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含岫只希望能在楚含云等人做的事被赫连曜和侯府察觉之前治好,然后他就可以回平阳县,带着阿爹和弟弟去忻州。
楚含岫操控着所剩不多的异能,刺入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小腹穴位中,感受着里边暴虐的气息和伤口,费劲儿地想要把堵塞的穴位刺出一个通畅的孔。
但是异能耗尽,也没有彻底穿透,楚含岫只能偃旗息鼓,浅浅地呼了一口气,缓解异能被耗空的疲惫。
他估摸着,再来一次,用一半的异能就能彻底穿出一个针那么点的孔了。
小了点儿,至少被堵塞在那里的内力可以通过一些,就是不知道这点通过的内力对赫连曜有没有用了。
等两个穴位都打通,他就能查看赫连曜的背脊和双腿。
已经以按摩的名义把手放在小腹处那么久,楚含岫瞧着这期间没有一点言语的赫连曜:“郎君,我刚才按得还可以吧?”
赫连曜眉头微微皱起,刚才一个瞬间,他小腹处的穴位刺痛难忍,若非他在战场上受过伤,能忍,恐怕也会忍不住梦哼出声。
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他这两个穴位自从坠马后,已经半年没有任何反应,难道有了什么变化?
一时之间,赫连曜想去找邢大夫,要是有一丝一毫恢复内力的可能……
楚含岫以为赫连曜身体不好,困乏到连句话都要节约着力气,直接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做跟上次一样的事。
等那物到了赫连曜现在身体的极限的时候,用上了脐橙的姿势。
他足足用了半罐油膏,声音在寂静的卧房里十分明显。
作为屋里唯一的旁听者,楚含云把卧房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他站在净室里,死死地盯着净室和卧房连接的门,几乎要把那扇实木的门给盯出一个洞。
当那隐秘的声音响起,他更是控制不住,放在小腹旁边的手控制不住,伸向门。
突然他又像是被火灼伤一半,猛地把手收回,一不小心碰到了案几上的一个小玩意儿,发出老大一声声响。
平躺在床上,几滴热汗顺着鬓角落在枕头上的赫连曜眼前有些模糊,他手抬起来,却半道脱了力,落在夫郎跪着的白ni的datui上:“什么……声音……”
还是和上次一样,他没有经历过的陌生感觉,席卷着他这具已经残废的身体,让已经没有内力的他难以抵挡,呼吸声都在颤抖。
楚含岫看了一眼净室:“刚才我出来时,好像看到净室的窗户没有关严实,想来是野猫溜了进去,碰到了什么东西。”楚含岫快累死了。
异能掏空了,还要脐橙。
是真的累!
感觉自己体力快速流失的楚含岫怕自己没憋住模仿楚含云声音的那口气,加快了许多。
放在他datui上的手也收紧了力气——
“郎君,我去净室沐浴了。”楚含岫呼了一口气,双脚踩到了地上。
隔着雾蓝色的软烟罗,他隐约看见侧着脸,平躺着的赫连曜。
眉峰,鼻梁,嘴唇,下巴,连成了一条英武俊美的线,只是太瘦了,看起来有些脱了相。
他的胸口起伏着,鼻腔里的呼吸短而急促。
楚含岫收回目光,回到净室。
在楚含云没有声音,但是可以杀人的目光下,踩着案几抬腿跨到窗栏上。
“……”后边的湿润让楚含岫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赶紧借着平安的力,回到存曦堂。
“少爷!”夏兰看见他回来,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下,“小的这就去准备衣裳,您洗漱洗漱。”
刚才他那么着急忙慌的被叫走,夏兰焦急得一直在存曦堂里转圈圈,就怕他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在终于放心了。
“不急,”赵嬷嬷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态度比之前好多了,目光有些躲着楚含岫道,“含岫少爷还是和上次一样,先在床上躺着,把枕头垫在腰下,过小半个时辰再去洗漱。”
楚含岫实在累得不行,身体里空空荡荡的,对夏兰道:“你去给我煮一碗杏仁甜酪。”
然后二话不说躺在床上,扯两个枕头垫在腰下边,把两条纤长的腿搭在床架子上。
作为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才穿越到这里的人,楚含岫当然明白这个姿势的功效。
增加女娘或者哥儿受孕几率。
落云轩那边想要他尽快怀上赫连曜的子嗣。
可是楚含岫记得很清楚,上辈子侯府清算楚家,压根没有提到孩子一事,说明楚含清根本就没有怀上赫连曜的子嗣。
所以他对这个并不担心,以赫连曜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有子嗣简直难于登天。
而另一边,假装在净室洗漱过后的楚含云走出来,却看到蘅霄院的健仆正扶着赫连曜,让他到肩辇上去。
楚含云走过去,一副娇羞的模样:“郎君,你现在要去哪儿,该歇息了。”
“今夜我回蘅霄院,”刚做完那事,赫连曜的面上有些薄红,声音也有些暗哑,他望着梳洗完毕,身上带着甜腻香气的夫郎,“你歇息吧。”
楚含云心里有些隐秘的高兴,才跟楚含岫行完房,赫连曜竟然就要回去,不是在表示对床笫之间的楚含岫不满吗?
