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黑话大全—— by沉束
沉束  发于:2024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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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姐的爸爸不知道最近在研究什么,听爸妈说叔叔在的那个科研院很机密,一研究项目就会把研究员封闭很久。那叔叔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言辞阿姨的事情,等他回来了,该怎么办啊……
2017年5月19日
今天又又姐看起来好多了,但是我和赵修怎么使劲逗她,她都笑得淡淡的。
这些天我们三个人每天都待在一起,有人陪着,又又姐多多少少会好一点吧。
2017年5月20日
大院门口的垃圾桶里被扔了一束花,赵修急匆匆地把我叫去了又又姐家。
又又姐在家里边哭边摔东西——这是她自言辞阿姨出事以来第一次哭,她看起来跟崩溃,像是终于被什么东西刺激地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赵修抱住了又又姐,拍着她让她冷静,他被摔在地上溅起的陶瓷碎片划伤了眼角也一声没吭。
门口丢掉的那束花是凌叔叔买给言辞阿姨的520礼物,花是提前订的,叔叔还在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又又姐看见那束花的时候应该非常难过吧,尽管她能理解凌叔叔,但她也只有十四岁,还是个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纪啊。
照我妈妈的话来说,又又姐有超乎同龄人的冷静理智,简直就像个小大人。可是如果她的爸爸妈妈能像我和赵修的爸爸妈妈那样经常陪着她,她就不用这么辛苦地自己长大了。
2017年5月26日
又又姐又恢复了之前那个冷静理智的模样了,但我们还是很担心她,妈妈也让我没事就去陪着又又姐。
还好,有我和赵修,她的心情应该坏不到哪去。
2017年6月1日
今天是个大日子。
我的数学竞赛初试拿了第一,进入省赛了!
又又姐和赵修也进到英语省赛了!
我们可以整整齐齐地一起出行啦!
2017年6月2日
数学竞赛和英语竞赛的集训点不在同一个地方。
我得自己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上一周,有点害怕。
2017年6月3日
遇到个长的挺好看的人,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我好喜欢他的眼睛。
2017年6月4日
原来他叫安翊。
2017年6月5日
安翊的气质比又又姐还冷,我都怀疑他不会笑。
不笑都这么好看了,要是笑起来,不得好看死了。
下午的时候撞见他在看猫和老鼠,他好像很喜欢Tom猫,连文具盒上都是Tom。
2017年6月6日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又姐,给赵修打了个电话唠了一会,叮嘱他好好看着又又姐。
我打完电话正要往回走就看见身后站着的安翊,吓我一跳!
我没好意思跟他搭话,所以收了手机就走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礼貌呀……
2017年6月7日
今天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安翊端着盘子坐到了我对面,还问我这边有没有人,我嘴里叼着鸡腿愣愣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啊!现在回想感觉好傻啊!
也不知道安翊有没有在心里笑我。
2017年6月8日
集训的最后一天!
最近状态不错,希望明天的考试能正常发挥吧。
安翊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不想啦,明天好好考试!
2017年7月15日
出成绩啦!
我是第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修还给我做了个“老子天下第一”的横幅,简直太帅了!
也不知道那个叫安翊的人考得怎么样……
2017年10月5日
爸爸朋友家的女儿过十周岁生日,我跟着爸爸一起去吃饭。
但是大人们的酒局真的很无聊,跟爸爸说了一声我就自己跑出去玩了。
在电玩城玩了一圈然后给又又姐和赵修买了奶茶和零食,提着东西准备回家时路过一个小巷。一个人逆着光站在里面抽烟,烟雾缭绕的,我被呛得咳嗽,只想快点走过去。
余光里,那个人好像愣了一下,然后熄灭了烟头,他好像想走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止住了脚步。
好奇怪,我还是赶快走吧。
2017年10月10日
路过一家精品店,本来不想进去的,但是展示架上有一只Tom猫。
还挺贵的,我咬咬牙还是买了。
万一以后有机会给安翊送礼物呢?
