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却只哈哈一笑。
回到湖边,他抱着头盔亲了一口,扔回给闻霖久。
他大步回家,背着身挥手。
身后闻霖久单手抱着头盔,轻轻挑眉。
这夜夏满睡的非常好,有种自己的灵魂回到身体的踏实感。
一直到第二天快中午,他被狗踩醒。
外面天气晴朗,阳光将屋子晒的暖烘烘的。
夏满把狗踢下去,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他开窗朝外看,只觉周遭一切都变得有生命了。
他看花、看草、看湖,都是崭新。
日光明媚,夏满换了衣服,与人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去花园浇花。
他今天格外有兴致,拿上了手机,打开直播和粉丝聊天。
粉丝1:【宝看起来气色特别好,还胖了一点点,是不是很开心。】
粉丝2:【哇塞好大的花园,好漂亮的湖,还有雪山是不是,宝把手机举高一点让我们看看。】
粉丝3:【满满现在在哪里呀,今天除了浇花还打算做些什么?】
夏满一一回答:是胖了几斤,挺开心的,今天打算进城一趟办事。
一边说话,一边把摄像头换成后置,让大家看远处的风景。
粉丝纷纷表示羡慕哭了。
【还有吗,还想看更多。】
夏满听话的带着粉丝逛周边,顺手牵着狗狗溜达。
溜到隔壁房子前,大门被推开。
粉丝眼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大高个帅哥,发出鸡叫:【要看要看,要看欧美一米九大帅哥。】
夏满捂住摄像头,小声说:“邻居,不帅,真的,别看了。”
不帅的邻居手拿着车钥匙,瞥了瞥他。
夏满半点都不心虚,抬手“嗨”了一声打招呼:“去诊所?”
明知故问。闻霖久扫了眼他手机。
“在直播,”夏满将手机麦克风和摄像头都关闭了,给他看,“都关了。你吃了吗,我那还有个三明治。”虽然很难吃就是了。
“吃了,”闻霖久低头,摘了一个钥匙,放在旁边柜子上,“你吃不了就倒了。这两天记得喂猫。”
夏满:“?”
也不多解释,闻霖久迈着长腿,往他车的方向去。
夏满看看开动的黑色跑车,又看看留下的钥匙。
虽托孤,但有饭!
夏满唰的一下进门,直奔餐厅。
估计也是起得晚,闻霖久今天没有做菜,只简单用电饭煲做了个腊肠焖饭。
电饭煲开启的一瞬间,香味窜进鼻腔,打开了胃口。
夏满深吸一口气,感觉这位邻居不是难得的好人,而是难得的菩萨。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粉丝在直播间快憋疯了,夏满重新打开摄像头,给粉丝看了看这美味。
粉丝:【谁知道好不好吃啊,说不好只有卖相呢,建议真空寄到福建给我尝尝。】
夏满哈哈一笑。
不过本地倒的确有些特色食品,好好保存加上空运的话,寄到粉丝手里应该没有问题。
他将这事记在心里。
去取了碗筷,夏满开始高高兴兴的吃饭。
#明星艺人转行美食主播,现场吃播引百万粉丝围观#
没人知道夏满吃饭原来这么香。
他身上本来打的是古风美男、偶像小生标签来着。
吃了两大碗,心满意足,夏满抬头拿手机,看见屏幕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一二三四五六……直播间人数怎么这么多个零?
