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当热血事业狂—— by海崖无涯
海崖无涯  发于:2024年01月30日

关灯
护眼

“你还好吗?”
王飒坐在后座, 陆意洲没法?直截了当地问他开车状态如何、能不能坚持开回省队,所以他换了个模糊的问法?。
柏延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陈志佳蒙在鼓里?, 他没必要像逃亡一般狂飙回去, 柏延在导航上换了条车不多的小道,说:“嗯,就是有点饿了。”
这几天平成?的天气阴晴不定, 点点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 形成?道道透明的水痕。雨势渐渐变大,关闭的车窗虽能阻隔雨水,却隔离不了“沙沙”的雨声。
柏延看了看车内后视镜, 后座的王飒双臂环抱着自己,额头抵着车窗, 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陆意洲第一次叫他的时候,由于声音太小,雨声太大,柏延压根没听清。第二次,陆意洲手指碰碰他的手背,轻声道:“春节过后,我去考个驾照。”
他生硬地解释着动机:“有驾照会方便很多。”
十二月全?运会上,假如他们拿到比较好的名次,到时候会直接升入国家队,柏延对陆意洲“春节后考驾照”的计划能否实现表示怀疑。
但?他还是象征性地鼓励了一句。
陆意洲喋喋不休道:“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意思吗?”
“没有的事。”
柏延按两下?喇叭,阻止了一个试图闯红灯的行人?。他多看了陆意洲一眼,真?诚祝愿道:“你肯定一次过。”
他这句话像是戳了陆意洲的肺管子,要不是有王飒镇场,这人?跳起来估计能把车顶掀翻。
陆意洲勃然,压着怒火低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翻旧帐可就没意思了啊柏延!”
他翻了哪门子旧帐?
柏延心中纳闷,然后在原身去年这个时候的记忆里?找到了回答。
他和陆意洲不对付了近八年,偏偏小学、初中、高中上的都是同一所,各自的好友重合度非常高。
去年陆意洲考过一次驾照,当时正逢期末周,他连挂了三次科目一,只得把考驾照这件事一再搁置。
因为?这件事,他的好友之一在朋友圈狠狠嘲笑了他三天,在赛车领域小有成?就并且拿了驾照的原主得知?这个消息,特地把陆意洲从黑名单里?拖出来,阴阳怪气了许久。
这就是后续他们相互拉黑的导火索。
柏延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陆意洲抿抿唇,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别说了,下?次我肯定一把过。”
很好,有较强的自我调节意识。
柏延笑着摇摇头,继续专注开车。
这辆车登记在朱萍名下?,经过省队停车场时,栏杆自动升起让出一条道路来。柏延原计划是为?王飒找一家靠谱的酒店,这段时日暂避风头,但?王飒没答应。
她的原话是,有这么多人?在,陈志佳能把她杀了不成??
陆意洲把她的短发揉成?了蓬松的蒲公英,凶巴巴道:“小孩子家家,少说这些?打打杀杀的话。”
王飒很冷酷地“嗯”道。
之后一连十数天,柏延再没在省队看到陈志佳的影子。尹青青一直追踪着他的轨迹,说陈志佳从酒店那天起,行踪变得捉摸不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在省队附近出没过。
一日下?午,柏延遵循训练表的安排,和陆意洲前往训练馆练习。
这天很凑巧,张清池由于发挥不稳定,被朱萍加训一小时,王飒则是在研究一个新的发球方法?,也留了下?来。
一道尖锐刺耳的喊叫声穿过训练场一楼,回音在空旷的场地反复盘旋。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踹开大门,胸前的浅色布料上沾满了颜色怪异的污渍,他低垂着头,恶狠狠地抬着眼眸,宛如野兽狩猎般朝王飒扑过去。
“贱人?,就是你举报的对不对!”
陆意洲距离王飒最近,他先陈志佳一步把王飒推向张清池那边,然后反锁他的双手,把他控制在一张球桌上。
陈志佳的乱发在挣扎中被拨向两侧,露出那双充斥着怨恨的眼睛。紧贴球桌的侧脸压出了一条红痕,他发了疯地叫骂道:“你和你姐姐是一样的货色!”
