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但是...呜,呜呜!”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纪云斐直接捂住了嘴巴,抗在肩上强行带走了。
许砚辞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一股不安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逃出密室的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地下城能跟塔与火星抗衡,不该这么容易被解决才对。
许砚辞回头看向狙击手的位置,也不再躲,而是往走廊里走了几步,脚尖直接踩在红点上。
就在他踩住红点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的奇特响声,许砚辞下意识看去,只见绚烂的晶骇像雨滴般从天而降,在阳光的折射下,整个地下城变得色彩斑斓。
许砚辞敞开掌心,接住了其中一个晶骇,见到了坚硬晶体上的军方刻印,很显然,这是地下城的资源。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见密室高楼的窗户中,露出几丝白色的发丝,猫猫正躲在那儿,只是没有现身与他相见。
沈修卿就在窗户后边,只是没有出现来见他,甚至是不想被发现。
他能从密室出来,就是这人默许的,沈修卿从一开始就未被迷晕,意识自始至终都保持清醒。但他没有强行逼迫许砚辞做决定,反而用这场晶骇雨来传达自己的态度。
沈修卿像是在说,只要你留下来,我所有的钱跟权,都为你所用。
这种无声挽留,是比直接述说更为震撼的表白,沈修卿不仅表面了态度,也给了他离开的机会,完全尊重了他的选择。
许砚辞愣愣地看着这种盛大而宏观的晶骇雨,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也不惧损耗,只为搏他留下的渺小机会。
他无法理解沈修卿的行为,在许砚辞的世界观里,以这家伙的地位跟权利,倘若自己不愿意留下来,对方有的是手段可以逼迫其永远留在身边。
无论是把他的腿折断,还是切了他的财路,再或者是对他公司下手,都会让他忌惮离开这个选择。
但沈修卿偏偏没有,这只向来依恋他的猫,在这种几乎确定他一定会离开的时候,把选择权给了他。
许砚辞现在看着窗户里边飘动的几缕白发,开始犹豫了。
真的要走吗,要把沈修卿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外边传来直升机的声响,许砚辞的电话也跟着响起,他接听,里面是纪云斐的声音:“你也发现了吧,沈修卿同意你走的,干嘛折腾江逾白,我们两个是你们恋爱催化剂的一环吗?”
许砚辞手指紧了紧,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们没有恋爱。”
纪云斐:“?”
他低声嗤笑,一字一顿:“他都把地下城所有的资源调过来博你一笑了,这都不算爱?”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从这个走廊过来就可以,我们在这边等你,待会抓住直升机的扶梯,能带你走。”
许砚辞:“等等。”
他还没做好跟纪云斐走的决定,一颗晶石便砸中了他的头部。
霎那间,许砚辞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世界也在颠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摔在了地上。
纪云斐在那边发出茫然的疑问:“你真把我当狗耍啊,费心费力把你带出来,你他妈这个时候晕了?!”
许砚辞也觉得很草,脑子一片混乱,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沈修卿朝他狂奔而来的身影。
医院内。
主治医生拿着病例单,叹了口气,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跟眼前的男人对话:“许先生之前是不是脑子受过伤。”
沈修卿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底尽是血丝,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来跟医生对话:“两次,他出过两次车祸,一次是在三个月前,从那天开始,他的记忆就开始混乱了,他记不得三大世家的事,也记不起父母死亡时的细节。”
医生推了下眼镜,仔细看着:“对上了,外部刺激过大再加上脑部神经损伤,还有一次呢?”
沈修卿揉了揉眉心,尽可能平缓焦虑,仔细想起细节:“还有一次是在两星期前,有人开车撞他,他为了躲车被树压到了脑袋。”
“他会有事吗?”