他往上翻评论和弹幕,看大家讨论的话题。
说什么的都有,分享零食链接的更不少。
夏满自己也默默复制下来好几个。
一堆评论里,也有一些扎耳朵,比如说,讨论隔壁某电影剧组直播间。
【隔壁程导新片发布开直播,这里夏满也开直播,是不是故意打擂台?】
【据传这片子重要角色曾经定过夏满,后来换了更适合的新人,夏满是因为这个不想工作了吧。】
【那边新片发布,这边夏满展示他田园生活多潇洒,有点嘴强王者的意思了。】
夏满也吃瓜。
这么巧,那片开发布会吗?他并不知道。
他不打算无视,挑着人家的评论念出来,再怼:
【是啊这也是原因,本来下半年是这个工作,没了,我才能休息。】
【先后顺序要搞清楚,我先开播,怎么说着说着成我蹭人家热度了,合着傻也是烈性传染病是吗?】
他下了场,评论区一片哈哈哈。
房管踢人,黑子灰溜溜的消失了。
再往前一天,夏满看见那电影的发布,应该都会心中略有波澜,觉得生气或遗憾。
但今日不同昨日。
今天他是夏满2.0。
夏满很心大的继续直播,吃完饭,洗好碗,去喂猫。
猫猫有个猫隐私,夏满特意把手机盖起来,没让大家看到真身。
于是直播间听取一片喵喵喵。
“好了,”夏满满意的拍拍手,“今天要进城,办正事,很重要,谢谢你们又陪我到这里,晚些时候来给你们反馈哦。”
粉丝:【不要!关了直播你又要失踪了!】
【他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啦,才会特意开直播和大家聊那么久!去吧满满!】
【5555满满加油,我们一直陪你!】
夏满将大家的话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退出直播间,自己也没察觉,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下午三点,夏满进城,经过了那日见过的露天话剧舞台。
本地剧团还会继续在这舞台上义演数周,舞台最前方,竖起了他们招募演出志愿者的牌子。
舞台后不远处,是剧院所在。
夏满敲开了剧院的门,找到了牌子上写的办公室号码。
办公室里,坐着夏满见过的剧作家、剧场经理等,靠墙的一排座椅上,则坐着报了名的三四个年轻人。
看见他,作家吃惊:“夏……?”
夏满朝她露齿一笑。
排队轮到自己,夏满大大方方自我介绍,递出自己的简历。
剧场经理翻了一页,又翻一页,表情凝固。
他张着嘴,看看夏满,怕夏满听不懂英文,比手画脚:“这是剧院志愿者演员招募,没有酬劳的,我们不是好莱坞,你搞错了。”
“没搞错,”夏满笑眯眯的说,“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一小时后,所有报名者的面试都结束,有三人入选,其中当然有夏满。
剧院经理反复确认:我们没有酬劳,我们真的没有酬劳。
作家扶额,将他拉开:“好了,他没有耳聋,他早已经知道了。”
她带夏满逛剧院,向夏满介绍大小三个舞台,以及常驻工作人员的组成。
他们每周末演出两场,周内则在排练或休息。
不比国内爱开大夜,这边有很严格的上下班时间,大家可以白天排练,晚上和朋友喝酒、与爱人约会,将生活和工作融合的很好。
“猜到你会来了,”作家笑道,“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夏满说:“我会的。”
夏满抱了一堆剧本回家。
义演的露天话剧都是莎翁戏,是他上学时就熟悉的老朋友。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剧院内的原创剧目,夏满翻了翻,居然也很有意思。
他在搜索引擎里找作家的名字,发现对方在很知名的一个协会担任了荣誉职位。
夏满歪了歪脑袋,感觉也不是惊讶,毕竟,对方的素养,从第一次见面聊天时,就已经展露许多了。
一整晚,夏满就抱着这些本子看。
他给剧本们拍了个照,传上微博。
他写道:【新朋友们,你们好呀。】
国内,声张娱乐。
“这都是什么?”洁净的办公室内,几人凑在一起议论,“剧本吗?这几个是莎士比亚我认识,那几个是什么,百度都搜不到。”
“有个规律,夏满每次说‘新朋友’的时候,都是要演新角。”
“啊?他都没经过公司……”
几人相互看看,默默吞下后面的话。
有什么好经过的,人家都跑了,过阵子还留不留公司都不一定呢。
“新朋友就是新角?”男声从身后传来。
“是啊,他的习惯,不信你回头翻翻——”
这人口快的答了,又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方、方……朱总!”
八卦中的几名员工腾的站起来。
他们正后方,正是方轻和朱丰。
方轻身材高挑,相貌上佳,满身不显山露水的名牌,衬的朱丰像个地里刚拔出来的红薯。
朱丰道:“给你们发工资奖金就是为了养着你们在这里聊闲篇的,一天天的没有正事干了是不是?”
几人噤若寒蝉。
方轻笑了笑,道:“看给他们吓的。工作之余放松放松很正常——你们刚才说的是夏满接了新角是吗?”
