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夫子科举日常—— by无棋
无棋  发于:2024年01月18日

关灯
护眼

不过因为他们是一起来的外地举人,所以国子监把他们分到了一起。
如此,几个一起从马鸣沟出来的孩子,现在在国子监里,还是能在一起。
周自言找过去的时候,这一排号房热闹的不行,简直是各种人来人往。
各式小厮、侍女托举着许多行李和摆件,穿梭在行人中,寻找他们各自的小主人。
“清梅,清梅!这儿,这儿,小爷的号房在这!”
“书棋!你跑过了!本小姐的号房在你身子后面,哎呀!你怎么这么笨!”
“……坏了,我忘了把我卧房里的玉枕拿过来!这我可怎么睡觉啊!”
“……”
周自言刚刚走过几段路,耳边就已经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
这第一天入监,是得忙乱一些啊!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鲜少有人注意到周自言。
周自言便背着手,顺利走到宋卫风的号房所在处。
如他所想,宋卫风这里的热闹,也不比外面差。
宋豆丁等人不愿意整理自己的号房,所以他们把自己的包袱一扔,偏偏要来帮宋卫风整理号房。
这一帮小少年,年纪小,也没学过什么规矩,所以上蹿下跳忙活着,惹来不少注目。
“这些小举人都是谁啊……怎的年纪这么小。”
“看看人家,在看看我,一把年纪了才考上举人,惭愧啊!”
“……你这人说话真扫兴,我再多和你讲半句算我倒霉!”
宋卫风一手拎一个,把他们叫住,“你们自己的号房整理好了吗?”
“……”
几个少年学着宋豆丁的模样,‘嘿嘿’直笑,一看就没整理。
宋豆丁和泥鳅一样,躲开宋卫风的钳制,快步往旁边跑去。
恰好尽头就是周自言。
周自言挑唇一笑,伸手拎住宋豆丁的衣领,“又闹腾什么呢?”
虽然宋豆丁长高了不少,但周夫子想要收拾宋豆丁,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宋豆丁被人揪着领子,十分没有面子,可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夫子,你来啦!”
“是啊,托某人的福,给你们买了糖葫芦。”周自言故意提高音量,想要某人听到,“还是国子监门口,最大,最饱满的那几只糖葫芦!”
“谢谢夫子!”
虽然人是长大了,可对糖葫芦的热爱,半分没有减少。
几只糖葫芦瞬间被瓜分干净。
他们也不闹了,就捧着自己的糖葫芦乖乖坐下。
宋卫风手上也被分了一只糖葫芦,他看着这只糖葫芦,愣住了。
刚刚还没有什么事,现在周大哥一出现,他脑中那根弦突然就崩断!
这……这这这、这可是游大人买的糖葫芦!
是游大人买的!
糖葫芦!
还是给他买的!
周自言见宋卫风只傻站着,却并不吃,奇怪道:“卫风,你怎么了?是糖葫芦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宋卫风举着糖葫芦四下乱找,找到一块做包袱的粗布,就打算用这块粗布把糖葫芦裹起来。
“你做什么!”周自言连忙拦住宋卫风,伸手探探宋卫风的额头,“你没事吧……”
“这可是游大人的糖葫芦!”宋卫风紧紧握着糖葫芦,比以往要激动许多,“游大人……游大人、糖葫芦,亲手……给我的,给我的!”
“……”周自言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十分匪夷所思。
他猜测了许多种宋卫风知道他真实身份后的表情,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
“卫风,你没事吧!”
什么游大人糖葫芦啊,怎么孩子好像傻了呢?
宋卫风确实傻了,不过他是高兴傻的!
他期盼了许久的游大人,此时就站在自己眼前,而且还送给自己一根糖葫芦,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要是时机允许,他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他的游大人,是一位顶好顶好的男子!是全天下最清风霁月的读书郎!
