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小夫郎—— by一春
一春  发于:2024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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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疼爱她的程度,她的嫁妆在当年直接碾压京都一众贵女贵哥儿,时至今日也没有人越过去。
所以侯夫人平日里的很大方,从没有克扣后院的侍君妾室和庶哥儿庶子庶女。
所以,她对楚含岫只会更大方。
哪怕楚含岫有所准备,还是被侯夫人的手臂震了一下。
金缕楼哎。
上次他和赫连泽他们出去,就看到过金缕楼。
跟做中低价,高价的椒悦楼不同,金缕楼只售卖最高价的珠宝首饰,出入的都是京都的达官显贵,说它是只下金蛋的金鸡也不为过。
还有京都郊外的温泉庄子,普通庄子,有点权势的人家都能弄一个,但沾上温泉二字,就没有便宜的。
京都那么多的世家贵族,能挖出温泉的地方是有限的,拥有的人家也就那几个。
现在,他直接得了一个。
身家只有五千多两的楚含岫感受到了什么叫住壕,他拿着盒子,望着金串儿:“金串儿姐姐,这会不会太贵重了一些。”
金串儿道:“夫人说了,与含岫少爷您相比,一点都不贵重,还请含岫少爷收下吧,不然夫人要亲自来一趟了。”
楚含岫觉得,是爱子如命,性情不错的侯夫人能干出来的事儿,“那我便收下了,待我和阿泽他们去看望大哥之后,我亲自去给夫人请安。”
“夫人一定很开心含岫少爷去的,颂和苑那边还有些事,奴婢先告退。”
楚含岫颔首,等金串儿的身影一消失在存曦堂院门处,赫连泽一下子贴过来,“雁荡山的温泉庄子哎!含岫含岫,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开开眼!”
“听说那处庄子是夫人的亲姑姑,先皇的皇贵妃从先皇那那里得的赏赐,然后又转送给夫人,不知道有多漂亮?”赫连筝也很感兴趣。
楚含岫道:“过几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去蘅霄院。”
“走走走!”赫连泽就喜欢到处跑跑跳跳,一听到楚含岫过几天带他们去温泉庄子,高兴得露出擦烂的笑容。
跟上回半夜来时气氛紧绷的蘅霄院相比,今天的蘅霄院很安静,站在主屋门外的青然看到他们来,走下台阶抱拳行礼:“含岫少爷,泽少爷,静少爷,筝少爷,如少爷安。”
年纪最长的赫连静问:“青然总管,大哥可醒着?”
“醒着的,几位少爷可是来探望侯爷?”
“嗯。”
“几位少爷随小的来。”青然退到一边,等为首的赫连静往主屋走了两步,才跟到他们身边。
很快,他们见到了赫连曜,他一身秋天的衣裳,肩上披着一件短款的薄氅,坐在靠窗而放的椅子上。
因为前天的高热,他精神比之前更弱了一些,在那儿细细的咳嗽。
“大哥。”看见他,赫连泽赫连静等人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深怕扰了他休息,让他身体不好。
楚含岫的顾忌没他们那么多,他觉得对待病人,尤其是病情严重的病人,还是维持原状最好,所以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地打招呼:“哥夫。”
赫连曜放在大腿上的手顿了一下,目光看着几个弟弟:“你们几人,不是昨天才来过。”
然后看向夫郎的庶弟:“前日劳烦含岫照顾,休息好了?”
赫连泽嘴巴快:“要不是怕影响大哥你休息,我们恨不得早上来一趟,中午来一趟,晚上来一趟!是不是,二哥四弟七弟!”
那是你!
