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鲜血淋漓的伤疤如今已经长好。
余粥早就顿感,他不觉得疼。
其实就这样孑然一身走下去也无妨,但偏偏有人朝他伸出了宽厚的手掌。
邀他在往后的人生路上,一起走。
介于他们抒情太久水都烧干了,所以最后两人随便吃了点白面条。
虽然没有配菜,但白面条撒盐的滋味也不错,墙角的缸子里还有腌的咸菜,拌在一起呼噜呼噜吃了。
吃完后该回家,一推门,已经漫天鹅毛大雪。
脚下碎琼乱玉,天上大雪纷纷。
余粥很少见雪,也止不住兴奋,拽起一把雪就朝姜烈渊扔过去。
姜烈渊不甘示弱,胜负欲上来了,就在他要将雪球塞进余粥大氅里时,忽然听余粥大声说:“姜烈渊,咱们有机会一起白头吗?”
余粥眉眼弯弯,用最轻松的口吻说出他们的人生大事。
姜烈渊一向是理智主导大脑的人,但他现在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也同样朗声承诺道:“咱们一定一定会一起白头!”
“大丈夫一言九鼎!”余粥笑道,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姜烈渊小拇指勾上去,携着一片冰凉的雪花,嘴唇和雪花一同贴在余粥的额头上。
灯火如昼。
万人空巷,大家都聚集在乌地最广阔空旷的河岸,几乎没人缺席。
芈莲一众人身披铠甲,站在视野最好的中央观看,陆玉笙偏头,懒洋洋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宋清庙手持卷轴,与百姓站在一起。
四周皆挂上了红灯笼,一支队伍举着手工做的彩龙鱼贯而入,龙头凶神恶煞,绕场地走了三圈,似在吓退妄想伤害它子民的宵小之徒。
“舍得吗?”陆玉笙打趣问了句。
姜烈渊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没有理会,身上的铠甲衬得他更加高大威猛。
余小弟和余小妹被杨婶和小妖牵着,余小妹忽然道:“大哥他们来啦!”
一阵撼天动地的唢呐声气势如虹,响彻黑夜!
众人立刻安静屏息凝神。
“一打——风调雨顺,河清海晏!”
最前面是位编着麻花辫的姑娘打头,身法利落,标准地打出第一个漂亮的铁花。
陈母骄傲地微扬下巴,目光追随女儿的身影。
唢呐声婉转依旧。
“二打——五谷丰登,金玉满堂!”
铁水纷扬落地,在地上溅起一个个怒放的花朵,天地皆被照亮。
王姐抿了抿烟嘴,眼角眯起,细纹浮现。
宋清庙眼角有些湿润,接过旁边女官的帕子擦拭。
“三打——健康万福,消灾消难!”
龙身起伏飞舞,从火花中穿梭飞驰,不少爹娘将孩童抗在肩膀上,肉嘟嘟的小手们似乎要抓住龙须。
威严的龙神放慢前行的脚步,要庇佑每一位纯真善良的生命。
“四打——天长地久,子孙满堂!”
少年帝王面容平静,眼眸倒映着人间的星河。
陆玉笙望了望他,嘴角满足地翘起。
“五打——战士凯旋,国泰民安!”
姜烈渊在纷落的火花中一眼就看见了余粥。
余粥双手持柳木棒脚步一顿,用全身的力气朝黑夜中一打,铁水在夜空中四散,宛如被揉碎的星辰降临人间。
“嘭!”
他分明的下颌,挺秀的鼻梁,还有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都在灿烂的光影中美好得如梦境。
余粥回头,四目对视,这一秒时间被无限拉长。
唢呐吹至高.潮,贯彻在场每一人的耳膜。
“六打——六六大顺,恭送陛下与我乌地儿郎出征!”
黑夜如昼。
已经有许多人都泣不成声。
出征队伍中,有妻子的丈夫,有孩童的父亲,更有一张张青涩的面容,不知是谁家勇敢的儿子。
今夜不仅是来看打铁花的,更是来送别的。
“诸位的恩情,芈莲铭记于心!”
少年帝王拱手,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扬起声调:“寡人的战士们!乌地的儿郎们!今日你们为芈家征战,来日寡人许诺你们以及你们的祖祖辈辈,荣华富贵!”