周自言:“……”
他懂了。
宋卫风对他的崇拜之情,现在已经超过了他们之间的情爱之意,所以孩子陷入了‘见到偶像’的狂热中,直接变成小迷弟状态。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周自言最后还是哭笑不得地揉揉宋卫风的脑袋。
“……”宋卫风摸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大有把头发也收藏起来的架势。
“……”周自言。
算了,卫风开心就好。
监生号房在分配的时候就不考虑是不是外地举人。
全靠抽签,抽到什么邻居就是什么邻居。
宋卫风真是撞了大好运,他左手边,是京城上林苑监右监丞次孙的号房。
右手边,是行人司左司副的小女儿的号房。
一个是正七品,一个是从七品。
不大不小的京官儿,夹着宋卫风这个外地来的小举人。
此时,这两个人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偷偷往宋卫风这边瞟。
奇怪,他们没看错的话……现在站在宋监生旁边的人,就是他们国子监的状元郎,也是现在在翰林院和国子监任职的周大人吧?
他们都从自家长辈口中,听过周大人的事情。
也明白周大人这人,在朝廷上的隐形地位。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奇怪。
周大人和这位宋监生,是什么关系呢?
家中长辈为他们收拢行李的时候,专门准备出许多礼品,就是让他们用来在国子监行走的。
他们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从中找出一份礼品,放入盒中,不约而同都走到宋卫风这里。
“宋监生,周大人。”
二人对视一眼,整齐行礼。
当然,是对着周自言做的礼节。
周自言虚虚抬手,让他们起来。
宋卫风站在一旁,看到这样的周自言,更加激动。
周自言真的头痛,“……”
“周大人,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周大人,略备薄礼,望大人不嫌弃。”
这二人送上自己手中的木盒。
周自言只粗粗看了木盒外表一眼便都退了回去,只说:“你们既入国子监,便是国子监的学生。往后好好读书,用心科举便是,其他的,不需要多做。”
“谢大人,学生明白。”
这两位年纪与宋卫风相仿,看起来都是比较好说话的人。
家中两位长辈大概也嘱咐过,所以他们都对宋卫风释放出他们的善意。
宋卫风与他们交换了姓名,也算结识了在国子监的第一份友情。
两个人在离开宋卫风号房时,都忍不住回头看。
正好看到那位周大人正拆开他带来的油纸包,为宋监生递去一块又一块糕点。
而他们的宋监生,只顾盯着周大人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吃下多少块。
周大人行为之亲密,他们只在自己爹娘身上见过。
宋监生是位小哥儿……难不成?!
二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当下便回号房写信,要把这个小秘密告与家中。
若真如他们猜测那样,说不得周大人不日就要成亲了,他们两家得好好准备拜礼才是!
周自言看少年们啃完糖葫芦,又听说他们还没收拾好自己的号房,便拿出夫子的气势,把他们赶回去收拾号房。
几个少年做着鬼脸跑掉。
小的走了,剩下那个大的。
周自言更头痛了。
宋卫风一直保持着一种虚幻不真实的神情。
周自言真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卫风,你清醒一些。”周自言走到宋卫风号房里,关上门。
宋卫风手里还抓着那根糖葫芦,“周大哥……不、游大人?总宪大人?”
“……还是叫周大哥吧。”周自言看看宋卫风的号房,确定他号房里什么都不缺后,才坐到椅子上,“你可真心大,不仅不生气,还这副模样?”
“我说,你准备这样到什么时候?”
宋卫风强压心中激荡,放好糖葫芦,正襟危坐,道:“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周大哥也没瞒过我不是么?”
“这倒是,我还以为你要再等许久才能猜到。”周自言单手托起下巴,调侃宋卫风,“比我想象的聪明嘛。”
宋卫风眨眨眼,“谁让我们周大哥的过往经历,都被写成堂谱,放到率性堂里了呢?”
周自言:“……原来你是这样猜到的。”
宋卫风点头。
周自言还想说什么,就见宋卫风又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卫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大哥,你当真是游大人么?”