“她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我,爬了我的床,你能比她清高到哪去,”陈志佳咧嘴大笑,嘶吼道,“你以为?我会把这种小伎俩放在眼里?吗?贱,呃——”
他口中层出不穷的污言秽语被柏延一拳砸了回去,他一把扯着陈志佳后脑勺的头发,往桌面一砸,冷冷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你是个什?么……啊!”
柏延把他的脸当成?了面团,用力一摔,顿时两条鲜血从陈志佳的鼻孔中缓缓流出。
“你要是不怕痛,不妨多说几句。”
陈志佳:“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柏延手指敲击他插在裤袋里?的小刀,道:“你带刀寻仇,我们算正当防卫。”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柏延微微弯腰,笑道,“濒死的狗叫得最大声。”
陆意洲手劲大,他牢牢拧着陈志佳的胳膊,问道:“怎么处理??”
柏延:“打110,报警。”
陈志佳钻了陆意洲说话的空子,他抬腿踢向陆意洲的膝盖,借机脱离了他的束缚。
他双手举着刀柄后退几步,一会儿将刀柄对向柏延,一会儿又朝向互相保护着彼此的王飒和张清驰。
他看上去有些?神智不清了,嘴里?念念有词,不停道:“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没有人?能抓得了我,报警没用!”
陈志佳癫狂地“哈哈”狂笑,道:“要抓我,五年前为?什?么不抓?四年前、三年前、两年前……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好了,第一个杀谁呢?”
他笑得口水横流,刀尖猝然对准王飒。
陈志佳:“小贱人?,想不想下?去和你姐姐团聚呀?”
说着,他将身旁的乒乓球桌撞翻,拖慢了柏延上前援救的速度,电光火石之间?,陈志佳扬起的手腕被人?一砸,小刀落地后发出一声脆响。
黄一楠与朱萍从后面袭击,一人?扭住陈志佳的一只胳膊,将他摁倒在地。
为?了防止意外,柏延绕过倒下?的乒乓球桌,在他身上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确定他没有携带另外的凶器。
“陆意洲,报警。”
柏延话音未落,几名身穿制服的年轻男人?径直走过推开的大门,为?首的那个浓眉大眼,正气凛然,赫然是前不久柏延在视频里?见到的模样。
宋照晖出示证件,利落地把陈志佳的手腕套进手铐中。
“调查小组负责人?宋照晖,已将嫌疑人?成?功逮捕。”他朝对讲机说道。
他身后的小组成?员押住陈志佳,走向训练场馆外。宋照晖对朱萍点点头,道:“你们不必惊慌,前段日子我们接到了匿名来信,因而暗中对陈志佳及相关人?员进行调查。调查过程中,我们顺利获得了他的犯罪证据,接下?来会把他移交到看守所,等?待法?院判决。”
“之后可能有几场单独谈话,你们如实作答就好。”
宋照晖就陈志佳的问题与朱萍简单交接了一会儿,几米开外,柏延偏头对陆意洲说道:“你什?么时候报的警,来这么快?”
陆意洲把手机给他看。
屏幕停在拨号界面,他打出了110这几个数字,却没有点绿色的通话键。
柏延:“……”
宋照晖走后,朱萍安抚着受惊过度的张清驰,免了她们今日的训练。柏延目送她们离开,须臾,朱萍已经站到他身侧。
“朱教。”
柏延道:“你不告诉王飒吗?”
“有些?事情,她不必知?道,”朱萍说,“希望你替我瞒住她。”
柏延无奈道:“王飒很聪明,迟早猜到是你投的匿名举报信。”
“不。”
朱萍一开始给了否定的回答。她手掌残留着制服陈志佳时留下?的抓痕,朱萍看着自己的掌心,放下?手道:“是我们。举报信里?的证据,也有黄一楠的一份力。”
“这是我们迟来了……”她声音有些?哽咽,“很多年的决定。”
也是她与黄一楠赌上后半生的职业生涯的选择。
来得太晚,但?总归是来了。
陈志姐被捕牵扯了到了省队的很多人?,包括他们男队的教练和平日与他交好的选手。
队里?的种种琐事挪到了朱萍头上,她要回办公室应对瞬间?暴涨的工作量,柏延看了看手机,刚好收到柏庭发来的一条消息:
“我在省队门口。”
柏延回了个“好”字,准备接他哥去附近的小吃街走走。

省队门口立着一抹清瘦高挑的身影。
一件藏蓝色的西装外套搭在他?臂弯, 白衬衫的?下摆收进裤腰中,勾勒出两?道利落的?弧线。
柏庭和柏延的?身高相近,相较于锻炼了有一阵子的柏延, 他?身形就显得?过分瘦削了。
还有两?三步距离时,柏延眼?前的?人若有所感地回?头,紧接着展开双臂扑向他怀中。柏延此刻就像被一只巨型安哥拉兔袭击,不得?不后退半步稳住身形。
许久未见,柏庭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迫不及待地蹭蹭柏延的?脸颊。
贴面, 来自?里希的?社交习俗。
柏延被迫与他?哥“热情贴贴”,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猝不及防钻入他?鼻腔。
可?在他?的?印象中,柏庭没有抽烟的?习惯。
柏庭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这里毕竟不是里希,两?个?男人在街头拥抱太久会吸引一些不那么善意的?目光。
柏延拍拍柏庭的?后背,强行分开彼此, 说道:“哥, 可?以了。”
再?抱就不礼貌了!