“愿为陛下死!”陆玉笙突然带头高声道。
他这一喊,激发了战士们的满腔热血,一声声的“愿为陛下死”此起彼伏,字字铿锵。
马儿抬蹄长鸣。
曾经余粥骑它冲入火海救姜烈渊,如今它再次陪着姜烈渊出征。
姜烈渊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余粥眼中微红,夜风扬起他的衣袂,朗声道:“愿将军此去平安,胜仗凯旋!”
姜烈渊眼眶滚烫,喉结上下滑动。
余粥垂下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手背。
他亲手为姜烈渊佩戴头盔,手不敢有丝毫的颤抖,生怕哪里没有佩戴正确。
“姜烈渊,”余粥抬起那双被热气熏红的眼睛,郑重严肃地凝望他,张口一字一顿道:“回来,风风光光办一场。”
“我的阿渊,百战百胜。”
姜烈渊展开眉头,英气的脸上笑得那么温柔:“等我。”
“战士们,启程喽!”
作者有话说:
打铁花情节有借鉴视频博主“江寻千”小姐姐打铁花,超级腻害!
没错老姜要分别一段时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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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粥腰腹被踹了一脚。
他皱了皱眉, 翻了个身继续梦乡,一只肉乎乎的拳头精准地打在他胸口,紧接着抢走了他肩膀上的被子。
余粥生无可恋地睁开了眼睛。
余早早和余昭昭不愧是亲姐弟, 睡梦中跟打怪兽似的一直乱动。
正想着, 余早早嘴里说着梦话就要去拔余粥头发, 余粥一个激灵坐起来。
睡意全无,他叹了口气, 蹑手蹑脚地下床,给两个打怪兽的小凹凸曼盖好被子。
推开门,晨光熹微。
姜烈渊出征已有半旬。
余粥走出卧室, 在院子中伸了伸懒腰。
一开始或许还是有些不适应,但留在乌镇的大家也不是天天闲得发慌, 他们自愿听从宋清庙安排, 每人每天各司其职。
例如余粥,就是去可追楼和大家一起清点包装再发配口粮,另外加上给乌地驻地的战士们做饭。
忙碌起来,余粥偶尔会忘了姜烈渊。
但只要一空闲, 脑海里自动就会被“姜烈渊”三个字充斥。
余粥最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吃好, 他食量大, 还有低血糖, 每天吃的合不合胃口?
胡思乱想也不能扰乱生活节奏,余粥打着哈欠烧开水。
先给大橘和三花的碗中倒鱼汤糊糊,再回到灶房熟练地打三个鸡蛋拌匀。
姐弟俩还小,对战争是又害怕又好奇, 实在不敢自己睡觉。
余粥便允许他俩晚上抱着被子跟自己挤一起。
黄澄澄的鸡蛋液与面粉拌匀, 再摊入油锅中。
余粥方才心算了下, 家里这些吃的, 只要不天天大鱼大肉,应该能撑个四五十天。
鸡蛋饼成型,撒上葱花和芝麻,捞出放盘子中。
这边再倒油煎昨天的剩火腿。
余粥放下铲子去喊姐弟俩起床吃饭,开窗透气,回来后火腿煎好了,锅里的小米稀饭也浓稠香甜。
一盏茶后,余昭昭拉着迷迷糊糊的弟弟坐在凳子上,望着丰盛的早饭,睡意也消散了几分。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余粥给他俩卷了个鸡蛋饼,鸡蛋饼里面夹着火腿和土豆丝。
余昭昭喜欢喝甜甜的小米稀饭,而余早早习惯加榨菜,余粥便让他俩自己去调料罐里放。
今天的鸡蛋饼煎得格外成功,外边一圈焦焦脆脆的颇有层次感,配合着清爽的土豆丝与鲜香的火腿,味道不输别人。
余粥端起碗喝了口香喷喷的小米稀饭,听到余早早问:“大哥,大嫂怎么还没回家啊?”
余粥宠溺一笑,刮了刮他鼻子道:“坏人打跑,他就回来了。”
余昭昭歪头道:“那坏人什么时候跑啊?”