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三人在心里道,他们希望大哥好是真的,但是大哥威仪深重,他们还是有些怵。
楚含岫点点白润小巧的下巴:“前天从蘅霄院回去就一直睡,睡到方才才醒,精神很好。”
他白皙的连山带充分休息的浅浅红晕,眼睛明亮,一看就是完全恢复了。
赫连曜心里又有那日心头压着的一些事轻松些许的感觉,他道:“那就好,这两日邢大夫去山林里采几味药,你暂且不用去他那边。”
“好,谢谢哥夫告知。”
赫连曜自从不善言谈,赫连泽几人也不想打扰他休息,探望过后就准备离开。
突然,青然走进来:“侯爷,三皇子和洛将军来探望您。”
楚含岫心里一动,洛钦宇他知道,就是乱世之中在忻州自立为王的洛王,听说他骁勇善战,对百姓还不错,是他打算乱世之前去投奔的对象。
而且,赫连曜伤得这么厉害,也是因为坠马时去救他。
没想到,竟然要见到了。
至于那位三皇子,楚含岫没什么印象。
定王谋逆,带兵进京,闯进皇宫杀了不少皇子皇孙和后妃,最后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拿着一道禅让皇位的诏书登基为帝,然后不敌齐国和东来国的夹击,带着朝廷官员退到南边。
这个三皇子,楚含岫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死在定王手上了。
“嗯。”赫连曜点头。
因为来的人里有三皇子,楚含岫赫连泽几人要对三皇子行过礼之后才能走。
几人退到一边,很快,蘅霄院的仆人领着两个男人走过来。
一个身穿紫色的宽袖长袍,头戴金冠。
一个穿的是武将喜欢的窄袖袍子,隐隐能看到肩背上坚实的肌肉。
楚含岫目不斜视,心头道,原来这就是洛王,长得确实挺周正的,看着就觉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至于三皇子嘛,可能是在侯府里看到的好看的人多了,他觉得长相有点平凡,而且神情里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随着两人走进来,楚含岫和赫连泽他们正要给两人行礼,三皇子脸上突然露出浅笑,很是宽厚仁慈地对着楚含岫道:“夫郎来探望武安侯?”
楚含岫:“……”
赫连泽赫连静几兄弟:“???”
青然和蘅霄院的仆人:“!!!”
赫连曜手指动了一下,“三皇子,这不是下官的夫郎,是夫郎的弟弟,楚含岫。”
楚含岫颔首,双掌朝上,交叠在一起:“草民拜见殿下,殿下安康。”
三皇子周滓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深了深:“原来是武安侯夫郎的弟弟,难道楚家专出美人?”
赫连曜眉头微蹙,三皇子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些不妥,有把楚含云也调笑进去的意味,不管如何,楚含云是赫连曜的嫡夫郎,不是能随意调笑的。
至少……有人看见的地方是不行的。
谁又知道,威名赫赫的武安侯,赫连曜的夫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儿,三皇子只觉得腰背都挺直了些,笑着对楚含岫道:“起来吧。”
楚含岫:“是。”
赫连泽赫连静几兄弟也跟三皇子行礼,便跟楚含岫一起退了出去,不打扰他们谈事。
周滓启的注意力还放在楚含岫身上,看着眼角余光里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他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
原以为楚含云已经够美了,没想到这个楚含岫更胜一筹,要是能同时……
“虽然含岫你跟嫂夫郎长得像,但是见过两次,就能分出来了吧,居然能够认错,还是在大哥面前……”赫连泽看着楚含岫,“有点尴尬。”
三皇子那一声夫郎,满屋子的人神色都有了变化。
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弟弟被错认成哥哥,哥夫还在旁边,想想都尬得慌。
不过这些尴尬的人里要把楚含岫除开,他只是想,赫连曜应该不会往他和楚含云身上想吧?
