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犬—— by古道
古道  发于:202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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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明赫偏头扫了辰安一眼,辰安识趣的对着两人躬身行礼后埋首退出了大殿。
大殿外的长廊中除了王城中的侍从以外还有一人正坐在长廊的尽头,辰安眸光闪了闪,抿唇迈步走向那人,“秋澜小姐。”辰安对秋澜拱手道。
秋澜见状也忙起身对辰安拱了拱手,“辰副统领......”对于辰安的称呼,秋澜思来想去还是依照从前那般唤他,毕竟辰安也称呼她为“秋澜小姐”,而不是“秋澜将军”。
两人说完后便是相顾无言、静谧无声,虽说也算是故人重逢,但竟也同陌生人一般,毕竟从前两人也不算熟悉。
“辰副统领坐罢。”秋澜指着木栏前的飞来椅,“殿下他们应该没那么快结束。”
辰安点了点头,在一侧的飞来椅上坐下,离秋澜不远不近,看似熟稔实为疏离。
秋澜见状不可置否,在方才起身的地方重新坐下。
那次宫变时,秋澜就知道了辰安对南宫明赫的感情,也隐约猜到了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虽然她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但有时候想来,当年她与殿下定下婚约后,以殿下未婚妻的身份频繁出入广阳殿,那时的辰安对自己又是作何想法......
辰安自坐下后身侧投来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他本来阖着的双眸陡然睁开,直看向秋澜的方向。
眸光里毫不掩饰的寒意与杀意竟让征战沙场多时的将军秋澜亦也心中一颤,但秋澜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对着辰安露出一个极为亲和的微笑,“怎么了?辰副统领。”
秋澜出声后,辰安似乎才恍然反应过来,眸光颤了颤而后收敛了许多,“秋澜小姐为何一直盯着在下。”
秋澜笑着伸手将落在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颦笑道:“不知我和辰副统领能否成为朋友?”
辰安几乎是想都没想,“不可能。”说完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生硬直接,眸光闪了闪便移到了旁处,错开了秋澜投过来的视线。
秋澜的灿烂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略显尴尬的低喃了一声,“辰副统领......”
辰安虽不至于要和秋澜撕破脸,但他对秋澜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毕竟秋澜是第一个以殿下未婚妻的身份名正言顺的与殿下比肩之人。若不是那件事,说不定他二人现在已经举案齐眉、比翼双飞了。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不能肯定殿下对她是否还有儿女之情,他对她的嫉妒早已到了无可抑制的地步。只是他现在不能动手,他还要留在殿下身边,他不能再惹殿下生气。为了殿下,他可以忍受她待在殿下身边,但他与她永远也可能成为朋友。若殿下再一次起了娶她的心思,他也许依然会对她出手。
其实方才出殿后辰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朝她走了过来,所以坐下后他就闭着眼不去看,他怕再多看上几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她再一次下狠手。
“秋澜小姐很是聪慧,想来早已知晓我对殿下的感情,所以我们之间无法成为朋友......”没等秋澜出声,辰安又继续说道:“我也不需要朋友,我有殿下一个人......就够了......”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辰安不像是在对秋澜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若不是秋澜凝神去听,大概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不知怎么的,辰安这语气轻如鸿毛,却犹如千斤重重的砸进了秋澜心里。她知道辰安对殿下的心思,却不知道辰安对殿下的痴迷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这种献祭似的感情,可怖到令人窒息。
秋澜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得吐出,以平复心底的不安与焦躁。
不是她对殿下存有私情,而是她心疼辰安。怎样的爱才能如此虔诚,如此卑微,又如此的疯狂。他可有想过,他爱的那个人真的值得吗?即使那个人是自己无比尊敬的殿下,她依旧无法理解与接受……
秋澜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扯了扯嘴角好半晌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辰副统领,不论你如何看待我,或者说你曾今对我做过什么。我都想告诉你,我从未将你当成过敌人,我与殿下之间也从来只是君臣,没有其他。”
秋澜语气诚恳,但听在辰安耳朵里又是另一番说道了。这不但没消除他心中的嫉妒,却更加重了快要溢出的杀意——自己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她心里却这么的不值一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激怒人的呢?