“很快的。”余粥想起姜烈渊的话,笑道:“等他。”
“早啊余老板。”
“陈姑娘也早。”余粥笑盈盈地打招呼,推开可追楼大门,却见有人比他们更早。
小妖和王姐是一直住在可追楼二楼,还有小蝶。
按照王姐的承诺,将隔壁太阳楼和可追楼一楼大堂让出来,作为官府的物资仓和发配点。
介于他们几个是熟人,在安排时便将他们几人排在了一起,外加岭南供应商,共六人。
小妖也哈欠连天,道:“王姐昨天熬了一宿算单子,小蝶也喊不醒,我先下来了。”
“无事,让她们多睡会儿,今天活儿少。”余粥环顾了一圈道。
虽然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有囤粮,但官府也要尽义务;
每天发的分量虽不多,却能保证不会有人饿死。
“昨天是我和余老板搬的货,那今天我俩来登记。”陈小月井井有条道:“东西昨晚都分配好了,一人一份,你们搬到前面来就行了。”
“好。”小妖和岭南供应商答道。
一开始,在他们这个物资点,每天大概只有十人左右来领。
宋清庙担心是因为大家脸皮薄,不好意思来拿,便亲自带头挨家挨户劝说一定要来拿,现在不吃也囤着,何况物资不仅有吃的还有各类中药。
后来大家渐渐听劝,他们这个物资点也忙碌了起来。
王姐和小蝶醒后也下来帮忙,大家一上午就送出了快两百份的物资。
临近晌午终于能喘口气儿,陈小月给大家分了陈母熬的提神驱寒汤,酸酸甜甜的甚是好喝。
“对了你们知道不,”岭南供应商挤眉弄眼:“隔壁呦呦郡,听说不仅饥荒,还发生瘟疫了。”
呦呦是一个郡县,离乌地不远,相当于地图上的邻居。
王姐忍不住吐槽:“你人在乌地都没走,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余粥忽然想起来姜烈渊说的语言——如果乌地没做准备和干预,那现在饥荒瘟疫的就应是这里。
芈莲曾经承诺打仗不超过一旬就会结束,如果真是如此,那现在已经到了最疲惫激烈的中后期。
“这倒是真的。”陈小月放下茶杯道:“昨日我和小蝶去给戍边士兵送的饭,见几个士兵正押送着几个百姓模样的人。”
小蝶举手要发言,晃了晃脚道:“里面还有大着肚子的女人和小孩儿。”
“对,”陈小月接着道:“于是我就问他们是谁,那士兵偷偷告诉我,是别的地方来逃难的人。”
王姐持着烟杆,红唇抿了抿道:“都是苦命人啊。”
众人唏嘘感慨了一阵,该做饭了。
秉承着“谁送饭谁不做饭”的公平原则,余粥和小妖可以先稍作休息。
但是余粥看到今日的菜单,芋头红烧肉,忍不住上去炒了个糖色。
陈小月:“……你真的好有形式感。”
吃饱饭才能打好仗,士兵们的伙食不会被亏待。
芋头泥被炖得软烂黏糊,吸满了肉汁;
而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又被裹上了满满的芋头泥,又顶饱又下饭。
余粥和小妖将饭桶搬上小推车出发,正午暖阳当空,消融的雪水叮铃。
“那个岭南人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也不知道荆阳究竟怎么样了。”小妖冷笑一声。
“是啊。”余粥赞同道。
哪怕一点消息也好。
“也不知道傻大个儿有没有赢。”小妖道。
余粥好笑地望着他:“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小妖顿时炸毛:“谁跟他关系好!呸呸呸真别乱说!”
“好,不乱说。”余粥忍俊不禁:“他肯定会赢,就是不知道吃没吃好,是不是饿瘦了?别看他壮其实他有点低血糖,不补充糖分的话会晕倒,我给他带了桂花糖也不知道吃了没,他……”
余粥碎碎念起来。
小妖表示自己真嘴贱,就不应该提起姜烈渊。
驻兵地并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便能走到,只要穿过一段荒无人烟的小路就能抵达。
这段小路曾经都是树,但下了一场大雪折断了不少,就显得道路崎岖。
余粥和小妖都是男子,力气大一些,便直接将板车停留原地,两人抬着桶走。
一路上两人都走得小心翼翼,但莫名会听见木枝咯吱声。
就像有人踩上去一样。
有人跟了他们一路。
“咳。”小妖咳嗽了一声。
余粥会意。
他们改为单手拎桶,各自从袖口摸出防身小刀。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听见扑通一声。
“求求、求求你们!给我妻女一点饭吃吧,求求你们了!”