他对赫连泽赫连静等人道:“我要去颂和苑给侯夫人请安,就不与你们同路了,这几天邢大夫不在,我不用去他那儿,咱们明天去温泉庄子吧。”
赫连曜身体还没好,这几天都不会有行房的打算,楚含岫打算去温泉庄子的时候买几匹骡子,再买点粮食,为未来的乱世做准备。
赫连泽点头:“好啊,我们明天见,还从来没去过有温泉的庄子,看看要带些什么东西。”
楚含岫挥挥手,带着夏兰和平安向颂和苑走去。

蘅霄院里,三皇子坐在首位,很是关怀地问起赫连曜的身体。
赫连曜神情冷然,既没有被皇子亲自来府看望的感恩戴德,也无对三皇子有不敬之意:“劳殿下牵挂,并无什么差别。”
三皇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武安侯一出意外,朝堂上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就上蹿下跳,前天,父皇又同意削减霁州军的军饷。”
洛钦宇接过话头:“兵部侍郎林华生自从侯爷您坠马后,就一直想克扣霁州军和永州军的军饷,粮草也拖延了好几回,我跟徐尚书,陈大人,赵大人等在朝堂上与他争辩过几次,但皇上……从下个月起,军饷和粮草都不再按照侯爷你在时定的数给。”
赫连曜面色冷硬,一个兵部侍郎,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真正盯着那些军饷和粮草的,是朝堂上那些笼着袖子,看似无关的人。
自从赫连曜接管霁州军和永州军,砍了不少人的脑袋,那些人才捏着鼻子受了这股气,这些年不敢把手伸向霁州军和永州军。
但现在他残废了,再也不是执掌几十万大军的统帅,远离了朝堂,那些人就按捺不住性子。
赫连曜对洛钦宇道:“京都这边已成定局,暂且维持原状,传信到霁州和永州,让薛信毅鲁正他们多加防备,严防两州的世家死灰复燃,跟京都这边的手搭上关系,嫁祸他们。”
“武安侯,应该还没到这个份上吧?”三皇子道。
赫连曜道:“未雨绸缪,才能万无一失,现在霁州军和永州军的统帅人选未定,有的是人出手。”
“但霁州和永州是我大越门户,绝不容有失,一旦让齐国和东来国从霁州和永州进入大越,将会对大越形成夹击之势,北方大半州府,会迅速被其侵占。”
赫连曜旁边的桌案上就铺着一张舆图,赫连曜的手指在上边划了一道,三皇子心里一寒,随即讪讪地道:“霁州和永州有重兵驻扎,哪里这么可能被攻破,武安侯尽可放心修养,朝堂上的事,还有我和洛将军,一众大人担着呢。”
大越版图犹如一个一头宽,一头窄的椭圆,北方在宽的那头,南方在小的那头。
而与齐国和东来国毗邻的霁州和永州就在北方,各有两三道天堑,但除了这两三道天堑,整个北方都是平原,一旦霁州和永州失守,整个大越就没有了门户,两国可以一举南下,侵占大半个北方的州府。
洛钦宇郑重地点头:“属下明白,一定会让他们严加防范。”
“咳咳……”说了这些话,赫连曜再也忍不住,手握成半拳,抵在唇边,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对三皇子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为殿下着想,殿下往后尽量少来探望臣,有什么事,都与洛将军商谈便是。”
“孤知晓,只是今日太挂心武安侯的伤势,忍不住前来,”三皇子望着他,道,“那孤便先走一步,武安侯万万保重自身。”
“多谢殿下。”赫连曜靠在椅背上,望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蘅霄院后,转头对洛钦宇道,“日后少与三皇子走在一起,更别跟他打交道。”
“明白……如今圣上愈发多疑了,与宫内皇子瓜葛过深比从前危险。”
“侯爷,”刚才有三皇子在,洛钦宇一直绷着自己二品将军的威仪,现在就像两人还在霁州和永州一样,直挺挺地跟个小兵似地站在赫连曜跟前,“是属下连累了您,属下该死!”
赫连曜望着他:“我说过,不必再提此事。”
“可是——”
“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可是,现在你要做的,是稳住局面,牵制住齐国和东来国。”
洛钦宇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赫连曜的神色已经不受控制地出现倦怠,洛钦宇不敢耽搁他休息,给他行礼后,放轻脚步离开蘅霄院。
他回头看了一眼主屋,狠狠锤了自己胸口几拳,才忍着心头的难受,抬脚向院门走去,只是他没想到比他先走的三皇子还没离开,正被一个下人领着往另一处院门走去。
“三殿下去什么地方?”他问旁边看守院门的小厮。
小厮道:“回将军,殿下说好不容易来侯府一趟,要去拜访老侯爷和夫人。”
洛钦宇眼神黯淡了一下,以前,每次他和侯爷回京时也会去拜访老侯爷和夫人,因为他得侯爷重用,老侯爷和夫人也很喜欢他。
只是……侯爷为了救他,重伤至此,他再也没脸去打扰他们了。
洛钦宇收回目光,快步离开侯府。
正前往颂和苑的楚含岫没想到会跟刚刚才见过的三皇子撞上,带着夏兰和平安退到一旁,“拜见殿下。”
周滓启眼睛一亮,姿态很是贵气地望着他:“含岫是来侯府探亲的?京都繁华,你可得好好出去看看。”
夏兰因为他这句不带姓氏的称呼狠狠皱眉,只是垂着脑袋没叫人看见。
楚含岫的目光被眼睫挡住,恭敬地道:“回殿下,是的,只是京都虽繁华,平阳亦有野趣。”
“想来殿下到此定有事要忙,草民不敢误了殿下,恭送殿下。”
周滓启没想到楚含云这个弟弟竟然这么有意思,从前他跟哪个女娘哥儿说话,不是被奉承着,捧得高高的,但眼前的楚含岫都没多看他一眼。
他朝楚含岫走近两步:“孤与武安侯情义深厚,亲如兄弟,含岫是武安侯夫郎的弟弟,就是孤的弟弟,有什么事儿能比弟弟的事情还要忙。”
这么一张扁平脸凑到眼前,还说这些话,楚含岫快被油死了。
他脚步一迈闪到一边:“殿下尊贵,草民不敢攀扯,草民突感身体不适,先行一步。”
一个还没活到乱世就死了的炮灰,两三个月就回京都,还脱离楚家去往别处的楚含岫也不怕小小的得罪他,礼节上挑不出错处地对着三皇子行礼,然后往侯夫人住的颂和苑走去。
然而楚含岫没想到三皇子还跟上来了,笑着道:“原来含岫弟弟也住这边,恰好孤去拜访侯夫人,可以一起同行。”
楚含岫:“……”
真晦气!
