......属下没有害死先皇......”
“住口!你没有资格提他!”南宫明赫打断辰安的话,“是否真正害死一个人不是有没有亲手杀死那个人,而是有没有提起那把杀人的剑。辰安,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辰安闻言,抿唇不语。在这一件事上,他确实罪孽深重,但孙季......
沉声片刻,估摸着南宫明赫歇了怒火,辰安试探着伸手想要揪住南宫明赫的衣袍,却不想南宫明赫后退一步躲开了辰安的手。辰安盯着空空荡荡的手,片刻无声垂下,复又抬头看向南宫明赫,眼中无尽哀伤,“可是,殿下,孙季他在你心里真的那么重要吗?”
为何要把孙季同先皇相提并论,他无意挑战先皇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但是孙季,他也配?
南宫明赫闻言愣了片刻,而后朗声狂笑,笑得眼角带泪。狞笑着瞪向辰安,在辰安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拳砸到了辰安身侧的古树上。树叶“簌簌”掉落,落在两人身上。辰安瞥见南宫明赫染血的拳,惊呼出声,“殿下!”
辰安条件反射般的往怀里掏出药瓶,想要拉过南宫明赫的手上药,却被南宫明赫避开,他直直的看着辰安,“辰安,你觉得我说了这么多都是因为孙季?因为你剜了他的眼?”
南宫明赫嗤笑着摇头往后退了几步,他现在手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痛,他任由鲜血滴在脚边,面上笑着却又全然没了笑意,“辰安,你到底,有没有心?”
说完,南宫明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见他往前走了几步,而后运气提步,转瞬便消失在了辰安的眼前。
辰安望着南宫明赫离开的方向,缓缓的抬手在自己的左胸处探了探,皮肤下那颗心热烈而滚烫,“砰砰”地跳着。
他问自己有没有心——有的,这颗心一直为他一人而跳动,他怎么就感受不到?
......
等辰安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栈,南宫明赫带着三名苍龙卫已经准备出发。
南宫明赫目不斜视地从辰安身边走过,没往他身上扫过一缕眼风,“殿下......”辰安禁不住对着南宫明赫的背影喊了一声。
南宫明赫并没有理会辰安,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冷声命令道:“出发!”话落,南宫明赫胯下的骏马犹如利剑一般疾驰而去。
角木牵着两匹马朝辰安走来,低声唤道:“统领。”
待辰安转头看来时,角木把缰绳递给他,道:“统领还是快些上马,晚了就赶不上殿下他们了。”
辰安望着南宫明赫离去的方向,深深的吐了口气,点头接过角木手里的缰绳,同角木一起跨上马匹,“驾——”两匹马同时扬蹄而起。
剩下的路程,南宫明赫没同辰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特地的给过他一个眼风,除非无意间扫到也是一扫而过,仿佛将他当作了一个透明人一般。辰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像从前那般照顾南宫明赫,那夜的事他就好似没发生过一样,对南宫明赫与从前一般无二,不论南宫明赫怎么冷眼,他依旧如常。
到达雍城后辰安和南宫明赫住在城西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里,这是角木安排的,应是苍龙卫在雍城的其中一个据点。
将南宫明赫和辰安送到宅子后,角木和另外两名苍龙卫就消失了。辰安不知道南宫明赫对他们做了什么安排,当然他也不会故意去探听,能让自己知道的殿下自然会让自己知道。
辰安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南宫明赫,一应起居极为妥帖。
距离雍国太后千秋逾近,辰安越发沉得住气,南宫明赫从未同他说过他的打算,但辰安就是没来由的相信他。
就算南宫明赫真的打定主意牺牲他,他大概也会毫不犹豫罢。
......
茶香四溢,满屋清香。
辰安方才烧了一壶水,就想着给南宫明赫泡一壶好茶。他提着茶壶进屋,打眼就瞧见南宫明赫斜靠在窗前的迎枕上瞧着手里的书卷,窗外绿树成荫,粉嫩的桃花从枝桠中羞涩的探出头,这让辰安恍惚以为他们回到了广阳殿里,回到了曾今相携相拂的日子。
然而当辰安的视线与南宫明赫猝然抬起的视线相触时,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浇了下来,凉到了指尖,那眸中的冷意拽着他骤然回到了现实。
原来,再也,回不去了。
南宫明赫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视线又落回了他自己手中的书卷。辰安定了定神,而后神色如常的走到南宫明赫软榻前的桌案旁,拿起一个干净的瓷杯为南宫明赫斟茶。
虽说辰安面上不显,但是每次南宫明赫如方才那般看他时,他都心痛到无以复加。只是,他能忍罢了......至少不能在殿下面前做出那般样子,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因为自己,他不能怨殿下......
