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辞知道沈修卿排斥迟寻,于是让迟寻整理好搬家的东西后休假半天。
他指挥着地下城的人将收拾好的东西搬上车,一起出发。
成列的名车开进了庄严的大门,四周是名贵的苍翠树木,中间是古典的青铜喷泉池,再往里面才是古典与现代感相结合的别墅。
别墅区连路上都铺满了希腊的大理石,所见之处,极尽奢侈。
沈修卿早就在二层的落地窗前站着,听见了脚步声,并没有回头看他:“你的书房在左拐第二个房间。”
他话语说完,就听见里面“碰”!的一声,似乎是五六斤的纸张砸了下去。
沈修卿:“......”
这人究竟带了多少文件?
许砚辞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抬眼看着屋内的暗格桌柜,很满意。
他向来不太会收纳,需要的小格子很多,而且书桌的面积也要够大,才能办公。
这个空着的书房,就像是为他定做一样。
许砚辞余光看见电脑也亮着,走近去看,里面早就装好了需要用到的小众专业软件。
他楞了下,似乎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仔细将每个软件的名字看一遍。
他敢确定,沈修卿管理地下城是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的,而普通电脑也不会自带这些软件。
所以这是特地装的?
许砚辞若有所思地从书房出来,倚在走道的墙壁上,看向前方的位置。
他面前是个小休息区,有个很大的落地窗。
别墅外疾风暴雨,在屋内还能听见植被被雨拍打发出的颤鸣声,水滴猛砸在地面,将天色压得低了几分。
沈修卿就站在落地窗前,直视着卷席的暴雨,屋内吊灯的白系光将他轮廓映得坚冷,身上的深衬衫修身,可以隐约看见底下爆发力可怖的薄肌。
他的唇轻抿,面上不见一丝情绪,周身难以言说的阴冷戾气。
仅仅安静地站在那,就像是会撕下人皮的怪物,可怖的压迫感几乎让人不敢轻易喘气。
沈修卿察觉到视线,似乎疑惑他为什么会出来,偏过头,问道:“书房不够你放?”
但始终没有回头正视许砚辞一眼。
许砚辞:“位置刚好,出来跟你说声谢谢了。”
前方传来声冷嗤声。
许砚辞蹙了下眉,不明白沈修卿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但也没在意,又回去收拾东西,忙了好久才将弄完。
他没注意到屋内比外界明亮,而在沈修卿站的位置上比外界风雨看得更清晰的,其实是他在书房整理东西的身影。
许砚辞收拾完后,直接过去坐在沙发上休息。
沈修卿依旧懒得看他,语气淡淡的:“桌上的水能喝......”
许砚辞没跟他客气,忙了一天,早就口渴,将杯子端起来就喝。
他喝完,才听见沈修卿没说完的后续:“没有下安眠药。”
许砚辞:“……?”
执法钓鱼
许砚辞二话不说,立即起身去厕所,将刚才喝下的水吐掉,最后吐都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嗓子眼发疼,才停下。
他肚子里难受,最后只能单手扶着墙走出去,吊起的眼尾发红,纤长浓密的眼睫沾了不少生理性泪水,抿着唇,抬眸看向罪魁祸首。
许砚辞的眼神极其疑惑:“为什么要在水里下安眠药?”
但他没得到回答。
因为面前的沈修卿没说话,而是神情微楞地看着他这幅模样,向来沉冷眼眸蕴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似乎是透过他的身影看着谁。
许砚辞前面还没生气,现在是真的有点压抑不住情绪了。
沈修卿自觉失态,不动声色地收敛起眼神,又是平常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淡道:“没下,信不信随你。”
许砚辞:“可你现在的回答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想了想,完全找不出沈修卿对他下安眠药的理由,总不可能是想对主角受萧齐下手,提前在他身上练习?
这也太畜生了。
反派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现在局势复杂,到处都有战乱的可能,纪云斐把萧齐看得比命还重要,肯定不会让他乱跑,沈修卿又不经常出现在大众面前,这两人估计连面都没见过。
连面都没见过,就已经被吸引了……这个世界还真有可能是本小说。
沈修卿漆黑的眼眸攥着他,似乎是在思考。
许砚辞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沈修卿走过来,指腹挑起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目光在对方俊美轮廓上巡视,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他眼眸微垂,似乎是真的很疑惑。
许砚辞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相信什么?”