医生表情严肃,将手中的单子放下:“性命暂时不用担心,但可以确定许先生是可逆性失忆,这次醒来,他有可能彻底失忆,也可能什么都记起来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许砚辞恢复记忆
医生拿着病例单跟沈修卿分析许砚辞的具体情况,每说上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沈修卿指尖紧紧地叩着桌面,指尖像流血般发红,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漆黑的瞳孔逐渐转红。
他颈部的腺体在隐隐作痛,那种要命的焦躁感再次袭了上来,难以控制的信息素从肌理蔓延而出,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似乎是在强行压制着什么情绪。
医生被沈修卿这状态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即使是beta,此刻也有了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沈、沈先生,换个人来听吧,您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继续听下去了。”
沈修卿抬眸,淡淡地打量了他几秒,也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他抄起桌上的圆珠笔,往颈部一划,猩红的血液从皮肤中渗出,炙痛暂时压下了狂躁:“坐下,继续说,我能控制好自己。”
沈修卿需要知道许砚辞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才好去照顾他,以为这是现在仅能为对方做的事。
医生被他的狠劲吓得眉头一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视线落在病例单上,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
这人疯了吧,笔再划深一点,所有专家去急诊都不一定能救下他。
他不敢刺激沈修卿,但看着病历单上的数据,又欲哭无泪,所有的指标都显示那位许先生的情况很恶劣,并不是对方想听到的答案。
“说。”
沈修卿的话语简短平稳,却更令人恐惧,无端多了几分压迫感。
医生拿着病历单的手都在抖:“许先生最好的情况就是在三日内醒过来,记忆听天由命,但要是三日内醒不过来.....”
沈修卿没说话,漆黑的眸底看着他,就是眼神太过于平静,像是一片死海,如果不是叩在桌面上而泛白的指节,根本窥探不到什么情绪。
医生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说下去的意思:“那就准备后事吧。”
他说完闭上眼睛,预想中的迁怒却迟迟没有到来,正疑惑地掀开眼皮一跳小缝,就见面前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门口开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医生瘫软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沈修卿推开病房的门,见到床上脸色苍白的美人,他坐在旁边的床上,握着对方冰冷的手,眼底酸涩得厉害。
他试图释放出信息素,但是仪器上的心率却没有任何变化。
沈修卿无法像正常ao恋人那样用信息素去安抚伴侣。
他们之间性别对不上,从一开始就隔着到看不见的鸿沟,是他的勉强让两个人暂时在一起,但这种关系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勉强维持。
沈修卿前世刚跟许砚辞接触的时候,两人都代表着不同的势力,无法交心,即使后来在一起了,他的强烈占有欲也总是将许砚辞推向对立面。
他过于关注许砚辞是否真心爱他,却忽略了对方的处境。
像是之前在地下城,分明见到了许砚辞刚从炸毁楼里出来,正受着伤,却还是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在沈修卿的记忆中,只有那人彻底受不住了,到了濒死的边缘,才会喊停。如果确定自己不会出事,那他就会纵着沈修卿,无论对方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都会受着。
许砚辞的纵容跟偏爱沈修卿误以为他应该爱自己,忘记了这人一开始就是因为权而接近他,哪有什么真心。
在这段感情里,他凭着性子行事,不断撕碎表面的平静,让事情变得难以收拾,让许砚辞难做。最后把两人折腾成如此可笑的下场。
如果他一早就懂事点,又怎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留住他。
沈修卿握着他的手,眼角落下滴泪:“我不怪你背叛我了,你醒醒,我们重新再来一回好不好?”