要是他,哼。
楚含岫,只是他们手上的棋子罢了,能怀上赫连曜的子嗣就行。
楚含云柔声道:“是,侯爷您慢走。”
“你们几个,好好伺候侯爷,不能出一丝差错。”
赫连曜被四个健仆抬起来,离开落云轩,快到蘅霄院的时候,赫连曜道:“去邢老那里。”
四个健仆还以为他身子不舒服,脸色一变,立即加快脚步把他送到邢大夫的小院。
“侯爷说,您刚才跟侯夫郎行房之前,察觉到玉屏穴刺痛?”邢大夫把着脉,问赫连曜。
“嗯,像一根针,在强行刺入我的玉屏穴,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消失,”赫连曜没有伸出去把脉的那只手手指微微用力地抵着衣袍,望着全大越最了解他身体状况的邢大夫,“这是……好的现象?”
原先在霁州行医,家中儿女老妻都被齐国乱兵杀死,听说赫连曜坠马受伤就自愿赶来京都为他治伤的邢大夫把脉的手一顿,“侯爷,恕老夫医术只能到此境,并未在您的脉象中发现异常。”
他这句话,就是告诉赫连曜,更坏的没有发现,好的也没有发现。
赫连曜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握住,沉声道:“我知道了,麻烦邢老。”
“侯爷……”邢大夫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得出口,因为他见过在霁州一次次得胜归来的武安侯。
那让霁州百姓当成神来敬佩的武安侯,现在只能困在这小小的椅子上,满身荣耀只停留在昨日。
赫连曜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露出一抹苍凉的笑,“只要再给我五年,五年,我就能让齐国和东来国奉我大越为主,岁岁来朝。”
“为了那一天,我跟朝堂上那些只想着息事宁人,把霁州永州州府送到他们马蹄下,任其劫掠的大臣斗,砍了霁州永州不知道多少豪强的脑袋,花费数年将两个州安定下来。”
“但现在,我却留在了京都。”
他是天资卓越的靖国侯世子,是三军统帅,是威名赫赫的武安侯。
在他脸上和身上,除了面对将士们的强大,以及在侯府众人面前的冷硬,几乎没有露出如此刻一般的神情,像一柄寒光熠熠的利剑,刺入邢大夫和四个健仆的心中。
五人跪在他跟前:“侯爷——”
赫连曜抬眼,望着窗外将满,却未满的月亮:“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他亦如此。
深夜到邢大夫院里,随后在夜色里回蘅霄院。
当天晚上,赫连曜突然发了热,整个侯府仿佛被倒入冷水的油锅,一下子炸了开来。
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楚含岫被外边的声音吵醒,捞开帐子问睡在榻上的夏兰:“发生了什么事,外边怎么这么多声音?”
夏兰也有些迷糊,在屋外守夜的平安走进来:“含岫少爷,是蘅霄院那边,侯爷突然发了热,貌似很是凶险。”
楚含岫瞌睡一下子全没了。
赫连曜高烧?
行房的时候他身体虽然弱,但看起来还不错,怎么会突然高烧?