马路对面便是一条远近闻名的?小吃街,不管工作日还是周末, 人流量大得?惊人。
他?和柏庭并肩站在斑马线前等?行人绿灯亮起, 此时,柏延发现他?哥手上攥着一张烫金的?邀请函,只是先前被西服盖住, 他?没能立刻看到。
“猜猜这是什么?”
柏庭翻过邀请函的?反面, 道:“猜到有奖哦。”
柏延:“华刻、华章联合赞助的?乒乓球比赛。”
柏庭脸上的?笑容乍然消失,表情甚至有点?生气。不过有那双圆润眼?型的?修饰,他?的?“生气”仿佛刚断奶的?小猫挠人, 起不到震慑力。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指示灯跳转成?绿色,柏延牵着他?哥的?手腕, 把人往前一带,他?走前面,柏庭走后面。
柏延去过许多城市打比赛,国内的?、国外的?,每个?城市的?交通规则各有不同。柏庭从里希回?来没多久,习惯和时差尚未完全倒过来,柏延怕他?不适应,索性领着他?过了马路。
“我们教练……”柏延“啊”了一声,自?我纠正道,“我们前教练有意向推荐我和陆意洲参赛。”
“你们答应了吗?”
柏延:“还在考虑。”
柏庭把邀请函的?正面拿给他?看,受邀者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他?和陆意洲都在其上。
柏延接过邀请函,摸了摸它表面的?材质。柏庭给他?的?这张明显比教练的?那张厚实,前者烫金,后者珠光,但柏延不清楚两?者具体差在哪。
“赞助赛邀请函分为两?种,”柏庭说道,“一种是把参赛名额分发到各个?队伍,再?由队伍负责人进行二?次分配。另一种是赞助商直接选定参赛人员,这种情况下,参赛人员获奖后拿到的?奖金会十分可?观。”
“直接选定人员?”
尹随山和陆章,看上去都不像好心送名额的?人。
“尹随山欠我一个?道歉,这是他?的?补偿,”柏庭道,“本?来我想直接把邀请函送过来的?,尹随山非说你对赞助赛一无所知,非要我去华刻培训几小时。”
柏延轻啧一声,这个?“培训几小时”,恐怕还有个?陪听在场吧。
柏庭失落道:“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赞助赛虽不及那些正式的?、含金量高的?比赛,却能大大提升表现优异的?选手的?名气,如若碰上好的?赞助商,选手也能为自?己的?队伍拉来一笔不菲的?投资。
“比赛相关的?信息,我知道的?没你多,”柏延把邀请函收进挎包,免费帮了尹随山一个?忙,“华刻的?培训不算失败,哥,我很惊喜。”
涌动的?人群中,柏延怕柏庭被冲散,始终没有松开抓着他?的?那只手。
他?们走进一家糖水铺子,柏延找位子放包,柏庭去前台点?单。
小票被柏庭压在纸巾盒下,他?挨着柏延落座:“我点?了牛奶小方和芒果雪泥捞。”
“我不能吃这些。”柏延无奈道。
他?不像陆意洲,本?身就是体育生。一顿放纵餐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代谢掉。
“是我的?问题,”柏庭懊悔地笑道,“我总忘记你的?运动员身份,以为你还在学校念书呢。”
两?碗甜香扑鼻的?糖水上了桌,柏延将两?份都推到柏庭面前,打趣道:“我就不该选这个?地方,你是吃好喝好了,我只能看看过个?眼?瘾。”
“那没办法了,某个?人走上了运动员的?道路,必须约束自?己的?饮食。”
柏庭搅开碗里大块的?芒果粒,将它们与底下的?雪糕充分混合,他?尝了一勺雪泥芒果,面部?表情被冰得?扭曲一秒。
“小延,我一直没问过你,”他?道,“你现在是真正地感到开心吗?”
