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妆容一看就不禁让人联想到二傻子。
眉毛粗得像是毛毛虫,颧骨处涂了两个红彤彤的圆圈,嘴上的口脂差点蹭到了牙齿上。
还好他不露齿。
姜烈渊是真生气了, 余粥怎么逗他都冷着脸不说话。
更让姜烈渊恶心的是, 四周投来许多偷偷摸摸的目光, 偷偷觊觎着两位“姑娘”。
真恶心, 姜烈渊浑身不适,手背上都攥出青筋。
其中一条视线,正是站在他们前面频频回头的矮个子男人。
那男人书生打扮,白白净净的, 一张小孩似的面孔跟没发育完全似的, 还看红了脸!
余粥拍了拍姜烈渊示意稍安勿躁。
果真, 那位矮个子书生犹豫好久, 鼓起勇气红脸搭讪:“姑娘们是到哪里去?”
“废话我们都在排进城的队了你说唔唔……”
余粥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夹着嗓子补救道:“哈哈,我们是去城西。”
那名矮个子书生崇拜道:“这位姑娘不仅健康强壮,连声音都是这么有气势。”
姜烈渊:“……”
余粥顺势和矮个子书生聊了起来。
他们是第一次进城不了解流程,除了要交代清楚自己从哪来到哪去干什么事情外,还要检查随身行李。
矮个子书生偷偷告诉余粥,最好给点那个,士兵才放行快。
那个,矮个子书生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余粥秒懂。
“现在世道当真不太平,”矮个子书生忧心忡忡道:“听说又要打仗了,唉。话说姑娘们来荆阳是对的,这里总比外面安全点,我也准备在荆阳躲到战争结束再走。”
“是啊。”余粥笑道。
“不过姑娘们来荆阳是做什么的,像江南地带的口音吧?”
姜烈渊不耐烦,这厮话真多,还没到城门口反而要被他盘问完了。
他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矮个子书生诚实道:“是去墨鱼公子府中参加诗会,我同乡是他门下的客卿,这次邀请了我。”
余粥一愣,立即反应道:“墨鱼公子,就是墨铁柱?”
矮个子书生大惊失色:“姑娘小声些!”
姜烈渊和余粥对视一眼。
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工夫。
墨铁柱,就是芈莲说的那名武将。
手握兵权但天天混吃等死,但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召集一群文人骚客来举办诗会。
虽然余粥可能理解,他不喜欢别人喊他的真实名字墨铁柱,但墨鱼公子这个称呼……也太摸鱼了。
芈莲称,墨鱼公子平生两大爱好:写诗和吃。
但凡其中一项与他投其所好,都能很轻松地接近他。
到时候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软磨硬泡,就看他什么态度了。
正好这个矮个子书生知道他家在何处,也省得他俩费功夫去找了。
就当余粥盘算该如何跟这书生开口又不会引起怀疑时,他反而扭捏道:“咳,虽然很不礼貌,但小生还是想问,姑娘可有婚配?”
余粥哭笑不得,都不用转头也能感受到姜烈渊身上散发的戾气。
不过是个好机会,余粥也拿出演技道:“我还……”
“啊抱歉不是你,”矮个子书生羞涩捂脸:“是你身后的那位。”
姜烈渊:“……”
余粥:“……”
“好强壮的姑娘,真的好有安全感,我特别喜欢。”矮个子书生越说越害羞,身子都快扭成油条。
“我觉得我们可以换条队伍。”姜烈渊冷静道。
余粥憋笑拉住了他,使了个眼色。
姜烈渊铁青着脸被余粥推到了身前,让他和矮个子书生站一起,自己当军师。
“我被休妻两次带三娃。”姜烈渊皮笑肉不笑。
“有责任心的苦命母亲。”矮个子书生感动。
“我最喜欢去赌坊推牌九。”姜烈渊不信了邪。
“会牌九的女人都聪明。”矮个子书生赞美。
姜烈渊额头青筋浮现:“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休妻吗因为我最喜欢把苹果放在我丈夫头上然后扔飞镖!”