辰安阖上眼不再看秋澜,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让秋澜许多到了嘴边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秋澜移开了落在辰安身上的视线,看向庭外,心中叹然——许多事无法强求,只能顺其自然,罢了。
她只希望当年的悲剧不会再一次重演,她希望他们一切都好好的,尤其是殿下,他太苦了。还有,辰安......
殿外这场失败的谈话并没有影响到殿内,殿内倒是一片和谐,其乐融融。
“本王可以把红颜军给你,任凭你指挥。”然而关山月话锋一转,“但你知道仅凭本王对南宫楚河不满这一点似乎并不能让本王对殿下如此倾囊相助......”
南宫明赫指节轻叩着木椅扶手,面色不变的问道:“那女王殿下的意思是?”
“能让本王信任的只有自己的亲近之人......本王有个不成器的女儿,也许可以和殿下亲上加亲?”关山月言笑熠熠,南宫明赫虽然也笑着,但眸中却并无笑意。
......
听到殿门处传来响动,辰安和秋澜立马站起了身迈步往殿门走去。还未看到人,只听女王关山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明赫殿下,我们就如此说定了,待过两天本王就让安排你同静姝见一面。”
“一切女王殿下您做主就是......”
听到“静姝”时,秋澜不自觉的侧头看了辰安一眼,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扫,动作幅度也不是很大,但还是被辰安敏锐的捕捉到了。
秋澜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静姝又是谁?这让辰安心中充满了疑惑,更多的却是忐忑不安......秋澜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虽然一闪即逝,但辰安知道这“静姝”对自己一定是个极大的威胁,这让他心惊到南宫明赫唤了他几声,他都未曾听见......
“辰安、辰安......”直到秋澜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辰安的袖口,辰安才恍然应道:“属下在。”
南宫明赫狠狠的瞪了辰安一眼,而后转身对着关山月歉然道:“手下的人不懂事,殿下见谅。”
关山月摆了摆手,道:“无妨。”
“今日与明赫殿下交谈甚欢,两日后的宴会殿下一定赏光。”关山月说。
南宫明赫道:“一定一定。”说着对着关山月拱了拱手,“那本宫就告辞了。”
“明赫殿下慢走。”关山月伸手做请道。
南宫明赫点了点头,带着辰安和秋澜离开了大殿。
本来关山月想将南宫明赫安排在王城里住,但南宫明赫婉拒了这盛情,他更喜欢住在驿舍里,因为……自由,做起事情来更方便,毕竟他如今没有那么的信任女王关山月。可以说,现如今能让他真心信任的没有几个人,包括辰安,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他。
“辰安......”南宫明赫拧眉看着跪坐在绒毯上失神的辰安,不耐烦的又唤了一声,“辰安!”
“属下在。”辰安回神沉声应道。
“这是第几次了?辰安。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上心......”南宫明赫倾身伸手曲起食指勾起辰安的下颚,视线探入他眸中,不允许他有半分的躲闪,“就连本宫唤你你都听不见......辰安,你要知道,若是你不尽心,本宫可以随时换掉你。”说着狠狠的将辰安的下颚往一侧撇去,而后直起了身,往后靠在软枕上,冷眼瞧着眼前的人。
“不!”辰安闻言惊呼出声,也顾不得马车外会有多少人能听见,他满眼哀求的看着南宫明赫,摇着头道:“殿下,你别换掉属下,属下只是......属下只是......”
南宫明赫眸色一变,“只是什么?”
辰安咬了咬牙不再隐瞒自己内心所想,“属下只是想知道‘静姝’是谁?”
南宫明赫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名字,就让你如此魂不守舍。”南宫明赫冷声说道:“辰安,看来是我太高看你了。你如今可还能做成大事?”
