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夫子科举日常—— by无棋
无棋  发于:2024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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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下了,记下了!”何春花定定神,“村长,那俺先去了。”
“去吧去吧。”村长让她放心,她的洗衣盆,待会让小儿子帮她送回家去。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何春花这才往村口快步走去。
一路上,想着自己能领到的赏银,看花明媚,看风轻柔。
村长家中,梁捕头并未离开,而是重新坐下,继续与村长谈话,“村长,这何春花平时在村子里都做些什么……”
“她可曾有过再嫁人的念头?”
“平时可喜欢孩童……对村中小辈的态度是怎样的……”
村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答得口干舌燥,终于转过弯来。
这衙门的人,来送大河的银子,为何净揪着春花的事情问个不停嘞?
何春花坐着张大爷的牛车,紧赶慢赶,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赶到衙门处。
她甚少来镇上,更别说衙门了。
现在看着眼前顶两个人高的朱红色大门,何春花心中惴惴,捏着衣角不知道该干什么。
旁边有一个鼓槌,莫不是要去敲鼓吗?
何春花瞅瞅旁边的行人,所有人都脚步匆匆,忙忙碌碌。
算了,试试吧!
何春花脚步一转,就要去捡锤子,准备敲鼓。
刚刚抬起鼓槌,何春花立马被人拦住,回头一看,竟是一个身穿靛青长衣的年轻汉子。
何春花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觉得这个汉子长得俊,有精气神!
“您是下河村的何春花何婶子吧?”年轻汉子轻轻一笑,“在下姓周,婶子叫我小周便成。县令大人特意嘱咐周某等在门前,领您进去呢。”
“真是县令大人说的啊?”何春花攥紧双手,不知作何才好,只能跟在这个年轻汉子身后,脚步慌慌。
这小周,自然就是周自言。
自从他们收到梁捕头飞回来的信后,立马安排了这一出。
王小妞正在衙门里等着何婶子呢。
周自言背着手,走在前头,余光悄悄打量这位何婶子。
之前只从宋卫风口中听过何婶娘的名号,现在总算对上号。
何婶子本名何春花,早亡的相公叫赵大河。
差不多是七八年前吧,朝廷征兵时把赵大河征了去。
结果两年后,赵大河在一次上山剿匪的时候,不幸牺牲。
何春花没再嫁,就守着她和赵大河的小家,慢慢过了这许多年。
此时的何春花一身粗布罗片裙,边角处还有磨损的痕迹,看来日子过的确实拮据。
日子虽苦,何春花却没放弃。
何春花眼角眉梢,都搭理的规规整整,衣衫虽旧,也整洁清爽。
第一眼,周自言对这位何婶子,感觉颇好。
穷没关系,但不能没有志气。
何婶子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她过的虽然普通,却仍旧能把自己拾掇地这般模样,证明她没有放弃。
周自言领着何春花往衙门偏远走。
何春花从没来过衙门,也不知道,就跟着走。
突然,一个捂着脚丫坐在地上哭的小娃娃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娃娃穿着精细的窄袖长褂,脸蛋圆乎乎。
却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像是重复的程序一般哇哇大哭,“好疼,好疼啊!啊啊啊,好疼。”
喊的声音,可以说毫无感情。
周自言:“……”
叫得太干瘪了,没有感情,差评!
何春花没发现异样,只看到一个小胖娃娃在地上哭,忍不住跑过去把小孩扶起来,“咋了咋了,咋了这是,摔着了?”
“婶婶,我歪着脚了。”小胖娃歪歪扭扭站着,趁何春花看不到的时候,还故意对周自言摆了个鬼脸。
“……宋、豆、丁。”周自言不出声,用口型警告宋豆丁不要捣蛋。
宋豆丁撅撅嘴,老实了。
何春花把宋豆丁放到地上,脱下宋豆丁的小鞋子,左看右看,“没有红肿的地方,在哪扭着的啊?”
“不、不知道嘞,就是跑着玩,然后就摔倒了。”宋豆丁一句谎话说得磕磕绊绊,害怕何春花不相信,又开始哀嚎,“哎哟,好疼,好疼,就脚腕这里,好疼嘞。”
何春花不敢上手揉,只能求助周自言,“小周啊,你认识这娃娃不?”
