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哪有平日里半分无辜,分明是一条毒蛇在吐信子,嗓音勾着点不快:“故意救我的蛇,让我动心,再跟沈修卿打配合,就是为了现在。”
“你知不知道,要是其中有一步出了差错,你早就尸首分离了。敢用命赌我是不是塔的人,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疯。”
许砚辞:“缪赞。”
迟寻:“你既然清楚我在塔的地位,为什么还要选择沈修卿呢,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许砚辞眼底掠过一丝嫌弃,但很快就收敛起来了,并没有让人察觉到异常:“沈修卿不抱任何目的靠近我,而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手中的东西来的,怎么能一样?”
迟寻不同意:“我为了你手中的东西来,他为了你的爱来,都有目的,怎么就不一样。”
许砚辞:“他愿意为了我去死,而你不愿意。”
迟寻嗓音不冷不淡:“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吗?”
许砚辞几乎是肯定,语气夹杂着冷意:“你当然不会,我们是同类人。”
同样以利益为重,同样冷血。
倘若迟寻有沈修卿半分真情,就不会纵容“塔”这么多次朝他下手。
迟寻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应话,只是看着他。
许砚辞也不逼他:“你不愿意说就在这关着吧,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联系我。”
迟寻挑眉:“你不怕我跑了?”
许砚辞:“蛇在我手上,你跑不了。”
迟寻:“......”
许砚辞将迟寻关在屋子里,转身离开,他刚踏出别墅门,就觉得四处不太对劲。
下一刻,后脑勺忽然抵了把枪。
男人似乎等了他很久:“许先生,纪总想见您一面,请上车。”
许砚辞蹙眉:“纪云斐?”
男人没有应他的话,摁在他脑袋中的枪更用力了,像是无声威胁。
许砚辞不想把人逼急,就上了车。
车上无论他说什么,那个男人都没有应话,只是安静地行驶着车。
目的地是B市的湿地公园,四周没人,显然已经被清过场了。
中心草坪只有两个男人席地而坐,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圈着个美人,美人手里捻着枚白子,好看的眉头蹙起,正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棋局,似乎是很苦恼。
许砚辞走过去,低头看了眼棋局,黑子下得毫无章法,被白子全面围杀。
江逾白捻着白子,想放水都放不了,完全想不明白纪云斐为什么会下得这么烂。
他没有注意到许砚辞已经来了,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最后挑了个位置,坏了自己布的局,只为给黑子拖延一点时间,让胜负晚些降临。
然而他刚下完,身前投掷下陌生的黑影。
只见白皙纤细的指尖捻起一颗黑子,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就给必败的黑子谋取了生机。
一子破局。
江逾白抬头想看看是谁,就见许砚辞正垂着眸看他,视线相撞在一起。
许砚辞面上没有多少情绪:“我下得比他好,哥哥,为什么要站在他那一边呢?”
江逾白:“他再练练就会了,刚开始学的都这样。”
许砚辞从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他情感上有缺陷,好不了的,就是个怪物。”
“哥哥,你养了一只怪物。”
江逾白握住棋盘的手紧了紧:“你别这么说他。”
纪云斐蹙了下眉头,将江逾白护在怀里,另手拿着枪抵上许砚辞的脑袋:“你倒是心态挺好,知道我要杀你,还这么镇定。”
许砚辞倒是无所谓笑了下,眨了眨狐狸眼眸:“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杀我呀。”
他一脚踹开纪云斐手上的枪,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而从腿带上摸出了把刀,往对方身上划去。
纪云斐手劲一松,将江逾白推开,而后轻轻松松地侧身躲开。
他是顶尖的alpha,体质跟反应速度都快许砚辞一大截,对方速度再快,在他眼底也像是开了零点几倍速。
但许砚辞的目标并不是他,手势一转,将刀放在了江逾白的脖颈上。
许砚辞眼底依旧含笑,语气很轻,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危险:“哥哥,他想杀我,你这也能同意?”