病房内死寂一片,独留他哽咽的声音,无人回应。
他眼睛布满血丝,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却感觉不到半分疲惫,自责的情绪硬压下了睡意。
沈修卿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掌心,指节顺着胳膊往上走,替他按摩受压的手臂,不敢稍微用力,怕弄痛了爱人。
他分明众人避而远之的权贵,却肯为了许砚辞折腰,仅仅三天内,这双沾过无数人鲜血的手已经熟练了怎么控制力道替对方按摩,以及怎么透过各种身躯反射来观察病情变化。
沈修卿还红着眼睛,看起来很颓然,但他伤心归伤心,不仅仔细照顾许砚辞,还熟练地替他处理好公司一切事务。
他赶走了护工,用最快的速度学会并守在他身边,只为了许砚辞醒来能第一眼见到他。
医生见他学得有模有样,也没说什么,由着对方去了,毕竟沈修卿身份摆那,反对也没用。
沈修卿怕许砚辞着凉,替他盖了两层被子,又睡在旁边替他暖床。
但没有用,在半夜三点多,许砚辞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高烧,急速下降的心率让他被推进手术室。
沈修卿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座椅上,忽然觉得胃部发疼,喉咙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涌一涌的,难受得慌。
他怕影响到手术室里面的情况,跑去了卫生间吐,双手扶在马桶上,却除了胃酸,什么都吐不出来,因为这几天一点东西都没吃,就靠着体质硬撑。
他在洗手台漱口洗脸,而后麻木地走回手术室外,走到手术室外离许砚辞最近的位置,背靠着门,缓慢地蹲下来。
门被推开了,小护士往外边看了眼,却没有看到人,正奇怪着,余光却瞥见旁边有个影子。
她转头看去,整个被吓得一震,尖叫了声。那个向来狠戾不留情元勋alpha,此刻像是只被抛弃的猫,独守在主人门外,动也不动。
沈修卿语气很平静:“又要签字吗?”
小护士点点头,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怜悯,她走过去,蹲下来,将协议书拿过去。
沈修卿提笔,利落地在上边签了字,速度很快,像是怕耽搁了抢救时间。
小护士见他冷静的模样,还以为这个元勋终于缓过劲了,无端地替他松了口气,本来接下来的话会让对方崩溃。
但待她看清协议书上的字时,整个人都顿住了,只见上边的字走势并不平整,而是颤着的。
小护士呼吸一滞,她见过很多生离死别的场面,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个看起来冷静的男人,意志已经随着里面躺着的人全然崩溃了,现在的平稳,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而已。
沈修卿抬了抬眼眸,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小护士紧了紧握住协议书的手,将平整的纸面皱成团,有点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她犹豫半晌,还是说道:“许砚辞先前车祸的后遗症没有养好,又先后经历了高烧跟信息素紊乱,身体情况特别差。”
“元勋,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并不乐观。”
沈修卿并没有反应:“知道了,回去吧。”
小护士没敢安慰他,拿着协议书回去了,把门关上。
重生根本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这次全然是意外,沈修卿没有把握在许砚辞死后,他能再重来一遍,跟对方再次相遇。
沈修卿拿起□□,面无表情地上了膛,他是为了许砚辞才当元勋,为了对方才愿意在这无聊至极的世间再活一遍。
倘若对方死了,那他定然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一起赴黄泉,一起下地狱,这才是对的。
反正已经干过一回了不是吗?
副手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冲过来阻止沈修卿的动作:“不可以”
沈修卿蹙了下眉头:“放开。”
副手被这个眼神看得身子一颤,但却也没有松手,他的命是元勋救的,没道理看着对方去死,于是安抚道:“许先生还没有出事,您起码也要撑到他出手术室。”
“要是许先生活下来了,却发现您出事了,他受了刺激再发生意外怎么办?”
沈修卿嗤笑了声:“受刺激?他估计都恨死我了。”
副手不明白元勋为什么这么作践自己,这些日子对方为许先生的付出,他全然看在眼里。
他叹了口气:“您为许先生做了这么多,他要是再恨您,未免也太没用良心了。”
沈修卿自嘲地笑了声:“但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良心。”
副手:“......”
沈修卿:“我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
副手见他听进去了,便退下了。
他回头看了元勋一眼,现在自己也只能劝沈修卿撑到许砚辞出结果的那刻。
元勋向来□□,别说他了,政府的意见他都不予理会,除了手术室里躺着那位,他谁的话都不听。
但愿许先生能活下来。
手术室的灯灭了,沈修卿立即走了过去,看见没有被盖上白布的许砚辞,整个人像是虚脱般地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拉住许砚辞的手,对方这几天又消瘦下来了,好不容易养了点肉,又回去了。
小护士蹲下来,跟沈修卿讲话:“元勋,医生有话跟您说。”
沈修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打起精神,看向医生。
医生尽可能缓和地讲:“许先生的各项数据都非常奇怪,数值不正常,我们无法对此做出治疗,只能看看接下里的情况怎么样。”
沈修卿:“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吗?”
