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当热血事业狂—— by海崖无涯
海崖无涯  发于:2024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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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在他们后一位的出租车摁响喇叭,一副“谁插队谁被擦”的硬气做派,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扫了眼那辆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随口喷了句平成本地?的骂人方?言。
“别?误会,那辆车是我一同事在开。”
绿灯一亮,他们坐的这辆车瞬间飞到前排,甩了后头的车一大截。
师傅道:“我经常和那个老家伙拼谁开的快。”
“快”这个字还没?落地?,那辆车长江后浪推前浪,喷了他们一脸的车尾气。
这个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挑衅的程度,柏延掐着时间,在一旁煽风点火,鼓励司机师傅尽量开快些。
这师傅的一手好车技彰显了平成出租车的风范,你追我赶、一来一回的,他们再次把那辆车给超了。
“欸,他们这路……”司机师傅加大马力,把油门一踩到底,“他们这路咋的跟我们这么像呢?”
柏延也发现不对?,他正准备让陆意洲留意一下那辆车的后座做的是谁,不料这人直接摇下车窗,和一臂之距的章翼打了个照面?。
柏延:“……”
两辆出租车一齐停在省队门口,他与陆意洲跟在章翼后面?,看他一边指着表盘一边骂骂咧咧道:“你俩有时间观念吗?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啊!九点零一分,怎么着,掐着表来训练是吧?你俩当大爷来了?”
朱萍同情地?拍拍章翼的肩膀,率先朝场馆行去了。
估计是盘算着做一个突击检查。
章翼在局里“关了”七天?,怨气大的路过的狗都得被他踹一脚,他怒而转身,质问道:“说,为什么迟到?”
柏延和陆意洲对?视一眼,不敢多言。
“不说话?你俩是偷情去了吗!”
“……”
“……”
差不多,算是吧。
但柏延肯定不能这么回答。
他怕章翼思维发散到某个诡异的地?方?,忙道:“没?定闹钟。”
“没?定闹钟?”章翼狐疑地?看着陆意洲,“他没?定闹钟,连带着你也起不来?”
陆意洲:“嗯,昨晚我住他隔壁。”
“行行行!”
章翼太阳穴凸出一条明显的青筋,他疲惫地?按着眉心,挥手赶人:“你俩赶紧的吧,换衣服,上场馆训练。”
“中午来我办公室,有事儿和你俩说。”
柏延朝陆意洲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点头,挎着包就往更衣室的方?向跑。
更衣室开着暖气,热风烘得人暖融融的。这个时候,大衣里那件随手一套的毛衫就有点闷人了,他感觉后背上起了一层薄汗。
柏延和后头那条“小?尾巴”进更衣间的时候,宋一宁刚好从其中一间走?出来,他本来在整理换下来的常服,一抬头,红润的小?脸蛋皱成一团。
“柏延哥,陆哥?”
宋一宁问道:“你们来得好晚。”
“没?定闹钟。”
“睡过了。”
两道声音混杂在一起。
平常总慢半拍的宋一宁像大梦初醒一般,敏锐地?捕捉到柏延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衣服。
以及——
“陆哥,”宋一宁掷地?有声道,“这里有很多空的更衣间,你为什么要和柏延哥挤一间呢?”
陆意洲:“……”
看着宋一宁清澈的眼睛,柏延妄图蒙混过关的念头不知怎的缩了回去。陆意洲脸皮厚实些,满脸正直地?解答道:“你柏延哥衣服不太好脱,叫我帮他。”
宋一宁恍然大悟,结束了这场无意识的盘问。
今天?有点倒霉。
柏延上场练习前,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着。
想着想着,他下手就没?了轻重,不仅零封了好几个与他对?练的队员,就连陆意洲也没?在他这里吃到半点甜头。
柏延的低气压犹如瘟疫席卷了整个场馆,处处能听见?那些被他血虐完的可怜人士的哀嚎。
直到陆意洲出马将这个“杀神?”带出场馆,气氛才重新变回祥和安宁的样子?。
在章翼的办公室,柏延意外地?看到了王飒、张清驰和宋一宁这几个熟悉的面?孔。
“柏延,来得正好。”
章翼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将两封文件夹分别?递给柏延和陆意洲:“这届全运会,平成的名额大约有十来个,但我和你们朱教真正看好的、能打到不错名次的,基本都在这里了。”
“章教私底下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朱萍安静地?看着她?亲手带出来的王飒和张清驰,眼神?温柔:“他说,你们几个都是有机会入选国队的好苗子?,至于?能不能上去,就看这次全运会了。”
“别?让章教失望,”她?轻轻按着王飒的肩膀,拍了两下,“也别?让我失望。”
“不会的朱教。”王飒说道。
沉淀了一段时间,她?的气质蜕变得更加稳重踏实,仿佛不起波澜的沉潭,包容着所有即将到来的水潮。
柏延望向王飒,不自觉地?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你做什么盯着别?人看那么久?”