“如假包换。”
周自言站到宋卫风身前,想让他捏捏自己的脸皮,“你瞧,是真的。”
他嬉皮笑脸,想和宋卫风玩闹一会。
宋卫风却一改刚才的痴痴模样,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他撩袍跪下,低头抱拳。
周自言惊着双目,想把人扶起来。
可宋卫风倔地狠。
周自言只能由着他,听完他说的话。
宋卫风的声音一直清亮悦耳,这是第一次闷且沉重,“草民卫裕,卫家四房次子,于庆历壬寅年,因会试舞弊案被关于刑部大牢中。”
“草民蒙受冤屈,状告无门,心生死志,偶然在牢中听到游大人于狱卒说的话,心中大定,这才撑过各项审讯。”
“出狱后,草民通过多次打听,才得知游大人的名号。等待这些年,终于能对游大人道一声多谢。”
游大人当年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随口一语。
可他在身后的牢房里,听得真真切切。
是游大人清正的态度给了他继续强撑的信心,所以他铭记于心。
“你是说……会试舞弊案……”周自言从记忆深处找回那段记忆,“当年涉事人家中,是有几户不足十五岁的小哥儿……莫不是有你?”
“正是。”宋卫风看周自言想起来了,终于展颜一笑,“周大哥大概是不记得了,不过我也不知你当时来大牢是做什么,我只听到你说不许对小哥儿动粗,还说陛下清明,定能查明真相,还无辜之人一身清白。”
“你先起来。”周自言肃着一张脸,把宋卫风扶起来,“无辜之人?卫风,当年的案子可是陛下亲自监管的,你若是说这其中还有冤屈,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宋卫风坐到椅子上,双手紧抓衣角,“周大哥,我并非质疑陛下,当年那件事,我爹也确实牵扯其中,他应受罚。”
“只是我爹罪不至死。”
“当年卫家二房长子要参加会试,二房和三房同气连枝,若是他能拿到好名次,于三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结果三房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说一定保过会试。”
“我爹身为四房,当时家中没有一人要参加科举,只是他听信三房的话,深信他们会给四房好处,于是拿了一大笔银子给三房去疏通关系。”
“结果东窗事发,举家被牵连到舞弊案中。”
“从头至尾,我爹只出过银子,从未真的参与到舞弊案中。按照当年审案的标准来说,只要卫家拿出那笔陛下要的保释银,我爹就能离开。但是三房那位不一样,他牵连太深,哪怕拿银子砸也不可能离开刑部大牢。”
“卫家颠倒黑白,众口齐声,把我爹和三房的事情换了一下,变成我爹说可以保过会试,三房只出了一笔银子。于是三房拿了保释银,顺利离开刑部。”
“而我爹换了三房的罪行,要在牢狱里关许多年。他因为卫家的不作为,和刑部的凄苦,自尽身亡。”
“我兄长……”
说起自己爹的时候,宋卫风表情淡淡,似乎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可提到那位兄长,宋卫风终于红着眼眶,哽咽出声,“这些事我兄长和我爹的夫人都不知道,整个卫家都瞒着他们。我兄长自尊刚强,受不了外界和卫家的指指点点,日渐消瘦,最后自己离开人世。”
“我兄长的娘亲遭受连番打击,申请了和离,再不回卫家。”
“我起初也不知道真相,一直以为我爹是清白的。后来被赶出卫家,我因为身上没有远行的盘缠,只能逗留在京城,偶然混进三房长子的庆贺宴席做清扫下人,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自言听到这里,心头喟然。
宋卫风又道:“我爹鬼迷心窍,理应受罚,可我兄长属实被无辜牵连,这其中的恩怨,都由卫家而起,我怎能不恨。”
“我追寻游大人,一方面是为了感激之情,一方面也是听说游大人身处三法司之首,重判过许多冤假错案,希望游大人能替我兄长伸冤。”

第118章
周自言想起自己和卫家为数不多的见面, 道:“我听说,你从小并不长在卫家,你是后来才被找回来的么?”