辰安伏低身子,将前胸贴在绒毯上,埋首在南宫明赫脚边,捧着他足尖,虔诚的道:“殿下,你知道的。属下......我......无法忍受任何人靠近你,无法忍受任何人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与你有关系,所以我怕我会忍不住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静姝’下手,殿下,我......属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宫明赫撤回自己被辰安捧在手里的脚尖,照着辰安的结实的肩膀狠狠的一踢,辰安没有任何防备的被踢到在了地上,他在南宫明赫面前从来不会有任何防备。所以他的殿下若是铁了心要对付他,他毫无还手之力。
“你可知道‘静姝’是谁?”南宫明赫虽然说是在问辰安,但并没有奢求他能回答,南宫明赫看着辰安又爬起来跪在自己面前,垂眸冷声道:“她是颜国女王之女,颜国尊贵的王女,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若是你擅自对她下手,毁了本宫的大事,那你就——去死罢!”

第五十九章 静姝
昨日被殿下赶出房门后就再没能见过殿下一面,往来伺候的都是秋澜安排的人,辰安心里不放心旁人伺候殿下,怕不尽心,却又不敢违背殿下的命令。
辰安一夜未眠,他知道这一次他又惹殿下生气了。卯时初刻,辰安就已起身梳洗完毕。他站在南宫明赫房门外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一直待到辰时。待天色大亮,他才终于从南宫明赫门前离开,迈步走出了驿舍。
南宫明赫自小嗜甜,尤其是对于糕点更是爱不释手,因为这个原因,辰安对诸国说得上名的糕点坊如数家珍。他早就知道这颜国的都城凤凰城里有一家享誉盛名的糕点坊,名曰:桃山。
桃山坊的桃山酥位居十大糕点之首,早就声名在外。只是桃山坊对桃山酥每日限量,任你权势背景如何都不买账,一律得排队购买,且不能提前排队,必须在辰时末才可以开始排队。
辰安对于这凤凰城并不熟悉,桃山坊的位置也是开得极为偏僻,若不是这处糕点坊名声在外,辰安这一路都不太好找。就算是如此,他一路问路走来都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在辰时末之前抵达了桃山坊。
桃山酥的价格并不便宜,所以有能力购买的人都不是寻常人。辰安顺利的买到了一份桃山酥,闻着桃山酥散发的出来的香味,辰安心情大好,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殿下,应该会喜欢的罢。
从桃山坊走到街道上要经过一条暗巷,以辰安的能力,对于这样的暗巷就算真的有危险也威胁不到他,但是......
“抓住他......抓小偷啊......”
辰安冷冷的瞥了一眼,只见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正追着一位类似乞丐模样的人朝他跑来,辰安侧了侧身,并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但那乞丐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去,并没有发现辰安,就这样直直的撞到了辰安的胳膊,手里的纸袋瞬间倾倒,桃山酥簌簌落地,没留下一块在辰安手里。
不过片刻,本来好好的拿在辰安手里的桃山酥,现如今全都碎成渣躺在了地上。辰安望着地上的桃山酥眸色瞬间变了,“找死!”辰安转头看向乞丐的眸光充满了杀意,似乎随时都能扭断他的脖子。
乞丐脊背森冷,只是愣了一秒就又疾步往前跑去。然而他仅仅只跑出去数米,脖颈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的往下一蹲而后脚下猛然发力,向着前方直冲而去。
辰安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这样的市井无赖竟还有那么两下子。辰安双足一点,纵身而起,越过那乞丐的头顶,抬脚一踢。
乞丐满脸惊惶,但出手却是干脆利落,只见他一手横胸,一手探出向辰安的足踝袭来。
辰安见状嗤笑出声,内力运向脚踝。乞丐方才抓住了辰安的脚踝,脸上泛起的笑还未落定,就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从那青年的脚踝处袭来,被震开的手疼痛不已,他还未曾反应过来,那只脚就已落在了他的肩头之上。
乞丐兀自怔愣,只来得及看着青年远去的脸,而后重重的砸到了地上,“砰——”
乞丐此时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辰安朝他缓步走来。他心知不是此人的对手,害怕得脸色铁青,他颤巍巍得举起手中的包裹递给辰安,“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对天发誓,真的——再也不敢了......”
乞丐举起另一只手颤抖的发誓,辰安冷眼瞧着并没有多言。他夺过乞丐手中的包裹,扔向站在旁边已经看傻的粉衣女子,“接着......”