猜测而已,哪敢和“老板娘”说哦,几人仍不说话。
方轻自己上前一步,拿起还亮着屏幕的平板,滑动画面看了看。
他眼眸垂着,纤长的眼睫毛遮蔽了瞳孔,叫人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这样是违约,”朱丰揣测着他的心理,“我们可以禁止他这么做,还、还可以……”
“哦?为了什么?”方轻反问,“让他气的飞回公司找你算账、在这里大闹八百回合?”
“不、不是。”
方轻摇摇头,他微笑着将平板放回原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你们顾总在办公室吧?程导新片要开机,我要去拍一阵子戏,我和他打声招呼。”
员工颤颤悠悠:“在,在的。”
方轻颔首。
在一片安静中,他抬步朝顾重山的办公室走去。
——夏满,如果你能完整的、安静的从这个故事里淡去,不做那缕幽幽的白月光,不再照进我们的同床异梦里……
那么就好好离开吧。
我可以试试先不憎恨你。
梅兰克小镇的莱维剧院属实是一家经营的很不错的中小型剧院。
驻场剧团有三个固定演出剧目,每到周末,前来观影的观众都能将座椅占满,每周的卖票收入足够维持剧院的日常运营。此外,剧院还接受着公益团体的资助,所得金额用在开拓创造性项目以及回馈公众上。
莱维剧院侧后方的小剧场一直保持着对外开放,年轻、贫穷的创作者们只需递交资料排队,就能免费使用场地,因此,这里经常会汇聚着一批形态各异、谈天说地的话剧爱好者。
每年夏天,莱维剧场的驻场剧团还会来到市民广场上,露天公益演出十多场莎士比亚戏剧。
夏满初到梅兰克时,在市集上看到的那一出俄狄浦斯王就是其中一场。
加入剧院的第三周,夏满成为了这舞台上的一员。
梅兰克是典型的海洋气候,夏天并不炎热,即便戏服厚重,但也就一两个小时罢了,对夏满来说不在话下。
他在台上演毕,回到后台,换另一身戏服,一人要饰演四个角色,仍然不显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主演随后就也下到后台,在他旁边补被汗花的妆。
主演是位四十来岁的帅大叔,对他开玩笑说:“好了,现在你又要从我的将军变成我的侍女了,夏,这出戏少了我还能换别人,但少了你,演不下去咯。”
夏满也说:“你知道就好。”
两人哈哈大笑。
听见笑声,场务着急的来催,叫他们快一些,别再聊了。
主演摊手:“你瞧瞧,他们总是这么心急,说观众会等的不耐烦。”
夏满探出脑袋,从间隙里看了看外面的观众。
他眼睛瞬间睁大,变得亮晶晶的。
以前被催,有因为场地有因为天气因为种种,没有是因为观众在等的诶……
话剧真好玩,能直接的和观众互动,在观众的表情动作乃至于嗑瓜子的速度里,了解到自己表演是否到位,这不比在镜头前刺激多了。
夏满和主演很快又上了舞台。
台下的观众慢慢增多,人从台下站到了不远处的草坪里,草坪上有人铺了野餐布,带了食物,与好友三两成群的一同观看。
轻柔的微风拂过棕榈叶,带来了好闻的气味。
五点多钟,一场演出完毕,众人都在舞台上鞠躬道别。
随后,散了场,大家纷纷收拾东西走人。
剧团里年轻人少,有家庭的员工居多,所以聚餐这种事情也是没有的,大家到点就都回家了。
夏满和主演大叔一起下班,大叔倒是没家庭,但他经营了一家酒吧,这会儿得去收拾准备营业。
夏满像跟屁虫一样追在人家后面,问为什么这么演为什么那么演。
他体格纤瘦,大叔则魁梧,主演大叔一边走路一边耐心的给他比划和解释,像老母鸡带了个崽似的。
路上碰见熟人,和大叔打招呼,本欲停下攀谈,但看见夏满,只得走开。
夏满跟了人家两条街,到了酒吧的门口,还意犹未尽,望了望里面。
“我是想请你进去喝一杯的,”大叔却为难的道,“但是我们不接待未成年人,就算是老板的朋友也会被罚款。“
夏满:“!?!?”