医生摇了摇头:“我们甚至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危险期。”
沈修卿接着问下去,但却什么都没问出来,他伸手接过报告单,也跟着蹙了下眉,纵然不懂医学,但他知道,这些数值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医生:“但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着,我们不敢随便定下治疗方式,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休息。”
沈修卿收起报告单:“我知道了。”
他将许砚辞带回病房,给对方换了病服,而后轻轻地将人抱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许砚辞苍白着脸,紧闭着眼睛,什么反应也没有。
沈修卿守在他片旁边,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心电图,只有还在跳动的线能让他确定自己的爱人还活着,缓解那股自毁般的焦躁。
这一夜很难熬,病房点着微亮的夜灯,四周带着死寂的灰暗,唯有吊瓶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昭示时间的流逝。
接连三天四夜没休息,沈修卿大脑神经递质已经紊乱,精神始终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头部开始发痛。
沈修卿知道自己精神开始恍惚了,他似乎闻到了血液混杂着初雪信息素味,像是股暖流直接抚平大脑胀痛。
他想在闻清楚一点,但身体毫无征兆地骤然放松下来,而后眼前一黑,陷入了深度昏睡,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修卿感觉身上很烫,掀开眼皮,下意识看向心电图。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刺骨的寒意从骨缝中蔓延至血脉,全身似乎都冷了下来,只盯着一条直线发了好久的呆。
沈修卿脑子一阵眩晕,无措地回想着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分明已经决定守整夜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睡过去?!
他眼角无声无息地落下了泪,破碎的记忆扎痛了大脑,但还是不要命地回想着,手背上的青筋浮现,脸色迅速白了起来。
昨夜许砚辞抱上床后,看着心电图,而后闻到了.....信息素?
对,他闻到了许砚辞信息素的气味。
沈修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反应过来,看向床体的位置,只见上面空荡,什么人也没有。
他站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对方,却错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狐狸眼眸。
许砚辞就站在窗口处,手上拽着拉好的帘子,倚着玻璃,上挑着眼尾看他:“坐下。”
沈修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有很多话想问,终究都没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辈子好不容易给许砚辞养出来松弛感在对方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温度的压迫感。
许砚辞将帘子拉好,把落在对方身上的光线全部遮住,这才走过去,坐在床上:“刚才看见太阳落你身上了,去帮你把帘子拉上,但没想到还是弄醒你了。”
他掀了掀眼皮,语气漫不经心,但能明显听出来不大开心:“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沈修卿对上许砚辞的眼睛,这人跟上辈子的眼神一模一样,因此心底也有了点数:“你记起来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许砚辞点了点头:“两辈子的记忆,我都记起来了。”
他前世临死的时候已经跟对方撕破过脸皮了,沈修卿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他就也没什么撒谎的必要。
许砚辞视线落在沈修卿身上,一寸一寸底巡视着,最后停留在颈部的可怖伤痕上:“为什么自残?”
他这辈子初遇的沈修卿,跟前世初遇的沈修卿完全不一样。
前世沈修卿嫌长发碍事,好不怜惜地将它剪掉了,直到后来许砚辞随口提了一句喜欢长发,他这才开始留长发。
但许砚辞这辈子分明没有提过半句喜欢长发,而按照时间线,沈修卿现在应该是短发才对,可对方偏偏是长发。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沈修卿被他背叛了重生之后,还喜欢着他,念着他的喜好,特地将长发留着。
沈修卿会留他喜欢的长发,会戴上辈子从不戴的耳饰,就连香水跟穿搭都按照他上辈子偏好的来,只是为了他的眼神能多分一点给自己。
许砚辞在遇见沈修卿之前压力很大,沈修卿重生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杀了他,而是把他接到自己的庇佑中。
许砚辞能肯定,以沈修卿的性子来说,对方肯定是恨他的,只是这毫无原则的爱远远盖过了恨。
他见沈修卿还在愣怔地看着自己,也不介意,轻笑着看他,上挑的狐狸眼尾很坏:“怎么不应话,是在生我的气吗?”