矮个子书生一脸震惊。
姜烈渊稍稍舒心。
谁知书生眼冒爱心道:“姑娘也太厉害了!咳咳,我、我愿意为姑娘顶苹果嘿嘿嘿……”
余粥笑到崩溃,在身后不断地捶着姜烈渊后背。
“姐姐,遇到这么真心实意的男人,就嫁了吧。”他边狂笑边煽风点火,姜烈渊满脸黑线。
幸好队伍一直在向前进,终于轮到了他们。
矮个子书生先进去了,看样子没走,一直在城内等他们。
姜烈渊想穿回几天前抽自己嘴巴子,早知道不来了。
“咳咳,你们从哪里来啊。”士兵盘问。
“从岭南来。”余粥模仿方言模仿得惟妙惟肖,说着冲士兵打开了手中的麻袋口,里面都是芋头:“来做点小生意的。”
他朝士兵手里塞了个钱袋子,眨眼笑了笑。
士兵见此“女人”这么上道,钱袋子也鼓鼓囊囊的,马马虎虎搜了个身,就让他们进去了。
芈莲的簪子藏在姜烈渊衣服下,介于是女子的身份士兵便没上手摸。
余粥和姜烈渊顺利通过,余粥跟他得意道:“穿女装准没错吧,姐妹出行比夫妻出行方便多了。”
姜烈渊冷着脸:“看我被那书生喜欢,你这么高兴是吗?”
“没有,开个玩笑。”余粥牵着他的手哄道:“你别生气啊,我是夸你这样好看,特别好看,以假乱真。”
姜烈渊虽女装辣眼睛,脸上妆容也乱七八糟,但余粥莫名觉得可爱。
“行。”他咬牙道。
快走出黑洞洞的城门隧道,书生正朝他们招着手。
余粥肩膀忽地被他扯住站在原地,听耳后姜烈渊一字一顿说了句话。
矮个子书生挠挠头,见那位魁梧姑娘好像跟漂亮姑娘说了什么,导致漂亮姑娘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红透,连耳朵尖都是粉粉的。
魁梧姑娘一拍漂亮姑娘的臀部,“她”一激灵,并拢了腿。
姜烈渊气消一些了,走出来对矮个子书生道:“可否麻烦你带我们一同前往墨鱼公子的府邸,我们朋友的家在这附近。”
那只深色的大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修长白皙。
姜烈渊有个魅力,算是反转的魅力。
余粥总以为他如此正气凛然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淳朴憨厚的善心。
但是相反,他侠客似的浓眉大眼太有欺骗性了。
心是纯纯的黑心,切开还能流黑芝麻糊。
马车吱呀吱呀,姜烈渊掏钱雇了两辆车,书生单独坐,他和余粥坐一辆。
矮个子书生本想继续搭讪增进感情,但姜烈渊脸色一直冷冰冰的,余粥也没了方才的热情,垂着头身体有些颤抖。
矮个子书生疑惑。
方才临走前魁梧姑娘说要去客栈开个房间放行李,让漂亮姑娘陪“她”去了。
怎么放完行李后就成这样了?
矮个子书生思来想去,突然醒悟:哎呀,这是姑娘葵水来了!
他开始担心,寻思一会儿找同乡要点红糖红枣给“她们”送去。
马车较为私密的空间上,明明两人可以面对面坐,但姜烈渊这么大一只,非要和余粥挤在一起。
“姜烈渊!”余粥眼底泛起雾气,恨恨地瞪着他。
“还受得住吗宝贝?”姜烈渊低声笑道。
好听磁性的低音炮,被他用来说夏柳的话;
坐船防晕的球球糖,被他用来报复余粥。
十指紧扣,姜烈渊可不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假情假意关切道:“没事,糖总会融化的,你努努力。”
余粥恨死他了,心眼小得不得了。
前面就是个拐角,姜烈渊敲了两下车厢示意停车。
矮个子书生坐着马车拐弯了,他们在这里下车。
跟车夫打听了一下位置,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混入府邸找墨鱼公子了。
矮个子书生是个好人,但缘分就在这里断了吧。
“两个选择,一翻墙进去绑架墨铁柱打一顿;二先礼后兵把他打一顿逼降。”
余粥不是那么难受了,可能真的化了。
他叹了口气,和姜烈渊坐在茶肆角落的位置,道:“我有一事很好奇,陛下会想到此人有兵权,那潘金龙想不到吗?我们来劝降他交出兵权,会不会潘金龙的人早就快了一步?”