陆意洲忿忿不平地?吃着飞醋,道:“什么时候看我能有那么深情就好了。”
柏延摸摸他的狗头,哄人的话刚到嘴边,手机里便弹出一条没?有署名的消息。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们全运会见?。

“是?谁?”
谈话结束, 柏延和陆意洲往外走。柏延盯着那串电话号码,努力在记忆图库里搜集了一番,无功而返地摇摇头?:“不知?道?。”
是?喻淮息吗?
不, 不像。如果是?他的话,发短信的语气不会这么礼貌客气。
柏延脑子里一下子蹦出好几个人名,他就像一个无法锁定目标的狙击镜,漫无目的地游离于这些名字之间。
“那就不管了。”陆意洲道?。
他的手机被人接手,陆意洲帮他删掉了那条来路不明的短信。
今天他们谁都不想吃食堂, 便干脆回到宿舍, 煮了一锅尹青青包的饺子。
跟陆意洲确认关?系后, 柏延致力于买各种各样图案可爱的围裙——翠湖天地的别墅里放了件天蓝色碎花的,粉色小?兔的搁在燕大公寓,陆意洲眼下?穿的这件,则是?鹅黄色小?鸭纹样的。
柏延单手托住下?巴, 盯着陆意洲在厨房忙前忙后的背影发呆。
这段时间以来, 他一直重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陆意洲喜欢“他”。
那这个“他“究竟是?原著的“柏延”,还是?他这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呢?
他有好好阅读“柏延”的记忆。在过去的岁月里, 陆意洲和“柏延”虽势如水火, 互为死敌,却并?未上升到斗个你死我活的高度,甚至他们从来没有对?彼此有过恶意明显的举动。
可能是?因为他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吧, 柏延心想。
他的目光投放到举起的手指之间。
这种, 被爱包围着的感觉。
空虚的指缝忽然被人紧紧扣住,系着小?黄鸭围裙的陆意洲一手稳稳地端着一大碗饺子,一手与他交握, 眸光深邃。
“盯着自己的手做什么?”陆意洲拉开?椅子,分了双筷子给?他, “趁热吃。”
碗中?每一个饺子都煮得刚刚好,没破皮也不生硬。
柏延笑眯眯道?:“可以啊,做得好棒。”
他很早就发现陆意洲特别吃这一套了,鼓励、表扬、赞美,但凡说了类似的话,或者表达了类似的意思,他的男朋友就像一只兴高采烈的小?狗,表面上压着嘴角,实际已不自觉地昂首挺胸。
柏延分着吃了二十几?个饺子,咀嚼的间隙,短暂下?线的思绪重新登陆回来,他发现陆意洲始终都没有放开?自己的左手。
“你这样不累吗?”他问道?。
陆意洲转过头?,满脸茫然。
柏延抬起他们相握的两?只手,说:“这样,不累吗?”
“一点都不。”
陆意洲的筷子戳中?一颗包得不太好看的饺子,说道?:“我们本身?就没太多相处的时间,所以我珍惜每一次机会。”
饺子还没落入口中?,陆意洲猛地一顿,转过头?:“怎么,你不喜欢吗?”