“啪嚓......”,瓷杯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南宫明赫收回拍了辰安一掌的手,抬眼扫了辰安一眼后又拾起落下的书卷继续赏阅,同时冷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样的把戏对我没用——”
“滚出去。”
辰安抿了抿唇想要争辩,却在看到自己被烫红的手后咽下了想说的话,原来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想要博得他的关注才这样做。却没有想过他也有心神恍惚的时候,他也是人这样的错误他同样也会犯。从哪时起,在他心里自己做的每件事都有了目的呢?
辰安将茶壶放在桌案上,而后蹲身默默的捡起地上的碎片。
待听到出去的关门声后,南宫明赫才抬起头往木门的方向望去。辰安没看到南宫明赫手里拿反的书卷和眸中极力抑制住的关切的眼神。
方才打掉辰安手里的瓷杯不过是他身体最自然的反应,也不知道那人在想些什么竟连斟个茶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让自己受伤。
南宫明赫有时也痛恨自己,明明那人可恶之极,自己也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就像今日,当他看到瓷杯溢出的滚烫的茶水洒在辰安手上时,他想都没想就伸手打掉了那瓷杯,他承认那时他心跳仿佛真的漏掉了一拍。只是现在想来,不过烫伤罢了,也不致命,自己至于那般紧张吗?担心得连书卷都拿反,不敢再抬头看一眼,就怕他看到自己眸中的神色,被他察觉出自己的心思……若是那般,他会更加肆无忌惮罢。
南宫明赫自嘲的笑了笑,看向窗外的桃花......
“从前”真是一个让人怀念又刺心裂骨的词。
......
在辰安被烫伤的第二天,也就是雍国太后千秋宴的前一天秋澜和关静姝到了。和她们前后脚进宅子的还有角木等几名苍龙卫以及几位不速之客。
“辰安!”关静姝在看到南宫明赫身后站着的辰安后,一扫舟车劳顿的疲惫,满脸兴奋的打量着他,却在看到他手上包裹着的白布后,忘记了要先给南宫明赫行礼的事,直冲到辰安面前抓起他的手臂,泪眼朦胧的问道:“辰安,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危险?为什么不和我们同路?”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第六十五章 惩戒
辰安看向关静姝的眸色闪了闪,扫了一眼未曾回身的南宫明赫,而后低下了头,不着痕迹的撤回了被关静姝抓在手里的手臂,“劳小殿下体恤,不过是些许小伤,已无大碍了。”
关静姝张口再欲说点什么,却被迈步上来的秋澜扯了扯,静姝偏头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侧的南宫明赫。关静姝这才赧然的朝南宫明赫福了福身,“静姝见过明赫哥哥。”
南宫明赫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却并未看关静姝一眼,只看着迎上来行礼的角木一行三人问,“一路上可还顺利?”