余粥和小妖愕然,回头,是个浑身狼狈的男人。
他也不再小心翼翼地跟踪了,而是直接跪地哀求,哭着给他们磕头;
而远处站着个脏兮兮的女孩儿和妇人,捂着嘴忍住哭声。
荆阳城内,芈莲驻兵地
“已经打下一半儿了,”陆玉笙大大咧咧地撩开军帐,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道:“潘金龙那狗贼,早晚得投降。”
少年帝王放下地图,乌黑的眸子一动,眉头微蹙:“总觉得忽略了哪里。”
“嗐你就是想太多了,别想了,吃饭吧。”陆玉笙笑嘻嘻道。
芈莲嫌弃:“你身上怎么这么臭,滚出去把脸上的血洗干净再来见寡人!”
这些天为了鼓舞士气,芈莲和将军们都同吃同住,吃的伙食和士兵们一模一样。
陆玉笙搓了把脸,正巧见着一名白发男子和姜烈渊路过,便打招呼:“嘿,铁柱兄,姜兄,一起干饭啊。”
墨鱼笑容阴森:“请不要喊我铁柱,谢谢。”
姜烈渊怀中抱着个小罐子,婉拒:“不吃。”
陆玉笙:“现在不吃一会儿就没饭了,下顿要明天晚上才有。”
他见姜烈渊躲躲藏藏的眼神,恍若大悟,义愤填膺道:“好啊姜兄,我懂了,你是不是要一人开小灶!”
姜烈渊还真心虚了。
“姜兄啊姜兄,哥几个一起出生入死,哥们把你放心上你跟哥们耍心眼,你…”
“闭嘴住口一起吃。”姜烈渊烦躁地打断道。
“这就对了嘛。”陆玉笙舒心道。
不光是他,墨铁柱也闻了一路的肉香。
终于把姜烈渊拐回帐中,陆玉笙急着跟芈莲邀功,墨铁柱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里面是余公子给你带的红烧肉?”芈莲有些犹豫下筷。
半旬了,肉早就臭了吧。
姜烈渊叹了口气,心疼地打开小罐子,筷子捞一捞,捞出来两张纱布。
众人:“……”
姜烈渊面无表情地介绍:“这张是醋布,那张是红烧肉布。把它们放在汤里泡一泡,能吃出酸菜红烧肉的味道。”
陆玉笙:“……要不,你还是一个人吃吧。”
作者有话说:
姜烈渊(抱着纱布):粥粥的味道
#是真的,真能吃出来肉味
大家放心心~不会虐哒~~美食文怎么能虐呢!(正义脸)不会有人嘎,大家都活得好好的QwQ,过年一起包饺砸!
或许比较燃(?)
大家都怀疑姜烈渊是不是魔怔了, 这可是两块布啊!
姜烈渊看了眼他们,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墨铁柱硬是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些许鄙夷。
军营中午的伙食其实也不错, 是盐水煮牛肉和死面饼。
因为是大锅饭, 效率上来后就别太苛求味道。
有时候铁勺没翻匀, 这碗饭咸了或者那一口都是盐粒子,也非常正常。
这时候, 大家就开始思念家中的伙食了。
姜烈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两片纱布放入汤盆中,用热水浇下去,静置片刻。
陆玉笙悄悄跟芈莲咬耳朵:“这玩意儿别说, 还有点香。”
姜烈渊想起自己临行前余粥给他这个小罐子,说现代的速食汤就是这个原理, 只不过他做不出粉末状, 只能连着纱布给他一起带走了。
静止片刻后,那盆热水颜色开始变深,还真有些酸菜红烧肉汤的感觉。
姜烈渊用筷子搅了搅,放下汤勺道:“大家请吧。”
大家面面相觑, 真的能喝?