姜烈渊沉默地望天,显然想这么多不是他的风格。
“虽然陛下没有明说原因,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万一他早就投靠潘金龙那就坏了。”余粥单手托腮:“不过我们要怎么靠近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吵架声,余粥望去,原来是个年轻的伙计和一位老婆婆吵了起来。
“今天墨鱼公子诗会,我们早就订好的凉虾呢,公子专门交代要吃凉虾!”
“什么凉不凉的!”老婆婆指着锅里正在煮的基围虾道:“热的你晾一会儿不就行了!叽叽歪歪屁事多。”
“诶呦喂姑奶奶!”伙计都快哭了:“翠芳回老家前没跟您交代吗,此凉虾不是那个虾……”
“呸你再胡搅蛮缠把你赶出去啊,只有这些虾你爱要不要!”
老婆婆把煮熟的虾和哭唧唧的伙计一同赶出去,伙计抱着一盆虾蹲在茶肆旁边的树下愁眉苦脸。
“请问,你说的凉
虾,是一道甜品吧?”
余粥拍了拍他肩膀。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糖糖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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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鱼摸鱼摸鱼摸鱼◎
余粥两手比划了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一指宽的小凉粉,虾米大小,拌上蜜豆山楂之类的甜品?”
他们早就换下了女装, 伙计感激得头如捣蒜:“没错就是这个!公子你会做吗, 能不能聘请您二位去帮个忙, 报酬肯定少不了您二位的!”
“正有此意,”余粥笑道:“我们就是来找活干的。”
他背过手冲姜烈渊比了个OK手势, 天时地利人和啊。
墨鱼府 后园灶房
宽敞明亮的灶房向阳,腊梅伸进窗棂中点缀着浓郁的烟火气。
大家各司其职,蒸包子的蒸包子, 切菜的切菜,杀鱼的杀鱼, 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诗会做准备, 热热闹闹。
伙计絮絮叨叨道:“这菜是翠芳的家乡菜,我们全府上下只有她会做,别人更是连凉虾是啥都不知道。她这几天刚好回老家照顾娃娃去了,临走前我千叮嘱万嘱咐让她教会阿婆怎么做, 谁知这个阿婆不知道是成心还是故意的, 直接煮了一盆虾给我呜呜呜。”
余粥微笑地听着, 姜烈渊小声道了句:“你怎么什么都会?”
“那是, ”他挑了挑眉毛,略有骄傲道:“那也不看看我是谁。”
余粥其实无比庆幸,还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才知道凉虾是什么的。
以前大学西门是小吃一条街, 七块钱的水果捞全家福人气爆满。
有次室友帮余粥带了一份, 余粥一打开, 发现黄澄澄的芒果上是一群米白色的小粉条。
比起虾米, 形状其实更像是小蝌蚪。
室友热情道:“余大明星,难得回趟宿舍,给你加了凉虾!”
“虾?”余粥一吃,凉爽滑嫩,拌着水果的酸甜好吃极了。
原来此“虾”非“虾”。
回忆完毕,余粥决定等穿越回去后要好好感谢室友。
米浆拌入适量的石灰水凝固,姜烈渊按照他的要求帮忙在锅上悬举着漏勺。
余粥将米浆缓缓倒入漏勺中,漏下去的自然就是大小不一的凉虾。
伙计担忧道:“您做法好简单,我看翠芳她……”
“给你做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的。”姜烈渊一开口,伙计顿时不敢吱声了。
余粥咳了一声,冲他挤眼睛示意别这么凶。
“时间紧任务重,将就一下。”余粥道:“你多放点坚果碎和山楂糖浆,墨鱼公子也不会看出来的,毕竟味道都一样很淡。”
伙计想想也是,很有道理。
余粥不知道伙计口中的翠芳是怎么做的,反正在现代,大家大多直接用白凉粉冲兑,高级一点的就用藕粉,自带清香。
但介于“凉虾”只是个甜品,而且味觉来源都是小料,所以也无伤大雅。
差不多沥了一锅凉虾,伙计高兴道:“太好了,我去借红糖,翠芳一向都是放红糖的。”
伙计兴冲冲地跑走了,余粥和姜烈渊终于有时间打量打量这里。
但他们在灶房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姜烈渊沉声道:“我出去看看。”
这时旁边的一个大婶找余粥聊天,她见余粥做菜的动作利索干净,以为是墨鱼新招来的厨子。
余粥不置可否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问他想问的,试探道:“墨鱼公子人真风雅,我可是听说快打仗了,咱家公子还有兴致开诗会。”
包饺子的阿婆也加入了聊天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可不咋滴,墨家有钱呗。俺们老家都吃不起饭了,墨鱼公子还有钱修缮诗楼。”
“诗楼?”余粥捕捉到重要信息。
刚巧姜烈渊也回来了,虽然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但没插话听阿婆继续讲。
“就说你们是刚来的吧,你们向后转走到窗户那,抬头——”
余粥照做,转身抬头,只见一只飞檐突破层层高树直冲云霄,上面系着的铃铛在阳光中宛如镀金,金光灿灿。
光是一个檐角,就能让他想象出这栋“诗楼”是多么高大华丽。
“就这还没修好哩,公子每天都会亲自去监工,宝贝得不得了,他说要挂满南来北往所有文人的诗歌,名垂千古。”
纨绔子弟,或是有钱的文人这样做,没问题;
但问题是,余粥怎么记得墨鱼墨铁柱,是个武将?