“当?然。”
柏延递去一张纸巾,指了指他?嘴角:“我有过一场濒死体验,在那之后,任何一件事,哪怕只是单纯地呼吸,也会让我感到无比快乐。”
他?这样说没有破绽。
原身为博得?尹随山欢心,拼了命地节食减肥,结果太久没吃碳水,某一天突发低血糖晕了过去。
要不是被上门打扫的?家政阿姨发现,尹随山那套翠湖天地的?房子就是百分百的?凶宅了。
“哥,”柏延盯着棕色的?木头桌面,再?次强调道,“我不喜欢尹随山。”
第?一次和柏庭通电的?时候他?就说了这句话,但他?觉得?柏庭似乎没有真的?相信。
他?想,或许他?需要用一条完整的?逻辑链证明。
“我很羡慕你,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柏延刻意淡化?了原身的?嫉妒心理,“哥哥永远优秀得?多,学业、感情、事业,好像方方面面都把我压了一头。”
“很羡慕,所以想过得?比哥好。”
他?回?顾了原著,原身“柏延”一生都在被这样的?嫉妒情绪驱使着,他?没有那么爱尹随山,相反,他?很在意柏庭。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双亲身亡后,柏庭身为兄长站到了“柏延”身前,万众瞩目的?同时,也承受着双份的?非议。
原身躲在柏庭的?阴影里,只看到他?哥获得?的?,却没看见柏庭失去的?。
柏延道:“这么多年,哥一定很辛苦吧。”
柏庭一勺一勺地吃着牛奶小方,然后抽了张纸巾擦擦鼻头,柏延假装没看见那滴垂直没入碗底的?眼?泪。
世界上只有他?哥能把甜品吃出川渝火锅的?效果了,他?心想。
“对啊,我好辛苦呢,”柏庭整理好情绪,双手合十道,“你抓紧把全国冠军拿到手,让我做你的?独家采访,这样我的?业绩就能稳稳当?当?地冲到第?一了。”
柏延:。
这情真是煽不了一点?。
不久,店里来了几名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兴奋地讨论说有家烧烤店味道很不错,就在糖水铺前面几米的?位置。
不知道柏庭是不是受了她们的?影响,吃完两?人份的?糖水,吵着要柏延请他?吃烧烤。
那家烧烤店很好找,不过店铺人气太旺,里三层外三层,柏延排了半天,只看到高个?老板的?发顶。
周围等?烧烤的?人叽叽喳喳地闲聊,分贝不高,叠加起来却颇有种麻雀和鸣的?感觉。
柏延提高音量,道:“哥,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的?想法很简单。”
柏庭:“存一笔丰厚的?积蓄,干到退休,然后周游世界。”
柏庭和他?的?梦想有几分相似。
柏延想了想,觉得?不对劲——
柏庭字里行间,都没有出现尹随山的?影子。
他?脑海中浮现出宋照晖的?面容,柏庭全心全意地把自?己交给他?,后面又短暂地与宋照晖共事,是否说明他?不再?心属尹随山?
说话这会儿,队伍已?经排到他?们了。
柏延下了十串羊肉、十串牛肉的?单,声音不大不小地试探道:“你对宋照晖有什么看法?”
炭火产生的?浓烟扑向柏延面门,他?扭头一看,戴着墨镜口罩的?高个?老板正摇着一把蒲扇。
柏延被呛得?咳嗽几声,说道:“我觉得?吧,宋……宋组长人挺不错的?,外形不错,长相英俊,比尹随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咳咳!”
他?吸了几嗓子烟,瞥向那个?低头铺羊肉串的?高个?男人:“老板,你能别摇扇子了吗?”
老板操着一口怪异的?口音说道:“羊肉串,扇扇才香!”