士可杀不可辱,夏满扭头就走。
他不熟悉这条街,绕了一整圈才出去。
期间在路边买了热狗、汉堡,还有高中生卖的鲜花。
之后,溜溜达达的回家。
回家的天空很漂亮,云朵一瓣一瓣的,都被涂上了霞光的颜色。
夏满拍了一张,分享给名字叫“William”的好友。
【summer:你看这太阳,像不像牛肉饼。】
【William:除了吃脑子里还会想别的吗?】
【summer:不会啊。理直气壮.jpg】
【William:图片。】
是他做的晚餐,有番茄牛腩、荷叶鸡、糯米饭。
【summer:!!!!】
夏满立刻把手机揣回兜里,火急火燎的冲到路边,招手拦出租车。
旁边一位奶奶也在拦车,看他表情好急,特意退了退让他。
夏满飞奔回家。
家的周边果然飘着食物香气,空气里全是中华饮食文明的分子。
而这来源,邻居家,大门正敞着。
夏满过去,自家狗子则从里面飞扑上来,撞他满怀不说,那爪子还在他小腿上挠出一道。
夏满发出很做作的“啊”声惨叫。
一只手从后方探出,拎着狗脖子,把这狗东西扯开了。
夏满:“谢英雄救我狗命。”
闻霖久道:”你的狗该上学了。“
“好说好说,”夏满心不在焉,眼神乱飘,见里面餐桌上菜已经摆好。
“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夏满道,“加上咱姐姐也吃不了吧,倒了多可惜呀。”
“不可惜,吃不了带去捐给流浪汉。”
“……”夏满:“大家都是没饭吃,不如就近吧救助吧您!”
闻霖久:“就近?”
夏满可怜兮兮的指自己:“我啊我啊。”
闻霖久气笑了。
“进来。”
夏满欢天喜地。
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高级私房菜馆的水平。
真神奇,闻霖久这种人,长着这么一张脸,每天很乐意在厨房里倒腾出一桌菜。
明明可以请厨子请营养师,他偏要自己来,还要送餐给医院的闻荷。
对这些东西,他有种华人才懂的执着。
夏满吃饭时,偷偷的分狗子几口,被闻霖久制止,说狗子有他自己的饭。
——夏满觉得他狗大智若愚。
看着傻兮兮的,讨起饭来满身都是智慧,每到饭点哪都不去,就要来闻霖久家。
蹭饭比夏满这当人的更光明正大。
夏满不好意思光吃不做,吃完了,自动收拾碗筷进厨房,开水刷碗。
闻霖久扫他一眼,也不管,向狗招了招手。狗屁颠屁颠就跟上。
他带着狗走出门,在外面草坪里面玩。
这狗是确实不聪明,但性格不强,所以他努力也听不懂指令的样子,不让人生气,只让人想叹气。
闻霖久试着训了一阵,什么也没训会,最后只得往后无奈一靠,扶额。
他坐在了白色栏杆上,绿草茵茵,狗歪着脑袋坐地上看他。
他略弯腰,伸手摸了摸狗头。
夏满在厨房,从玻璃窗看这画面。
不多时,猫发现狗已经出去了,从二楼迈着小碎步出来,蹭到夏满脚边,露了肚皮给他。
夏满蹲下去,把脸埋进毛毛里,沉浸式吸猫。
这种就叫隔碗香吧……
夏满抱了猫出去,在门口看一人一狗。
这宁静维持了十秒钟。
十秒后狗发现猫,biu的发射过来,猫大叫一声,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屋里跑。
猫狗追逐,等同鸡飞狗跳。
闻霖久只得又大步进屋,一手抓一个,隔离开来。
他做完这些,回头看见夏满。
夏满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他。
“你干什么?傻愣着,带你的狗回家去。”
夏满却走近,走近,再走近。
最后俩人只有半步距离,夏满伸手,在他上臂捏了捏。
闻霖久:“?“
你的胳膊是不是比一个月前又粗了?”夏满羡慕的问,“上个月还没有这样,你什么时候去了健身房吗,能不能带我。”
“……”
“应该是肌肉吧,”他还往下捏二头,“手感是哦。一周几练,小肌肉群你会练吗?”