沈修卿:“相信我没给你下安眠药。”
许砚辞沉默了会,给他分析:“因为你完全没有下药的动机,要是想上床,我这点力气也逃不了......”
他话语一顿,似乎是想起什么,语气有点不确定:“还是说你喜欢奸//尸的感觉”
沈修卿:“……”
他收回手指,移开目光,停止了这个话题。
许砚辞想试探他对萧齐的态度,身子往旁边侧,出现在对方视野里。
他凑近问道:“还是说你想对谁下手,提前在我这练习。”
沈修卿瞥了他一眼,往旁边站了站,没做出回应。
许砚辞挑眉,他踮起脚尖,白皙的手腕搭在了对方的后颈,将人的脑袋强行转了过来。
他琥珀色眼眸直视着沈修卿:“你怎么又不看我?”
两人靠得很近,在呼吸之间甚至可以闻到彼此的气息。
那双向来充斥着野心的眸子含着暧昧,似笑非笑,别致的性吸引力几乎能让人发疯。
沈修卿身体一僵,呼吸有点乱了,瞬间被这双漂眼睛带回前世的雨夜。
昏沉天色,湿漉地面。
那个人脸上沾着血,白皙的手指藏在背后,握着把刀,琥珀色眼眸倒映沈修卿血肉模糊的身形,一步步走来。
他也是笑得这样好看。
沈修卿几乎是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是某种应激性创伤的过度反应,一把将对方掀翻在沙发上。
许砚辞身躯猛地撞上了软沙发,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生生震碎,这个痛感太过于剧烈,甚至发不出闷哼声。
他眼前瞬间漆黑,脑子陷入眩晕,自然没注意到沈修卿的异常。
对方半跪在地上,瞳孔短暂地失神,整个人像是受伤了,止不住地喘息。
许砚辞身躯沉得厉害,像是跟大脑皮层失去了联系,连从沙发上爬起来都做不到。
等他视线恢复后,看到的却是沈修卿沉冷着侧脸,离开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朝门走去。
从头到尾都没有分他一点眼神。
许砚辞难得被巨大的羞辱感砸得脑子发晕,感觉现在像是任人打骂的小猫小狗,被嫌弃地丢在了路上。
狼狈不堪,不自量力、丢人。
他以前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自尊也被踩得稀碎。
许砚辞在沙发上缓过劲后,自己去了书房处理文件。
但最近又是信息素紊乱又是发烧,他体力跟精力下降了好几个层度,大不如从前,只工作到凌晨两点半就坚持不住了。
许砚辞视线越来越模糊,笔尖一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腕有点麻了,正要醒来,鼻息间似乎掠过陌生的气息。
许砚辞抬眼,浓密的长睫触碰到了对方的眼睫,有点痒。
他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发现腰上被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揽住,指尖勾在衣服上,几乎是陷到下面白皙柔软的皮肤去。
许砚辞刚睡醒还迷糊着,声音没有什么攻击性,算得上平稳:“做什么?”
沈修卿不动神色地收手:“怎么在这睡,去床上睡吧。”
许砚辞听见这熟悉的嗓音,稍微回过神,想起了白天的事,态度陡然变得冷淡:“我早猝死了,现在尸体在工作。”
这人每次来都会让他受莫名其妙的伤,像是主角跟反派之间的相克。
沈修卿听见“死”这个字,蹙了下眉,却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视线停留在他的腰上。
许砚辞以为他又想上床,想直接给他来一巴掌问他到底是不是人。
沈修卿抓住他的胳膊,突兀开口:“疼吗?”他记得情绪失控甩开许砚辞时,撞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许砚辞顿了下,闷着声音应道:“疼死了。”
他现在越来越摸不清沈修卿的态度了,又排斥他,但又偶尔会过来关心下他死了没。
沈修卿垂了垂眼眸,往桌上放下个瓶药酒,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走到门前,停住脚步道:“有空把你那个新助手开了,那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砚辞蹙眉,抬了眼眸看他,反问道:“那萧齐呢?”
