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小夫郎—— by一春
一春  发于:2024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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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今天和明天的治疗,他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赫连曜的天钥穴恢复,就像上次玉屏穴恢复一样,留些许异能在天钥穴内,等异能消耗,天钥穴自然恢复。
这样,邢大夫和赫连曜大概会觉得,天钥穴的恢复跟这段时间的施针,以及按摩有关,但不会直接把效果归功于他。
将赫连曜的双眼蒙上,确定他看不到后,楚含岫脸上的欢愉丝毫不加掩饰,连倒木黑莲药油的时候,都心情颇好地玩了一下~
从蘅霄院出来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坠落到侯府院墙那儿,橘红色的霞光照射在身上,没了中午那会儿的热辣。
特意等他一起的赫连泽和赫连静一左一右地走在他身边,赫连泽吧啦吧啦地说着话,赫连静和楚含岫当听众。
突然,就在三人出了蘅霄院,快到通往后院的垂花门的时候,一个身穿灰色衣裳的小厮正悄咪咪地跟两个婆子说着什么,看见他们,赶紧行礼。
“在这儿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小厮跪在地上,连忙道:“回泽少爷,小的们没说什么,只是闲聊两句。”
“不老实,忘了夫人定下的规矩了?不许在府里传些风言风语?”
小厮连忙道:“泽少爷,小的真没有传主子们的流言,是……是府外边儿……现在热闹得很呢。”
楚含岫赫连泽赫连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楚含岫问小厮:“说说,什么热闹?”
小厮不敢隐瞒,道:“今儿下午,三皇子被锦衣卫从府里押出来,听说,直接投到狱里去了。”
好家伙,这速度真是够快。
昨天才有人敲登闻鼓状告三皇子,今天三皇子就被拿住下狱了,那可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就舍得?
但是想到那场烧了半个南城,死伤数百人的大火,楚含岫觉得这样的结果才叫大快人心。
皇帝的儿子怎么了,要是让这种人手握权柄,才是真正的坏事。
而且这样看来,暗害老侯爷一事,跟三皇子脱不了干系,为了暗害一人,而不顾普通百姓,无辜之人的死活,难道还能指望他是个好人?
赫连泽没想到他昨天刚跟楚含岫说这事,今天三皇子就蹲大牢了。
而蘅霄院内,施针之前就已经知晓这个消息的赫连曜正在听青然,和几个暗探禀告朝堂上和京都里的消息。
当听到被定国公灭门,只为了掩盖定国公贪污赈济青州的赈灾银子的人证物证已经被护送到京都,赫连曜往椅背上靠了靠,“三皇子已不足为惧,定国公一案最迟七月底也要有个结果。”
青然道:“那吏部尚书郑德泽那边……”
“亦不可留太久,让凌捷亲自去一趟雍州。”
“是,侯爷,属下明白。”
三皇子被羁押入狱,与三皇子有染的楚含云,也该处理了。
赫连曜明白,一旦与楚含云和离,作为楚含云庶弟的楚含岫,也该离开侯府。

到那时,他与楚含岫,再也不可能如最近这些时日,可以毫无芥蒂地相处。
就连再见一面,都不可能。
不受控制地,赫连曜想起楚含岫进府之时,以为是做自己的侍君,却因楚含云之故,与自己有夫夫之实,却无名分。
赫连曜捏了捏鼻根,在心底默默将揭穿楚含云和三皇子有染,和楚含云和离一事往后推了推。
府外的事,若是不传进来,府内各处的主子们其实并不知晓。
而就算知晓,其实也与赫连泽赫连静等人没什么关系,三人各自回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楚含岫按时去给赫连曜按摩。
除了前天,他最近七八天都用异能为赫连曜治疗,赫连曜天钥穴里的那团黑雾昨天才被异能彻底清除,今天,他一鼓作气,将堵塞的天钥穴钻到只剩最后一点薄薄的阻碍。
然后将一团异能压缩,放入赫连曜的天钥穴。
跟疏通玉屏穴一样,等这团异能在赫连曜的身体内消耗完,天钥穴就能恢复。
这天晚上,楚含岫一直注意着蘅霄院的动静,就在第二天中午过后,快要到他和邢大夫去给赫连曜施针按摩的时辰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快步跑进存曦堂:“含岫少爷,请马上到蘅霄院!”
楚含岫面露“惊讶”,从屋子里走出来:“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着急?”