“我娘是乐府班子里一个小小的歌女, 自小便跟着班主四处闯荡, 后来她不知怎的和我爹有了一些渊源。”宋卫风说到自己的娘亲,似乎是想到儿时的模样, 又轻轻笑了一下。
宋卫风小时候其实也没有多少记忆,不过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听娘亲捻着手帕, 咿咿呀呀唱一些曲子。
他娘怀上他后,他爹想把人接到府里,但他娘更喜欢跟着乐府姐妹一起唱歌,不愿意做后院妾室,只拿了一笔银子便走了。
所以宋卫风小时候对卫家没有任何记忆, 他只认识乐府班子里的婶婶姨娘。
再后来, 他跟着班子走到西峪关外, 那时候他娘因为唱了一辈子歌,又生养了他,所以坏了身子。
班主不想再带他们, 便让他们留在西峪关那儿,好好过安生日子。
他娘觉得也是, 干脆带着小小的宋卫风留在西峪关, 用班主留下的印子,摆摊做点小生意。
也就是在那里,宋卫风整日跟着镇守西峪关的军爷们到处跑,练出一副好身体, 小小年纪便能弯弓射箭,博得一身好喝彩。
后面几年, 他娘因病去世,他便直接跟着军营里的将士生活。
“然后在我十三岁那年,兄长代表卫家,来找我。”宋卫风说了许多话,有些口干。
周自言见状,帮他看茶。
宋卫风狠狠喝了一大口,道:“周大哥应该听说过了,我爹早些年流连花楼,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是我爹倒霉还是怎的,那般多情的浪子最后只有我兄长一个儿子。”
“然后他可能突然想起来,自己早年好像还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便四处打听我的消息,可能是又找到乐府班子了,得知了我和我娘的情况。”
“我兄长便替我爹来找我回卫家。”
那时候的宋卫风孤苦伶仃,还不足十五岁,虽然对他那个爹没什么幻想,但他想去京城见见卫家,也见见京城。
于是他便跟着来找他的兄长走了。
“卫家的生活其实并不如在关外自由,而且卫家子嗣众多,品性不一,时有那种欺辱亲眷的事情发生。”
宋卫风一笔带过他在卫家的生活,转而说起他那位早逝的兄长。
“我爹还是整日都在外面喝酒玩乐,唯有我兄长,坦荡清白,拿我做亲兄弟对待。兄长自小便跟着夫人娘家练习武艺,接我回去后,他看我体格不错,也叫我跟着一起。”
“我学的那些技巧和枪法,便是我兄长的家传绝学。”
听到这里,周自言总算明白宋卫风的身世问题。
他握住宋卫风的双手,笑道:“卫风,其实我对我的爹娘也没什么印象了。”
原主‘游清棠’是父母双亡。
而从现代而来的周自言,少年时期父母离异,各自成家,他独自一人慢慢长大。
“周大哥……”
周自言的眼眸,充满柔情与心疼。
宋卫风痴痴沉溺其中。
“……其实也没什么,都过去了。我现在叫宋卫风。之所以执着这些事,只是想为兄长讨一个公道,好让兄长在天之灵能安息。”
说白了,宋卫风其实更在乎现在的宋家,对所谓的卫家没有什么感情。
他当初能回到卫家,只是因为兄长亲自来找他。
他那位兄长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哥哥,所以宋卫风对卫家唯一的眷恋只有这位兄长。
现在兄长含冤自尽,他一定要为兄长洗去冤屈,方能彻底放下卫家这段关系。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自言离开自己的位置,非要挤到宋卫风的椅子上,然后再把人抱着,好像这样才能黏糊到一起似的。
周自言把下巴搁到宋卫风肩膀上,双唇一张一合,“那你想怎么做?”
宋卫风的腰,被周自言用两臂圈住,宋卫风摸着周自言的手腕,又摸到他拇指指节上的笔茧,思索道:“游大人……”
“现在只有周大人了。”周自言打断宋卫风的想法,“你莫忘了我现在是谁。”
宋卫风眉心蹙起,“周大哥,你又是怎么回事?”
他好好的一个游大人,怎么突然跑到南边小镇做夫子了?