他招的助手不是好东西,那沈修卿看上的萧齐就是好东西了?
新助手上班第一天挨了巴掌还在车上结结巴巴地谢他,这么清澈的愚蠢,分明是干干净净的笨蛋毕业生。
沈修卿没想到他会问萧齐,想了想,萧齐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淡道:“别靠太近。”
沈修卿的嗓音向来平静,带着威压的寡淡,无端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命令感。
许砚辞以为他是在警告自己别打萧齐的主意,眼神顿时沉了几分。
沈修卿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他一眼,自然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他话已经带到,就走了。
许砚辞看着桌上的擦伤酒,将转移视线到电脑的对话框。
迟寻:老板,萧先生今天在公司门口闹着要见您,一直大喊大叫,纪董事长怕他被我们的保安弄伤,还配了几个保镖给他。我们都近不了他身,更别说拉走了。
我们报警了,但警方忌惮纪氏集团,也不肯处理这事,明天他还来怎么办?
许砚辞看着消息,蹙了下眉。
纪云斐这家伙也太纵容萧齐了,萧齐来对家公司闹事,他没把人抓回去就算了,还给配了几个保镖。
恋爱脑还能上头到理智全失?
许砚辞视线停留在“萧先生”三个字上,想起了沈修卿对萧齐异常的态度,以及这几天路人不分青红皂白刁难,纪云斐不同往常的恋爱上头,总感觉不太对劲。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像梦里那样是本小说,那让剧情继续发展下去,萧齐这个气运之子很快就会跟“塔”联系上,他必然难逃一死。
许砚辞关掉对话框,用手机摆拍了张药酒跟装修豪华的书房。
他编辑朋友圈:
浪漫从来不是送花,而是深夜的关心与跑八条街买的药。
[图片.jpg]
仅“纪云斐”可见。
许砚辞没有萧齐的联系方式,但他知道,萧齐经常通过纪云斐的微信来监视他生活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在赌,现在的纪云斐应该跟他一样在工作,而小金丝雀则在玩着纪云斐的手机。
“叮咚!”
许砚辞的朋友圈才发了不到半分钟,列表立即弹上纪云斐的头像。
纪云斐:[你朋友圈什么意思,沈哥跑八条街给你买药?你配吗?你是不是勾引他了!!]
纪云斐:[你明天来烂尾楼跟我谈生意,有个大单子给你。]
[不骗你,骗人是小狗!]
对话框里幼稚直白的话语,与上次聊天记录的官方回应成了鲜明对比。
对方等了半分多钟,也没见到许砚辞的答复,以为他不信,于是又弹出一条消息。
纪云斐:[砚辞,刚刚被盗号了,我现在是纪哥,你明天有空吗?]
许砚辞回复消息的手顿住,看着消息,诡异地沉默了.
他脑子里只有“我现在是纪哥”六个字。
纪云斐这家伙到底看上萧齐什么了,脸吗?!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脑子。
许砚辞怕他再丢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伤害自己眼睛,很快回复了:
[有空。]
他顿了顿,怕钓鱼被纪云斐发现,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又多发一条:
[纪云斐不会同意你跟我私下见面的,记得把聊天记录删了。]
纪云斐:[?]
另一边,萧齐躺柔软沙发上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打下了个问号发送过去,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正在工作的纪云斐。
纪云斐察觉到视线,从堆成小山的文件中抬头:“出什么事了,怎么一直在看我?”
平常的萧齐总是在他工作的时候缠着闹腾,今晚未免也太安静了。
他跟萧齐也相处了段时日,得出了个结论:
萧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所以今天萧齐静得让他有点不安,怕憋了个大的。
萧齐下意识把手机藏起来:“游戏没通关,抑郁了。”
纪云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多想,因为萧齐打游戏技术确实烂,经常撒娇着找他代打。
他像以前一样安抚道:“乖,先去打其他游戏,我待会忙完给你代打。”
萧齐:“嗯嗯。”
他翻了个身,还是不明白许砚辞是怎么猜出皮下是他的。
不过许砚辞是企业家,肯定讲契约精神,不会随便放鸽子。
萧齐想到这忍不出勾唇,把聊天记录全部删掉,然后随手打开了个游戏,继续玩着。
他早就已经想好怎么折磨对方了。
许砚辞在另一边也删了聊天记录,顺便把那条朋友圈也删了。
路人在晚宴给萧齐救场是意外,纪云斐在医院恰好出现救下萧齐是巧合,那他创造第三次危险呢?