“回殿下,顺利。”角木回答道。
南宫明赫满意的道:“行了,这趟差事你们你们办得漂亮,把人关了看好,早些去歇息罢。”
“是,殿下。”三人齐声应道。
而后三人起身退下,走时还不忘将地上五花大绑的几人拽起来押走。
秋澜和关静姝瞧着那被角木他们绑来的人满脸的疑惑,倒是辰安看起来极为透彻,似是早就认识那几人一般。
角木几人退下后,南宫明赫这才看向关静姝,“静姝妹妹一路舟车劳顿,不若也先去梳洗休整一番,本宫与秋澜还有些事要谈。”
关静姝看了一眼束手安静的站在南宫明赫身后的辰安,心里虽还有许多话要叙,但也知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毕竟他们现在在雍城的地界上,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那静姝就先告退了。”说着又对南宫明赫福了福身。
而辰安和秋澜也朝关静姝离去的方向拱了拱手,这宅子里自有侍从,只是一向行事隐秘,只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也是秋澜想得周到,出发时还把关静姝的贴身侍女盏墨带上了,若不然一群糙老爷们还真没法照顾金枝玉叶的王女。
待关静姝离开后,南宫明赫带着秋澜和辰安进了书房。
南宫明赫在桌案后的乌木椅上坐下,随手指了指一侧的木椅,对秋澜说:“坐罢。”至于辰安,南宫明赫并未赐座。辰安倒也没有旁的反应,只走到南宫明赫的身侧站定,引得坐下的两人皆抬眼看向他。不过南宫明赫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便是此时,有侍从敲门入内,在秋澜身侧的桌案上放上了茶水和点心,至于南宫明赫手边只呈了一盏热茶。
“你赶这一路也没让你歇歇就叫你来议事,只能让你先用些点心垫垫,晚些时候再用膳,可否?”南宫明赫如是说道。
“殿下,属下现下已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并没有从前那般娇弱了,不用如何顾及我。”秋澜说。
南宫明赫闻言,叹道:“你在旁人面前如何我不管,但在我面前你只是秋澜。”南宫明赫也不想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便一锤定音道:“好了,我也不强求,你若饿了便用些,反正在我面前你不必拘谨。”
秋澜应道:“是。”而后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南宫明赫见状,勾了勾唇,而后敛了神色,说:“我让角木绑了南宫楚河派来的人,应该是......”南宫明赫顿了顿,还是辰安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是典客吴缙和几位使臣。”
南宫明赫并未恼怒辰安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要想见到雍国太后,还得靠他们。”
秋澜先是震惊,但也很快想明白了南宫明赫为何会这样做。他们这几人的身份都极为敏感,不能直接亮身份,那要想进雍国王宫,还得有个领路人。
“殿下可有把握说服那吴缙。”秋澜问道。继而秋澜又想到,原来殿下是赶着来截人,不然也不会分道而行。
南宫明赫回答得也干脆,“没把握。”
秋澜一口点心哽在喉咙不上不下,直到灌了一口茶下去才缓了过来,忙问,“那殿下准备如何做?”
“谁说一定要说服吴缙。”南宫明赫偏头看向肃立在一旁的辰安,“你说是吗?”“辰太尉。”
辰安这才开口说道:“属下出永安城,便是去贺雍国太后千秋。”顿了顿,又道:“至少南宫楚河是这么认为的。”
秋澜这才松了口气,“原是如此。”
他们截了南宫明赫派来的人和随行的贺礼,他们只需扮作使臣跟着辰安便能去到千秋宴。雍国太后不是个好对付的,若是辰安还是吴缙一行去她便是如何也不会信了,除非她能见到南宫明赫本人,不然她都会认为辰安是南宫楚河派来的。
“事不宜迟,明日便是雍国太后千秋,永安城来的人最晚申时就得出现在官驿,不然就得引人怀疑了。”南宫明赫对秋澜说:“一会儿你去清点吴缙他们带来的贺礼,若是有短的短的尽快补上。然后梳洗休息一下,用完午膳我们就出发。”
“秋澜不用同我们去,你就在外带着苍龙卫策应,以防有变。”南宫明赫对上雍国太后,他自己也并没有把握。
南宫明赫从腰间拽下一枚腰牌扔在桌上,“去准备罢。”
秋澜起身对着南宫明赫行礼道:“属下定不辱命。”她知道自己是殿下最后一步棋,所以她得守好了。
语罢,秋澜从桌上拿起南宫明赫给的腰牌转身走出了房门。
待秋澜关上门后,南宫明赫往后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而后眯眼看着挺立在旁的辰安。看了片刻,眼前的人虽看似岿然不动,额间却冒出了细汗。
南宫明赫笑了笑,朝辰安招了招手,“过来——”
辰安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只听到南宫明赫出声,双膝立马就触了地,而后膝行到南宫明赫脚边,仰头看向他,“殿下......”
南宫明赫喉结滚了滚,低沉而性、感的“嗯”了一声,唤道:“辰安”。
这声音让辰安不觉的抿了抿唇,眸中的情绪饱满而直接——他想要他。
南宫明赫没有避开辰安的视线,只瞧着他眸中的热烈,伸手握住他的后脖颈,轻而缓的揉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是我们跟着你进了官驿,你便是想要后悔都没了机会。”
辰安在南宫明赫的手下舒服的眯了眯眼,忍着已经软得发颤的身体,艰难的回道:“属下不悔。”
“殿下想让辰安做什么都可以......”