他应该挺喜欢Tom的,如果以后有机会能和他成为朋友,我就把这个玩偶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2017年10月18日
我又看见安翊了。
就在我舞社的隔壁。他在弹古筝,虽然脸上冷冰冰的,但是从他指尖悠扬而来的曲调真的好好听。
要是我在跳舞的时候能有他伴奏……
啊!我在想什么!打住打住!
2017年11月26日
老师说我的舞蹈已经高于业余水平了,问我要不要试着申请加入舞团。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跳的是古典舞独舞,入了大舞团不一定会有好的机会。况且,舞蹈本来就是我的兴趣爱好,我可不想把它当成职业。
安翊好像很久都没有来练琴了,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他。

我不想要弟弟妹妹,我想要哥哥姐姐。
但是妈妈也没办法给我变出哥哥姐姐,所以,弟弟妹妹也行吧。
我瞅了眼妈妈的肚子,虽然还没有什么起伏,但是我还是伸手摸了摸,结果被爸爸打了一巴掌。
真的很过分诶!我爸平时那么端正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喜欢揍我啊!我感觉他一定是对我有意见。我妈比我还皮,但是我爸连大声跟我妈说话都舍不得。
不过我妈这么好,我以后找对象也要找我妈这样的,我也要像我爸疼我妈那样疼我对象,到时候我就搂着我对象挑衅我爸。呵,谁还没对象了。
2018年4月9日
十五了。
今年收到了一份没有署名的礼物,妈妈说地址填的是我们家,收件人是我,但是寄件人的信息是空白的。
会是谁给我的呢?
礼物是颗水晶球,我按开底部的开关,水晶球里慢慢浮出一片玫瑰色的星云。
我的天,这也太好看了吧!送礼物的人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星云?从现在开始,我以后每次去天文馆都要看玫瑰星云了!
谁送的呢?会是安翊吗?
我都被我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我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址还给我送礼物呢?
不管谁送的,都先好好保存着吧。以后要是有机会知道是谁送的,我也要送他一份礼物!
2018年5月16日
因为再过不到一个月就中考了,今年的集训提前几天开始。
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妈妈突然问我心情怎么这么好,是不是因为集训营里有想见的人。
我心里突然像是什么东西往下坠了一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里有想见的人,但我确实是在想着会不会再次遇见安翊。
我问妈妈,我想见的是个男孩子,这正常吗?
妈妈表情空白了一瞬。过了一会妈妈告诉我,这是正常的,妈妈还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把那个让我念念不忘的人带回来让她见见。
可是,我和安翊连认识都算不上呢。
而且,这怎么可能是正常的呢?妈妈这样说不过是因为妈妈开明,我是她的孩子,所以她对我有更多的包容。可是这个世界总是恶意很大,谁会在意我是谁的孩子、又有多么优秀,只要我跟常人不一样,那就是不正常。
2018年5月18日
妈妈最近很喜欢蒲公英,但是我不喜欢。这种花太悲伤了,意味着离别和人走茶凉。妈妈一愣,笑着问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甚至不愿意接受任何寓意不好的事物。
妈妈说,蒲公英开花的瞬间确实是分离,不过这并不悲伤。借风飘向远方再落地扎根拼命向阳生长,他们是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所以要分开,不论是不得已还是自愿,这样的分别是为了以后在风中更好的相遇。
好像也有点道理……
原来,会相遇的吗?
2018年5月21日
我真的遇见安翊了!
我甚至忘记了我们不熟这件事,一看见他情不自禁地就笑了。
他愣了下,很快的走过来。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我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大。
他在我面前站定,迟疑的那几秒钟像是在组织语言。他说:“你好。”
我笑着对他说:“你好,我们又见面啦!”