沈修卿下意识地摸了下颈部的伤口,闷声应道:“嗯。”
许砚辞视线从他的唇珠,移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眸,眨了下眼睛:“你脾气越来越坏了,现在动不动就跟我玩冷暴力。”
沈修卿打量了他几秒:“从你身上学的。”
许砚辞神情淡淡着,支着下巴看他:“怎么不学点好的。”
沈修卿面无表情:“你身上有好的吗?”
许砚辞挑眉看他,知道对方这句话倒是把心底的怨气都问了出来:“我可以向你解释。”
沈修卿嗓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些咬牙切齿:“可我已经不信你了。”
许砚辞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反应,继续说着:“那我也要解释,信与不信,原不原谅,这是你的选择,而我要做的就是不让你继续误会。”
“我们的位置是萧齐暴露的,并不是我。但我也不是完全清白,你那边很多机密都被我拿去跟塔交换了,换取我想知道的情报。”
他的嗓音清冷认真,看着偏过头不愿看自己的沈修卿:“但我去找你的那夜,并不是想杀你,而是想跟你说我愿意跟你结同盟。”
沈修卿无声抬眼:“结同盟?在地下城只有一成胜算的时候来找我结同盟,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于荒谬了吗?”
我喜欢你。
许砚辞看着他渐冷的眼神,倒是淡定:“在你眼里,我做事一向都是这种风格,有什么荒谬的。”
他说完话,抬手想去碰对方颈间的伤痕,却被钳制了胳膊,动不了半分,但也没生气:“不让动了?”
沈修卿没有说话,不断地收紧指骨,眼神带着不明的晦暗,视线像是有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许砚辞细腻的皮肤被扼出了红痕,但他却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很平静地看着沈修卿,像是勾着纵容:“好,让不动就不动了,但我说完了,总该轮到你说了,为什么自残?”
他知道沈修卿心底有怨,在跟他生闷气。
前世许砚辞跟他立场不同,从一开始就信不过沈修卿,哄对方的话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重视这人的心理需求。
许砚辞吊着他,用了种很特别的冷暴力将沈修卿的心理防线逐渐摧毁,再稍微给点甜头,骗走了不少机密,去跟塔换取需要的情报。
但他以为沈修卿在知道之后会杀了自己,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从一开始靠近这个高高在上的元勋,他就知道了必死的结局。
为世家而死,就是他躲不开的宿命。
但许砚辞没想到沈修卿在知道这些事之后,不仅没杀他,还当着他的面将他跟塔私联的证据撕毁了。
沈修卿当时只是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淡淡地说,他允许他犯错。
许砚辞脸上的笑顿时僵住,颠倒黑白的腹稿顿时卡在喉底,半晌看着他,那张向来强词夺理的嘴,竟然吐不出半句话。
他想问为什么,但看着对方的眼睛,又觉得没必要。
许砚辞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身上担的责任很重,承担着整个世家的兴亡,事事只能以利益为重,并不能感情用事。
在这样畸形的教育跟环境下,他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坏人,随意地玩弄别人的情感,但从不会陷进去。只要有利于自己,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许砚辞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纯粹而不求回报的情感,它就像是炙烈而虚妄的火,烧灭了多年来压制住情感的理智。
他就像是只不知死活的飞蛾,明知不可,却还是扑向了对方。
许砚辞本能地害怕这种彻底失控的感觉,想抽身撤离,但早就晚了,他喜欢上了沈修卿。
他认清自己的感情想收手时却提前被萧齐给察觉到了,对方设计让沈修卿以为自己向塔暴露了位置,认为自己是想杀了他好跟迟寻浪迹天涯......这无疑是在践踏了沈修卿的真心,并在对方的雷区上蹦跶。
沈修卿看着他走神,又听着这虚伪的关心,竟是气笑了起来:“你怎么就能笃定这是自残,而不是被别人伤到的。”
许砚辞看着他的眼睛:“以你的本事,没人伤得了你。”
沈修卿忽而笑了,朝他伸手,掐住他的脖颈,漆黑的眸底尽是冷意:“这么了解我,却还选择背叛,为什么?”