“哎,说来话长啊。”
周自言把自己的故事当笑话一般讲给宋卫风听。
哪怕宋卫风的神情,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沉凝,周自言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说周大哥惨不惨,读书二十五载,最后还是变成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读书郎。”
周自言越说越觉得自己凄惨,干脆直接趴到宋卫风背上,像小孩子那样索求小哥儿的安慰。
“周大哥,你拥有很多。”
宋卫风偏过半边身子,摸着周自言的前额,“周大哥,你可是创办了识字班的人,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你拥有的学识和大义,我和豆丁他们这辈子可能都赶不上。”
宋卫风想到自己乡试的排名,低头笑。
还是不要让周大哥知道的太清楚比较好。
“周大哥登过高位,也走过大庆边边角角,现在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继续求学,继续教书育人,真的很厉害。”
宋卫风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流出来,温柔低沉。
周自言听着这把子声音,头颅越来越低。
“我爹……我是说我和豆丁的爹爹,还有春六巷的街坊们,现在还会定期聚在你的小院里,聊聊天,扫扫地,顺便看看孩子们的学习成果。他们虽然不在京城,可都记着你呢。”
“豆丁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子,可你瞧他现在,不仅上了国子监,还准备继续科举,一路走到殿试,做大官,响应民意,这都是你教他的呀,若是没有你,他现在指不定还在哪里玩泥巴呢。”
“小妞这孩子命苦,可她也幸运地遇到了你,所以才能脱离苦海,成为咱们县近十五年,第一个走到国子监的女举人。”
王小妞这丫头,确实争气。
他们县将近十五年没有出过能入国子监的女举人。
谁都没想到打破这份等待的,会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丫头。
现在整个县都在传唱王小妞的事情,许多人家都比照着王小妞的品性去培养自家孩子,希望将来能再出一个闻名全县的女举人。
当然,大家也没忘记提到她那更加传奇的周夫子。
“庆庆,二棍,大山,还有窍一……他们都得你真心对待,现在也都长大了。”
“他们都拿你当亲人看待哩。这几个孩子都说了,将来还要在自己家里为你立长生碑,让你这个夫子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不过刚说完这番话,宋卫风就揍了他们一顿。
周大哥好好的活着,说什么晦气话!
“而且……”宋卫风的手始终放在周自言发顶上,“你还有我。”
“我的人生最艰难时,是周大哥的话给了我继续撑下去的希望。”
“后来……我更是从周大哥这里,懂得更多坚持的意义。”
不说他在刑部大牢的事情。
单说在马鸣沟,他有好些观念都是被周自言打碎重塑的。
可以说自遇见周自言,宋卫风后面的人生,都由周自言亲手带出来。
“周大哥,我敬重爹爹,爱护弟妹。但只有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宋卫风歪下头,和周自言靠在一起,两个人黏黏糊糊,“虽然我之前的生活有些流离,但后面能遇到你,上天便待我不薄。”
“……哪有人把遇见另一个人当做上天赏赐的。”周自言把眼睛压到宋卫风肩膀上,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流出来的眼泪。
可他落下的水汽还是打湿了宋卫风的衣衫。
宋卫风恍若未觉。
也许察觉到了,但他决定装作不知。
“或许你会说我太感情用事了,但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不管你会再遇到什么事情,我会陪着你。”
宋卫风知道周自言的本事,也明白他这一生绝不会平淡过完。
或许二十五岁发生过的事情,在将来,在不惑之年,知命之年……还会再发生。
二十五岁的周自言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南下。
但往后的周自言,身边定会有他宋卫风。
大庆疆土辽阔,最北边有冷入骨髓的雪虐冰饕,最南边是安宁湿润的海岸小村。
最西边会漫天飞起黄沙,最东边长着遍地金黄的稻谷……
只要周自言愿意,不论走到大庆哪个地方,他都会追着周自言的脚步,和他一起面对。
“……”周自言搂抱得更紧了。
谁说他什么都没有?
他怀里这个,不就是他最大的宝贝么。
周自言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擦掉眼角的泪痕,重新回复之前的状态,“你还没说你想怎么为你兄长伸冤呢?”