“我来尝尝。”陆玉笙撸袖子盛了碗汤, 毕竟是他非要把人家拐过来的。
他抿了一口, 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虽说比不上现熬出来的肉汤, 但也咸淡适中,该有的味道一样也不少。
醋布起到的是酸菜的效果,红烧肉纱布是肉的醇香,一点也不会腥膻。
这汤刚好用来泡馍吃。
中午有了一汤也算是开了个小灶, 姜烈渊忍痛割爱地分给他们喝, 自己转身冲了杯桂花糖小甜水。
众人吃饱喝足后开始商议正事。
芈莲在地图上指了指, 道:“潘金龙的兵力已经抵挡不住了, 他人心不齐,没有实力再跟咱们耗下去。通知下去,明晚就破城。”
“但是寡人总觉得,潘金龙这厮安静得过头了,跟没有反抗一样。”
“大哥,晚上我们想吃葱油炸酱面,好不好嘛~”
余早早抱着刚进门的余粥撒娇。
“好好好。”余粥答应道。
“还想吃炸腊肠!”余昭昭眼睛冒光。
“炸腊肠晚上吃太油腻了。”
余粥刚说完这话,就听两个小孩儿集体抗议,摇着余粥的手臂更加撒娇。
余粥坳不过他俩,无奈道:“你们俩只能一人吃半根哦。”
“好耶!”
余粥心中哭笑不得,看来以后自己真的不能当家长,小孩儿一撒娇就恨不得百依百顺。
烧柴冷油下锅,余粥取出挂面焯水,再像摊鸡蛋似的摊在锅面上。
这里没有卖正宗的烤冷面面皮,余粥上次用挂面试验了一下,味道大差不差,就是口感硬了点。
鸡蛋打散加入些许孜然陈醋蚝油和淀粉,搅拌成浓稠的酱汁,顺着锅边倒下去;另一侧锅壁再贴上切片的腊肠,滋滋冒油。
余粥很庆幸。
弟弟妹妹说的是“想吃烤冷面和腊肠”,而不是“不想再吃树皮和草根了”。
外面战火纷飞,多少地方已经闹饥荒;
而乌地一切照旧,大家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多少。
得益于“被剧透”的姜烈渊,也得益于听劝的官府,让大家趁早准备粮食和物资。
晚饭做好后一家人正在吃,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敲门那人在外喊道:“余粥哥哥,是我。”
余粥听出是小妖的声音,便开门请进屋,见小妖手拎了个食盒衣冠整齐,完全没有要回家休息的样子。
“你这是去哪?”余粥疑问。
“余粥哥哥,你还记得那天拦我们要食物的那家人吗?”小妖提高了食盒示意:“我去给他们送饭吃。”
余粥吃了一惊:“他们还没走?”
小妖点点头道:“他们住在废弃的房子里了,好多从别处逃难的人,都住在那一块儿,全靠乌地的大家给他们送吃的。”
“别去!”
余粥握住小妖的肩膀,第一次在帮助他人的问题上,拒绝得这么斩钉截铁。
小妖一怔,他也没想到余粥会拒绝。
“走,我边走边跟你解释。”余粥交代好弟弟妹妹在家别乱跑,便拉着小妖一路小跑。
小妖懵然:“等等,咱们这是去哪?”
“去衙门,报告宋大人!”
余粥心道不好,只能祈求自己没有去晚。
宋清庙听后也是吃了一惊,百密一疏,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瞒过了戍边的士兵跑进来?
连夜将这群外地难民抓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他们都带走聚集在空旷的地方。
难民中有女人有小孩儿有老人,哭得撕心裂肺。
听哭声还以为乌地士兵要把他们怎么样了一样,实则就只是把他们从空房子中赶了出来,再聚集一起。
不少乌地村民镇民目睹官府抓人,偏偏这时正义感爆发,要跟自家士兵打架,去“解救”外地难民。
士兵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尽职尽责地执行宋清庙的命令,手持着长戟站岗,让难民无法四处逃窜。
“干什么啊这是,里面有小孩儿没看到啊,大家互相帮一把怎么了?”
“对啊对啊!”
“你们有没有人性啊?”
难民们也哭得惨兮兮:
“大哥们我们拖家带口就是想来活命,给条活路吧……”
“救救我们吧,我们三天没吃饭了!”
“呜呜呜爹娘我好饿!”