他莫名觉得诗楼有些蹊跷,姜烈渊也是这个感觉。
正在众人聊天时那伙计跑回来,又哭丧着脸:“王婆,您有红糖吗?”
包饺子的阿婆摆手。
“沈姨,您呢?”
“我杀鱼的准备啥红糖。”
伙计唉声叹气道:“他们把红糖都分完了没给我留,怎么都去做红糖馒头了啊。”
余粥不忍心道出真相,孩子你是不是人缘不太行。
就在这时,姜烈渊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道:“红糖,我有。”
众人震惊,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随身携带红糖的习惯?
姜烈渊嘴角抽搐。
方才他脸色不太好,正是因为刚出门就遇见了某人——矮个子书生。
那书生找不到两个“姑娘”正黯然神伤呢,姜烈渊一路过他立刻瞪大了眼:“你、你!”
姜烈渊心道不好。
书生泪目:“你长得,好像我的心上人!”
姜烈渊:“……”
然后书生太过伤心,将给心上人买的红糖送给了姜烈渊,一人跑到竹子旁边哀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去了。
红糖用热水化开成浓稠的糖浆,就在倒入凉虾的时候,余粥突然阻止了。
“这不就变成红糖稀饭了吗?”他哭笑不得道。
因为他们的凉虾是用大米为原料,遇到滚烫的红糖浆,可不就会化成稀饭嘛。
“那咱们怎么办啊呜呜。”伙计又开始嚎。
“闭嘴。”姜烈渊听着头大。
余粥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
两个方法,要不等红糖晾凉了倒进去,成为冰凉的红糖稀饭;
要不干脆不做甜口的,舍弃糖浆。
“不做甜的,我们可以做辣的。”余粥抬眼道:“酸辣粉。”
伙计:“?”
“诸位好,接下来小生献上一首诗,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矮个子书生走到大堂中央,失魂落魄。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开口情深款款道:“一只两只三四只,鸟儿枝头叫吱吱;五片六片七八片,蟾蜍床头哇哇哇。”
大堂内,各位文人骚客跟死了一样的安静。
“啪、啪、啪。”
主位的轻纱后面传来掌声。
“额……好、好!”
“对,写得好,语言清新自然返璞归真,仿佛风入林梢吹拂的万年清辉,总之写得妙啊!”
众人一改之前的态度,昧着良心赞美。
矮个子书生受宠若惊。
轻纱后传来一阵笑声,侍女将纱帘拉开,主位懒洋洋坐着一个玄衣男子。
衣服是玄色,而从头到脚的每一根毛发都是纯白无暇,看不出年龄。
这便是墨鱼公子墨铁柱。
墨铁柱左拥右抱着美人,一人喂他吃葡萄,另一人给他用盘子接着葡萄皮。
墨铁柱眼尾一扬道:“你们好个啥,本公子方才只是在打飞蚊,难不成你们觉得这烂诗好得不行?没品味。”
方才附和的人脸色难看。
这个季节哪还有蚊子,他是故意鼓掌的。
老天不公,让这样一位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的人这么有钱。
大家虽在背后骂他一个比一个难听,但耐不过这厮有钱啊,他可以随随便便捧红一个诗人。
何况他还有座诗楼,在座的各位谁不想让自己的诗进去流传后世?