他身体底子已经坏了,在医学技术并不发达的古代,普通人高烧都有可能丢了命,他更危险。
好不容易才找到治好他的办法,楚含岫可不想他出什么意外,自己还等着他好起来,稳一稳三年后乱世的局面呢。
楚含岫起身穿好衣裳,对夏兰和平安道:“走,去落云轩。”
楚含云是赫连曜的夫郎,蘅霄院已经差人来报过信,楚含岫到的时候楚含云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侯爷病重,肯定又有十天半月不能行房,昨天晚上那次,楚含岫到底能不能怀上侯爷的子嗣!”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这件事。
楚含岫皱了下眉,迈步进屋:“侯夫郎,你还是快些去蘅霄院探望侯爷吧,比起那不知道怀没怀上的子嗣,你可是侯爷唯一的夫郎,这会儿不在,其他人会起疑的。”
面色有些涨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赵嬷嬷深深呼了一口气:“是这样没错。”
刚刚才不得不跟她坦白某事,被她说了一顿的楚含云像是被什么蛰到一般:“嬷嬷,我不能去,要是被……”
“您是侯夫郎,谁敢不经您同意近您的身,走吧,”赵嬷嬷道,“要是连今天晚上这个坎您都过不了,那之前的筹谋都白做了,直接回平阳。”
赵嬷嬷一说狠话,楚含云不敢再提不去的话,穿上外袍就要往外走。
楚含岫上前一步:“侯夫郎,赵嬷嬷,我也去。”
他道:“侯爷生病,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我是侯夫郎庶弟,跟着一起去探望亦是合理的,不去,倒显得咱们楚家出来的不会为人,失了礼数。”
如今侯府谁不知道侯夫郎跟庶弟感情深厚,落云轩和存曦堂那么近,一起去蘅霄院再正常不过。
赵嬷嬷望着双眉修长,少年气十足,跟一身粉紫色衣袍,长相娇媚的自家主子大相径庭的他,点头:“含岫少爷说得对,走吧。”
落云轩和蘅霄院在一条线上,几分钟就到了。
楚含岫跟楚含云才进去,就在屋子里看到了许多熟人。
老侯爷,侯夫人秦氏,赫连泽,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还有府上庶出的小子,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二十个。
在外人面前,楚含云面子功夫做得不错,脸上带着难过和焦急,走过去握住侯夫人秦氏的手:“母亲,大夫怎么说?”
几乎丢了三魂七魄的秦氏嘴唇颤抖:“还不知道,邢大夫正在——”
“侯爷!”
秦氏话还没说完,屋里就传出焦急的声音,老侯爷,侯夫人,赫连泽他们脸色一变,立即进了主屋。
众人一眼就看到已经挪了屏风的屋内,赫连曜躺在宽大的床上,脸庞和脖颈因为高热红了一片,锋利的双眉狠狠皱褶。
而他被邢大夫握着的手在抽搐痉挛,是烧的过于厉害引起的。
每年死于风寒高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刚才还能维持些许的侯夫人一看到他的模样,急得小跑过去:“曜儿,曜儿,母亲在这里,母亲在这里啊!”
邢大夫面容严肃,“侯夫人,还请您先退开一些,我先为侯爷行针,看是否能够把体温降下来一些。”
“是,是,邢大夫您一定要让曜儿平安无事。”
“老夫会尽力的。”邢大夫让一个健仆过来,正要跟他说解开赫连曜上身的衣裳,赫连曜突然呕吐了,嘶哑的呛咳声传入众人耳朵。
楚含岫在现代,是福利院里最大的孩子,经常跟院长妈妈一起照顾生病的其他小孩,知道平躺着呛咳有多危险,一不小心呕吐物进入气管,就会引起窒息。
他赶紧对健仆道:“青然,把哥夫的头侧一下,别叫吐出来的东西呛到气管里,会喘不过气。”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他,健仆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但是下意识照做。
邢大夫这才看到他,焦头烂额地道:“含岫少爷懂些医理,过来帮老夫一把。”
赫连曜刚坠马的时候侯府里倒是有其他大夫,但是他们医术没有邢大夫高,赫连曜的病情又稳定在了一个算不上好的状态,那些大夫便陆续离开了。
导致赫连曜现在突然发了高热,邢大夫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一个懂医理的。
来之前就打算找机会靠近赫连曜,想用异能治疗他高烧的楚含岫颔首:“是。”
楚含云和赵嬷嬷神色一变,根本不想他大刺刺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下,但是现在有爱子如命的侯夫人盯着,他们不敢让楚含岫不去。
楚含岫走到床前,叫青然的健仆扶着赫连曜的头,另一个健仆正用帕子给赫连曜擦下巴和脖颈。
距离近了,他可以看到赫连曜嘴里呼出的气都带着一点茫茫的热气,可见赫连曜烧得有多厉害。
这么高的体温太危险了,他问邢大夫:“邢大夫,行针起的效果大吗?”