“侯爷身体有异,让您尽快去蘅霄院,邢大夫那边也有下人去通知了。”
最近赫连曜的身体一直由他和邢大夫负责,一个施针,一个按摩,出现什么状况来找他们再正常不过。
楚含岫快步走到这个下人跟前:“走。”
他刚到蘅霄院院门那儿,就跟同样被叫来的邢大夫撞上。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邢大夫面色严肃,看了他一眼,两人一起进去。
而蘅霄院主屋内,已经醒来好几天的老侯爷,侯夫人,都在,除此之外,只有青然,以及一个面生的年轻男人。
他们都围在赫连曜身边,看见邢大夫和楚含岫,立马将两人拉过去:“快,快看看曜儿的身体!”
邢大夫连坐下都来不及,弯着腰将手指搭在赫连曜的手腕上,刹那间,他眼眸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赫连曜:“侯爷——”
“您,您的天钥穴恢复了!!!”
怕自己诊错脉,邢大夫又接连诊了三次,三次手指下的脉象都一样,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赫连曜的天钥穴确已恢复。
守在旁边的老侯爷虎着脸,一双蒲扇一样的大手抓住邢大夫的肩膀:“曜儿的天钥穴真的恢复了?!”
“不是假的?!”
侯夫人更急,急得都说不出话,只是露出无比喜悦的神情,紧紧握着赫连曜搭在扶手上的手。
邢大夫不可思议地望着赫连曜,道:“原先侯爷体内,只有玉屏穴一根独木,体内内力不能运行,所以只有几丝内力。”
“但是现在,侯爷体内内力已全然恢复,只是因为长时间不动用,有些许凝涩。”
“恢复个三五天,就能如全盛时期一般了。”
“好!”老侯爷控制不住地一声高喝,眉开眼笑地道,“好!我儿内力恢复,是天大的喜事!”
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的侯夫人更是直接在赫连曜面前落下欣喜的眼泪:“曜儿,娘的曜儿,你的内力总算恢复了。”
对武人十分重要的玉屏穴和天钥穴接连恢复,哪怕下半身还是不能动,赫连曜也可动用体内内力,足可自保。
赫连曜脸上难得出现怔怔之色,今天下午,他如以往一样处理手里的事,突然,天钥穴一阵刺痛,还不等他,堵塞多时的狂暴内力瞬间冲过天钥穴,让他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立即让人去把负责他身体的邢大夫还有楚含岫叫来,直到听到邢大夫用确定的语气跟他说,他的天钥穴确已恢复,他才看向位于腰腹处的天钥穴。
心随意动,堵塞在天钥穴和玉屏穴的深厚内力瞬间如同万马崩腾,在他经脉之中运行。
赫连曜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张密信,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的纸张瞬间绷直,“铎——”地一声,钉穿了房屋另一侧的柱子,击碎后边摆设的一只瓷瓶。
半年,整整半年,赫连曜的体内又被内力充盈。
这半年,失去内力的他五感变得迟钝,身体再不复之前,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都不习惯自己的身体状况。
而随着身体越来越虚弱,他不得不习惯,清楚明白地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纵马疾驰三天三夜,依然毫无疲惫之意的武安侯。
现在,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内力。
赫连曜问邢大夫和楚含岫:“天钥穴恢复,是否是近来施针和按摩的效果?”
楚含岫已经被他随便露的这一手惊呆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纸,竟然可以穿透那么粗的柱子,击碎瓷瓶后还维持着原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赫连曜身边的所有东西,都能成为杀人的武器,防不胜防。
刚刚开始修习内力的楚含岫明白,能够做到如赫连曜这般的人,寥寥无几,怪不得,他能够以两柄重剑横扫霁州和永州。
楚含岫一想到将来赫连曜骑在马上,把那帮打死打活的龟孙子揍得哭爹喊娘的模样,就高兴得不行。
而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玉屏穴恢复的原因,又迎来天钥穴恢复的这个谜题的邢大夫被赫连曜问住了,皱着眉头道:“小的……着实不知里头缘由……”
“这些天小的日日为侯爷把脉诊治,但直到昨天,都没发现天钥穴恢复的迹象,跟玉屏穴一样,天钥穴的恢复,也恍若神迹。”
这一刻,邢大夫很想跑去乱葬岗,扒开几个习武之人的尸体,看看他们的穴位,解开自己的疑惑。
他突然看向楚含岫:“含岫少爷,你那套按摩的手法,是从哪里来的,说不定……是与你那套按摩说法有关!”