柏延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涌出一点酸涩的情绪:“没有的事,你赶紧吃吧。”
吃完他们可以一块儿洗碗。
虽然也就一个碗。
他们挤在狭窄的洗碗槽前,水龙头?放出一股细小?的水流,绵柔的泡沫将餐具团团围住,洗去了附在上面的油污。
陆意洲的体温永远要高一些,涮洗碗筷的时候,那条温热的手臂宛如一条悄然逼近的蛇,缠上了柏延的手臂。
换作以往,他肯定是?要把这个喜欢动手动脚的家伙一巴掌推开?的。
但柏延没有。
相反,他还若无其事地贴了过去。
原来情绪是?可以相互传递的啊,他心想。
他好像被陆意洲的“黏人”情绪传染了。
“今天发呆好多次了。”
“嗯?”
柏延下?巴被湿滑的手指捏住,被迫微微上抬,他猝不及防地对?上陆意洲眯起的双眼。
“又被我逮住了,”陆意洲道?,“想什么这么入迷?”
“……不知?道?。”
“撒谎。”
手指抽离,柏延的唇下?留了道?水渍,他双手津在泡沫里,只好俯身?上前用下?颌蹭蹭陆意洲的脸颊,把挂在脸上的水珠全部抹掉。
“干嘛!干嘛!”陆意洲脸颊爆红,语无伦次道?,“不许通过魅惑考官蒙混过关?!请考生严肃纪律!”
柏延:“……”
傻——算了,傻狗。
他叹了口气,决定蒙混到底。
柏延冲掉手臂上的泡沫,两?手搭在陆意洲左右的肩膀上,带出的水滴从指尖滑落,把陆意洲的后背淋得透湿。
像下?了一场小?雨。
柏延啄了啄他的唇角,然后停下?不动了,他看着陆意洲原本闭紧的眼皮一颤,气急败坏地睁开?眼主动发起攻势。
他被亲得脑袋后仰,嘴边挂着一缕浅淡的水液。
“柏延,你有心事。”
陆意洲的拇指用力刮了下?他唇角:“不能告诉我吗?”
他不知?道?。
柏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仿佛摇摆的古董钟。
他刚张开?嘴巴,陆意洲再次黏黏腻腻地吻了上来,含着他的唇舌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
“那就不说了。”
这周的训练迎来尾声时,陆意洲也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他们系的辅导员,内容大致是?让他抽空回一趟燕大,补全休学手续。
上次他办得匆匆忙忙,漏了好几?个重要步骤。
柏延周天没什么要做的事,索性和他一道?去了趟学校。
辅导员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和图书馆是?一个方向,距离有点远,步行?得走十来分钟。
柏延开?了辆共享电动车,他右腿一跨,十指握住两?边把手:“上来。”
这次共骑一辆车,陆意洲不会像上次那样有任何意见了,他轻快地说了声“好嘞”,紧接着上半身?靠住柏延后背。
“……”
途径操场,柏延把车速提到了最高码,迎面扑来的凉风将他们的发丝吹得凌乱飞扬,陆意洲在后面问为什么骑这么快,柏延笑而不语,暗想说还不是?怕遇见熟人,毕竟他两?先前那么不对?付。
但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柏延在停车处锁好电动车,和陆意洲上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下?楼梯的周东阳。
柏延死去的记忆复苏,默默给?这个个子不高的金发小?卷毛补足备注:
阳阳不吃苦。
他当?初来找陆意洲,联络过的微信好友。
“柏延?”
周东阳第一眼没认出来他,到了第二眼,他吃惊地捂住嘴巴,指着柏延身?边的陆意洲:“卧槽,牛逼啊!”
“你真?泡到陆意洲了!”
柏延:“……”
陆意洲:“?”
“没,不是?,你误会了,”柏延不打算选择这个时机公开?,他三连否认道?,“陆意洲回来补个手续,我们碰巧遇上而已。”
周东阳半信半疑,须臾,他视线集中?在柏延脸上:“得了吧,你少来这套!嘴巴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谈?”
“这样,我答应你绝对?不说出去,”周东阳挤眉弄眼道?,“你就承认了吧!”