“不认识,可能是哪个客人的孩子吧。”周自言溜达着走过去,“婶,要不你背他,咱们去找县令大人。”
“成嘞。”何春花一点没考虑,为什么身边有周自言这个大男人,却需要自己一个女人来背娃娃。
何春花背起宋豆丁,掂量了一下重量,笑了,“小娃娃,恁沉,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真好啊。”
“婶子,你孩子应该也不小了吧?”周自言故意提出孩子的事情,想看看何春花的反应。
何春花果然叹气,“婶子没福,家里没有一点人气儿咯,别人家逢年过节都热热闹闹的,身子家里,冷的连老鼠都不来。”
周自言夸张道:“没个一儿半女的咋成?婶子,没想过收养吗?”
“收养啥啊!”何春花背着宋豆丁,弯下腰,笑呵呵的,“家里穷的一点面都要省着吃,再养个娃娃来受罪,算了吧。再说了,人家都有爹有娘的,凭啥要跟着婶子吃苦。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就这样吧。”
“婶子,那您要是有个孩子,您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啊。”周自言瞥到假山后的两个身影,拔高音量。
宋卫风驮着王小妞,躲在假山后,听到突然高起来的声音,微微一笑。
周大哥还是这么懂他们。
婶子被周自言问到了,琢磨了一会,坦诚道:“要是能有个男娃就好了,家里没有汉子还是不中。我一个寡妇带女娃,遭罪,还是男娃,男娃吧。”
周自言点点头,并不怎么失望。
这是大庆目前的现状,何春花一个寡妇独自抚养女儿,确实很难。
她想要一个男娃,其实并不代表她只爱男娃。
只是在男娃女娃中作比较,男娃是何春花这个寡妇目前最好的选择。
宋卫风捏捏王小妞的耳朵,“伤心了?”
王小妞摇摇头,“没有。”
她并没有难过,真的。
人人都喜欢男娃,那也不代表她比不上他们。
她才没有难过,绝对没有。
宋卫风驮着王小妞调转身体,“走,该咱们出场了。”
王小妞被宋卫风颠了两下,抱着宋卫风的脑袋咯咯笑。
何春花背着宋豆丁和周自言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
可走了老长一段路,还是没看到衙门的影子,何春花呼吸声渐重。
周自言又故意说:“婶子,要不把这小孩放下来吧。反正在衙门里又丢不了。”
“那哪成!”何春花看看四周,几乎没有人影,“这儿连个人影都没有,万一找不着咋办。”
“那行,咱们快点走,大人就在前面了。”周自言指指前方的小院,与何春花加快了脚步。
还没走到小院里,突然听到一帮小孩骂人的声音。
“小妞,你……你、你这个扫把精!”
“都、都是因为你,你家……呃,你家的人才都死了!”
“打死你,打死你,离……离我们远一点,别过来!”
周自言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前面围在一起的小孩瞬间分开,一字并排,全是熟人。
庞大山,二棍,蒋庆庆,外加一个钟窍一,都穿着精致小褂,脸上抹了一点煤灰,好叫人看不出真正长相。
而他们正欺负的那个人,正是王小妞。
王小妞则穿着破补丁的衣服,扎好的小辫全都被扯开,脸上也染了一层土灰。
何春花一看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心就开始疼。
“哎哟作孽啊!你们咋能这么欺负一个女娃娃!”何春花慢慢放下宋豆丁,赶紧过去查看王小妞的情况,“女娃,醒醒,醒醒,身上疼不?”
周自言清了清嗓子,开始做戏,“你们干啥欺负人?”
庞大山看看旁边的小伙伴,第一个说:“她是扫把星!打她怎么了!”
“就是就是,她克死了好多人哩,才不能让她克着我们。”二棍跟在后面说。
蒋庆庆刻意摆出娇气的模样,掐腰道:“她一个扫把星,弄丢了我的坠子,她又没有银子赔,我拿她泄泄火怎么了!”
二棍和大山立刻维护蒋庆庆,“我们庆庆才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丢了一个坠子,打一顿,合理!”