楚含岫脚步一转,走到与颂和苑相反的夹道里:“殿下,草民只是侯府的客人,怎会住到主院,恭送殿下。”
这回楚含岫是一点盹儿都不打了,大步地往夹道里走去,侯夫人那儿等他走了再去吧,再看见那油得都能狞出三斤油炒菜的油王,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找个地方套他麻袋。
周滓启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两眼放光,对身后的贴身太监道:“没想到,楚家还是个美人窝,先是楚含云,又有这个楚含岫,啧啧。”
太监阴柔地道:“这楚含岫敬酒不吃吃罚酒,殿下,可要……”
“唉,”周滓启扬手,“这里可不是孤的府邸,也不是京都的大街,还有老侯爷和武安侯呢,孤还用得着他们,不宜在侯府上闹出些什么。”
“再者,还有楚含云先玩着不是。”
太监道:“是,楚夫郎那性子,要是知道殿下您看上他弟弟,准的跟您闹,还会想尽法子对那位楚含岫不利呢。”
周滓启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没有继续说这个,只是小声地对太监道,“待会儿传个信给楚含云,今晚桐花巷,孤要见他。”
“是。”
这些还隐在暗处的事,楚含岫自然察觉不到。
绕了一圈回到存曦堂,他坐在廊下的躺椅上,让夏兰给他端一盏加了冰沙的杏仁甜酪,驱驱身上那股被沾染到的油腻气息。
夏兰气呼呼地道:“那三皇子脑子——”
“是不是不太正常,在蘅霄院就当着大家的面儿说那些话,刚才更过分,脏心思都快藏不住了!”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脸比马还长,肚子比癞蛤蟆还大,竟然还好意思说那些。”楚含岫非常熟练地接过他的话,从夏兰手里接过杏仁甜酪,冰冰凉凉的杯盏让他舒服了些。
夏兰:“少爷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楚含岫舀了一勺杏仁甜酪到嘴里,望着他:“之前那个什么李公子,陈公子,赵公子,苏公子,你都用了这些形容,今天这个皇家的公子,应该也大差不差。”
夏兰:“……”
“反正他们都不好!少爷你也不会喜欢他们!”
“嗯,你说得对,来吃一口消消暑气,”楚含岫拿起一把干净的备用勺子,舀了一勺递给夏兰,“待会儿等他走了,咱们还要去颂和苑呢。”
从到楚含岫身边伺候,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平安突然开口:“三皇子是天潢贵胄,含岫少爷为何不喜欢。”
楚含岫专心致志地吃着杏仁甜酪,“除了三皇子,还有太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这些皇室子弟,要是为了他们天潢贵胄的身份,我得一个个喜欢?”
等等等等!!!
楚含岫脑子灵光一闪,琢磨了一下平安这句话,三皇子身份贵重,自己为什么不喜欢?
平安一个奴仆,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难道有平安认识的人,因为某人身份尊贵,而抛弃他,选择了别人?