十五岁这一年,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我不敢告诉他,甚至都不敢率先望向他。
2018年6月11日
今年是第二。
不知道谁拿了第一。
我在又又姐和赵修面前嗷嗷一顿哭,他俩心疼的带我出去一顿胡吃海喝以此来安慰我。
2018年6月12日
祝安翊生日快乐。
我之前偷看了他的身份证号。不过不知道他住哪,不然还能给他送个礼物呢。
2018年7月19日
爸妈走了,连着妈妈肚子里的弟弟也一起走了。
又又姐在旁边晃着我的肩膀让我哭出来,说哭出来就好了。
我平时不是挺爱哭的吗?为什么现在怎么也哭不出来呢?
我的腿上打了石膏,躺在床上不能动。脑袋上包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只要稍微一回想进医院之前发生的事情,头就特别特别痛。
我想死掉。
我好想死。
2018年7月23日
我睁开眼睛时还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但是赵修上来就给了我一拳,一边打我一边骂我。其实也不疼,他是收着手的,但我依旧被打得有些懵。
我记得我割开了手腕来着,割了一道口子流了一会血就不流了,所以我又割了一道,我感觉不到痛,然后又割了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伤口终于不会停下流血了,我静静地躺着等着爸爸妈妈来接我,爸妈没见到,我竟然看见了安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脸上滴了几滴凉凉的水珠。看来我真的很喜欢他了,不然为什么我在死前最后想到了他。但是我真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样子,真的,太丑了。
赵修妈妈在旁边抹眼泪,我伸手想帮她擦一擦,可是伤口痛的我的根本抬不起手来。
景诗阿姨轻轻按住我受伤的左手,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不然还留在这世间的他们又会多一份伤心难过。
又又姐在旁边坐着给我削苹果,要不是赵修拿了纸替她擦了眼泪,我甚至看不出她在哭。
真的很对不起他们,可是,我真的很迷茫,根本不知道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我该怎么活下去。要是我不是十五岁而是二十五岁,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可我还没到二十五,我现在,只有十五岁。
2018年7月31日
头上的纱布可以揭开了。我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是填完志愿的隔天,妈妈要去医院产检,爸爸开车带着我们一起去往医院。
是在一处十字路口。是绿灯,爸爸正常地往前开着,但是一辆超载货车直直地朝着我们撞了过来。
根本躲不开,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只够爸爸回头看了我一眼,只够妈妈飞快地探身过来打开车门用力将我推了出去。
货车将爸爸的车撞到变形,我被妈妈推出车外只摔了腿撞了脑袋。
我宁愿妈妈自己跳下车,救我干嘛呢?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让我跟他们一起走了算了。
2018年8月3日
最近总是想睡觉,记忆力也越来越差,昨天来给我输液的护士姐姐,我今天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我该不会被摔傻了吧。
又又姐和赵修被市一中录取了,我的录取结果还没来得及看。又又姐帮我查了,说是南区十六中。
赵修问我为什么要填这个学校,我想了半天,好像是有什么原因来着,但我忘了。
又又姐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市一中,这样彼此还能相互照应照应,我拒绝了。
妈妈养的茉莉和绿萝需要人照顾,我没法离开。
景诗阿姨和赵叔叔轮流照顾我,他们都劝我去市一中,但是我还是没答应。除了那两盆花,我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件挺重要的事,我会想起来的。
2018年8月17日
我出院了。
本来就是轻伤,只是景诗阿姨和赵叔叔不放心就让我多住了几天。
爸爸之前在南区买了房子,我该回一趟洛青大院搬个家。以后我要一个人在那间房子里生活了,我得回去把爸爸妈妈的东西搬来一部分,起码让家里看起来不那么冷清。
2018年8月20日
