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当热血事业狂—— by海崖无涯
海崖无涯  发于:2024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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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助赛前夕。
省队给参赛的四名选手外加两名教练、一名观赛人员配备了一辆小型巴士。
章翼负责开车,打开车门,一股类似地下停车场的霉味扑面而来?,套了布面的座椅上残留着细碎的薯片屑,地上也?落着零食的外包装。
自陈志佳落案,省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自然而然地脱落出来?。之前拨款多是真,但大半都进了那群人的口袋,现在的省队就像一座华丽的空壳,经不起一点推敲。
抠搜点就抠搜点吧,至少有车送。
柏延坐在倒数第二排,他选了靠走道的位置,紧接着,陆意洲迈腿跨过他的膝盖,钻进了里面靠窗的位置。
他闭目养神,感觉到巴士启动?后,轻声道:“你担心吗?”
“一点都不。”
陆意洲道:“我觉得我心态不错。”
是不错,对手的视频一眼不看,每晚在球场泡二十分钟,不知道在做什么。
柏延:“你爸有可?能会?来?看你的比赛。”
“我哥说了,我的邀请函是华章那边发的,一个?赞助商只能发一张邀请函。”
显而易见,陆意洲的那张出自华刻之手。
只有这两家?公司会?采用如此豪华的烫金设计。
柏延眼皮掀开一条缝,确定完陆意洲没睡之后,他歪头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别怕,别紧张。”
他道:“你需要的话,我会?在你比赛开场前想办法支开陆叔叔,为你拖延足够的时间发挥。”
“不用。”陆意洲道。
他唇缝抿出一条冷厉的直线,唇角下撇:“我不能每次都躲着他。陆章迟早会?看我的比赛,这次成功了,还有下次、下下次。”
“我要当着他的面赢。”
“从前在鹿阳的时候,我教练经常说一句话,”陆意洲道,“直视敌人的眼睛,否则你将输得一败涂地。”
转来?平成之前,陆意洲所在的城市是……鹿阳?
柏延上网查过喻淮息的资料,他就比他们大一岁,陆意洲在鹿阳那边的队伍里,应该是见过他的。
为什么装不认识?
柏延揣了一肚子疑问。
过了半小时左右,章翼把车开到场地的停车场,这里专门停放巴士,在他们一一下车后,一辆外观高档大气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他们前面。
车门自动?后移,一条笔直的长腿踩到地面,布料拉扯间,一截莹润雪白?的脚踝映入眼帘。
一人下了车,手指捏着镜腿,不可?思议地把墨镜下拉少许。
“意洲?好巧。”

陆意洲位于柏延的右手边。
他整个人绷得很紧, 下?颚微抬,凭借身高优势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斜乜了喻淮息一秒。就仿佛看到了素不相识的路人,陆意洲单肩挎包, 转头接手了柏延的小型行李箱。
“陆意洲!”
喻淮息双颊因恼怒染上几分薄红,他快步拦住柏延和陆意洲的去路,愤愤将墨镜夹在领口?。
视频毕竟不如面?对面?来得清晰,半米不到的距离内,柏延从上到下把喻淮息扫了个遍。
脸型是?货真价实的娃娃脸, 眉眼秀气小巧, 鼻尖精致, 是?爷爷奶奶辈也会喜欢的乖巧小孩类型。
柏延饶有兴趣地等待陆意洲下?一步的反应,不料这人不着痕迹地朝他身?后躲了躲,这下?倒好,他成?了和喻淮息间距最近的人。
“见到老?朋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喻淮息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柏延迎着这个不甚友善的娃娃脸, 对不远处的章翼投去求救的目光,章翼一手拖着一个行李箱, 回以“请自求多福”的微笑。
原先手上握着的行李箱拉杆, 尚能给予他一点安全感,如今他两手空空,仿佛浮萍无处可依。
但这份窘迫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他跟喻淮息又不认识, 他尴尬个什么?
柏延松了一口?气, 双肩逐渐放松。他余光瞥到陆意洲的手腕,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问道:“你?们认识吗?”