如果这次萧齐还能活下来,那他也可以相信这个世界是本小说的荒谬现实了。
作者有话说:
谢见洵是从小娇养大的少爷,手腕上昂贵的光脑腕表里有无数个零。
他有两个哥哥和一个父亲,被宠爱着长大。
然而父兄常年繁忙,只有俊美到不像个活人的仿生人管家在照顾他。
方方面面,无微不至。
祂最大的爱好,就是将小主人放在眼皮底下,用最柔软的云朵与皮毛簇拥着他,却不允许接触任何被认为“危险”的东西。
管家说这是“规则”。
然而谢见洵觉得,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放他喘口气又怎么了。
反正这个人的心是用铁打的,一点不奇怪。
直到两周前,他被冰冷英俊、控制欲极强的管家发现,他谈恋爱了。
还是网恋。
冰冷的仿生人当场拔了他的网线。
管家一边说着你还小,一边从胸膛里掏出人工心脏,试图用仿生人的浪漫求婚,最后表示他的脑子没有进水。
谢见洵:“……”我信你个鬼!
连滚带爬,连夜离家出走。
在他身后,数位人影抬眼,亮起猩红的数据流。
他的管家,无所不能的AI仿生人,居然是控制联邦运作数百年的中央主脑,被数亿联邦公民尊称“首席”。
可祂的小主人什么也不知道。
小主人只想浪迹天涯,逃命去也。
他跟随机械人偶,走过废弃的庞大遗迹,见证一座城市的伫立与坍塌;曾趴在天使的背后跃入天际,迎面撞见云层中华美壮大的空中壁垒;也牵过侏儒的手,在地下见证一座机械巨人的组装完成。
他仰躺在舷窗前的软床上,掰着手指细数罪证。
“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不能碰厨房的刀具,不能在花匠割草的时候和他靠太近说话,不能一步跨三级台阶……”
谢见洵幽幽道:“这是管家吗?这是我爹啊!”
有天使从背后环抱他,用庞大而厚重的羽翼将他完全包裹。
祂装模作样地说:“亲爱的,我跟他可不一样。”
比如,祂能俯下身,真正将祂的宝物揣在心脏的位置。
那个男人抓不住的,就由祂接手。
直到最后,谢见洵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在对他无声地吐露爱意。
“那是一颗我求而不得的小幸运星。”
谢见洵:“……”
原来是同一个主机里出来的狗东西。
送我上班
许砚辞睡了不到三小时,就被提前设定好的闹钟惊醒,猛地从睡梦中脱离出来,身躯从喉咙连着心脏颤得发疼。
这个闹铃声不是把人唤醒,而是硬生生吓醒,有猝死的可能。
江逾白提醒他很多次换掉了,但许砚辞都拒绝了,这个闹铃能让他在第一时间醒来。
许砚辞顾不上缓口气,先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回复了昨晚没处理完的消息,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美人站在镜前,眼睫浸着睡醒的泪痕,白皙脖颈间被压了几道红痕,揉了把睡得凌乱的黑发。
他抬眸,视线一寸一寸地巡视着洗手间物件的摆放位置跟装修风格。
洗手间是干湿分离设计,总体色调为简约的白色冷灯,大理石半高墙挡住了微水泥自砌浴缸,外边是悬空浴室柜跟超长镜柜。
似乎是为收纳灾难者特别定制的存在。
而卧室跟这里的布局很相似,无主灯的窄边回型吊顶设计,尽可能地往轻奢风格靠近。
许砚辞昨天只打理了书房,之后工作忙到凌晨三点半,过度的脑力活动让他头昏脑涨,最后只能匆忙地洗个澡就往床上躺,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现在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风格基本是按他的审美来设计的,更奇怪的是,这里物品摆放的位置也跟家里差不多,都是早就习惯的位置。
许砚辞神情变得疑惑,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是谁给自己收拾的房间。
他在刚踏入这个别墅就感受到了沈修卿对陌生人的排斥。
整栋别墅的保姆管家无论手中的事有没有做完,在下午六点时都是小跑着下班,似乎只要晚点离开别墅,就会受到惩罚。
那会是谁呢?