帮着我搬完家,景诗阿姨和赵叔叔就要启程去市一中那边为又又姐和赵修上学做准备了。他们问我要不要去那边住几天,我不想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警局那边给我打电话让我快点把爸妈的死亡证明签了,可我去了之后他们告诉我,我爷爷奶奶还健在,所以不能由我这个未成年来签。
我甚至没有爷爷奶奶的号码,只得凭着记忆去爸爸的老家一家一户的找。我找到了,可是他们一看见我就回家把门从里面锁了。我敲门告诉他们,爸爸妈妈走了,需要他们去签死亡证明,他们还是没有开门。
他们和我们整整十几年没有联系,爸爸明明对他们很好,每个月都给他们打钱,可他们就这么对爸爸。
不开拉倒,我一个人也可以帮爸爸妈妈料理好这些身后事。
2018年8月21日
赵叔叔回来帮我给警局说明了情况,这才把证明签了。
2018年8月23日
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翻了翻以前的日记。
我想起我的志愿为什么要填南区十六中了,因为今年数学竞赛集训时,我问了安翊高中会去哪个学校,他说南区十六中。
这就是我留在南区的理由。
可是,我现在并不想去见他,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不知道我能坚持活多久。
曾经觉得自己不可一世,如今离开父母,我竟然,什么也不是。

我被分在了五班。
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叫王狄的人,他让一群人按着一个男生的头让对方给自己磕头。
王狄说,没娘养的人活该被人打。
说得这么掷地有声?我到要看看这句话究竟是爱因斯坦说的还是泰戈尔说的。
我打了王狄和他带着的一群人。
幸好妈妈从小就教我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打架方式,打这么一群人还是游刃有余的。
打架还挺适合宣泄情绪的,打完之后心情都好了很多。
那个被欺负的男生叫庞元明,他拽着我非要叫我大哥,我说不用,其实我是个好学生来着,但是他说好学生不会像我这样打架。
好吧,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黑化版的李棫了,明天就买个小黑头套来戴上出门打家劫舍。
2018年9月2日
应该是车祸后遗症,我现在谁的脸都记不住。
我只记得安翊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要是再见到他,我应该能凭借着他的那双眼睛认出他。
所以他今天路过五班的时候,我认出他了。可我并没有跟他打招呼,目光和他短暂交接之后我就移开了,而他只在窗边顿了下就也没有再看我。
挺好的。
不过,还是再多活一段时间吧。
想再多看他几眼。
2018年9月3日
周姐问我怎么这么久都没去舞社了。这兵荒马乱的几个月我过得迷迷糊糊的,哪还能想起来跳舞这一茬。
姐姐给我做了一套新舞服,舞服很好看,我穿上跳了一段,还好,虽然脑子没之前那么好使了,舞蹈动作起码还没忘。
站在舞台上随便跳了跳,突然有了点灵感,就随着脑子里的想法走了几个舞步。越跳灵感就越多,我甚至觉得我跳的不是古典舞而是一曲缺少了舞伴的华尔兹。
舞没有编完,我跳完就坐在舞台上发呆,周姐走上来问我这支舞的名字。我说还没想好。
其实已经想好了。
在我跳出第一个舞步时,就想好了。
或许叫暗恋吧。
不对,应该叫初恋。
2018年9月5日
有女生给我写了情书,我没打开就直接还了回去。
当面拒绝或许挺伤人吧,她忍着眼泪走了,背对着我的时候迅速地伸手抹了下眼睛。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女生的背影,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说出的喜欢,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幸好还没说,不然被拒绝了多可怕。
回过神准备回家,我看见安翊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花坛旁,他在往我这个方向看。我突然有些心虚,但又不知道这心虚从何而来。只好回避了他的目光,直接走了。
他干什么出现的这么频繁,让我忍不住的想再多活几天。
2018年9月10日
昨天跟王狄打架,念慈姐路过帮了我,我给她写了张谢谢的贺卡,顺便祝她教师节快乐。
念慈姐不在办公室,我把花和贺卡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就走了。出门的时候跟安翊打了个照面,他在我面前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要跟我说什么,我没有停,直接越过他走了。
他想跟我说什么?