闻霖久垂下眼,正瞥的见夏满的头顶,乌黑蓬松,鬓角有碎发,是毛茸茸的。
他还没动,只有嘴唇张合:“夏满,谁让你直接上手摸我了?”
“靠,你说那么色情,”夏满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往后一缩,“我说正经的!”
“医院有健身房,闻荷午休到打针中间的两小时我在那里。”
他每天会送午饭,呆两小时等到闻荷打针,之后回来,晚饭有时送有时不送,看闻荷当日的胃口。
“医院啊,那人多吗?”
“不多。“
夏满想了想,又叹气,他肋骨骨折还没过三个月呢,不能健身,顺时沮丧:“唉,不行,我的身体不能练。”
闻霖久不言。
夏满退了一步,坐旁边餐桌椅上,头仰着,抱怨说:“老有人说我是未成年,这不让进那不给卖,麻烦死了,没人误会你吧?要练成你这么壮就好了,那就没人误会我了。”
“你练成我这样?”
“嗯。”
“……”
夏满发现闻霖久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是,我说什么了让你这个表情?”
“不适合你,”闻霖久说。
夏满狐疑的看他,眼珠子转了转,一会儿,回过味来,开始哼哼冷笑。
夏满换了姿势,单腿跪在椅子上,人趴椅背上,身体前倾,眼睛盯着他,是一种”看透你了“的表情。
“好啊,其实你也是这种男人,”夏满眯着眼。
“你喜欢白幼瘦对吧,我现在这样很符合是不是,就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我早就发现了,你这个人不对劲。”
“………………”
闻霖久是一动也没动。
他的表情里透露着无语:“夏满。”
“你当我没见过世面?“
夏满充满自信:“本准一线艺人难道不是世面中的世面?”
“但是我喜欢聪明的,”闻霖久面无表情的说。
夏满一歪脑袋。
这一刻他反应超级快:“那你打小上的少年班,长大去的藤校,还搞机器人,你周围全是聪明人,你肯定有喜欢的人了吧。”
闻霖久一张嘴。
居然没说出词来。
闻霖久不搭理夏满了。他收拾东西,去医院看姐姐去。
夏满看他的车——又换了辆迈凯伦,消失在霞光里。
夏满摸摸下巴,意外的啧了一声。
让他说中了,这么大个人没有过喜欢的人诶!
那是珍稀动物哦。
后面好几天,夏满没有蹭饭,他换了别的剧,上午下午都演,感觉有点吃不住,下完班都在吃盒饭和躺尸。
闻霖久则一直跑医院。
闻荷在做检查,他去找大夫,走廊上,碰见西装革履的一行人。
其中一位很年轻的,朝他看过来,挤了挤眼睛。
过了会儿,那人找过来,对闻霖久道:“搞定了搞定了。”
这是帮闻霖久的大学室友维克多,自家是医院董事,帮过他数次。
闻霖久出钱,他去联络,挖了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加入闻荷的诊疗团队。
闻荷脑部长了异物,位置棘手,一般人不敢医。
她过去一段时间情绪反复,也是这个原因。
而他们此前竟没发现。
“两个病,谁先谁后,两种方案,需要她的意见,”维克多说,“还有你们的父亲,也需要知道。”
“我父亲知道,”闻霖久早已与闻涛声通过了电话,闻涛声说他知道了,会尽快处理好问题,赶来探望。
之后过了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处理成什么样。
“至于我姐姐,”闻霖久在病房门口顿住脚步。
他想了想:“我来做决定不行吗?”