陆意洲配合道:“不熟。”
“这位先生, 我们不认识你?,”柏延扬起嘴角, 假笑道,“劳驾让一让,你?挡着我们了。”
这番话配上柏延那抹没有任何温度且浮于表面?的笑容,讽刺程度拉满。
过去师兄们常说他在阴阳怪气方面?天?赋惊人。面?对对手的挑衅,有的选手保持沉默,习惯于用实力打脸对方;有的选手选择霸气回怼,不落气场。
柏延不一样,他大多用简短的两三句话回应对方的挑衅,比如“嗯嗯,我知道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打完想去吃个饭”,诸如此类。
高端的反击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词语。
喻淮息似是?被气狠了。这样的身?份背景,加上本身?有一定实力,他应是?一路被人捧着走过来的,不喜欢有人违逆他的意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喻淮息的素养比陈志佳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柏延看着他咬紧牙关,眼神如鹰勾般盯着自己:“我跟陆意洲说话有你?什么事??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中译中翻译一下?就是?:
你?算哪根葱?
“他是?我搭档,”陆意洲眼底阴翳沉沉,一字一句溢出齿关,铿锵有力,“喻淮息,说话放尊重点。”
柏延低低笑了一声,缓缓道:“我叫柏延,柏树的柏,延绵不绝的延。如你?所见,我是?陆意洲的队友。”
他不想等喻淮息这个钉子户挪动尊驾了,柏延绕开他,无物一身?轻,大步踏上章翼他们的行走路线。
陆意洲很快跟了上来,柏延放慢步速,虚拢着他的另一只手。
他感到一阵细微的颤抖。
“还?紧张啊?”柏延笑道。
他太?了解陆意洲了,遇到令他不适的人或事?,陆意洲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就好比接触到过敏原后出现的相应症状。
但过敏有针对性药物以供治疗,陆意洲却没有缓解的药方。
下?一秒,那只被柏延勉强罩住的宽掌贴上他的手心,实实在在地坐实了这份“亲密关系”。
五根修长的指节探进?柏延指缝,如同两块卯榫,契合地贴紧彼此。
“想要挣脱”是?柏延的第一反应。
他试着把手抽出来,但陆意洲箍得太?紧,使得他毫无挣脱的余地。
“借我牵一下?就不紧张了。”
陆意洲哪里没看出他的意图,但他就是?不肯放手,紧接着又添了一句疑似卖惨的问句:“好吗?”
柏延竭力忍住笑意,手心滚烫,他甚至不敢抬头与陆意洲对视。
一旦目光相撞,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笑得有多大声。
柏延力气拗不过他,只好把另一只手搭在陆意洲的手腕上,做了个推拒的动作,叫他赶紧放开。
须臾,他指缝一松。
陆意洲放手了。
柏延扭动着被握得有些疼的腕部,手指上还?残留着肌肤相贴时传递过来的热意。
他拒绝陆意洲的方式实在生硬,柏延找补地解释说他并不喜欢太?亲密的接触,然而这句话的效果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他和陆意洲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怪。
从分房间开始,虽然他们还?是?一间房,但柏延和陆意洲从上电梯到进?房间,交流的唯一一句就是?“你?先吧”。
这次运动员住宿的酒店开在华刻旗下?,餐厅的规格和菜品都十分合宜。饭桌上,柏延和陆意洲间隔了一个宋一宁,这使得本就不怎么样的氛围更加雪上加霜。
因为这小孩非常没有眼力见地问柏延,为什么不和陆哥坐一起。
柏延:“这是?个好问题。”
宋一宁:“所以是?为什么呢?”
柏延将盘里的七分熟牛排切块分好,叉了一块放进?宋一宁的餐盘中。
“食不言寝不语,乖,先吃饭。”
柏延想他有必要给宋一宁报个情商培训班进?修一番。
用完晚饭,柏延被张清驰拉走,马不停蹄地赶到乒乓球训练室监督她和王飒对练。
这次出发,朱萍和章翼只能有一人陪同前往,朱萍在省队呆的时间最长,所以扛大梁的重任理?所应当地压到了她肩上。
他是?除朱萍外,见过她们训练次数最多的人,于是?柏延暂时充当女队教练助理?一职,记录张清驰和王飒在练习中的失误与不足。
柏延刚写下?第一行字,张清驰就凑了过来,挤了挤眼睛:“柏延哥,吵架啦?”