若不是辰安出声,粉衣女子大概都还未曾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就连辰安出声后,她手忙脚乱的都没接住辰安扔来的包裹。幸好,包裹里的东西不是易碎的落在地上也无妨。
粉衣女子捡起地上的包裹抱在怀里,满眼闪着光的看着辰安。但辰安并没有看她一眼,他那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躺倒在地上的乞丐,无视乞丐满脸的哀求,辰安一脚踢在乞丐胸前。乞丐卡在喉间的惊呼都还未来得及发出,就一口鲜血涌出,当场毙命。
辰安惋惜的看了一眼洒落在地上的桃山酥碎屑,抿了抿唇,迈步准备离开。现在再倒回去排队,大概也买不上了,只能明日再想办法了。
但辰安刚走了两步,就被人轻轻的拉住了衣袖。辰安被迫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是方才那位粉衣女子,“放手。”辰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就连看着粉衣女子身上的眸光都不带任何情绪。
但粉衣女子咽了咽唾沫,依旧不肯松手的拉着辰安的衣袖,“那个......刚刚谢谢你了。”
辰安甩开粉衣女子的手,迈步继续向前走去,并没有要接受谢意的意思。
粉衣女子锲而不舍的跟在辰安后面,怯生生的唤道:“恩公......”
辰安瞪了她一眼,她依旧笑嘻嘻的看着辰安的冷脸继续道:“恩公,你是不是很喜欢桃山酥......”粉衣女子在辰安再一次瞪过来时,语速极快的说:“恩公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人马上给恩公再做一份。”
这句话成功的让辰安停下了脚步,他偏头看向粉衣女子,说:“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粉衣女子坚定的看着辰安,“我骗谁也不会骗恩公,当然也没那个胆子……”见辰安似乎还不相信,她又不怕死的拉住辰安的衣袖,带着他往回走,“你跟我来。”这次辰安没有甩开她的手,任她拉着自己往桃山坊走去。
辰安难得的没有甩开这粉衣女子的手,他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返回时,桃山坊的伙计已经在忙着准备打烊。
有人抬头看到向他们走来的两人,先是一愣,转而又惊喜的迎了上去,“东家来了......”
其余伙计闻声也朝辰安两人看了过来,一时桃山坊响起此起彼伏的招呼声。掌柜的闻声,从里间赶了出来,一身敦实的肉左摇又晃极吸引人眼球,他笑起来满脸褶子,却让人凭空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东家的来了,快快上茶。”后面一句是对着身侧站着的伙计说的。
又扫到站在粉衣女子身后的辰安,浑圆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疑惑,“东家,这位是?”
粉衣女子闻言笑意吟吟的退了一步,站在了辰安身旁,对着掌柜的介绍道:“吴掌柜,这位大侠方才帮了我,为此损失了一袋桃山酥,灶上现在还温着吗?”
“既然是东家的恩公,灶上自然是温着的。”吴掌柜接过小二端上来的热茶放在桌上,对两人说,“你们先坐,我这就去后灶上瞧着,保准给恩公包一份又香又脆的桃山酥。”
粉衣女子笑着对掌柜的说,“那就麻烦吴掌柜了。”
吴掌柜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说着就往后灶上去了。
粉衣女子邀着辰安入坐,“应该还有一会儿,恩公先坐。”
辰安点了点头,在粉衣女子对面坐下。
粉衣女子撑着头看着辰安,看他举手投足间的清雅俊逸,一点也没有方才面对乞丐模样的那人时的肃杀,但不论是哪样的他,都勾得自己的视线不可自抑的落在他身上。
“还没请教恩公尊姓大名?”粉衣女子轻声问道,但没等辰安回答,她自己就先报上了自己的闺名,“恩公可以唤我珠珠。”
“辰安。”辰安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殊不知他这般冷淡的模样落在珠珠眼里又是另一番说道了,她只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哪儿哪儿都对她胃口,怎么也看不够。
辰安垂着眼用手帕擦拭着佩剑,一直到新出炉的桃山酥呈上来他才抬起头看了珠珠一眼。
珠珠将桃山酥推到辰安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辰安,“尝尝看怎么样。”
“桃山酥位居十大名点之首,味道自然是不差的。谢谢朱小姐的桃山酥。”说完掏出几粒金锞子放在桌上,这是按着桃山酥的平日里价格给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不等珠珠再开口,辰安已经行至门处,转眼就出了门。珠珠远远瞧着辰安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只要你还在这凤凰城,就没有本殿寻不到的人。”
“辰安,是?你逃不了了......”