江逾白垂了垂眼眸:“他答应过我,这次之后会做个乖孩子。”
许砚辞琥珀色的眼眸沉静地看着他,漂亮的长睫轻颤,带着让人陷进去的魔力:“他说的话不能当真,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向你保证了。”
江逾白抿唇,忽然说不出话。
因为他说对了,纪云斐已经犯过无数次错了。
做错一次,道歉一次,态度很好,就是不改。
许砚辞知道江逾白死心眼,见他这幅倔强样,就清楚多说无益,转头朝纪云斐道:“枪扔掉,手自己绑起来。”
江逾白不清楚许砚辞的本性,但纪云斐却是清楚,他知道许砚辞是真的干得出来杀掉江逾白的事,只能乖乖照做。
许砚辞:“你手腕上划两刀,深一点。”
纪云斐面不改色地往手腕划了两道伤痕,隐隐可以窥见森白的骨头:“放人。”
江逾白骤然蹙眉:“许砚辞,你也太过分了吧!”
许砚辞却是轻笑了声:“这附近都是纪云斐的人,我肯定是没办法活着走出去,仅仅只是让他划两刀,这就过分了?”
江逾白语气重了下来,向来温和的嗓音带着点狠厉:“仅仅?按照这伤口的流血速度,半小时得不到医治就会出事。”
许砚辞无所谓:“那也是他自己下的手。”
他打量着江逾白的神色:“你在他身边待久了,都会咬人了,他就是这么养你的?”
江逾白没有再听许砚辞的鬼话,利落地移了腿,后手绕过来控制住许砚辞的手臂,另手掌击对方脖颈。
许砚辞侧身躲过掌击,却被一脚撂倒在地,他知道江逾白这个omega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带着野路子的狠劲,像是从小被逼出来的。
江逾白将许砚辞掐在地上,反手夺了刀:“如果不是你许家先对他挑事儿,我也不会因为纪云斐压力太大,而选择去你身边骗你……我确实错了,但总归立场不同,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骗你。”
他对许砚辞的愧疚很深,但这并不足以对纪云斐在心里的地位产生威胁。
江逾白的第一选择永远是纪云斐。
许砚辞扯了下唇角,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眸底却是冷得厉害:“针对纪云斐?你要不要问问你这个枕边人做了什么,再来评判我的对错。”
“他联合塔在我爸妈的航班上动手脚,杀了我父母,后边怕我记起来,又让人开车撞我,把我的记忆弄混乱。一个杀了我父母,一个在我身边骗了我五年,到头来还成了我的错了?”
江逾白蹙眉:“你别胡说八道......”
他话还没说完,忽而一顿,下意识松了手劲,昔日里零碎的细节拼凑起来,像是集成了某种真相。
他记得纪云斐快破产那年,两人生计成了问题,对方经常彻夜失眠。有一天晚上,他端着热牛奶想去哄人睡觉时,听见纪云斐在跟阳台打电话,有意躲他。
江逾白尊重纪云斐,就窝在沙发上等人,但他们租的房子很差,阳台隔音并不好,还是能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内容。
他听见了纪云斐又要杀人了,他并不想对方在歧路上越陷越深,所以突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选择去许砚辞身边当卧底,给纪云斐分担压力,让他当个好人。
纪云斐却在这时候过来了,伸手拿过江逾白手中的刀子,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心虚的端异:“他为了活命什么都说得出来,别听。”
江逾白垂着眼眸,却是紧紧握着刀,不让动,问:“所以你那时候说要杀人,是指他父母吗?”