许砚辞迟钝地想着,总不可能是沈修卿亲自来给他整理房间吧。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这个想法,背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脑海自动回放着那道平淡的声音。
漠然中掺和几分不可忽视的狠厉,带着隐晦的威胁。
许砚辞余光瞥见了张小纸条,正躺在干净的垃圾桶里,白与黑色塑料的对比,有些突兀。
他在旁边抽了张纸,抵在手上将字条拿出来,隔着纸巾展开它。
上边的字迹流畅瘦洁,灵动像是无害的竹叶青,但笔锋嚣利,在落位处控不住地透着藏在底处的压迫感。
“CHANEL蔚蓝香水快要用完了、剃须刀底部的柄有划痕、牙膏只剩半管......已经全部下单新的了,到时候收完快递记得给许总补上。”
--落款:迟寻
许砚辞并没有交代过他要这样做,但迟寻却注意到了日常用品损耗程度,还特地写了小纸条嘱咐地下城的人备好,还挺细心。
那卧室跟洗手间会是迟寻嘱咐地下城的人,按照他的习性来摆放物品的吗?
许砚辞推翻了这个可能性。
迟寻只不过是去家里半天,就能将他多年的习惯跟物品位置全部记清,没有一处出错,未免太荒谬了。
此刻桌上手机在震动,提醒这次洗漱超时。
司机现在应该到了。
许砚辞不再多想,换完衣服再在后颈处抹点香水,确认好衣衫整齐后,立即离开房间。
他刚把门关上,就遇到了从旋转楼梯上来的沈修卿。
对方身上还穿着浴袍,头发没吹全干,发尾有点湿漉漉的,像是刚晨练完去冲澡。
沈修卿嗓音很淡:“去上班?”
许砚辞还记着昨晚的仇,但也没拉着脸,只是沉默地点头,而后就要往楼下走去。
但刚走没几步,后衣领毫无征兆地一勒,而后传来道不可抗拒的外力,整个人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他后背撞上椅背,旧伤被牵动,传来带着酸涩的钝痛,好看的眉头陡然蹙起,扬起苍白的脸,想要厉声质问他,却被打断。
沈修卿面无表情:“我送你。”
他的嗓音又是那样寡淡,根本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砚辞有点生气:“司机已经在外边等了。”
沈修卿:“来车辆进不了别墅,从着到大门,走路需要一个多小时,你没车,是准备走过去?”