“真?不是?。”
柏延朝陆意洲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上去找辅导员办事。
“我实话告诉你吧,”陆意洲走后,柏延装出一副迫于无奈的样子,指了指嘴上的印子低声道?,“这个啊……”
周东阳:“嗯嗯嗯!”
“是?上火导致的。”
柏延发誓道?:“你说的,陆意洲英俊,却实在直男,强扭的瓜不甜,我和他真?没什么。”
他这番真?情实感的胡说八道?可算是?把周东阳唬住了,周东阳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原来是?我误会了啊。没事姐妹,下?一个更乖!”
“嗯好。”
柏延点头?附和,改了称呼:“姐妹。”
周东阳在学生会身?担要职,比起八卦,他像是?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完成,柏延笑着和他告别,气松了半口,只见陆意洲不知?何时站在上几?阶台阶上,垂眼凝视着他。
生气了?
柏延:“事情弄好了?”
陆意洲:“嗯。”
生气了。
“现在还早呢,”柏延看了眼时间,道?,“要不要在附近逛逛?”
“不要。”
陆意洲走下?楼梯,单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回头?道?:“和我去一个地方吧,柏延。”
“有点远,但我刚刚突发奇想,挺想跟你回那儿逛逛。”
出租车上,陆意洲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一路上只偶尔与司机交流一下?路线。
柏延被他晾了半天,直到车停在某个学校的大门口,陆意洲付了车费,这才开?启破冰的第一句开?场白。
“你还记得这里吗?”
今天是?周末,诺大的校园里没有一个人,门前的街道?上洒满被风吹下?来的落叶,颇有种萧索的意味。可校门附近那块雕着“平成外国语中?学”几?个灿金大字的墙面,又将这份孤寂冲淡了不少。
平外?这是?……他们的母校。
“记得。”
柏延问道?:“怎么突然带我来这?”
“进去逛逛吧。”
陆意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平外周末闭校,没有老师没有学生,保安更不会把两?个身?份不明的校外人员放进校园。
柏延跟在他身?后,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他们怎么进去?
陆意洲把他带到平外的围墙尽头?,他轻车熟路地卸下?几?块松动的红砖,三两?下?蹬了上去。
一连串的动作好似排练过无数遍,柏延呆呆地仰头?看着陆意洲,下?一秒,墙头?的“不良学生”对?他伸出手,淡淡道?:
“上来。”

柏延下意识地把手伸了出去。
一股向上的力量几乎将他整个人“连根拔起”, 他狼狈地趴在墙头,远没有陆意洲来得云淡风轻。
红墙以内,两片铺着草皮的操场侵占了他的所有视线, 陆意洲像一只敏捷灵活的大型猫科动物,轻轻跳到了柔软的草坪上。
陆意洲站在墙下,朝他展开双臂。
柏延迟疑一秒,正正好地跳到了这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
操场的尽头伫立着几栋七八层高的建筑物,风格和校门口那金灿灿的题字格外一致, 主打一个恢弘豪华。
尽管柏延储存着大量有关这所学校的记忆, 但他依然感到非常陌生, 因为这不是他的人生,是原身“柏延”的。
东边的操场设置了足球围栏网,他被陆意洲带着往那边走,可能是他走得有点慢了, 前头那人放缓了脚步, 守株待兔地拉住他的左手。
“我们在这踢过球,”陆意洲低声道, “你当时输了, 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柏延没有犹豫,回应道:“十七八岁嘛,胜负欲最?强的年龄段。”
在喜欢的人面前不能认输, 在讨厌的人面前不能跌份。
他完全?可以理解原主的心?情, 就算是他,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悄悄怄半天气。
陆意洲没有说话,反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主席台被建在操场中央, 是每周举办升旗仪式的固定场所,柏延不过多看了一眼, 就听?见一句凉飕飕的话语:“你通报批评的人里,我应该是出?现次数最?多的吧。”
高中时期,原主学习成?绩不错,且连任了两年的校风纪委员一职。
柏延没有多想,道:“觉得我公报私仇啊?”