“两成,拖延一下,等降热的紫丹汤煎来,顺利的话,天亮那会儿能把热症压下去一半。”
赫连曜身体坏得太厉害,许多药不能用,他开的方子也趋于保守,在天亮那会儿能压下一半高热,虽然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但已经是邢大夫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楚含岫点头,对邢大夫道:“看到哥夫我才想起,之前捡到的那本书上记载,高热之时用烈酒擦拭额头,脖颈,腋下,手足,有降温的效果。”
“我从平阳来时恰好带了自己酿的玉春酒,比市面上的酒都烈,要不要用用?”
那本小册子,已经是邢大夫的珍藏,听到里边竟然还记着这个法子,没有怀疑:“有用一定要用。”
楚含岫点头,对站在赵嬷嬷身后的夏兰道:“夏兰,去存曦堂取玉春酒来,青色小坛装的那个。”
“是。”这些东西带来京都后,还是夏兰亲手归置的,知道在哪儿,立即快步离开蘅霄院,很快,就把玉春酒带来了。
楚含岫是个理科生,酿酒对他来说不难,倒是提升酒的度数,让他折腾了小两年。
好不容易才用简陋的器具,弄出一些度数较高的,来京都的时候顺手带了一小坛,没想到这会儿就用上了。
他眨眨眼睛,对青然道:“青然,你把哥夫衣袍褪到腰那儿吧。”
青然一顿:“含岫少爷,还是小的来吧。”
楚含岫知道他的言下之意,自己现在可是赫连曜夫郎的弟弟,还是个未出嫁的哥儿,理应避嫌。
但那不就不能用异能给赫连曜降温了嘛。
楚含岫只能“真诚”地道:“医者眼中只有病患,并无其他,虽然我才与邢大夫学了一点医术,但亦是这么想的。”
“用烈酒擦拭后要配合一些手法按一按,事情紧急,便不说那些虚礼。”好家伙,楚含岫给自己这段话点个赞,真是个好理由!
侯夫人秦氏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对楚含岫道:“含岫你尽管放开手去做,谁敢多嘴,我必不能饶。”
秦氏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
楚含岫打开酒坛,倒了半碗,把柔软的手绢浸到酒里,望着因为高烧显得异常脆弱的赫连曜,在心里嘀咕道:“侯爷,你可得撑一撑啊,我这辈子能不能活到老死,就看你了。”
借着在赫连曜额头,脖颈,腋下,手足擦拭,楚含岫把昨天晚上榨干,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点的异能注入他的身体。
为了防止被发现,楚含岫还放小了剂量,拉长擦拭的时间,这样别人用肉眼就看不到他用了异能。
烈酒和异能双管齐下,赫连曜因为高烧而微微颤动的身体平息了一点点,屋里的众人纷纷松了松气。
秦氏的眼眶已然红了,站在床前死死攥着赫连曜的手。
楚含岫对刑大夫道:“烈酒擦上之后,会很快挥发掉,也就是被蒸干,需要每过一段时间再擦一次。”
“邢大夫,今晚我就在外室,按时辰给哥夫擦烈酒吧。”时间太短,他的异能恢复得很慢,为了保险,还是等异能再次恢复些许,补两次才行。
邢大夫觉得这提议很不错,对靖国候还有侯夫人秦氏道:“老侯爷,侯夫人,含岫少爷说得在理,今晚就让含岫少爷留在蘅霄院吧。”
“院中不止有老夫,还有一众下人,不会有碍。”
老侯爷和侯夫人秦氏自然点头,望着楚含岫的眼神带着几分感激和喜爱:“如此,就劳烦含岫了。”
“侯爷,侯夫人折煞晚辈了,晚辈来侯府,侯夫人您多有照顾,还特意让阿泽静哥儿他们带我出去游玩,晚辈所做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当不得什么。”
秦氏觉得他们侯府实在是有福气,不仅娶进门的楚含云是百里挑一的好夫郎,来探亲的楚含岫也帮了这么大的忙。
方才要是没有冷静做事的楚含岫和邢大夫,让秦氏看着自己儿子受苦而没有法子,她那颗心真要碎了。
秦氏对楚含岫道:“京都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你哥夫病情没这么严重了,我让阿泽他们多多带你出去逛逛。”
楚含岫:“嗯,多谢夫人。”
这么多人挤在蘅霄院不是个事,老侯爷发了话,让大家都回自己的院儿去。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楚含岫和夏兰平安,楚含云和赵嬷嬷。
楚含岫为了避嫌,除了在给赫连曜擦拭烈酒的时候到内室去,其他时候都在外间。
楚含云这个侯夫郎,自然跟他不同,直接坐到内室里边的一张榻上。
天快亮了,异能再一次恢复一点点的楚含岫端着烈酒,走到床前,擦完之后一点一点地按着赫连曜的额头脖颈,顺势把异能用到他身上。
这是最后一次了,经过两次的异能治疗,还有邢大夫的施针,喂下去的紫丹汤,他的温度终于快要跟常人一样了。
治疗完这一次,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隐隐的,宛如晨间露珠一样的味道传入鼻端。
赫连曜记得,这是夫郎身上的味道,床笫之间的两次,他记住了这个味道,只是每次洗漱过后,这个味道都会变成甜腻的香味。
昨天晚上开始发高热的时候,赫连曜还没失去意识。
现在,是夫郎照顾了他一整夜?