“中场休息时间减半。”
张清驰:“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屠龙者?终成?恶龙!”
“……再减一分钟。”
王飒挽着张清驰的手臂,笑道:“刚刚阿驰发球姿势有些问题,这会儿正?手酸呢。”
她的求情在谁面?前都管用,柏延点点头:“下?不为例。”
柏延陪她们在训练室呆了将近两小时,练习完成?后,他提前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开时,张清驰叫住他,说道:“柏延哥,朋友之间有话要直说,不然误会越积越深,之后就很难解决了。”
她鬼灵精怪地眨眨眼,揽着王飒的脖子朝他挥手告别:“实践出真知哦!”
柏延:“……”
不愧是?她。
其实在某些事?情上,他还?真不如这群小孩子看得清楚。
张清驰说得对,朋友不该有误会,可是?他和陆意洲之间,似乎又不止“误会”这么简单。
就像有时候他能理?解陆意洲的想法,有时候却不懂他在为什么生气一样,这种?感受很奇怪。
回房间的路上,柏延默默在心中演练破冰的开场白,他设置了不同的情形,然后基于各种?前提条件,列出了所有回答。
我是?真的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柏延按下?“16”层,盯着跳动的数字。
如果牵手能缓解你?的紧张情绪,我可以尝试克制自己。
电梯门开,柏延走了出来。他们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请接受我的……
柏延身?形一顿。
房间门口?,面?容秀丽的青年双手剧烈地摆动着,仿佛在解释着什么,下?一秒,他摇了摇头,忽然抱住了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陆意洲。
道个屁的歉。
柏延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说道:“麻烦让让,我要进?去洗澡。”
“你?们住一起?”喻淮息大惊失色。
柏延:“有什么问题吗?”
“哦,换房间也不是?不行,”柏延还?没打开行李箱,他随时都能走,“你?睡的是?大床房还?是?双床房?大床房我可以接受——”
“柏延!”
陆意洲打断他的话,侧身?让开一条路,说道:“不是?要洗澡吗?别在无关人士身?上浪费时间。”
柏延从行李箱中理?出换洗的衣物,拧开浴室的淋浴头。
冲澡的水声盖住了外面?谈话的声音,他披着浴巾出来时,喻淮息已经离开了。
柏延决定放任气氛的持续僵化。
至少等他打赢了喻淮息,再谈其他。
次日上午。
赞助赛的赛制和省队选拔赛完全不同,选拔赛随机匹配,按轮晋升,而赞助赛会在一定程度上参考各大赞助商的意见,将他们喜爱的运动员组成?一队进?行PK。
但僧多粥少,赞助商的数量有限,所以必定剩下?一些没被选择的运动员,主办方会让他们两两一队决出胜负。
每轮比赛的开始时间皆在下?午,上午十点前,将由?主办方公?布组队结果。
“那没被赞助商选择的运动员岂不是?很惨?”张清驰了解了赛制,不满道。
“不一定。”
柏延道:“那些没被选择的运动员中不乏能力高强的黑马,因为初次参赛,他们的实力无法得到正?确评估。一轮比赛后,有能力的人自会脱颖而出。”
话音未落,王飒指着荧幕说道:“柏延哥,名单出来了!”
柏延在名单的中间段看到了他的名字。
这一轮,他的对战选手恰恰是?他分析过球路的人里,实力最强的一位。
柏延不经意间与斜前方的喻淮息四目相对,那张看似无辜单纯的娃娃脸上,现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柏延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 不带任何情绪地露出一抹纯粹的笑容。
喻淮息无法从他脸上挖掘到挫败或是失落的神色,于是他上扬的嘴角“嗖”地垮了下去,宛如一夜坍塌的高楼大厦。
柏延很?想问问他:
为什么?突然不笑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当然, 喻淮息会?不会?回答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次的赛程类型是限时赛,在规定时间内,选手需遵照特定的规则完成对决。
比赛的正式开始时间选在了下午两点。
因?场地有限,所有选手被再一次划分?,按批次入场。
柏延留意了各批次的具体时间, 王飒和张清驰都在第一批次, 即两点到三点四十五分?, 陆意洲紧跟其后。
王飒和张清驰赶着备赛,结果一出来,她们便?火急火燎地回房用餐小憩了,柏延附近只剩下陆意洲和宋一宁两个人。
宋一宁不善言谈, 而另一个人已经一上午没怎么?和他有过?交流了。柏延正准备抽身?离开时, 宋一宁叫住他,说道:“柏延哥, 陆哥让我问问你, 是先比再吃还是先吃再比?”