纪云斐蹙了下眉头:“不要听他胡说。”
江逾白摇摇头,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去了:“你答应过我不杀人了,我过去之后你公司也有起色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纪云斐周身的气压骤然变地,无意再解释,他知道现在说什么江逾白都不会信的。
他一节一节掰开江逾白的手指,执刀向许砚辞心脏捅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许砚辞没有躲,而是抬眸死死地看着他,狐狸眼眸中的笑意让人心惊肉跳。
刀子停住了。
江逾白空手握住它,任凭鲜血在指缝间流淌。
“纪云斐,我后悔把你养大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慎入,大量江X纪)
七年前,许砚辞曾参与一场酒局,身为集团继承人的他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酒会上的主角,被众人拥簇在中心敬酒。
他遥远一瞥,看见一个眉眼冷峻的alpha,眼神看谁都像看死人一样,在酒会在的最角落,朝着许砚辞举起酒杯,将酒撒在了地上。
许砚辞蹙了下眉头,他原本不会把这种人放心上,毕竟在这种场所中只能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不难判断公司应该是刚刚创立不久,没什么实力。
但他却记住了这个人,并且意识到这个alpha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的最棘手的竞争对手
嚣张、狠厉、目中无人。
这是许砚辞对纪云斐的第一评价。
许砚辞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个隐患,当时局势很混乱,三大世家命运都发生了改变,政府转交权利,地下城在三年前一夜之间凭空成立,白家十年前被齐家屠尽,齐家七年前被火星赶尽杀绝,只剩许家成为最后的目标。
他知道父母随时会可能出事,所以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父母手中的产业全部接手,他几乎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等处理完所有事,正在成为下一任董事长时,当年那个只能坐在角落的alpha已经能跟他平起平坐了。
许砚辞意识这恐怖的成长速度靠的绝不是寻常手段,于是查了纪云斐几年来的一举一动。
事实证明当年的直觉是对的,凡是挡了纪云斐路的人,都逃不开死亡的下场,死得极为凄惨,这个alpha纯靠踏在别人的尸骨爬上这个位置,手段极为狠厉,让所有人都忌惮。
许砚辞清楚对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吞并a市的许家,于是想要用最擅长的手段去心理操纵控制对方,但仔细研究下来,发现没有任何可能,因为各种行为举止表明,许砚辞就是个游走于法律边缘,是没有任何弱点的极端人格。
这样的人最难处理,因为他们对死亡缺乏恐惧感,对危险和惩罚麻木不仁,情感有缺陷,不能自主感受喜怒哀乐,就像是没有经过社会性驯化的高智商野兽。
好在纪云斐成功跨越阶级却尚未站稳的那一年,许砚辞就利用集团备份资料挖出了他藏起来的软肋——【白】。
白跟纪云斐一起在他家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资料上写着他是个愁善感的漂亮omega,但在十年前暴动的时候,就跟纪云斐一起从孤儿院逃跑出来,之后在社会上完全挖不到半点资料,像是凭空消失了。
许砚辞反复研究着孤儿院寥寥无几的记录,发现这个omega每一次犯错,都有纪云斐陪罚的身影,两人在孤儿院互相依偎,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依靠。
许砚辞查了很多心理资料的书,试着从孤儿院寥寥无几的记录去揣摩纪云斐的心理弱点,意外发现纪云斐的情感模式很像狼,谁也不认,就只认这个将他养大的omega,这种病态且畸形的依赖,导致江逾白就是他的主,是他的所有。
他分析完之后,并不认为【白】消失了,反而觉得是纪云斐被藏起来了。
许砚辞能确定,只有找到【白】,从这个人下手,才能彻底毁了纪云斐,夺走他手中的所有。
所以他硬是忍了江逾白这个卧底长达五年的存在,装成单纯的小白兔去靠近对方,每一天都在下心理暗示,就为了让这个人对自己感到内疚,好在五年后的今天亲口对纪云斐说出这句话。
“纪云斐,我后悔养你了。”
纪云斐瞳孔微缩,手劲一松,短刃掉在地上,发出“晃铛”的声响。
他垂了下眼眸,心底难受得慌,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而小心翼翼地将那血肉模糊的手捧在掌心里,释放大量信息素去安抚江逾白。
纪云斐骨节分明的手拢住对方的腰,将人护在怀中:“你痛不痛,别怕,先来椅子上坐着,我给你止血,马上送你去医院。”
江逾白不想被他抱着:“不去。”
纪云斐蹙了下眉,但到底还是没计较他的任性。
他毫不犹豫地将衬衫脱下,撕成布条绑在江逾白受伤的手上:“先忍忍,会有点疼,受不住了就咬我。”
“你乖,我带你去医院。”
江逾白见对方没有半点退让的意味,顿时应激了,凶他:“我说了我不去!”