突然被锁定的楚含岫,脸上露出些许不敢置信,望着赫连曜,老侯爷,还有侯夫人道,“这怕是不可能,上次哥夫玉屏穴恢复,我还没给哥夫按摩呢。”

第76章
他这话一出,邢大夫点头,皱着眉道:“也是,那会儿我都还没给侯爷施针,而且你才给侯爷按了七八天,不可能这么快生效。”
邢大夫医术高超,更明白按摩这样的疗法,需要时间的积累,才能见到效果。
所以继续上下左右地检查赫连曜的身体,企图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但赫连曜却在楚含岫说了这句话后,想起之前楚含岫顶着楚含云的名义与自己行房时,也给他按摩过。
那时,假冒楚含云的楚含岫说的是,让赵嬷嬷找了一些按摩手法的书籍,特地学的,让他试一试。
如果自己此刻不知道楚含岫顶替楚含云跟自己圆房一事,那确实如楚含岫所说,在玉屏穴恢复那会儿,他并未给自己按摩过。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玉屏穴恢复之前,他也给自己按摩过。
且相同之处就是,那时的按摩,跟最近的按摩,自己都明显地感觉到玉屏穴和天钥穴传来的刺痛。
自己玉屏穴和天钥穴的恢复,都与含岫有关?
赫连曜望着仿佛与这事毫无关系,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异常的楚含岫,实在想不出这个才十六岁的哥儿,是如何有这样的本事的。
还是,这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测?
老侯爷和侯夫人却顾不上这些了,当初赫连曜坠马的时候,京都里的大夫,宫里的御医,都支支吾吾地说赫连曜性命不保。
幸好邢大夫赶来,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针之术,加上几幅吊命的药,将赫连曜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是赫连曜伤得太重,不仅自腰以下不能动弹,一身内力也废了。
那时候,老侯爷和侯夫人想的,只要赫连曜活着就行,只要活着,他们什么都不求了。
现在赫连曜的内力能够恢复,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上天的垂怜和馈赠,至于为什么恢复,因何恢复,他们已经顾不上。
老侯爷甚至大手一挥,道:“侯府里的下人,这个月多发三个月的月例!”
也为自己恢复内力而高兴,但并未表露出来多少的赫连曜道:“父亲,不用如此高调,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一旦我天钥穴也恢复,难保一些人不会狗急跳墙。”
老侯爷愣住,想到在他坠马这一个局里,推波助澜的皇帝周行元,一下子冷静下来:“曜儿说得对,不仅不能透露,还要掩盖下来,不能让府外的人知道。”
“对了,”老侯爷望着满屋子的人,问赫连曜,“你夫郎含云呢?”
侯夫人:“……”
这些天她不是为老侯爷操碎了心,就是想着赫连曜和楚含云和离一事,忘了提前跟丈夫通通气,赫连曜已经打算跟楚含云和离了。
赫连曜面色如常,道:“他因一些事,被我下令禁足于落云轩。”
“有他身边的嬷嬷伺候,父亲不必担心。”
“你这臭小子,怎么又把夫郎禁足了?”再怎么说,那也是曾经救过自己的楚县令的儿子,上次禁了一回足,这次又来一次,老侯爷对赫连曜道,“你都二十四了,含云才十七,要学会让着夫郎一些。”
“还有几天就是中元节了,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一次,就别让他再呆在落云轩里了。”
侯夫人已经知道赫连曜要和楚含云和离,且已经不会更改主意,听见老侯爷这番话就觉得自己果然应该提前跟他透透气的,连忙道:“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别掺和了。”
“曜儿,现在你天钥穴已经恢复,我和你爹就放下心了,今天晚上让厨房做一桌好酒菜,我们好生坐一坐。”
“嗯,”赫连曜看向邢大夫和楚含岫,“邢大夫和含岫也来,再将小泽他们叫上,就当一次家宴,聚一聚。”
“只是因我天钥穴恢复一事不能透露,酒便不饮了。”
“好!”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老侯爷第一个答应,“那就在水榭那边,设几桌席面,不仅凉快,还可赏星观月。”
看他们已经将话题移到了举办家宴上,楚含岫偷偷给自己点个赞~
嘿嘿,只剩下脊柱骨喽。
进度不错进度不错,再接再厉!