“……”
说来奇怪,白烟只往柏延这吹,柏庭丝毫不受影响,倘若不是他?和男人素不相识,柏延差点?以为自?己与这位戴着仿款奢牌墨镜的?老板有什么深仇大恨。
柏延多看了高个?男人一眼?,墨镜仿得?还怪真的?。
“你误会了,我和宋照晖只是关系不错的?同事,”柏庭弯了弯眼?,“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这么说,你不想和尹随山分开了?”
柏延皱眉道:“他?有什么好的?,自?大自?恋自?我沾了个?遍,快奔三了,行为和三年级小朋友没什么……咳咳!”
他?捂着口鼻,莫名有种烟尘越来越大的?错觉。
“我还没想好。”
柏庭道:“当?初我决定接下里希的?工作安排,是想给彼此一点?独立的?空间,我也好重新去审视这段关系。”
“我们相识了这么多年,对我来说,我很难放下他?,也很难跟他?继续往前走。”
两?把刷好调料的?肉串分开装进两?个?袋子里,柏延接过来,转手递给柏庭。
“不过你说得?对,”柏庭抽出一串烤糊了的?羊肉串,笑道,“他?的?确幼稚得?像三年级小朋友。”
柏庭晚上要加班,没时间坐下来慢慢享用夜宵了。柏延亲自?把他?送上出租,车窗下降了二?分之一,柏庭鹿眼?温润,说道:“小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知道了哥,你也是。”
晚上九点?,横亘在省队和小吃街之间的?马路宛如一道分界线,那头灯火通明、人声喧嚣,省队这边笼罩在寂静的?夜空下,分外孤寂静谧。
一盏路灯孤零零地立在省队门前,微弱的?灯光引来几只扑闪着翅膀的?飞虫。
一人站在灯下,昏黄的?光线打在他?宽阔的?双肩上,像是落了一层披肩。
柏延走近他?,问道:“在等?我?”
那人嘴硬道:“苹果切太多吃不完,想找个?人分担一下而已?。”
“不是在等?你。”

大概是前晚吃了好一些苹果?, 柏延起床时肚子不太舒服,迟了几分钟才到训练场馆。
男队的教练被带走问责,选手跟着走了四五个?, 原本来训练的运动员就不多,现在越发雪上加霜。
柏延背着挎包,远远便瞧见朱萍在和一位他没见过的男人闲聊。那人下颚线方正,眉毛浓密粗黑,修剪齐整的短发夹杂着几缕灰白?, 远看有点像水浒传的张飞。
朱萍见他来?, 又同男人说了几句话, 下一秒两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柏延身上。
“陆意洲的拍子出了点问题,他稍后来?,”朱萍手掌朝向“粗眉张飞,介绍道, “这位是章教练, 今后由他带队,负责你们的日常训练。”
柏延下意识问道:“弓长张?”
“不对, 是立早章。”
章?这个?姓不多见。
男人自来?熟地拉住柏延的右手上下摇动?两下, 和善道:“来?之前听朱教多次提起你,选拔赛的黑马,球路成熟有特色, 我可?是很看好你啊!”
听到“选拔赛”三字, 柏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张清驰的教练,亦是前国队运动?员、大满贯获得者, 就姓章。
“章教!”
柏延背后响起张清驰的声音,她?扎了一束低马尾, 奔跑时发尾像飞扬的水花,在空中甩出潇洒的弧线。
由于冲刺太猛,到离章翼半米的地方,张清驰一个?急刹车,两手紧抓他的双臂,险些?给他行了个?磕头大礼。
张清驰摸了摸被痛击的额头,大“嗷”一声:“不行不行,我要晕过去?了……朱教,快帮我打112,我今天可?能训不成了!”
朱萍看了看腕表,已经习惯了张清驰日常逃避训练的行为。其实?也?不能说她?“逃避”,该加练的张清驰一分没少,只不过她?这张嘴一练起来?就叭叭个?不停,一天能胡言乱语八百句。
“练正手,”她?朝姗姗来?迟的王飒点点头,“一号球桌,去?吧。”
张清驰像霜打了的茄子,被垂眸浅笑的王飒扼住命运的后脖颈,有气无力地向柏延和章翼告别:“再见了章教,再见了柏延哥,现在的我即将远航——”
柏延:“……”
得到张清驰的认证,他彻底确认了这位新来?教练的身份。
他就是章翼。
朱萍低头又看了眼时间,问道:“他还没到吗?”