但是从平安来身边伺候,平安就没有离开过存曦堂,离开过他身边。
而且平安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府里统一发放的东西,可一个有家人的人,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不带一些有家人痕迹的东西。
尤其是在没有缝纫机,机械化生产的古代,衣裳,鞋袜,发带,随身佩戴的荷包,都会留有家中人亲手制作的痕迹。
之前楚含岫发现了,只当平安孤身一人卖身为奴,但是这会儿楚含岫的脑子突然非常清明。
平安是落云轩出来的,是楚含云和赵嬷嬷信任的人,那假如他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接触的一直是落云轩里的人,谁能让他问出这个问题呢。
楚含岫手里的勺子停住了。
他之前就困惑,依照他便宜父亲和嫡阿爹江氏,以及楚含云向往权势,把权势当命根子的性格,怎么会舍了靖国侯府和贵为武安侯的赫连曜。
但如果他们攀上了一个在大多数人眼里,比侯爷更尊贵的人呢?

楚含云找好下家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但是跟楚含云有一腿的对象,他不能确定,他也只是拿三皇子打比方。
想到上辈子楚家被清算,含清的阿爹哭得眼睛都是红肿的,问他:“侯爷都跟他说两人可以和离,不仅不要楚家退还聘礼,还会跟楚家结为世交,日后相互扶持,为什么他们还要害我的清哥儿,为什么!?”
为什么?
楚含岫拿着手里的勺子,又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因为楚含云和楚县令江氏那样的人,对权势金钱的欲望永远都不会满足。
他们找人替楚含云圆房,还迫切地想让他怀上赫连曜的子嗣,应该是用孩子当作跟侯府谈判的筹码。
不过,他们还是没瞒过侯府和赫连曜,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小小一杯盏的杏仁甜酪,楚含岫很快就吃完了,他看了一眼平安,让夏兰把杯盏撤下去,过了一个时辰起身,去颂和苑给侯夫人秦氏请安。
至于楚含云那事,他自然不会戳破,一来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二来他还要借这事治赫连曜。
侯夫人秦氏是个没出阁时被老国公和兄长疼爱,出嫁后跟靖国侯关系不错,也没有婆婆妯娌敢磋磨他的贵妇人,四十岁的年纪,神色和姿态还跟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差不多,很好相处。
楚含岫一到颂和苑,金串儿便直接让他坐到了侯夫人旁边。
侯夫人目光温和地望着他,“前日真是对亏了你,有那么好的法子,邢大夫跟我说了,要是不能让你哥夫的高热退下来,于他身体有很大的坏处。”
“你和你大哥都是好的,有你们,是侯府的福气。”
“……”说这话的侯夫人满眼都是对他的感激,和对楚含玉的疼爱,楚含岫道,“我来侯府,夫人对我照顾良多,还叫阿泽他们陪我,能为哥夫做一点小事,我很开心。”
“但是夫人,您方才让金串儿姐姐送去的东西,太贵重了些——”
“哎,”侯夫人摆摆手,“都是手上的一些老东西,要不是昨天让嬷嬷理一理,都快忘了。”
“给你正正好,就像那温泉庄子,以后你要是嫁来京都,就可以三五不时地去小住了。”她的语气和神色,都散发着一个信息,金缕楼和温泉庄子在她这儿,就跟手边的茶杯一样,随时都有替换的,简直壕无人性!
全部沈家五千多两的楚含岫不多言了,道:“方才我和阿泽他们约好了,明天就去温泉庄子住两天。”
突然,楚含岫想到了什么,望着神情温和,端庄秀美的侯夫人:“夫人不若跟我们一起去玩玩吧。”
侯夫人愣了一下:“我?我就不去了,侯爷一天到晚忙个没完,你哥夫……”
“我要是不在府里,有什么事儿下边的人都不知道找谁。”
楚含岫:“其实哥夫天天待在府里未必就好,多出去看看说不定更好些。”
“真的?”因为前天他跟邢大夫一起退了赫连曜的高热,侯夫人对他的话有些信服。
楚含岫点头,“是的,就像咱们生病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闻着药味儿会心生燥意一样,多出去走走看看没有坏处。”
只要能对赫连曜好,侯夫人没有不应的,立即拍板道:“好,明天就去温泉庄子住两天!”