让老侯爷侯夫人和赫连曜单独说会儿话,楚含岫和邢大夫,走出蘅霄院。
这么些天过去,楚含岫已经不用坐肩辇,改用一根质量不错,雕工不错,甚至手柄处还镶嵌着一块碧绿翡翠的手杖了,一瘸一拐地,符合他崴伤严重,需要大半个月才能好得差不多的受伤人设。
不过嘛,从崴脚一事上吸取了教训的楚含岫没有像上次,腰腿酸疼都舍不得用异能了。
崴伤的左脚,他早就一天用一点异能一天用一点异能,治好了。
只是在外人面前,还要拿着手杖装一装样子,回到存曦堂,把床帐放下来,他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邢大夫双手背在背后,吹着凉爽的风,叹然道:“或许真是上天,不忍见侯爷这样的人物,只剩下短短两三年的寿命吧。”
“玉屏穴天钥穴恢复,侯爷寿数无虞。”
站在他身边的楚含岫灿然一笑,也望着天空,道:“可能就是这样的。”
邢大夫转过头来,瞧着他:“你个小哥儿,这语气怎么听着比老夫还苍老一些。”
前两辈子都没活过二十五岁,这辈子才十六岁的楚含岫笑着道:“邢大夫,您可是救治哥夫的大功臣,快去收拾收拾,待会儿来参加侯府的家宴了。”
邢大夫抚着胡须,想说自己算什么大功臣,到现在都不知道侯爷的玉屏穴和天钥穴为什么恢复。
摆摆手道:“别说我,你个小哥儿也是。”
邢大夫一直都喜欢热闹,赫连曜不能饮酒,但是他们没有这个顾忌,已经开始馋侯府的美酒了。
望着他背着药箱,往小院去的背影,楚含岫叫上夏兰和平安,道:“走,回去坐会儿,待会儿吃席去~”
夜晚来临,感知到主人们喜悦心情的丫鬟和小厮也带着笑容,穿梭着在水榭那边准备席面。
而蘅霄院内,老侯爷和侯夫人才走没一会儿,赫连曜手指间拿着暗探之前从平阳县搜来的书信,对青然道:“让易戚来一趟。”
这些日子,易戚这个侯府排名第二的暗探,一直待在存曦堂。
赫连曜给他的命令是,一切以楚含岫安危为主,无事不用回蘅霄院,只需要一直守在存曦堂。
青然不知道赫连曜召他来所为何事,也没有知道的心思,亲自去一趟,将人叫来后退到了一旁。
“侯爷。”一身灰袍,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易戚拱手。
赫连曜看向他:“你去存曦堂的这些日子,楚含岫身上可有何神异之处。”
一旦将自己两处穴位恢复一事,与楚含岫数次按摩联系到一起,赫连曜的念头就没有停息过。
但如他方才想的那般,他不知道楚含岫一个年岁并不大的哥儿,为何能做到这样的事。
要知道,他的玉屏穴和天钥穴,连邢大夫都束手无策。
要是两个穴位不恢复,此刻,他已经躺在床上,油尽灯枯,只等着耗尽最后这口气,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一日。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易戚怔了一下。
主子竟然在含岫少爷身上用了神异二字。
何为神异?