现场吵杂,混乱成一片。
“大人,一共五十七位偷跑进来的难民,全是隔壁呦呦郡的人。”
“好。”宋清庙跟余粥对视一眼,走上高台拍了拍手道:“大家安静,请听我说——”
“宋大人,您是清廉的父母官,您就饶了他们吧!”底下有人喊道,余粥一瞅,原来是那个岭南供应商。
宋清庙啼笑皆非:“本官又不是要杀了他们,只是要遣返他们回去啊。”
宋清庙赶在下一波抗议前开口:“这些天一直有人跑来乌地,我们从未用过任何暴力手段惩罚他们,而是自己出船送他们回去,临走前会送他们两袋大米和中药;同样,你们也是,送你们回去的船马上就来,我会交代下属多给你们放一些粮食,绝对饿不死你们。”
宋清庙的话无懈可击,乌地的好心人们纷纷道这还差不多。
可其中一难民道:“大人!把我们送回去就等于让我们送死啊,我们那里在打仗!”
宋清庙皱眉:“所以呢,你们要留下来?今天乌地收留你们,明天乌地是不是就要收留别人?时间一长,我们乌地自己的安危还顾不顾了!”
话虽冷酷无情,但这群“正义人士”中,有脑子的都听出来了好赖之分——乌地的百姓,你还有闲情和余粮去救济别人,是因为你被保护得好。
要是真像收容所似的救这个救那个,等人鱼龙混杂了起来,谁知哪天自己就完蛋,这可是在乱世。
何况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善意,赠送难民救济粮。
小妖恍然大悟,难怪余粥要报告给宋清庙。
“大人,能不能让我老娘和女儿留下来,求求你了!”
“俺爹娘都老了,大人给他们一条生路行吗?”
“大人我妻子快生了,等她生完再走,求求你了!”
宋清庙充耳不闻,负着手。
余粥从方才就蹙着眉,朝宋清庙眨了眨眼。
“怎么了?”
“太刻意了,但也许是我想多了。”余粥低声道:“五十七个人,壮年男子只有五人,好像逃过来的都是老弱妇孺。”
余粥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以他的逻辑不难推测出——其实在逃命的选择上,老弱妇孺往往是选择不跑。
他们没有这个体力。
就算有,这壮年男子与老弱妇孺的比例也太奇怪。
“就像是,”宋清庙冷眼道:“专门引起我们的同情一样。”
“大人,给他们划一片地不就行了!”
一声高呼打断她和余粥的讲话。
还是那个岭南供应商,今晚他好像格外活跃。
他心疼道:“随便在咱乌地哪,划一片空地让他们住。要是对他们有戒备的话可以让人看守,总之,送他们回去也太残忍了吧?”
“是啊大人,救救我们吧!”
“各位善人们求你们了!”
“啧,这个方法也行……我是本地人我没意见。”
大家又讨论起来。
宋清庙头痛。
岭南供应商以为她在考虑,眼睛一亮道:“要不大家投票吧!我支持!”
他举手。
“不、行!”
大家听一清朗的男音反驳道。
众人纷纷望去,岭南供应商苦笑:“余老板,您怎么如此铁石心肠?”
“一退再退,这跟直接让他们住进来有什么区别?”
余粥攥着发汗的手心,心跳加速。
他是个善良的人,他有赌的成分。
这群难民可能不对劲儿,也可能就是单纯逃命的可怜人。
但余粥不能拿他们的未来当做赌注,不然大家做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姜烈渊还在前线呢,他要好好活着等他回来。
“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宋清庙厉声道。
那群难民的眼神恶毒阴森。
船很快就来了,难民们在官兵的押送下上船。
宋清庙也未食言,往船上搬了不少救济粮。
“如果我们死了,我做鬼也要找你报仇!”一女子路过余粥恶狠狠道。
余粥眼皮跳了跳。
说实话他心中也五味杂陈,如果真是自己太阴谋论的话,那这群难民就是被自己害死的。
余粥鼻尖酸楚,找小妖要过食盒,取出里面的糕点塞给一个难民小女孩儿。
刚刚爆发饥荒,所以他们也没瘦多少,只是身上脏兮兮的。
小女孩儿年龄很小,眼睛亮晶晶的,排队等待上船。
她两口吞,余粥心中更加愧疚,准备将食盒都送给她。
谁知难民小女孩有礼貌地摆摆手:“谢谢哥哥,家里还有,拿回去吃不完呢。”
余粥手指一顿,怔愣原地。
他们不是饥荒吗?
牵着她的老人立刻慌慌张张地将她抱起,警惕地瞪了眼余粥。
作者有话说:
大高潮了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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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破城, 芈莲军队几乎畅通无阻地进入城中,一直打到了荆阳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