南宫明赫闻言嗤笑道:“是吗?”
“是......是......”辰安舌尖抵着上颚,以防自己发出难堪的声音。
“可是我不想让你做的你都做了!”南宫明赫冷声道。
辰安双手握拳撑在身侧,他从未低估过南宫明赫对他的影响力,平日里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腿软,更别说现如今这般掌控着自己的敏感之处。
“殿......殿下,辰......辰安,知错了。”辰安知道这是南宫明赫在罚他,他若真因此动情忘我,那他在南宫明赫面前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所以他得忍住,可如此的撩拨他又能忍到几时。这样的惩戒,真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可,他在殿下面前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殿下总是知道的,怎么折磨自己......
南宫明赫捏过辰安的下颚让他看向自己,“辰安,你怎么会错呢。我还不知道你?不过是随口讨饶罢了,心里哪里认为自己有半分错处,你总有你自己的理由,你怎么会错?你,最是无耻至极。”
说完南宫明赫放开了辰安,而后掸了掸被辰安蹭乱的衣袍,冷声道:“好自为之。”
南宫明赫离去后,依旧跪在地上的辰安才惊觉春日里的风也竟冷得刺骨。
辰安知道若不是自己还有用,想来这次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寂静的书房里针落可闻,不知过了多久,房外人声渐起,辰安才撑着木椅艰难的站起身,缓了好一会儿麻软的双腿才渐渐的恢复了知觉。
辰安拖着酸软的双腿挪到房门前,深吐了口气,这才拉开房门如常的走了出去,来来往往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
因为使臣中没有女子,所以关静姝只能同秋澜一起不能随南宫明赫入王城。关静姝虽说自小被娇养长大,但是在大事上却没有半分含糊,毕竟是作为储君王世子被教养大的。所以她只是拉着辰安语重心长的嘱咐了几句后,就跟着秋澜去了。
南宫明赫从辰安身边走过,丢下了一句,“王女身份尊贵,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辰安心内一凛,只是现下大事要紧,压下心内的异样,忙跟着南宫明赫上了马车。
上车时,南宫明赫为尊;然而从下车那一刻开始,一行人包括南宫明赫都得以辰安为尊。
“下官见过辰太尉。”雍国的礼官官驿的人给辰安行礼道。
辰安从马车上下来,抬了抬手,道:“都起来罢。”
雍国礼官这才站起身躬身做请道:“早知辰太尉要来,下官已让人收拾好了上房,这就带太尉去。”
辰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冷淡且疏离。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派头,让人望而生畏。
一直跟在辰安身后的南宫明赫瞧着眼前的辰安,一时有些恍惚,他的大哥果真就该是这般样子。
辰安一早就发现了南宫明赫神色不对,但因为这是在雍国官驿,他不能做出暴露南宫明赫身份的事,毕竟在见到雍国太后之前,一切都还需小心谨慎。
不过不多时,南宫明赫就恢复了过来,辰安提起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雍国王城。
华灯初上,花团锦簇。整个千秋宴可谓奢靡至极,不愧是南宫王朝下第一大国,实力雄厚,令人咂舌。
辰安一行本就是代表南宫楚河前来贺寿,因此想要低调也不行,宴会还未开始辰安便已是被迫喝了个水饱。好在只是茶,而非酒,若不然当真是要失态了。
“王上到!”
“太后到!”
“吾等拜见王上、太后。”众人俯身跪拜。
“起身罢。”雍国王上慕青说道。
南宫明赫起身时抬头看向上首,正与雍国太后的视线对个正着。
只见方才坐下的太后猛然起身,死死的盯着南宫明赫几人。
第六十六章 慕青(一)
“怎么了?母后。”慕青不解的随着雍国太后的视线看去,却是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雍国太后摇了摇头,复又坐下,说道:“无事,看花眼罢了。”
慕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母后心系万民,但亦不可太过操劳。儿臣刚好同舞姬们排了个舞,就当是给母后的生辰贺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