纪云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
他向来纵着江逾白,即使看对方为了旁人来跟他对峙,甚至是空手接下他的刀,第一反应也不是训斥,而是担心他的伤况。
现在看到江逾白不管自己伤势要闹脾气,不由有点头疼。
江逾白眨巴着眼睛,眼泪一直掉。
他抬起受伤的手,在对方脸上扇了一巴掌,手心没有凝固起来的血痕再次溢出鲜血:“你杀掉的那些人也有父母,也有子女,你让他们怎么活!我早就说过了不愿意将快乐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
江逾白就是不懂,为什么无论怎么教,纪云斐就是除了他之外对任何人都不留半条生路,而且这次杀的还是他亲近的许砚辞。
纪云斐似乎不觉得痛,只是蹙眉看向对方的伤口:“许家铁了心想一家独大,已经去寻求地下城的合作了,如果我不阻止,只会像五年前一样再次濒临破产,江逾白,之前是你照顾我,现在轮到我照顾你,就没有理由让你过苦日子。”
“等纪家取代许家,我就收手。”
他不懂江逾白为什么要担心那些蝼蚁过得怎么样,这世上这么多人,好人坏人他都要去担心,这么敏感脆弱的一个人,怎么担心得过来。
但纪云斐知道江逾白不喜欢听他这些回答,识相地闭嘴。
江逾白:“等?又是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嗓音哽咽:“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钱,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无论过怎样的日子我都无所谓。”
纪云斐忽而抬眸问他:“连项链都买不起的日子吗?”
江逾白:“我不在乎项链,我只在乎杀人是有报应的。”
纪云斐是真的有些疑惑:“那报应也是我来承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逾白气笑了:“你是我养大的,现在就要跟我瞥清关系了?”
他抬手想扇对方一巴掌,但掌心停在空中,始终落不下去:“承担?你怎么承担,你现在要我怎么面对许砚辞,他喊了我五年的哥,你要我怎么还他?!”
纪云斐无法理解江逾白在愤怒什么,这个世界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那就是江逾白跟其他人,除了江逾白其他都是死物,他不明白江逾白为什么会对一个将死之人这么在意。
而且他也不喜欢江逾白对许砚辞关心过多,这让他很不舒服。
纪云斐漫不经心地扫过许砚辞一眼,眸底的杀意明显:“我不明白,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值得我们吵架吗?”
江逾白忽而感到心累:“无药可救。”
他自嘲地笑了声,将在地上看戏的许砚辞扶起来,把身上的车钥匙丢给他:“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你走吧,只要我在这,就没人敢动你。”
纪云斐蹙了下眉头。
他看见许砚辞躲在江逾白身后,缓缓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上挑的狐狸眼尾带着报复的快感,让人感到隐隐不安,像是已经落入了他的陷阱一样。
许砚辞已经沦落到靠江逾白的愧疚心才能活着走出去,之后他会找机会重新杀死对方,这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到底谋划了什么?
纪云斐不明所以,想叫住他问清楚,却看见押送许砚辞过来的alpha抬手执枪。
Alpha将枪口对准江逾白的脑袋:“纪总,这次是“塔”要许先生拿出当年的资料,顺便再杀了他,你们却什么都没干,甚至家事把他放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纪云斐指尖落在腰带上的枪,眸底掠过杀意:“轮到你说话了吗?把枪放下......”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毫无征兆传来“碰”的一声。
江逾白唇紧抿着,视线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那双向来温和的眸子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见了,覆了层阴暗的霾。
他情绪很差,带着不近人情的压迫感。
纪云斐怔怔地将视线落在江逾白身上。
他终于明白江逾白哪里不对劲了,这个omega的道德感总是强于常人,甚至用圣母来称呼也不为过。对方会可怜那些渺小的生命,会担心陌生人的安危,甚至会为了一小段文字流泪不止。
江逾白就像是只温和的小白兔,被咬了也不知道急,只能委屈巴巴地躲起来,只有在纪云斐受欺负的时候,才会跳起来咬人。
但是他竟然杀人了?