许砚辞感觉氧气被阻断了,但还是没有挣扎,任由他掐着:“我那天找你真的是为了结同盟,沈修卿,我不认为你会输。”
“但我也确实做错过事,你要是心里有怨,现在可以选择杀了我。我不怪你。”
沈修卿凝视了他几秒,收手,闷着嗓音道:“你就笃定我舍不得。”
“我听到医生说你可能醒不过来,有点焦躁,感觉要控制不住理智了,就拿笔划了下,用痛感压一压。”
许砚辞听着他的话,心底莫名起了点燥意,却压制着没让对方看出来:“痛感对你来说没有用,别再这样了,再划深一点,该出事了。”
“下次让别人过来替你听,明白了吗?”
沈修卿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许砚辞顿住,瞬间明白对方宁可要用痛感去压制燥意也要坐在那里听了,沈修卿不放心别人接手他的事。
他看着沈修卿略带疲态的俊脸,以及从他醒来之后,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对方这几天并不好过。
许砚辞莫名有些心疼,也没有跟他计较的心思了:“伤口处理过了吗?”
沈修卿摇了摇头。
许砚辞在床头柜拿了点东西,而后直接跨坐在对方腰上,启唇,用牙咬开消毒水的塞子,淋在对方纤长脖颈上:“忍着,可能有点疼。”
他给伤口消过毒,又仔细地涂了些药,用绷带缠上:“会不会有点紧?”
沈修卿没应话,而是垂头,沉默地颈部打了个蝴蝶结的绑带,欲言又止:“......”
许砚辞凑过去,错不及防出现在他视线中:“你看起来太紧绷了,给你开个玩笑,不乐意吗?”
他眼眸紧紧攥住对方,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冷白细腻的脸上勾着的笑意,眼角的痣带着蛊惑的意味,却又漂亮得凌厉。
像是只好看的狐狸趴在他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带着致命的勾引。
沈修卿对他的撒娇总是没有抵抗力,纵然再有不满,此刻也是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乐意。”
许砚辞见他松懈了下来,暗中松了口气。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坐在对方腰上,手肘抵着胸肌,掌心撑着脑袋,眼睛慢慢地眨着:“上辈子我死得太早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沈修卿伸手揽住着他的腰,怕人掉下去了:“我把萧齐、纪云斐跟迟寻都杀了。”
他明知迟寻跟许砚辞之间关系并不简单,但还是故意加重迟寻两个字,像是试探对方,也是在折磨自己。
但让沈修卿奇怪的是,许砚辞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唔”了一声,权当知道了。
他觉得有些奇怪,正想追问,却见许砚辞的视线与他相接,故作轻松地问:“那你呢?”
沈修卿忽然就安静了,没了交谈的心思,移开视线,闭上眼。
许砚辞没有继续逼问,他从对方的反应就看出来了,沈修卿定然是在杀了这些人之后,也死了。
但以沈修卿是人类最强的alpha,政府还需倚仗他,并没有处理掉他的理由,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殉情了。
很笨的猫猫。
在得知被背叛之后,却还是选择殉情,之后重生回来连复仇也不会,还被失忆的他压着欺负。
许砚辞看着这个阴郁寡言的新生权贵,平时被杀到血肉模糊都不会吭声,如今却会因为他的一句不喜欢,而红了眼睛,简直心疼死了。
他扼住沈修卿的下巴,逼迫对方转过头来,轻声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