“他提前五分钟出发,路上堵车也?应该到了,”章翼在手机上输入一串电话号码,“等等看吧,说不定人就在门口。”
他两仿佛在打哑谜,说了半天,柏延都不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新队员吗?
原先的男队教练被请去?喝茶,章翼过来?填了空位。陈志佳等运动?员在接受审查,一般情况下,他们是回不来?了。
照这个?意思,会?有新的运动?员加入省队?
“来?了!”
章翼把手机熄屏,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旁边那个?大高个?就是陆意洲吧?在他旁边,小宁跟个?新鲜萝卜头似的。”
柏延抬眼望去?,只见陆意洲右手抓着一把乒乓球拍,左手放在一个?男孩肩侧。
他好似春节联欢晚会?上命令自家?孩子表演才艺的刻薄家?长,把宋一宁拎到柏延面前,嫌弃道:“我修好球拍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一宁在宿舍楼附近打转。我一问才知道,他在那块转了十来?分钟。”
“柏延哥,好久不见。”
宋一宁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呢。”
柏延:“好久不见,一宁。”
这小孩还是一如以往得不太会?说话。
朱萍手持记录表过去?监督张清驰那边的训练情况,章翼先是看向陆意洲,问道:“润霖最近好吗?我和他许久没联系过了。”
“爷爷身子骨硬朗,一切都好。”
章翼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点点头,说道:“好,接下来?我说一下你们的安排。”
“队里收到了两张邀请函,”他道,“因为柏延和陆意洲接受了赞助商的邀请,经由我与朱教的讨论,决定派王飒、张清驰参赛。小宁同去?,就当观摩学?习了。”
“你们本就有固定的训练流程,所以我不会?做太大改动?,只会?在原本的基础上增添一些?我觉得合适的训练。”
章翼:“一宁如今拥有了自己的风格,但尚未发展成熟,麻烦你俩平常多指点指点他,别让他又走了歪路。”
“一宁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迷路。”他笑道。
这话简直一语双关。
赞助赛前三天,章翼不知从哪搞来?了参赛人员的名单,划去?实?力较差、不出名的,只剩下零星几个?名字。
桌角的台灯亮度调到了最大,柏延点开第一位选手的比赛视频,此时陆意洲刚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他那间房不是风水有问题,是纯粹的设备故障,隔三差五的停电断水。柏延叫他换间寝室,他却?打死不换,主打一个?将反骨贯彻到底。
他浑身冒着水汽,挨着柏延坐在桌前。
“在看谁的?”
柏延说出选手的名字。
章翼研究过他和陆意洲的打法,不得不说,他的评价一针见血。碍于体力迟迟没有跟上,柏延在中远台这块很吃亏,但他的缺点却?是陆意洲的优势所在。
陆意洲的劣势也?很明显,他心态不稳,综合能力没有柏延强劲,自创的打法虽然独特清奇,难保对手不会?提前研究,找出应对的办法。
柏延面前铺了张草稿纸,他划掉前面四个?名字,表示已经看完了他们的视频。
到最后一个?,陆意洲突然起身。
柏延:“你不看了?”
“我喝水。”陆意洲道,
柏延盯着他手边的杯子:“里面不是有水吗?”
陆意洲:“我要喝新鲜的。”
“……”
视频里的娃娃脸青年?名叫喻淮息,鹿阳人,上一届全运会?以一名之差未能如愿进入国家?二队。今年?的各大比赛中,他重新闯入大众视野,并凭借姣好的面容获得多个?商业推广。
值得一提的是,喻淮息的父亲是当下的乒协副主席。
他的打法很漂亮,跑动?的过程中,腿部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从视觉上看,欣赏他的比赛是一件十分舒适放松的事。
铅笔在白?纸上画出两笔浅灰色的直线,柏延划掉了喻淮息的名字。
他关闭视频,合上平板壳的盖子,陆意洲端着半杯白?开水悠闲地晃了过来?:“看完了?”
“嗯。”
柏延:“你了解喻淮息吗?他可?能是我们将要面对的对手里最厉害的一个?。”
陆意洲打了个?哈欠,手指揩掉眼尾的生理泪水:“嗯嗯,我要睡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柏延冷冷道:“八点四十一,比我家?隔壁的郑奶奶睡得还早。”
他点开草稿纸上第一位选手的视频,准备看第二遍。宿舍门被陆意洲推开一点缝隙,柏延瞥了眼他的背影,还是对他说了句“晚安”。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