所以即使再陪这样的一个败类嬉闹,只要得到回报,他们都愿意忍一忍。
“公子,到时间了。”喂葡萄的美人娇滴滴道。
墨铁柱哎呦了一声,扬手道:“本公子饿了,用膳!”
众人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珍馐一道接着一道送至众人眼前,色泽亮丽,气味勾人。
大鱼大肉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旬都不见得吃一次,但在纨绔子弟的筷子下,寻常得宛如草根。
吃得差不多了,一般都应该用甜点收尾。
但今天管家送上来的凉虾,让墨鱼公子眉头一蹙。
“这是啥?”
管家谄媚道:“公子,是凉虾啊?”
墨铁柱阴阳怪气:“你家凉虾是辣的?”
送来的这碗凉虾,不像往日泡在糖水中可可爱爱,而是被红彤彤的辣油拌匀再加入花生碎和蒜泥,闻一闻还酸唧唧的。
“算了算了。”墨铁柱心烦意乱,挖起一勺塞嘴里,心想着下去就扣他们俸禄。
谁知——
“这道点心叫什么名字,太好吃了!”
“是啊,酸辣鲜香又不油腻,恰到好处,吃得我都想吟诗一首。”
这次的夸赞,众人是发自内心地夸赞。
墨铁柱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酸辣口的凉虾这么好吃!
唯一的缺点就是酸辣太开胃了,导致他刚吃饱,却又饿了。
墨铁柱朝管家勾了勾手:“做得不错嘛,翠芳改进了味道?”
“哪啊公子,翠芳不是回老家了嘛。”管家讨好道:“是伙计新招来的两个厨子做的。”
“新来的厨子?”墨鱼公子道:“能把甜品做成酸辣口的奇人,快快请上来,我请他们喝杯茶!”
厨子比这群酸唧唧的文人好多了,墨铁柱扶额。
姜烈渊不想进去再看到那个矮个子书生,余粥大发慈悲准许他在门口候着。
“诶,”姜烈渊在他进去前提醒道:“有防身的吗?”
“大庭广众,他能怎样?”余粥拍了拍自己袖口里面的口袋:“有,你放心吧。”
说罢便进了大堂。
姜烈渊依在门口的柱子上,这个视角刚好可以望见诗楼的全部样貌。
一、二、三、四、五。
一共有五层。
姜烈渊皱眉。
大堂的门没有关严实,从门缝可以瞥见余粥的背影,让他安心不少。
因为从进入这里开始,姜烈渊就感觉不对劲儿,直至这个楼他才看明白。
仅仅五层楼,说实话不应该达到直耸入云的高度。
这个高度,总让他觉得一楼之下,似乎还有东西垫着似的。
姜烈渊摸了摸手腕,希望只是他想多了。
“公子好。”余粥行礼。
“别客气别客气。”墨鱼公子比他想象中要好相处,直接让余粥做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虽说不合礼仪,但不能拂了主人家的面子,余粥谢过入席。
穷酸文人还在对诗,一首比一首难听。
余粥如坐针毡,想走。
墨鱼公子问道:“你的那份调料怎么做的,能教教我的厨子吗?”
“当然。”余粥觉得他俩像是老师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墨铁柱一会儿问放哪里的醋香;
一会儿问辣椒吃多了会不会屁股疼?
种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让余粥晕头转向,逻辑思维跳跃的厉害。
忽地,墨铁柱问:“你们乌地是不是有个糖醋小土豆特别好吃?”
余粥微笑道:“公子,我是岭南来的。”
墨铁柱哦哦了两声,继续百无聊赖地听诗。
余粥庆幸自己没有放松警惕。
所以,方才墨铁柱是在套话?
临走前余粥问过芈莲,墨铁柱值不值得信任?