陆意洲语气中多了几分调笑:“主席台上的风景不错,我挺喜欢的。”
柏延嘴角一僵,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看着陆意洲的侧脸,很想多问一句“那主席台上的人呢,也?喜欢吗”,可他到底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
不想问,也?不敢问。
他害怕得到一个无法接受的答案。
滋生出?不安感后的每一个晚上,他窝在陆意洲怀里,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凝视着爱人静谧的睡颜时,总在不受控制地想着那个不确定的可能。
陆意洲、柏庭、尹青青、张清驰……
假如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收获的所有东西,爱情、亲情、友情,原本就不属于他呢?
刚穿来的那个柏延或许会洒脱地回答说,不属于就不属于,他习惯了孤独乏味的生活,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现在的他不行。
他做不到了。
他仿佛一颗漂泊了许久,终于在某块泥土里扎根的蒲公英的种?子,吸收着此前从未感受过的养分和阳光,贪恋着充足的营养来源,然后卑劣地破土而?出?,伸展出?新?生的叶片。
你在逃避什?么呢?柏延时常这样问自己。
青春年华里最?具存在感的死敌,敬仰对象唯一的亲弟弟,哪怕是想看两相厌的关系,也?有着深深的羁绊和牵扯。
你在逃避什?么呢?
柏延手举白旗,缴械投降。
好吧,他承认是他不敢面对这个“陆意洲对他究竟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的问题。
柏延任由陆意洲牵着,避开校内保安的巡逻路线,横跨大半个操场走进其中一栋教学楼。
这栋楼年份有些久远了,顶上一层是天台,上了锁,倒数第二层的教室基本废弃闲置了,地面散落着数不清的一次性餐具、烟蒂和空笔管。
是平外的“三不管”地带。
之所以被称为“三不管”,是因为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管了也?没用,每个星期换下?来的报废摄像头就有两位数,就算那些父母在平成?排得上名号的姑爷爷姑奶奶们砸得起,校方?也?修不起。
于是校长无声妥协,只要不违法乱纪,抽烟喝酒抄作业这种?事情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陆意洲推开一间名为“603”教室的门,柏延跟着走进去,心?说还?算干净。
凌乱的桌椅像水缸里的鱼,要么遗世独立,要么围成?一团。上面没有灰尘,只有来这抄作业的学生水性笔透过薄薄的试卷,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划痕。
“我以前喜欢在这抽烟,”陆意洲拉上纱窗,既阻隔了蚊虫,也?使空气在室内流通,“你说奇不奇怪,每次我都能被你抓到。”
“可能这就是冤家路窄吧。”
柏延手指掠过桌面,指腹无意间触碰到的凹凸不平让他低头看了一眼。
这张桌子被人写了一句话,柏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抽烟对身体有害,我是在帮你”,一边辨认每个字的字形。
……鹿……阳?
我……想回……鹿……
我想回鹿阳。
他看向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的陆意洲,问道:“这张桌子上的话是你写的吗?”
“是。”
陆意洲压着上半身,不由分说地捏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如炬:“是我写的,过去的我写的。”
“柏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明明是他在俯视陆意洲,他却丝毫没有“占据上风”的感受,反倒像被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碾压。
柏延不舒服地侧了侧肩,这下?可好,他两只手都被陆意洲攥在掌中了。
“你还?是过去的你吗?”
寂静中,柏延心?脏有如擂鼓。
他装作不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的。”
他被陆意洲拉近了,困在这人敞开的腿间。柏延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什?么足球场的较量、升旗台的通报批评以及刚刚提到的举报抽烟,全?都是编出?来的,假的。
陆意洲和原身“柏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经历。
三分真话,七分假话。
原主的中学经历是柏延不熟悉的领域,他不会因为陆意洲的几句话特意翻找核实这些事是否真的存在,所以三次试探,他就在陆意洲面前把自己暴露的一览无余。
柏延像一只奓毛的猫,受控的手掌紧握成?拳。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意洲:“不早,几天前。”
“我们现在能好好聊了吗?”
柏延的手一点点松开,他卸了力,向陆意洲的脸颊摸去。
意料之外的,陆意洲没有阻止他。
柏延用掌心?贴着他的侧脸,沿着骨骼上下?滑动着:“我是柏延,但也?不是。”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直视陆意洲的眼睛,他选择了一个偏离的角度,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要不要问清楚呢?