“银串儿,去蘅霄院说一声,让青然他们给侯爷收拾东西,明天一起出发。”
银串儿:“是。”
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面目更柔和:“但凡能叫你哥夫开怀些许,比什么都好。”
楚含岫回她道:“会的,有夫人您照顾着,哥夫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确定了明天一起去温泉庄子,跟侯夫人聊了会儿,直到夜幕快要降临,楚含岫才回到存曦堂。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楚含岫就起来了,钱么么,夏兰和平安在收拾东西。
要去两天,换洗的衣裳鞋袜必不可少,还有他从平阳带来的一些半成品小吃食,调味包,卤包,主打一个反正车马多,随便带上,看看到时能不能用上。
突然,院门处传来声音,赫连泽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来了,几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来等他一块儿。
楚含岫走到他们跟前:“我这边也好了,走,去正门那儿,等夫人还有哥夫大哥他们。”
“走走走,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赫连泽早就按捺不住,一马当先转过身。
忽然,就在他们几人相携着一起往侯府大门走去的时候,旁边的落云轩露出一行人。
只见楚含云身后跟着赵嬷嬷,四个丫鬟四个小厮,向他们这边走来。
侯夫人和赫连曜要去,他自然也要跟着,毕竟深得侯夫人疼爱,这些日子陆陆续续从侯夫人那里得到不少好东西的他要做个孝顺夫郎。
站在存曦堂院前的楚含岫一行人退到一边,颔首给他行礼:“嫂夫郎/大哥。”
楚含云神情高傲地撇他们一眼,带着人从他们面前走过。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楚含岫赫连泽赫连静等人压根看不上眼。
但赫连泽赫连静他们已经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对比起对他对大哥赫连曜的不离不弃,这点轻视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性格,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楚含岫却忍不住想,跟楚含云有一腿的,到底是谁,两人又是怎么勾搭上的。
等事情败露的时候,他应该也离开侯府了,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这口热瓜。
他们到大门的时候,除了先他们一步的楚含云,就只有赫连曜。
因是早间,身体虚弱受不得凉的他穿着长袍,腿上搭着一条铺了薄棉缝制的毯子,被站在他身边娇美柔媚的楚含云一衬,显得愈发冷然。
很快,侯夫人也来了,一行人登上马车,向着京都郊外雁荡山的温泉庄子出发。
侯府出行,排场必然不可能小。
侯夫人,赫连曜,楚含云单独一辆马车,楚含岫和赫连泽一辆,赫连静和赫连筝一辆,赫连如跟楚含岫从未见过的一个庶女一辆。
而他们身边伺候的嬷嬷和仆人,占了两辆马车,带去的东西装了三辆马车。
“驾。”随着最前头的赫连曜的马车开始走,后边的马车也跟了上去。

雁荡山离京都不远,一个半时辰后,楚含岫他们就到了。
一从马车上下来,别说不常出门的赫连静赫连筝等人,就连在现代生活过二十多年,从影视作品了看了许多名山大川的楚含岫都被眼前的风景震住。
只见高阔的瓦蓝的天空下,一座奇秀的山峰屹立在低矮的小山峦中间。
山峰上草木苍翠,一种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数目众多,犹如细碎的珍珠一般落在雁荡山上。
而山峰周围,一群群飞鸟盘旋,或清脆或高昂的鸟鸣声络绎不绝。
扶着嬷嬷,从马车上下来的侯夫人对楚含岫招招手:“现在你可是庄子的主人了,我们都是来做客的,你瞧瞧待会儿怎么安排我们。”
站在她旁边的楚含云眉头皱了一下,“这个庄子是含岫的?!”
他知道他们今天要来温泉庄子,但是侯夫人说什么,这个庄子竟然是楚含岫的!
侯夫人身边的吴嬷嬷笑着道:“是呢,之前含岫少爷用新奇的法子让侯爷退了高热,还照顾了一夜,夫人特意把这处庄子找出来,给含岫少爷做游玩。”
那也用不着这么好的庄子!
楚含岫这些日子跟侯夫人学着打理侯府,对侯夫人手里有些什么清楚得很,这个温泉庄子他一早就看上了,想等过些时候要到自己手里,以后去三皇子后院了,也是一份体面的嫁妆。
居然被侯夫人给楚含岫了。
从小到大样样都要好的,自以为比楚含岫这个庶出哥儿高贵的楚含云心里不痛快:“母亲您也太大方了一些,送些小玩意儿便成,怎么能送一个庄子。”
他这一番话,让侯夫人和已经被健仆抬下来的赫连曜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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