赫连曜睁开眼睛,明亮的烛光下,一张漂亮的映入眼帘。
他目光一缩,“含岫?!”
在赫连曜眼里,夫郎和夫郎的庶弟虽有八分相似,但很好辨认。
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与夫郎的庶弟挨得这么近,下意识往床里边退了退。
但是他下半身动不了,上半身因为昨天晚上的高热没力气,根本不可能退开。
楚含岫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他手掌上收回:“哥夫醒了,我大哥在那边守了您一晚上呢。”
他站到一边,让赫连曜看到临窗放置的榻上,正躺在上边睡得正熟的楚含云。
赫连曜心里松了松,他有夫郎,虽然与夫郎没什么情意,但也是三煤六娉,八抬大嫁迎娶进侯府的,若是他与楚含岫传出点什么,对夫郎和楚含岫都不好。
他望着站直身体,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的楚含岫:“昨晚,是含岫照顾我?”
“还有邢大夫,青然他们。昨夜哥夫您突然发高热,我记起一个曾经看到过的方法,便留下做些事了。”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只有天际隐隐约约一线模糊的白,明亮的烛光下,少年的面容既漂亮又活力满满,让人看着就仿佛被阳光照射一般。
他一副没把刚才两人距离有些近的事儿放在心上的模样,让赫连曜莫名地放下了一些压在心头的事。
赫连曜张口,正想让他下去休息,躺在榻上睡着的楚含云突然醒来,皱眉看着站在床前的楚含岫:“你进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绝对撑不上好,里边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楚含岫怕他把事儿搞砸了,看了一眼赫连曜道:“大哥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才我进来就听到你说了几句不好的话。”
边说,他边对楚含云使了个眼神,楚含云这才看到已经睁开眼睛醒来的赫连曜。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呐呐地道:“是,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赫连曜见过的人何其多,他刚才的眼神,语气,都是直直对着楚含岫去的。
但是……赫连曜看了楚含岫一眼,他对楚含云的亲近却不像是假的。
赫连曜把这点不算多的疑惑放下。
一晚上断断续续,没怎么睡的楚含岫又困又累,对两人颔首:“哥夫醒了,大哥你跟哥夫好好说说话吧,我先回存曦堂了。”
楚含云现在就怕赫连曜起疑,脸上的表情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快去吧,待会儿我让落云轩的厨子做你最爱吃的几道菜,送到存曦堂去。”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才是见鬼了。
楚含岫心里嘀咕,但弯了弯眼睛:“谢谢大哥。”然后对着赫连曜颔了颔首,走出正屋。
在外边候着,等候差遣的青然等人看见他出来,纷纷行礼:“含岫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已经擦完最后一次烈酒,哥夫也已经醒来了,你们可以准备一些好克化的食物,过会儿送进去。”
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哥夫没事,我先回去了。”
“是,要小的们用轿辇送含岫少爷回去吗?”青然他们看着含岫少爷眼睛下面隐隐的青色,询问道。
楚含岫摆摆手,夸张了夸张了,就几步路,还要坐轿辇。
他叫上在旁边耳房等着他的夏兰和平安:“回去了。”
明明在屋里的时候外边还漆黑一片,当楚含岫带着夏兰和平安从蘅霄院院门出来,几丝霞光已经夹杂在靛色的天空里,很快,天就要亮了。
楚含岫仰头望着天空,算了一下。
从他来京都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十天了,也不知道阿爹和含玉,含清含茗他们怎么样了。
要是和上辈子一样,他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到那时,楚含云等人做的事败露,他也该离开侯府了,那会儿,赫连曜的身体应该也好了吧。
回到存曦堂,楚含岫在夏兰的伺候下洗了个脸,漱了个口,倒头就睡得昏天暗地。
醒过来看到外边的太阳火辣辣的,想着难道他没睡多长时间,才睡到中午就醒了?