芈莲沉默半晌,道:“你小心就行。”
连芈莲都无法肯定地说,这人是敌是友。
酸唧唧的诗会终于迎来了尾声,用抹茶来作为结尾。
不知道是不是余粥的错觉,明明是墨铁柱自己举办的诗会,但偏偏他比任何人都难熬,翻来覆去像是咸鱼粘锅。
此抹茶跟现代的抹茶奶茶当然不一样,味道更加苦涩香醇,而且有点茶表演。
点茶有点像是现代的咖啡拉花,但点茶点上去的图案更加漂亮有韵味。
墨鱼公子撩起袖口,在抹茶上画了个小鸡。
余粥见大家纷纷都在茶面上作画题字,他忽然心一动。
“墨公子,今天承蒙您的招待。”余粥端着茶杯敬他道:“可惜我茶叶过敏,这茶无福消受了。”
“啊无妨无妨。”
“那公子,”余粥双眸凝望道:“我就先回灶房干活了。”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茶杯放到了墨鱼公子的案几上。
墨鱼公子一瞥,压下的眼底的躁动,不动声色地将余粥的茶打翻,再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下人来打扫。
茶面上,余粥画了朵莲花。
伙计本是求他俩帮忙做一道凉虾,但今天主人吃得高兴,顺势邀请他俩留下来。
灶房的后院中安静没人,余粥担忧道:“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我的暗示。”
用莲花想到芈莲似乎有点牵强。
姜烈渊道:“你有没有发现,他这个人很诡异。”
姜烈渊说话总喜欢说一半,但长时间的默契让余粥已经猜出来,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就是:墨铁柱压根儿看不出来是武将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知晓墨铁柱的身份,
那没人会把墨铁柱跟武将联系起来。
余粥抿了抿嘴,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其实潘金龙,也不知道墨家的纨绔公子墨铁柱,手握兵权。”
“类似于皇帝的私兵?”姜烈渊斟酌道:“倒是有这个可能性,问题是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喂,二位凉虾师傅,俺们家公子要见你们!”
余粥和姜烈渊交换了个眼神:天都黑了,这个点要见他们作甚?
“还是我进去,你在门口等着。”余粥道:“如果听到里面有大动静,就冲进来救我。”
姜烈渊本不同意他独自进去,但余粥说得有道理,万一出个什么事也不至于两人都身处危险。
墨鱼的房子亮堂堂的,里面还有侍女的剪影,应该不会耍阴招。
姜烈渊目送他进去,在外面等着。
不出一分钟他登时瞳孔骤缩,侍女的剪影像是被风吹跑的剪纸般倒下。
姜烈渊破门而入,里面却早就空无一人。
没有墨鱼,也没有余粥。
穿堂风猎猎,帘影如鬼魅起舞,寒意如毒蛇般从他领口侵袭。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蹲点的小伙伴们不要蹲点啦~最近更新时间可能在凌晨十二点/一/两/三/四点都有可能,大家好好睡觉!醒来就能看到更新啦】
“此情可待成追忆。”来自李商隐的《锦瑟》
新年扣1,墨鱼公子保佑你天天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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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急。
无数稿纸随着穿堂风乱窜, 呼啦啦响个不停,地上的纸张被姜烈渊的靴子踩得咯吱咯吱。
他站在墨鱼公子的寝房内,从头到脚冰寒彻骨。
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 人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姜烈渊如坠冰窟, 血液倒流, 抄起腰间的佩剑就刺进地板,可惜并不同他想象的一样有密道。
墨鱼公子绑架余粥做什么, 余粥现在安不安全?
地板上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那是藏在余粥袖口的匕首。
窗外树影幢幢,诗楼从树梢后露出个飞檐,孤月下折射着清冷的月晖。
一盏茶之前——
“我劝你不要动。”
一张锋利的刀片贴着余粥喉结, 甚至咽唾沫时上下滚动,都有可能划破皮肤鲜血淋漓。
余粥警惕地盯着眼前之人, 权衡再三, 保命为大,缓缓松开了匕首。
匕首落地一定会发出声响,即使声响再细微,门口的姜烈渊也有察觉。
谁知匕首落地时有个鞋面挡了一下, 鞋尖一勾, 匕首落地毫无声息。
墨铁柱微笑道:“你是一旬之内的第七个。罢了, 请你去参观参观我的诗楼。”
诗楼共五层, 白日明媚的光线照耀,显得金碧辉煌气势磅礴;
然而在夜中亲临,从下往上眺望,总让人有种即将被巨物吞噬的恐惧。
“走吧。”墨鱼公子用刀柄顶了一下余粥后背。
其实方才来的路上, 如果拼死一搏, 余粥有机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