蒋庆庆扬头,大概学的是钟窍一那个小模样,跋扈地让人牙根痒痒。
这几个小孩,一个赛一个会演。
钟窍一看得牙疼,偏过头去不说话。
反正也不缺他一个,他纯过来凑数的。
“你们,你们胡说啥呢!”何春花好像也被‘扫把星’的说法唬住了,可她又看了王小妞几次,最终还是战胜对扫把星的恐惧,把王小妞抱起来,“她再那啥,也只是个小孩啊,这里是衙门,你们丢了东西,就去找县令大人做主啊!”
蒋庆庆看着何春花,嗤笑,“你是她什么人,用得着你管吗?”
“我……我我……”何春花回答不上来。
这时候,宋卫风出场了。
他摇着扇子,慢悠悠走过来,“谁啊,谁在和我弟弟吵闹?”
蒋庆庆立刻跑过去,撒娇:“宋……啊哥哥,王小妞弄丢了我的坠子。”
“你的坠子?那还得了!”宋卫风上前就把王小妞拽过来,疾声厉色,“你个没爹没娘的小、小杂种,还敢偷东西了?!”
“我没有……”王小妞低着头,小小声。
她不敢抬头,害怕一抬头就笑出来。
宋卫风牵着蒋庆庆,“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多说了,我这就去找钟大人,让他治你的罪!”
说着,硬拉王小妞往前走。
王小妞抽噎哭泣,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何春花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女娃,被那帮看起来有权有势的人带走。
“小周,小周啊!他们是谁啊,咋就那么把人带走了?”何春花急地不行,“他们不会要滥用私刑吧,这里可是衙门啊!”
“他们应该是本地的富户吧,就算这里是衙门,也管不了他们哩。”周自言摇头叹息,“咱们还是快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啥?这就不管了?!”何春花没想到这个年轻汉子这么冷静。
周自言不耐烦道:“管什么管,婶子,你没看到他们穿得衣裳吗,那么贵,我要是报给县令大人,万一他们报复我,我全家都还在镇子上住哩,我咋办?”
“管不了,管不了,婶子,这事咱们管不了,快些走吧!”
“……这……唉!”何春花狠狠踩地,重新背起宋豆丁。
这回他们顺顺利利在偏院正堂,见到了县令大人。
钟知县坐于长条悬案之后,见到何春花,简单问了问她的情况,又问了一些赵大河的情况,便给了她五两银子。
“赵大河在军中干得不错,还有不少军功,只是当时没记清楚,现在才补全,这些银子就是赵大河的赏银。赵大河家中没有双亲,你既为他守寡,那你就拿着吧。”
何春花打开一看,竟然有五两之多!
“这、这这这这么多!”何春花紧紧捏着帕子,“大人,大河……大河立了什么功,能拿这么多啊?他、他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丢了性命!他是不是吃了很多苦,糟了很多罪……”
一想到赵大河可能在军中受伤,何春花立刻眼眶发热,眼泪不受控制。
“这……”这点谎话,钟知县没编,只能强行圆过去,“军中事情,哪能告诉你,拿了银子就快些走吧!”
“哎!”何春花抹抹眼泪,正要走出大门时,踌躇。
周自言站在一旁,看她停在门槛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何春花又捏着银子回来,跪在钟知县面前,“大人,草民、草民刚才在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女娃……”
何春花壮着胆,用自己磕磕绊绊的言辞,将刚才看到的事情讲了出来。
钟知县重拍手边镇纸,“何春花,你这算上告?你能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真相?若是诬告,可就是你要挨板子了!”
“草、草民……草民不确定。”何春花跪着,实话实说,“但、但是,俺们村里要做什么都会开宗祠,大家一块商量,凭啥刚刚那些人就能把小女娃带走哩!”
“何春花,本官可以去查一查,但这状告的费用,可是三两银子。”钟知县说,“你可想好了?”
“啥!三两!”何春花第一次来衙门,完全不知道这个规矩,彻底愣了。
她刚刚拿到五两银子,只要她现在回头,省点花,就能好好过上好几年。
而且、而且……这钱还是赵大河用命换来的,她不能……她不能啊!