辰安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惦记上,满心只想快点将这桃山酥送到殿下面前亲眼看他品尝。
南宫明赫本来也没把昨日那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是一早起来没看见辰安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还知道回来。”辰安脚步轻快的走进驿舍,大堂正中坐着的愕然是等待他多时的南宫明赫。
在看到南宫明赫脸上的神情时辰安本想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卡在了嗓子眼里,他拎着桃山酥疾步走到南宫明赫身前跪下,“属下私自离开驿舍,请殿下责罚。”
从一进门看到南宫明赫的神色后,辰安就知道了他为何事生气。这事是他自己的错,所以他认错认得极快。只是现在的他,不论对错,早已失去了同殿下理论的底气。
南宫明赫骨节分明得指节扣着木椅扶手,声音很轻,却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辰安心尖上让他心颤。驿舍的堂中有许多人,不论是秋澜手底下的红颜军,还是驿舍里的伙计杂役此时都是屏息以待,不敢去触霉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明赫殿下看起来如此风姿俊逸的一个人,发起火来竟这般可怕。
“去哪儿了?”南宫明赫问。
辰安将包有桃山酥的纸袋举过头顶呈在南宫明赫眼前,“属下听闻凤凰城的桃山酥在诸国享有盛名,位居十大名点之首,是以今日一早起来就去桃山坊购置去了。”
南宫明赫看着辰安头顶的黑发半晌没说话,他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桃山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外酥里嫩,一口酥脆,尤其是这甜而不腻的口感甚得他心。
他伸手拿过装有桃山酥的纸袋,又尝了几个,这才意犹未尽的把纸袋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看向辰安,“起来罢。”
辰安闻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成想殿下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自己。
见辰安跪着没动,南宫明赫的声音沉了下来,“怎么,还要我亲自扶你起来?”
辰安连道“不敢”后,躬身站了起来。
“看在这点心的份上今日就饶了你,若再有下次,就别回来了......”
“是,属下不会了。”
这件事被如此轻松的就揭过去是辰安没想到的,但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不然自己也不会明知后果而孤身出门。
“明日女王设宴,你同我一起去。”
“是,殿下。”
人间四月天,清丽典雅的涉水而来,天空晕染了芳菲的故事。
四月的凤凰城也很美,一年里为数不多的澄净的天空宛如一颗闪耀的蓝宝石。
南宫明赫就是在这样春风轻拂的日子里带着辰安去了琉璃台,今日女王关山月在此设宴,款待她尊贵的客人。
南宫明赫一身绛紫色的衣袍衬得他宛如神祗,辰安劲瘦的身体包裹在一身黑衣里,然而黑衣上浅浅的暗纹昭示这这件黑衣并非看起来的那么普通。
“明赫殿下。”
“女王殿下。”
南宫明赫和关山月相互见礼,其余人皆向两人行跪拜之礼。
见礼完毕后,关山月将站在自己身后盛装打扮的女子拉出来对着南宫明赫说:“明赫殿下,这就是静姝。”
“静姝,快见过明赫殿下。”
女子嘟囔着嘴一脸不满的敷衍着福了福身,却在抬头的瞬间眸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灿亮,“辰安!”