柏延在最后一个批次。
这个时间卡得?非常不巧,下午五点半到晚上七点十五分?,刚好是晚饭时间。
宋一宁一说完, 某个欲盖弥彰盯着荧屏看的人率先憋不住了, 红着耳朵小声?说了句“你怎么?把我给供出来了”,兴许是为了挽留最后一丝尊严,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继续面向荧屏假装无事发生。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柏延揉了把宋一宁修剪得?干净清爽的短发, 用下巴指了指陆意洲,说:“你告诉他,我比完了再吃。”
临到中午,柏延没有和章翼他们一道出行。
赞助赛场地周围坐落着一个风景极佳的公园,园中有一片小湖,面上游动着几只抖擞着羽毛的天鹅。
进入思考模式时,柏延习惯性一个人呆着,天鹅游动的速度很?慢,他就跟着天鹅的轨迹,慢慢沿着湖边行走。
微风掠过?湖面,在他耳畔打了个转,柏延在脑内复盘与他对战的那名选手的比赛视频。
刘锐,上届全运会?第二名,本来可以稳扎稳打升入国家队,但他却?以“没有拿第一”为由,拒绝了国队发来的邀请。
想着想着,他心绪莫名飞到其他地方——
陆意洲生气的点在哪里?不许牵手?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妄图拍散干扰信息,继续分?析。
擅长中远台,远攻,打法缠人……那他们冷战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不行,不能想了。
他满脑子都是与比赛无关的事情。
为有效预防胡思乱想,柏延返回酒店时,没有直接回到他和陆意洲的房间。他掉头去了章翼那,挨了半天数落才换来在另一张床上午休的机会?。
下午两点,比赛开场。
参与这场比赛的所有赞助商大部分?并非本人亲自?前来,而是派一位值得?信赖的人代替他们观看赛事,评估选手的能力。
华刻、华章两家作为本次赛事最大的投资商,尽管不是尹随山和陆章亲自?到场,主办方也给足了排面,将代表席位安排在了黄金观赛点上。
柏延不喜欢人多,他尽量往后走,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坐下。
乒乓球撞击的声?音交错排开,柏延托着下巴发呆时,一人走到他身?边的席位前,柔声?道:“这里有人吗?”
“没有,你坐……哥?”
柏庭今天这一身?穿得?休闲,深棕色的发丝离了发胶的固定,显得?蓬松而柔软。
“我就知道你在这。”他道。
柏延:“你怎么?来了?”
以防出现记忆错乱的现象,他调出日历,确定了今天是工作日而非双休。
“哎呀,业绩不好,被领导轰出办公室啦,”柏庭夸张道,“前脚刚走,尹随山就给我发来了这里的定位。”
柏延刚要对他惨淡的业绩作出反应,柏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开玩笑的小延,没有业绩不好哦。”
“是领导看我连轴转了几个月,又是去里希出差又是在调查小组忙前忙后的,他怕我累坏了没人干活,批了我三天假期。”
柏延:“……”
没事,他已经习惯了他哥的不着边际。
“哥,喻淮息你认识吗?”
“喻淮息?”柏庭点点头,表情有些古怪,“认识,他很?有名。”
“一个还没有加入国家队的选手,在未拿到高含金量奖项的前提下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度,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到。”
柏庭这段话意味深长。
“对了,你这场的对手是谁?”他问道。
柏延:“刘锐,上届全运会?的第二名。”
几天前,他看完那些比赛视频,就预料到他会?和刘锐有一场比拼,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开头就对上了刘锐。
柏延不觉得?这是一场巧合,尤其是看到喻淮息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之后。
柏庭的反应与他如出一辙,他发出一声?惊叹:“刘锐?不应该啊。”
柏延:“什么?不应该?”