算了,我不能跟他走太近,不然我就舍不得去找我爸妈和弟弟了。
2018年10月23日
这是我不知道多少次在外面没认出我同桌了,他生气地拉着我的手演了一出苦情戏。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但我冷着脸绝对不是想打他,是真的被惊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孩子能说出“你个死鬼,昨晚还跟我缠绵悱恻,今天就在外面装作不认识”这样的话。救命,就是这么写着,我后背的汗毛都把我卫衣给支棱起来了。
太吓人了。
徐天越是个挺好的人,会分吃的给我,会在我下课睡觉的时候帮我擦黑板。
他之前其实有点怕我的,好像是因为之前跟王狄打架被人拍了发在论坛上了吧。不过问题不大,我现在是黑化版李棫,随便他们说去吧。
不过最近他明显没那么怕我了,会在跟班长讲话的时候带上我一起说。还说,我是他徐天越这辈子最好的兄弟。还塞了个桃子放我手里要跟我义结金兰……我说他成语用错了他非说问题不大……
行吧,毕竟是我同桌,傻就傻一点吧,以后我罩着他。
班长似乎很怕我,总是会给我东西吃,那双手举过头顶捧着的动作虔诚地像是在给我上供……
倒也不必如此,我又不是那种要收保护费的坏校霸,其实我骨子里还是个好学生的。
不过今天翻墙出校跟王狄打架被安翊抓住了,他扫了我一眼,十分心狠且无情地扣了我的个人分。
老子不喜欢你了!
2018年10月24日
在校门口遇见安翊了,他手里拎着根水煮玉米,我走的飞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就与他擦肩而过。
不过幸好我走得快,不然他该听见我那重物从十米高空坠落一样响的心跳了。
我怎么这么不争气?!
不过,安翊长得可真好看啊,往那一站就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但是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太浓了,有时候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我不愿意靠近他还是他不愿意被我靠近……
2018年11月18日
这是今年的初雪。
我站在走廊上看雪,被徐天越灌了一脖子碎雪。然后他被我按在走廊上揍。班长从窗户里探出个头,结果被徐天越塞了一嘴雪。
念慈姐走过来给我们递雪球,让我们玩得时候小心点,我点头说好,一抬头看见站在楼上的安翊,他的目光很安静,和我短暂相接后就看向了别处,不知道是在看雪还是在看些别的什么。我突然觉得率先移开目光的人真的好残忍。
听说,和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初雪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勉强算一起看了吧。
2018年11月20日
下楼的时候踩着冰了,直接摔了个屁墩,痛死我了。
安翊他怎么在我身后,还扶我。我推开他的手赶紧跑了。
真烦人。
怎么总是见到我不好的样子。
2018年11月27日
一个女生被几个男生拖进男厕所里被我撞见了。
我揍了这几个男生,让他们给这个女生道歉。
女生被吓得有点狠,只一个劲的哭。我脱了羽绒服给她让她把自己蒙住,然后扛着她从侧面的墙翻了出去。我告诉她没有人看见,她这才止住了哭跟我说了谢谢。我让她回家把这事告诉家长,她还算明白,下午她的家长就来了学校把这事处理好了。
2018年12月1日
徐天越叫了几个人来,我们一起打了篮球。
那天的那个女生来给我送了水,她说她叫姚婷,是十五班的学生。我犹豫了下,接了她给的水。她是来表示感谢的,我不接的话她应该也比较难堪吧。
我跟她说,如果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情不能只知道哭,手边有什么就抄起什么往欺负自己的人身上打。霸凌者最爱看的就是被霸凌者的眼泪,要是自己态度强硬点,他们就不敢肆意妄为。
我打了半场就下了,因为安翊来了,我匆匆穿好衣服拿着水回了家。
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我的状态好像好多了,已经挺久没有死这个想法了,但是,我又能坚持多久呢?我现在向他靠近,可万一哪天我又突然想死了怎么办?