他见许砚辞想说话,又打断,没给拒绝的机会:“而且昨晚得到消息,塔那边已经盯上你了,从今天开始,你接触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它安排过来的杀手。”
“既然答应要保护你的安全,那以后接下来上下班都由我来接送。”
许砚辞在听见“塔”这个字后,脸色陡然变了,心脏停了一瞬,像是被梦境的剧情困住,又回到了那种跌沛流离的焦虑之中。
他蹙眉问到:“塔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按照小说的剧情,塔找上门应该是半个月后的事,现在却提前了。
许砚辞抿着唇,难得沉默了。
他在做了那个梦后,做出的也是跟书里不一样的选择,没有自己逞强,而是直接搬到沈修卿家来投靠他。
蝴蝶煽动翅膀,于是剧情发生改变。
许砚辞视线落在沈修卿湿漉漉发尾上,还是有点犹豫:“你需要多久才能出门。”
沈修卿:“十分钟。”
他走一半顿了下:“桌上有早餐,你可以边吃边等。”
许砚辞这才知道对方从一开始就是过来通知一声,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他给司机发信息,让对方先回去,并且交代以后不用来了,这才拿起桌上的早餐,慢慢吃着。
许砚辞发烧还没完全好,昨晚又熬夜了,现在胃部难受得紧,但喝了杯暖和的豆浆舒服了不少。
他吃得认真,并没有察觉走廊早就出现了道影子,正倚在走道上,不知道等了多久。
许砚辞后边吃得差不多了,边吃边在手机上处理事务,时不时瞥眼最上方的时间。
十分钟早就到了,但还是等不到沈修卿。
许砚辞也不好催,只能继续吃着,直到吃不下。巧合的是,他刚放下筷子,沈修卿就从走道出来了。
许砚辞瞥了眼手机,嗓音有些不悦:“你超时三分钟了。”
沈修卿听见这话,施舍地给了一眼神,神态依旧默然如常,没有接话。
许砚辞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没指望对方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拿起手机跟在后面。
许砚辞坐在副驾驶,听得认真,但车上放的不是音乐,而是时事新闻。
——“今日早上,A市的环城江发现一具男性尸骸,经警方现场勘查分析,尸体年龄约38岁,是受致命伤失血过多所亡。”
“近日A市连续发生多起命案,请各位居民结伴出行,避开人烟稀少的场所,保护自身安全。”
许砚辞顿了顿,想起了塔的由来。
他现在所居住的星球叫蓝球,一直都是星际里不起眼的存在,但是在数百年前突然被个更强大的星球“火星”注意到,而且差点被强行入驻。
蓝球政府一直拒绝火星的入驻,为此与对方抵抗多年。常年的战争让火星的经济逐渐衰败,好在金融体系濒临崩溃前,战争以沈修卿腺体出现问题为代价,惨胜告终。
但经济的过度衰退,引起蓝星居民的恐慌跟不满,这时候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我们欢迎火星的入驻的,并且想要跟火星居民繁衍,生下更为强大的后代重新建设蓝星经济。
这些人形成了派别,成立了拥护火星的组织——“塔”。
许砚辞在小说中出事的时候,正是战争爆发的时候。
那时候他只知道塔看上了自己手上的东西,就一直派人追杀,强行逼他交出来,最后害他不得不求助沈修卿。
许砚辞只觉得有病。
塔要什么,倒是说啊!
有必要把他公司弄破产吗?有必要追杀他吗?他又不是不配合。
许砚辞系好安全带,问了个一直没想通的问题:“塔到底要我手上什么东西?”
沈修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视线移了半寸,有意无意道:“你连生意场上的事都不想跟我多透露,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手上有什么东西让人惦记。”
他极淡的嗓音带着低哑,似乎是在提醒对方记起上次医院的含糊带过:“它要什么东西,得问你自己。”
许砚辞:“……”
上次的含糊居然这么明显吗?
许砚辞直觉塔跟父母的死亡有关,但警方的人锁住跟父母有关的所有消息,声称这是场意外,让他别多想。
车子顿了下,许砚辞回神,发现车已经停在公司门口:“谢了。”
沈修卿没理会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连个眼神都没给。
许砚辞下车就走了,然而刚走没多远,身后传来延长的喇叭声。
他疑惑回头,以为落下了什么东西。
沈修卿侧着脸,淡道:“去查你公司为什么快要破产了。”
许砚辞瞬间意识到了沈修卿这是在提醒他线索,当即追了上去,想问个清楚。
然而沈修卿没给机会,油门一踩,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启动飞驰。
飞驰的车差点撞到他。
许砚辞逼停沈修卿的想法落空,西装裤破了一块不说,膝盖被极速移动的车身磨伤,留下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许砚辞:“……”
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
而且更过分的是,在车窗掠过他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见男人薄唇轻启,落下道极轻的声音:别靠近萧齐。
这是是明目张胆的警告。
许砚辞抿了下唇。
他不明白,既然沈修卿把他放在敌对位置,那为什么又要提醒他去查公司的事?对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许砚辞是以洞察人心为优势坐稳现在的位置,但现在摸不清沈修卿心理所想,被忽冷忽热吊着,心底浮现异样的的情绪。
像是羽毛挑拨心脏,不舒服、焦躁,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