纪云斐情感再迟钝,也发现对方状态不对劲了,像是一根紧绷的绳毫无征兆地断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呼吸沉了几分,不安感越演越烈。
他快步走过去,将江逾白抱在怀里:“怎么了,别吓我。”
江逾白嗓音很轻,却没有了像以前一样的松弛感,反而是疲惫:“就是觉得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没什么意思了。”
纪云斐下意识看向许砚辞,对方也是无声看他,缓缓地找他眨了下眼睛,却什么都没说。
他整个人僵了瞬,寒意从脚底攀爬而上,像是条毒蛇占据心头不停地锁紧着心脏,疼得发慌。
他好像忽视了什么,关于许砚辞。
就在纪云斐快想起来的时候,江逾白在他耳边低语:“阿纪,“塔”的人不让他走,帮帮我,好不好?”
“算我求你了。”
纪云斐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人跟“塔”的人在对峙,又好几个人将枪口对准许砚辞跟江逾白,场面十分混乱。
他蹙了下眉头:“不用求我,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双手奉上。”
“你先上车躲着,他们是冲着许砚辞来的,别误伤你了。”
许砚辞悄无声息地躲到江逾白身后,手指还勾着对方的衣角,像是只懵懂的小狐狸,垂着脑袋:“哥,我怕。”
纪云斐:“......”
这家伙是真能装啊。
他深吸了口气,清楚许砚辞绝对不能留,这人活着,迟早会出事,但江逾白却是铁了心要护他,态度坚决。
要是以前,纪云斐会选择直接一枪解决了,事后再去安抚江逾白,但他想起前段时间江逾白才生了病,状态很不好,医生特别告诫他,绝对不能让对方情绪再次起波动,不然精神状态很危险。
纪云斐看着江逾白:“一定要让许砚辞活下来吗?”
江逾白抿着唇,错开了纪云斐的视线,他向来见不得纪云斐为难,可这次......他不想再让步了。
纪云斐看着他错开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依旧没有责怪对方的不懂事:“你跟他一起走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许砚辞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眼底浮现了点报复的快感。
他从一开始就猜对了,这个被藏起来的江逾白,才是纪云斐的软肋。
旁边立即有人不同意了,是刚才带许砚辞过来的那个男人:“纪先生,过分了吧?塔这边没有收到任何允许许先生离开的命令,你想背叛“塔”吗?”
他将枪抵在纪云斐脑门上。
Alpha原本先动手,却被电话打断。
他蹙了下眉头,却什么都没说,而是按照电话那边人的吩咐,放下枪,让开了一条路:“许先生,塔主让您离开。”
许砚辞却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狐疑地自言自语:“一会让我死,一会让我走......”
Alpha明显不想跟他多说,抬手招呼其他人,转身就走。
许砚辞躲在江逾白后边探出脑袋,吊起的眼尾撩了一下:“看来塔主换人了啊。”
Alpha抬起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塔内部的消息,明明塔主是近日才换的。
许砚辞狐狸眼眸一挑:“猜对了,短时间内行事风格差异过大,果真有蹊跷。”
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看上去有些危险:“看来新塔主还跟我互相认识,不然也不会推翻旧塔主的命令,放我走。”
Alpha这才知道“塔”为什么会在许砚辞的资料标上不要相处太久的标记,这人的直觉太过于敏锐了,而且擅长各种不经意的套话跟套反应,就像是只狐狸一样。
他握住手机的指节收紧:“我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许砚辞倒是无所谓他的嘴硬:“你能不能听明白不重要,塔主能听明白就好。”
他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歪头看他:“塔主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Alpha原本想转身就走,但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脸色沉重地走到他面前,打开了延声。
“好久不见,砚辞。”
许砚辞眸底掠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就收敛起神色。
他语调平静,听不出情绪波动:“什么好久不见,分明不久前才见过。你都成塔主了,怎么还愿意陪我玩这么一出戏,迟寻。”
他知道迟寻是塔的高层,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爬上了塔主这个位置。
迟寻语调缓慢:“塔主又怎样,陪你玩什么我都愿意。”
许砚辞像是被他的虚伪给逗笑了:“呵,行了,密码我告诉你,自己出来,别让塔的人把我家拆了,难收拾。”
迟寻:“我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塔主,想杀你很久了,只是你被父母藏得太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他嗓音低哑,语调勾着不明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为了你,我杀了自己的父亲,爬上塔主的位置。”
“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了,我说的话还作数,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塔可以给你让路,沈修卿能给你的东西我也给得起。”
许砚辞:“是啊,他给得起的你也给的起,但我拿谁不都一样,你有什么特别的吗?”