人做不到的事,方为神异。
易戚仔细地,将自己到存曦堂后,见到的含岫少爷的言行举止一一过滤了一遍,道:“回侯爷,含岫少爷的日子十分平常,除开每日为您按摩,在邢大夫那里看医术,就是修习内力。”
得到这样的答案,赫连曜并不着急,他对易戚道:“回去之后,继续看着存曦堂。”
“是,”易戚想了想,道,“侯爷,落云轩的侯夫郎,近来一直想破门而出,与存曦堂连通的小门损坏严重。”
已将和离之事往后推,准备等朝堂上所有事都解决的赫连曜平静无波地道:“无需做其他。”
“是。”
如果楚含岫听到易戚这番话,一定要深刻地反驳一下,那不叫损坏,那已经摇摇欲坠了。
不过,有平安加固的石头和木板,楚含云绝对过不来就是了。
这类家宴,像夏兰平安这些随身伺候的下人,会给他们在不远处也设两桌酒菜,只要看着点自家主子,随他们怎么吃喝。
夏兰少年心性,一想到能跟几个院儿里认识的小厮丫鬟一起,脸上的高兴就没下去过,从衣柜里翻出好几套衣裳,对楚含岫道:“少爷,前两天侯府的绣娘刚把初秋的衣裳送来,您来瞧瞧,穿哪身。”
楚含岫身上穿的,几乎全是他从平阳县带来的衣裳。
一水的青色,蓝色,或者黑色,银灰色。
侯府送来的,则更贴他哥儿的身份,色更鲜艳,款式也更新颖。
这都是从温泉庄子回来后,侯夫人交代颂和苑的绣娘给他做的。
连已经是他手里产业的霓裳阁也送过几身衣裳来,用料自是不必说,款式也紧追京都潮流。
楚含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要不,穿我这身去吧。”

第77章
“这么多漂亮的衣裳,不穿可惜了,”夏兰拿起霓裳阁送来的一件华贵衣裳,“少爷就试试吧。”
楚含岫看了看,指着侯夫人让颂和苑绣娘做的一件米白色的衣裳:“那件吧。”
“好嘞。”夏兰是知道自家少爷的,对穿的那是真不在意,一件衣裳,只要不破,能从今年穿到明年,再穿到后年。
拿起那件乳白色的衣裳道:“少爷您穿好,小的给您梳头。”
哥儿的衣裳都是圆领大斜襟,下摆放量略窄,显得人修长高挑。
区别只在于富贵之家用的料子好些,会在衣裳的绣样上下功夫,饰以金银玉珠。
侯夫人送来的这件米白色衣衫便是,瞧着简单,实则处处精细。
眼看着天色暗下来,宴席快开始了,收拾好的楚含岫带上夏兰和平安准备出发。
近来更加安分,几乎都成了隐形人的钱么么望着他们主仆三人言笑晏晏的身影,只能垂着脑袋装没看到。
楚含岫刚来那会儿,他半点没把楚含岫放在眼里,借着侯夫郎楚含云的势,想把楚含岫牢牢地握在手掌心,一来从侯夫郎那里讨赏,二来,耍一耍威风。
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侯夫郎被禁足。
楚含岫倒搭上邢大夫,天天往蘅霄院跑。
钱么么默默地撇撇嘴,一个年轻哥儿,天天地往哥夫院子里跑,当谁看不出那个意思呢。
但侯府这样懂礼守礼的人家,只要侯夫郎在一日,就算楚含岫进门,也只能当个侍君,还不是被侯夫郎压一头。
“吱呀——”存曦堂的院门在身后关上,平安提着灯笼,走在楚含岫左侧,夏兰在他右侧,一只手扶着他,以免他手杖打滑,跌倒在地。
当他们顺着后院的垂花门绕过一座假山,便见前方灯火通明,一盏盏灯笼挂在花木上,亭子四周,以及水榭附近的假山上。
穿戴差不多的小厮丫鬟端着东西在灯光里穿行,不说俊朗美丽,但也绝没有歪瓜裂枣之辈,全都五官端正,身姿挺拔,瞧着就让人觉得舒心。
“含岫,这儿!”赫连泽站在亭子旁边,跟他挥手。
望着站在他身旁的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还有三个庶女,楚含岫杵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经过两天的死缠烂打,甚至搬出了大哥这座大佛,终于让阿爹同意自己练武的赫连泽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待会儿咱们坐一块儿,可以喝些酒。”
“自你进府,咱们就没有喝过酒对吧。”
赫连筝在旁边凉凉地道:“不想跟三哥你喝。”
“喂!”赫连泽抓着赫连筝两边肩膀,刷地一下把比他矮一个头的赫连筝举起来,“跟我喝酒怎么了,我又不是那种赖酒不喝的人!”
赫连筝也不挣扎,随他举着,抱着双手,眯着眼睛道:“酒量太小,每回我们都还没尽兴,你先趴下了。”
“……”赫连泽小麦色的脸都透出几分红,把赫连筝放到地上,“我跟含岫喝!”
而另一边,梳妆打扮好的侯夫人把老侯爷叫到跟前,道:“怪我,之前忙得头晕脑胀,忘了跟你说。”
“曜儿他,要跟含云和离,所以你这些日子别在他面前说起含云,免得生出事端。”
被叫来,还以为有什么事的老侯爷眉头狠狠一皱:“为什么又要和离?”