别了吧,万一结果不是想要的,会很难过。
他心?底有两个声音同时发出?呐喊。
柏延犹豫不决的时候,陆意洲放开手,改为两臂圈住他的腰臀:“柏延,看着我。”
“……”
这分明是他之前在场上对陆意洲用过的那套话术,怎么反过来被用在他身上了?
柏延视线微动,与?陆意洲四目相对。这人的眼睛像是一壶吐真剂,又像是某种?摄魂的灵体,柏延宛如被吸进去了一般,在旋转的漩涡里起起伏伏。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挣扎了好久,还?是开口:“过去的那个人和现在的我,你喜欢的……是谁?”
陆意洲“唔”了一声,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柏延心?里有点慌,问道:“答案很难想吗?”
还?是说,陆意洲怕答案会伤了他的心??
“不难想。”
柏延的手背被抓着亲了一口,紧接着陆意洲抱紧了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肚脐上方?,抬首道:“只是我觉得,你问的问题很奇怪、很无厘头。”
“但我好像弄明白你这段时间在想什?么了。”
陆意洲道:“第一,我喜欢你的时间点是在和你组队之后。第二,在高中时期,我对……的印象真的不太好,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也?没有直接冲突。第三……”
他顿了顿,笑道:“好吧,想不到第三点了。”
柏延腹部一热,陆意洲直接把整张脸闷进了那处的布料里,声音闷闷的:“之前你……还?有尹随山都叫我多读书,我真的有看很多书呢。”
是哦,说话变得有条理多了,柏延想。
“嗯,好棒。”
他下?意识地夸夸。
陆意洲后脑勺上的头发被风吹得翘起,柏延帮他顺平,手指绕回去摸了摸陆意洲的鬓发:“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是一个疯子。你想听?吗?”
埋在他腹部的脑袋上下?点了点。
“我来自另一个时空,”柏延挠了挠他的下?巴,轻轻叹了口气,“在我们那里,这个世界……你的世界,是一部剧情俗套的小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你,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不过是用来衬托主角的平凡绿叶。”
“原来的柏延跟尹随山大吵一架,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天就是我来到这里的时间点。”
陆意洲的接受能力意外的高,除了知道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后吃惊地感叹出?声,在柏延说其他地方?时,他都没给出?什?么激烈的反应。
“那你可以告诉我,”陆意洲平静道,“在来这个世界以前,关于你的一切吗?”
柏延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愣。
他以为陆意洲会打听?其他的事情,比如小说世界的主人公是谁、故事的发展是怎样的或者自己最?终的结局如何。
结果陆意洲的第一个问题是,能不能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柏延的双手被牵引着贴上陆意洲温热的脸颊,一低头,他便在陆意洲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真奇怪呢,明明触到的只是脸部的肌肤,他却觉得他好像摸到了一颗热烈跳动着的心?。
“先让我猜猜。”
陆意洲:“在原先的世界里,你是一名乒乓球运动员?”
“对,”柏延站得两腿发麻,顺势把陆意洲当成?椅子,坐到他肌肉结实的大腿上,“穿来前,我刚拿下?人生中第一个世界冠军。”
“你怀念你的家乡吗?你……想回家吗?”
柏延:“怀念,但不想回去。”
“虽然我遇见了很棒的教练和队友,可我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也?没有亲人,而?且在那个世界,我死于一场意外事故,就算回去了,我的归宿恐怕只能是停尸间了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去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他感受到了陆意洲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绪。
柏延盖住了他的眼睛,不适应地说道:“别这么看我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炽热的目光,换句话来讲,爱总是能让人无处遁形的。
陆意洲的睫毛很长,卷曲的末端刮擦着他的手心?,带来细细密密的痒意。他托着柏延的后腰,嘴角小幅度地翘了翘:“你不想回去,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在这个世界,存在着能够把你挽留下?来的人吗?”
“当然。”
柏延撤去陆意洲眼前的遮挡,静静道:“你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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