迟寻轻笑:“当然有。”
他偏低的嗓音沉冷,像是条毒蛇一样:“沈修卿可是一直都跟你父母的死因有关,不然以他的能力,至于一直都什么都查不出来?”
“你身边的所有人,自始至终都是鬼。”
许砚辞怔了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正好见到了通过GPS追踪他定位过来的沈修卿。
他抬了抬下巴,俊美的轮廓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修卿一路上为了追过来,不知道与纪云斐的人交手了多少回,等到来这里的时候,车身已经破损得厉害,手臂也落了几道枪伤,衣物也破损了,显得狼狈。
他看着许砚辞黑西装白衬衫站在最中间,像是天生的掌控者般,“塔”所有人都为这人让出了一条路,身为塔主的迟寻正一句一句地哄对方开心。
沈修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要怎么相信,迟寻在许砚辞心底没有一点点特殊。
沈修卿视线沉冷地掠过他:“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许砚辞听见这话,知道猫起了性子,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心底也有气,但没发作,挑了下眉头:“趁我还愿意听,向我解释。”
沈修卿不留痕迹地收回眼神,抬手就把车窗摇了上去,显然不想搭理他。
车子还未发动,接连两声枪响惊动了所有人。
沈修卿能清晰地感受到车子似乎是向后跌下了,转头看去,只见许砚辞半垂着视线,懒懒散散地收齐了枪,朝他笑了笑。
许砚辞单手反握着短刀,走过去将车窗薄弱点一砍,玻璃瞬间崩裂碎了一地。
他手探了进去,被锋利的玻璃划碎了,但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是没察觉,但更像是不屑于得去理会。
许砚辞将车门的锁解开,而后拎着沈修卿衣领,将身形高大的alpha从车里拽了出来。
他连头都没转一下,张手,朝江逾白示意手中的钥匙:“我就开走了。”
江逾白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唇角还勾着笑意,却带着引而不发的危险感,一时感觉气氛有点微妙,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纪云斐微蹙了下眉头,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念头,例如许砚辞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被他抓过来的,今天所有的事,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他看着江逾白掌心渗血的伤口,越来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许砚辞把沈修卿丢上车,系上安全带,问:“你不开心了?”
沈修卿瞥了他一眼,视线像是有重量,依旧不说话,但也没要走,完全是闹脾气猫猫的模样。
许砚辞头疼,但也没凶他,而是耐心地沟通:“你先前怎么答应我的,不会不理我,怎么现在又不愿意说话了。”
他有点无奈,这个杀伐气极重的alpha,对他表示抗议的手段向来就是冷战。
幼稚,但可爱。
沈修卿闭上了眼睛,依旧不想搭理人。
许砚辞打量着他,想了想,问:“因为我跟迟寻讲话了?”
沈修卿:“再想。”
许砚辞:“......”
很好,好不如不讲话,一开口就是气死人。
但他也看得出来沈修卿不想提及迟寻,于是跳了话题,似乎是想把对方的情绪安抚下来:“你睁眼。”
沈修卿长睫颤了下,但没动。
许砚辞伸出刚才被玻璃伤到的手:“帮我看看这里怎么了,流血了,很疼。”
沈修卿掀开眼皮,入眼就是破了口子的伤口,在白皙细腻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