第六十章 醋意
一向敏锐的辰安早就发现了站在女王身后的关静姝,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所以在关静姝发现他并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后,辰安躬身拱手行礼道:“静姝殿下。”依着关静姝王女的身份,辰安唤上一声“殿下”也是应该的。
可是关静姝这一声“辰安”却在这琉璃台上平地炸响了一阵惊雷,女王关山月疑惑的看着两人,南宫明赫则是眯着眼带着探究目光的望着辰安。
辰安在对关静姝行礼完毕后,立马将视线投到了南宫明赫身上,瞥见自家殿下身上已经带着淡淡的不满的情绪后,辰安倏然垂下了头,不再与关静姝有更多的交流。
关静姝却没有辰安的机敏,她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南宫明赫的异样,只是在看到关山月神色有几分不愉时才恍然回神对着南宫明赫歉意的笑了笑,但这歉意到底有几分真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几人一直站着也不像话,关山月此时没空去询问关静姝是如何认识的辰安,她邀请南宫明赫入坐。关山月坐在上首的宴席主位,南宫明赫与关静姝分坐两侧。几人坐定后就有宫人鱼贯而入,为几人呈上膳食。直到将每个人面前的几案堆满才又井然有序的退下。
“明赫殿下请。”关山月说。
“谢殿下盛情。”南宫明赫话落后执起筷箸夹起膳食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待品尝完后,南宫明赫夸赞道:“久仰颜国的美食,今日尝来当真是名不虚传。”
关山月闻言,脸上的笑意明亮了几分,笑着说道:“既然明赫殿下喜欢那就别客气,多用些。”
南宫明赫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关山月便不再打扰南宫明赫用膳,瞧着自己面前的膳食也执起筷箸端雅的吃了起来。
关山月和南宫明赫偶尔交谈几句,宴席上的气氛倒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但若是把视线转到关静姝这边,就不是这般景象了。她的一双杏眼滴溜溜的瞧着辰安,没有离开过一分一毫。就连女王关山月唤了她声她都未曾听见,若不是在她身后侍立的侍女不着痕迹的推了推她,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关山月唤了她这么久。
“怎么了母上?”关静姝收回视线,嘟着嘴不耐的问道。
关山月皱了皱眉,沉声道:“方才本王说的话,你倒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关静姝努了努嘴问,“您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
关山月气度雍容,情绪轻易不外露,饶是如此也差点压不住升腾的怒气。但她忍了忍,脸上重新泛起笑意,轻声对关静姝说:“本王打算让你与明赫殿下亲上加亲,你意下如何?”
“什么?”关静姝本来懒洋洋的声音一下拔高,而后像是注意到自己失态后扫了一眼端着酒杯正看着她的南宫明赫身后的辰安,又看了看关山月,才降下了声音,问:“什么亲上加亲?”
“难道母上要让我和他......”关静姝动了动舌尖换了个得体的称呼,“和明赫殿下......?”
“怎么?”关山月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不愿意?”
关静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而后垂下头,低声说:“当然不愿意......”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说得小,却不想整个宴席上的人都听得个一清二楚,尤其是南宫明赫和辰安,习武的人五感要比旁人敏锐得多。
南宫明赫抿了一口酒后将酒杯搁在了桌案上,也许是宴中太过寂静,他无意间磕的这一下极为突兀,引得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到了他身上。
南宫明赫好以整暇的抖了抖袖,姿态优雅的往后斜靠在了椅背上,他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关静姝,“没想到静姝小殿下这么不愿与本宫扯上关系,不想做本宫的义妹,既然如此......女王殿下,这件事就算了罢......有些事强求不来......”
随着南宫明赫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到关静姝的耳中,关静姝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屑慢慢的变得感兴趣起来,最后眸光锃亮,“等等,你们说的亲上加亲是这个意思,母上您是想让我认个义兄?”
关山月抬了抬眼,扯了扯嘴角道:“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这不重要。“关静姝摆了摆手,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能做明赫殿下的义妹,是我关静姝几世修来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在,怎么会不愿意呢?”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静姝小殿下。”南宫明赫笑看着她。
“那个......可能是殿下您听错了,我是非常愿意与您亲上加亲,做您的义妹的。”关山月急切地说道,生怕南宫明赫会反悔。
南宫明赫挑了挑眉,偏头正好与关山月投来的视线对上——
一开始,关山月确实不是要让关静姝做南宫明赫义妹的意思,而是想让两人结亲,只是这一提议甫一说出来就被南宫明赫婉拒了。
“静姝小殿下大好年华不应浪费在我这前途未卜的人身上,想要重新登上那个位置,谁也说不清楚会耗费多久的时间。而且我若真的走上那个位置,静姝小殿下是跟着我去永安城还是留在凤凰城继承王位呢?女王殿下,也许——我还缺个妹妹,您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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