我只是看着左腕上的疤痕,都会生出把伤疤重新撕开让它流血的想法。我太危险了,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都很危险。
但是他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不过有谁会在十五六岁这个年纪整天能稳重的不苟言笑呢?但安翊是这样。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能叫他养成这副模样。
不过,能多活几天是几天吧。
能多看安翊几眼是几眼吧。
2018年12月10日
我看见了姚婷在扇一个男生的耳光,那个男生是上次欺负她的人其中之一。我有点担心那个男生会朝她动手。
姚婷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正在发抖。但是她的语气还挺色厉内荏,那男生被她冲得一愣一愣,又被兜头打了几下都没还手。
她还挺厉害的,一教就会。
2018年12月31日
2018年的最后一天,下了很大的雪。
路都被雪封住了,我去了天台上想看看整个白茫茫的世界。
我在天台上站了挺久,腿被冻得有些发麻,往前走了两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扑过来拉着我往后退。他说,李棫,你不要命了?
我回头看向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惊讶,竟然是安翊。
他捏着我的左腕,指腹正抵着我之前自杀时留下的疤痕,数九寒天,我竟然觉得他指腹烫得吓人。
我抽开手,问他,来天台看雪也要被扣个人分吗?
他愣在原地,面色从愕然转为忧伤,我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也不敢知道。
新年快乐安翊。
我在心里提前祝安翊19年快乐。
好吧,恭喜李棫活到了19年。
看看新的一年里,李棫能坚持多久吧。

洛青大院重新热闹了起来,我和又又姐缩在赵修家里,赵叔叔和景诗阿姨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凌叔叔今年过年依旧不回来,又又姐表情淡淡的,不想提他。
外面有一声很响的摩托引擎声,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言顾舅舅来了。这是又又姐除了凌叔以外唯一的亲人了。他一进门就丢了一大堆东西给我们,是给我们买的各种各样的礼物。
言顾舅舅的厨艺跟言辞阿姨一样好,有他帮忙,年夜饭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
饭桌上,景诗阿姨对我说,以后有了对象也带回来过年。赵叔叔也点头说是,还催了崔言顾舅舅,让他赶紧找对象。
真奇怪,怎么光点我和舅舅,那不还有又又姐和赵修吗?他们俩的对象不用带回来过年?
或许我应该多活一段时间,不然这些爱我的人们又该难过了。
2019年2月20日
我带着又又姐和赵修一块去了舞社。
舞社最近没什么人,也没有人给我伴奏,我换好舞服走上台,自己凭着感觉跳。
这是我自己编的一支舞,但是我根本不敢去想这支舞是为谁而编,只慢慢地跟着心跳了一段。
又又姐看哭了。
她说我心里藏着另外一件很苦的心事,我说没有,她不信。也是,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2019年3月17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已经黑化了,我的脾气比之前暴躁了好多。
也只有又又姐和赵修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会稍微放松些,其他的时间里我总是有点烦躁和不安。
2019年4月9日
景诗阿姨和赵叔叔带着又又姐和赵修来陪我过生日了。
我们一起回了洛青大院,赵叔叔做了长寿面给我,又又姐和赵修一左一右盯着我吃,说一根面条都不能咬断。
2019年4月27日
好无聊。
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什么意义,我现在甚至连日记都不想写。
做梦又梦见爸妈走的时候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对的是一望无边的黑,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躺在床上还是陷进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沼泽。耳边有很多声音在告诉我:“你应该死掉才对,是因为你,你的爸爸妈妈才会失去逃生的机会,也是因为你,你的弟弟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就匆匆离开。”
我的心脏似乎被黑夜里看不见的黑色丝线缠绕着裹住收紧,逐渐喘不上气来。
这种感觉又来了,真的好想死掉。
死了算了吧,每天被这样沉重的愧疚折磨,我真的快要疯了。
2019年4月28日
又特么的是安翊。
没死成。
他把我从天台上拉下来了,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用力掐着我的手腕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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