他掀开薄被起身,穿着软底的鞋子走到窗那儿,刚想伸伸懒腰,就看到赫连泽,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还有侯夫人身边的丫鬟金串儿,以及两个不认识的小丫鬟坐在廊下,正小声地说着话。
他瞧着他们热闹的模样,往手边桌案上看了一眼,抽出一支花扔过去:“怎么都到这里来了,要来一场鞠球比赛?先说好啊,踢可以,别把我屋顶掀喽~”
白色的花准头极好地落在几人中间的石桌上,七八双眼睛全投向他。
赫连泽几个大步,趴在窗户上,跟他脸对着脸:“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要去掀你被子了。”
楚含岫瞅着他:“我就睡了几个时辰,你就要掀被子?”
赫连泽瞪大眼睛,指着天上的太阳:“瞧瞧太阳,这是几个时辰?”
楚含岫抬头,“不然?”
赫连静声音温柔清冷地道:“含岫,今儿是六月十七。”
“???”楚含岫记得很清楚,昨天六月十六,合着他睡了一天一夜连一个上午,怪不得他这么饿!
他略微思索就明白为什么会睡这么久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过度地使用异能,再加上熬了一晚上的夜,身体机能承受不住,让他睡了这么久。
他摸摸鼻子,对众人道:“我先洗漱洗漱,你们先玩着,夏兰,让钱么么去厨房那里领些新鲜的菜,待会儿大家一起用膳。”
“我们都已经用过了,就你一人空着肚子了,夏兰准备你一个人的就行。”赫连泽还趴在窗台上,看着仅穿着单薄寝衣,身量纤细,但并不瘦弱,漂亮得好像瓷做的娃娃一样的楚含岫,轻轻一跃,从窗户翻进屋子。
楚含岫在屏风后换衣裳:“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赫连泽:“一是担心你身体,二是问你跟我们一起看看大哥吗。金串儿是母亲身边的,是母亲派来的,她手底下的两个小丫鬟端着不少东西,应该是给你的谢礼。”
前天晚上楚含岫做的事儿大家伙都看在眼里,要不是楚含岫睡到今天,侯夫人的谢礼昨天就送来了。
第19章
赫连泽凑到屏风那儿:“你先做好准备,嫡母她一向大方,这回你照顾了大哥一夜,她一定会好好谢你。”
侯夫人确实大方,这些天,楚含岫就听到钱么么说了好几次楚含岫从她那里得了什么什么好东西。
他穿好衣裳,跟赫连泽一起出去,早就在这里候着的金串儿走过来,蹲身行礼:“给含岫少爷请安,奴婢奉夫人的令来送谢礼,多谢含岫少爷前日对侯爷的照顾。”
她站在最前边,后边还有两个小丫鬟端着托盘,托盘里摞着好几个盒子。
楚含岫抬手让她起来:“多谢夫人,夏兰,平安,来把东西接进去。”
金串儿把手里单独拿着的扁平盒子递给他:“其他的都是给含岫少爷用的玩的小玩意儿,只有这,是侯夫人叮嘱奴婢,要亲自送到含岫少爷手里的。”
楚含岫接过来,打开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盖着官府的印章,以及两方私章,他有些惊诧,抬头看着金串儿。
金串儿笑着道:“一共两份房契地契,上边那份是京都平安街的金缕楼的房契,下边一份是京都郊外雁荡山上的温泉庄子的地契。”
旁边来找楚含岫的赫连泽赫连静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露出果然的神情。
他们这位嫡母,在国公府就是嫡出的大小姐,深受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的疼爱,当年本来要入宫为妃的,但是老国公和国公夫人不想再也见不到女儿,直接哭到先皇面前,愣是没有参加选秀,嫁给了靖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