“闻,这不是你一个人该担的责任。”
闻霖久捏捏眉心,说知道了。
他走进病房,与闻荷说了情况。
闻荷放下筷子,说:“尽快手术。”说毕,低头接着吃。
“但风险……”
闻荷:“别那么多废话,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孩子。”
闻霖久哑然。
闻荷让他去把医生叫进来,她自己来谈谈。
闻霖久依言做,自己等在门外。
维克多向他竖大拇指:“你看,你姐姐还是你姐姐。”
他们两人去外面散步,傍晚凉风习习,草坪上有一些人在吃晚餐。
维克多向闻霖久抱怨工作,说回来接班真的好累,两个继兄每天阴阳怪气,亲小妹则当ig网红被老爸骂,他得硬着头皮调和。
“你父亲就不催你么,以前他很爱催你的,疯狂叫你回国,现在这好奇怪。”
“这个情况他不好意思催。”
闻家的子女不能都在国外,这会给外面一种不好的印象。
但闻荷生病的事闹的很大,他们稍作停留倒也没事。
“你外公还会骂你爸爸吗?”
“不知道,”闻霖久扫他,“你能不要这么多问题吗。”
“好嘛,”维克多摊手。
总算安静了一会儿。
但很快,维克多又拽闻霖久:“你看那里,那不是你的男孩吗,他来接你吗?”
不远处通道上,走着一个穿墨绿色T恤的亚裔男生,皮肤被衬的很白,戴副墨镜,小脸遮掉了大半。
闻霖久看了看夏满前进的方向,那边是食堂和肿瘤科。
他抬手拦住维克多,不让他打招呼。
“别管别人的事。”
夏满是临时接了来自梅兰克诊所的电话,提醒他预约已经排到,请他找个时间提前来做抽血等检查。
都多久了,才排到,真病人都已经半挂了吧。
他交费、抽血,因没有保险,面不改色划出去一笔巨款。
抽了三管血之后,护士给了他一个棉球,让他按紧针口。
他偷了懒,左顾右盼,想起什么,拿手机发信息:
【你在哪里呀,今天有去医院看姐姐吗?】
维克多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说“别管别人”的这位冷酷人士,接了条短信,就起身往肿瘤科那边走。
他想,闻还是一如既往让人捉摸不透……
夏满发了信息没多久,就得知闻霖久就在医院,且要回家,他可以蹭车。
他欢天喜地,走了几步,看见门口高大的男人。
夏满高兴的蹦跶过去,向闻霖久招手。
闻霖久眉头直皱。
躲开夏满的熊抱,他盯着那雪白胳膊上的淤青。
夏满低头一看,将手放到背后藏起来,也没说什么,脸上嘻嘻笑:“走啦走啦,回家去。”
但闻霖久还要和姐姐打声招呼。
他带夏满一起过去,夏满热情的问闻荷好,和闻荷说话。
闻荷是喜欢他的,干净活力的小帅哥哪个姐姐不爱呢。
闻霖久在旁边看表,臭脸:“很晚了,她要打针了。”
夏满乖乖的起身,和闻荷说再见,约好下次还来。
他们走出去,没有多久,到车上。
闻霖久打开储物盒,拿了些东西出来,转头,瞥夏满:“手。”
夏满好愣了一下。
车里小灯开着,只照亮了局部。
他结巴了一下:“我、我没事,我自己可以………”
闻霖久垂下眼睛,低着头,拿过他的手,用碘酒和棉球轻轻的擦。
力度很轻,一点点压在打过针的地方,再慢慢拓到周遭的皮肤。
夏满实在偷懒,没有按几秒,从针孔到手臂内侧一大块全都青了。
棉球冰冰凉凉的,在肌肤上反复滚动。
夏满喉结也不自觉滚了滚。
他的视角下,闻霖久的额发垂了几捋,眼睫很长,遮了一点点瞳孔,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神态也专注的很。
“你这样……”
“好像你摸小狗的时候哦,”夏满用双手抓着安全带,脑袋靠在座椅上,大睁眼睛,如此说。
“你真会形容,”闻霖久半笑不笑的说。
闻霖久做完该做的,把棉球扔进车载垃圾桶中,发动车子。
他们很快就到家。
狗又扑人,但被闻霖久挡住了,提溜到一边教育。
狗狗知道错了,把脑袋垂下来,闻霖久便安抚他,蹲地上,用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夸他乖。
夏满看了会儿,觉得心头有些热。
他不走,靠在闻霖久家门口的墙壁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
闻霖久拍两下狗,站起来,开家门的锁,“挡着路干什么?”
夏满让了让,说:“是不是真的啊,你真没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