宋卫风老实道:“我原先想的是……好好科举,等我考过殿试,我就有机会见到游大人。若是游大人不能帮我,那我自己也能面见圣上。到那时,哪怕我跪到双膝粉碎,我也定要让陛下知道我兄长的事情。”
“行,你还给自己找了两条路呢。”周自言捏住宋卫风的鼻尖,忍不住鼻腔抽声,一道抽泣声明显至极,一听便知道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幸好这里只有宋卫风一个人,他周大人的面子还算保得住。
“卫风,你说的这些事,我可以帮你。”
不过是向上检举,周自言确实可以做到。
“但我觉得,你应当更想自己去为你兄长清辩这一切吧?”
不是他周自言胡吹,宋卫风骨子里和他是一样的性格。
可能是仪式感作祟,也可能是执念太深,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就一定要自己亲自去做。
果然,宋卫风瞒不住周自言,他点点头,“与其求助他人,我确实更想亲自找上卫家,还我兄长清白。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你可以做到。”周自言温热的掌心覆到宋卫风细长优雅的后颈,还故意坏心眼地捏了一下,“你忘了么,你现在可是国子监的宋举人,往后你还会通过会试,通过殿试,成为新一届大庆进士,到那时,天高海阔,你想做什么便都能做了。”
“那还请周夫子,多多教诲才是。”宋卫风故意拱手作揖,叫周自言‘周夫子’,“学生未来,全都仰仗周夫子了。”
周自言和宋卫风此时紧密相贴,任谁看了都不会说出一句‘师生关系’来。
“卫风啊,这个时候你叫我周夫子,是不是太狡诈了一些。”
周自言挺直腰背,与宋卫风的距离又近了一寸。
要不是隔着一层衣物,简直是肌肤相贴。
如此焦灼,如此温热。
宋小哥儿的皮肤,一点点被心中火热蚕食成一片霞红。
“对了,不日游学队伍将要面圣。”周自言又道,“面圣过后,他们肯定就要来国子监进学,到时候说不好会做一些比拼什么的。”
“我和林相公等人已经拟定了参加人选的名单,你和豆丁他们都在上面。”
“若是你们能比出极好的成绩,说不定能提前面圣。”
“当真?”宋卫风高兴了,“若真可以战胜他国的游学队伍,那豆丁他们可就真要天下扬名了。”
周自言:“你也可以顺便为你兄长洗冤。”
宋卫风却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我定要拿到更好的功名,风风光光回去卫家,让他们亲自为我兄长设立灵牌。”
当初卫家把他们四房打成参与舞弊案的不肖子孙,连牌位都没做一个。
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处,亲密无间地诉说这些年的思念。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黑。
号房外的喧嚣也渐渐安宁下来。
周自言想着宋卫风的号房,与自己号房的距离,哀声怨道,“早知道我就动点阴私手段,让你与我挨着住了……”
“不如,咱们一起搬到我那宅邸里去?”
宋卫风疑惑地看了周自言一眼,戳戳周自言的右脸颊,“周大哥,你是周夫子。”
又指指自己,“我是国子监的监生。”
“你我若是住到一起,旁人看了,势必要说,这国子监里的师生关系如何如何混乱,到时咱俩就成国子监的千古罪人了。”
周自言:“……”
好好一个小哥儿就在眼前晃悠,却不能在一起腻歪,凄凉,当真凄凉!
“周大哥,你不是说过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宋卫风从周自言身上下来,帮周自言整理好衣领与袖口,“周大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周自言烦躁的心情就被这么一句话安抚好,他握着宋卫风的手,唇角微翘,“你说得对,咱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现在他们已经走到同一位置上,再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会将他们分离。
来日方长。
往后一定都是极好的天气,和极好的时光。

最近一段时日, 京城热闹的不像话。
各个小国的游学队伍入住驿馆,每天都有不同于京城本地人的新鲜面孔在各大门府转来转去。
大庆本地的百姓,长相大多敦厚大气, 没有其他国家那般凌厉如锋峭的骨相, 所以即使这些人穿着他们大庆的衣衫,也能一眼被认出是他国人士。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