“第一场对上你,不应该,”柏庭上半身?慢慢坐直,表情凝重,“这个组队结果有点奇怪。”
柏庭顿了顿,道:“你和喻淮息认识不过?一天,就有矛盾了?”
他哥真是料事如神。
不过?柏延不打算把他和陆意洲的事告诉柏庭,连他自?己都捋不清楚的东西?,跟他哥说了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回答得?含含糊糊:“算是吧。”
幸好他哥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柏庭轻轻敲击着座位扶手,道:“难怪,毕竟满屋子选手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无聊的人了。”
柏庭对喻淮息的印象不太?好,从他的字里行间,柏延感受得?出来。
他哥的记者身?份外加从事的领域,足以令他掌握到很?多行业内幕。
柏庭开口前,柏延以为喻淮息只是单纯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直到柏庭滔滔不绝讲了两小时,他才知道喻淮息是又蠢又坏。
仰仗他父亲的荣光,鹿阳省队的资源无条件向他倾斜,宣传、推广、比赛名额,就算原定的那个人不是他,最后照样落到他手中。
“资方很?喜欢他这样的人,”圆润的指节在柏庭下颚剐蹭了一下,“有背景,有争议。背景保障了双方的互利共赢,而争议,带来热度。”
他轻笑道:“媒体人喜欢热度。”
无数双隐形的手推波助澜,为他打造了这条非同寻常的成名之路。
“刘锐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我了解他的实力。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找尹随山,他会?帮你——”
柏延摇头制止道:“哥,不用这样。”
他有信心拿下比赛,不是平局也不是险胜。
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第一批次快结束时,柏延看到了王飒和张清的比分?情况。
前者连赢四局拿下比赛,后者虽略逊一筹,结果殊途同归。
不枉朱萍孜孜不倦地应付张清驰,不惜牺牲空余时间5G冲浪,只为“师夷长技以制夷”。
每个批次的比赛结束,表现抢眼的选手便?被资方代表人蜂拥围住,商量合作意向。王飒她们有章翼顶着,不用亲自?出面处理,可陆意洲就没这么?好运了。
柏延上场的那一刻,他甚至还在围栏边缘和一名代表人推拉,两人就像塞红包的亲戚与打死不收礼的小孩家长,把名片你推我我推你。
给人看笑了。
陆意洲敏锐地注意到柏延的身?影,也不顾他们尚在冷战期了,他健步如飞地跑过?去,抓向柏庭臂膀的那只手在空中一顿,须臾落到了他右肩。
“我等你比完。”
柏延自?诩是个大度的人,他回头看着陆意洲,双眼一弯:“嗯。”
他站到球桌一边,对面那位传闻中的刘锐留着一个小平头,眉头压低,眉尾飞扬,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势。
他们没有对话,眼神交流都很?少,比赛一开始,刘锐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准备间隙,他捏着的那枚乒乓球飞旋弹来,好似忽略了空气阻力一般势不可挡!
柏延研究过?他的球路,不止一遍。
运动员的一生,遇到合适的队友是一件很?难的事,遇到好的对手,更是难上加难。
赛场上从不缺“对手”,但几百名、几千名对手中,能够给人带来启发,有所获得?有所感悟有的却?少之又少。
目前来看,柏延觉得?他还算幸运。
他回挡住这颗高速旋转的球体,眼前浮现出刘锐的惯用招数。
放慢、放慢,每一帧画面平缓而准确地滑过?。
柏延想,他应战刘锐是有很?多优势的。
其一,他看过?刘锐全部的对战视频,但刘锐应该没看过?他的。
谁会?在意一个刚加入省队没多久的小运动员呢?
其二,刘锐可以利用中后台优势消耗他的体力,但此次赛事类型为限时赛,柏延不必担忧体力问题。
就这么?点时间,他想多耗点也无能为力。
其三嘛……
柏延跑动起来,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沸腾起来,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开局的第一场比赛, 他赢得轻轻松松。
第二局之后,柏延隐约觉得他好像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也低估了刘锐这个国队预备选手的专业素养。
他的确细致用心地观察过刘锐的比赛视频, 但在刚刚的对战过程中,刘锐又何尝没?有暗中分析过他的打法?