当年,老侯爷因为公务,到平阳县去,受伤严重坠落到山涧里。
要不是楚含云的祖父,楚县令的父亲,叫上家里的人把他从山涧背出去,还掏空了家里所有的银子给他找郎中,他已经死在山涧里了。
为报答楚含云的祖父,他想送楚家几十亩田地,再给些金银。
但楚老汉怎么说都不要,说救他之时根本就不图这些,任凭老侯爷怎么劝说,都不收。
恰好那会儿还只是个秀才的楚县令有一个哥儿,四五岁的年纪,生得白白嫩嫩,玉雪可爱,他在楚家的那两天,小哥儿时不时地端着东西走进来,奶声奶气地叫他叔叔。
老侯爷感念楚家家风清正,心念一动,对楚老汉道:“那咱们结为儿女亲家吧,我家恰好有个小子,今年十二岁,让他等你家小哥儿今年,娶你家小哥儿做夫郎。”
就这般,赫连家和楚家的亲事定了下来,这一年除夕过后,老侯爷带着侯夫人和赫连曜来楚家拜年,街坊邻居才知道,楚老汉救的人来头居然这么大,是京里的大官儿。
几年后,楚老汉病重逝世,楚含云也在十六岁嫁入靖国侯府。
老侯爷因为是公公,不好与楚含云亲近,但是他一直将楚含云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上次赫连曜因为坠马残废,要和楚含云和离,他并没有拦着。
赫连曜的情况摆在那儿,让救命恩人的孙子守着他一辈子,老侯爷于心不忍。
而当楚含云说自己要留在侯府,留在赫连曜身边,老侯爷更加看重他,让楚含云跟着侯夫人学习管理后宅,也是他先跟侯夫人提出的。
现在赫连曜要跟楚含云和离,老侯爷十分不理解:“为何?”
侯夫人叹了口气,将楚含云给赫连曜下药一事说了,“曜儿上一次将含云禁足的缘由,你也不知道吧。”
“那时候曜儿玉屏穴刚恢复,还让你叮嘱府中各处不要走漏了风声,但第二天,含云就自作主张,说信不过邢大夫,去叫清心堂的大夫来给曜儿诊脉。”
老侯爷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含云给曜儿下药?”
“我听见的时候,也不信,”侯夫人有些唏嘘,道,“含云性子有些左,又撞上曜儿这样的脾性,实在合不到一处。”
“我已经让吴嬷嬷准备了一些东西,就算他跟曜儿和离,也不会让他吃苦受罪。”
老侯爷沉默着没说。
一边是恩人的孙子,一边是自己儿子,两边他都不想薄了去。
他道:“家宴之后,我问问曜儿。”
老侯爷侯夫人赫连曜自然是一道去的,正在水榭边上玩闹着的楚含岫等人听见仆人请安的声音,纷纷站起身,给侯府真正的主人行礼:“请侯爷安,请侯夫人安,请大哥/哥夫安。”
老侯爷和侯夫人跟以往一样,一个英武不凡,一个端庄秀美。
跟以往略有不同的是赫连曜,他的脸色终于不再苍白没有血色。
楚含岫偷偷瞧着靠坐在肩辇上的赫连曜,知道有那么高深的内力,赫连曜现在可以挺直腰背坐起来,而不是只能用这个姿势。
但在外边,还是要维持原样。
“起来吧,都坐下,”跟侯夫人肩并肩,走到主位之后坐下,“眼看着快到中元节了,那几天我或许要忙禁军之事,便先提前与你们聚一聚。”
头顶是漫天星子,旁边有侯府养着的几个善琴之人弹奏,不远处还是侯府最大的莲花池。
这个时节,虽已没有盛放的荷花,但翠绿的荷叶一片接着一片,亦是一景。
老侯爷和侯夫人坐在首位,赫连曜背健仆抬着,放到专门为他设的老侯爷和侯夫人下面一点的位置,楚含岫和赫连泽他们,则分坐两侧。
老侯爷话音一落,除了端茶的赫连曜,其他人都端起酒杯。
“唔~”好喝。
楚含岫在平阳县的时候,就喜欢三五不时地找楚含清楚含茗喝两杯,来侯府因为要做的事儿有点多,许久没喝了。
一想到赫连曜的天钥穴已恢复,他便容许自己小小地放纵,倒酒的时候都倒得满满的。
反正侯府的酒杯小,多喝几杯也不妨事~
故意跟他坐在一侧,就是想跟他一起喝酒的赫连泽凑过来,“含岫,你怎么……一口就干了?”
楚含岫咂了咂嘴:“这酒味儿淡,不醉人。”
他话一出,坐在首位的老侯爷就想起来了,“这酒味儿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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