刘锐将战线钉死在了中远台。
场馆开了暖气?,再?加上柏延本身跑动的幅度过大,他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豆大的汗珠滑过脸颊,柏延侧头在袖口蹭了蹭。
轮到他发球的时?候, 乒乓球轻盈地从他掌心落到桌面。柏延抬高手臂, 把球往上一抛, 同时?球拍横击,白球驶向对面。
他和刘锐的比分咬得很紧,他赢一局,刘锐赢一局, 目前这场, 赛事已经走到10:10的赛点。
他们这个批次排在了末尾,前面比完的选手大多离场, 观众席本该没?什么人?。可一局落幕, 柏延在他的区域休息停顿时?随意一瞥,却见前三排黑压压的一片。
人?潮涌动,犹如黑色的低浪。
他哥、陆意洲以及章翼等人?霸占了第一排中央的五个席位。柏延看向他们的一瞬间?, 张清驰兴奋地高呼一声, 两手交叉挥动;柏庭左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朝他微笑颔首;陆意洲没?有动作,但眼神始终在他身上停留。
柏延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大步回到他的站位。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曾孤军奋战过很多次,全运会、全锦赛、世?锦赛, 他就像一股势单力薄的风,在赛场上无所畏惧地横冲直撞。
师兄们虽包容他、常与他逗乐,但柏延心里很清楚,自己从未真正?地融入到集体中。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遇到了一座座此起彼伏的山峦,当他穿越群山之间?,他听到的是声声绵长动人?的回响。
柏延终于领略到“陪伴”的滋味。
此时?比分来到三比三平。
他或者刘锐,将有一人?赢下这局,继续明天的对决,并且有可能获得大量赞助商的青睐——
相较其他场次,他们的比拼可以说精彩得过了头。
柏延宛如一头即将捕食的猎豹,缓缓踱步到台前,他与刘锐一同俯身,紧张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赛场和观众席仿佛被一道分界线隔开,场上气?氛逐渐焦灼,台下的观众屏住呼吸,恍若时?间?停滞。
没?有人?是完美的,刘锐也不?例外。
他擅长中远台,反手亦是他的薄弱之处。
抓住这一点,柏延乘胜追击,将所剩无几的体力不?浪费一丝一毫地发挥到了极致!
比分拉开,乒乓球冲上半空,被球拍一击改变运动的轨道。
陆意洲那套打法难学,且只适合他自己,但这并不?代表柏延不?能取其精华,将其化为己用。
七比十一,比赛终止!
在那颗乒乓球擦过刘锐球拍边缘的时?候,观众席炸开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柏延无力地后退一步,体力透支过度带来的后遗症险些使他当场扔掉球拍。他强忍着肌肉的酸痛缓步走向最近的一个座位,还?没?挨上椅面,有人?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臂。
“饭菜用保温袋装着,是热的。”陆意洲说道。
柏延最终还?是选择回房间?吃饭。
休假的这几天,柏庭干脆也在这家酒店办理?入住,既能放松身心,还?能和他看中的赞助商交换联系方式。
“以备不?时?之需嘛,”柏庭按了他所在的楼层,回头问?柏延,“你们在几楼?”
柏延:“十六。”
柏庭道:“小延,你的下场比赛照样不?轻松。我还?是那句话,假如你需要,我随时?都能帮你。”
不?知柏庭把他当作了小鸡崽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近乎固执地想?要把他护在身后。
柏延摇头:“我自己来。”
“刘锐这种级别的对手只有一个,下场再?难,难不?过今天。”
柏庭:“也对。”
他看着柏延身侧的陆意洲,笑容别有深意:“你的那位旧相识对小延的敌意,大得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喻淮息是你熟悉的人?,也是曾和你同吃同住的队友,意洲,你不?打算管管吗?”
电梯停在十五楼,柏庭打了个哈欠,温声道:“我走啦,祝你们明天比赛顺利。”
“这次你和刘锐一组,是喻淮息的安排?”
十六层到了,陆意洲还?在电梯里。
柏延在电梯外按住按键,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就不?能出来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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