何春花盯着手里的钱袋子,思绪好像飘远。
这次她想的时间短,最后咬着牙拿出三两银子,“大人,这里是三两银子,请您一定要去查一查。”
周自言赶紧凑过去劝道:“何婶子啊,你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花这个钱呢?那可是你亡夫的钱!”
何春花捏着剩下的钱,苦笑,“是啊,不相干……但如果大河在,大河肯定也同意的,小周,你就放心吧。”
“你……你,哎!”周自言似乎对何春花很失望,他转过身去,却偷偷挂上笑容。
钟知县等了一会,见何春花还没有改变主意,终于放下笔,“行了,这银子你都拿回去吧。”
“这里还有三两,都给您。”周自言又从袖中拿出三两来,交给何春花。
何春花其实只要愿意开口为王小妞说一句话就行,谁知道她竟然愿意把刚刚拿到的银子,为王小妞花出去。
在何春花的认知里,那可是亡夫的银子,能把这笔钱交出去,怎能不叫周自言钦佩。
所以周自言又多拿了三两出来,以表歉意。
何春花平白无故又拿到三两银子,完全不明白是咋回事,“小周,大人,这,这是咋回事啊!”
周自言认认真真拱手作揖,向何春花道歉,“何婶子,抱歉,这件事其实是因为……”
他领着何春花坐下,为何春花看茶,又把王小妞的事情告诉她。
何春花听完,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她第一反,竟然是:“这么说,那女娃其实没受欺负?那个小男娃,也没崴着脚?”
“这……”周自言与钟知县相视一笑,彻底服了何春花的品性,“没有,没有,都是假的。”
宋豆丁只是为了看看何春花对小孩的态度,所以他崴脚了。
王小妞也是想看看何春花为人处世是何原则,所以她受欺负了。
讲完所有事情后,作为始作俑者,周自言再次捧茶告罪,“何婶子,这件事是周某所为,实为君子不耻之行径,您若是还生气,尽管开口,周某定当认真弥补。”
“嗨……”何春花连忙把周自言扶起来,得知周自言是秀才后,拘谨了许多,“小周……啊,周秀才,没事,没事啊,婶子不生气。哪里会生气,你不是还给了婶子八两银子吗?婶子这一趟就算没白走!”
何婶子又想到周自言说的那件事,“就是、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事情,婶子得再想想……还得再仔细想想。而且,还得和宗族里说一声。”
“这是应该的。”周自言朝着天上叫了一声,“卫风,让小妞进来吧!”
仗着武艺高,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宋卫风应了一声,“成!”
紧接着,王小妞推门进入,先是朝钟知县行礼,再认认真真向何春花告罪。
小女娃守礼懂事的模样,瞬间俘虏何春花的心。
她现在再看王小妞,难免从‘自家女儿’这一点去看,却发现,怎么看怎么好。
她大字不识一个,家里也穷的要命,小妞这样模样漂亮,又会念书的小女娃,要是真成了她女儿,她真是脸上有光……
可、可她这样的人,能当小妞的娘吗?
王小妞试探性牵起何春花的手,带她离开这里,两个人去院中说小话。
钟知县摸着胡子感慨道,“没想到下河村还有这样心性的寡妇,守寡近十年,清贫生活也不埋怨,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副热心肠,好啊,好啊。”
“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啊。”周自言狠狠拍马屁,弯腰作揖,“此事多亏了大人奔波,周某铭记五内,没齿难忘。”
钟知县连忙走下台子,扶起周自言,笑道:“周秀才客气了,你若是真感谢本官,那明年乡试,中个举人回来!再让你手下那些小娃娃都考中秀才,那本官睡觉都能笑醒咯。”
“学生,那就试一试。”周自言不答应,也不自谦,只眨了眨眼,调侃回答。

小院中, 五个小孩都坐在何春花身旁,抬手覆额,认真告罪。
何春花活了大半辈子, 还没被这么多小奶娃告……告罪, 尤其是,中间还有一个许多村子都听说过的七岁小秀才, 哎哟,她一个村妇, 还是个寡妇,何德何能啊!
“快起来,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快起来。”何春花也不知道怎么回礼, 竟学着他们的模样, 差点跪到地上。
宋卫风见状, 赶忙把人拉起来,“婶子,您不用这样。”
王小妞咬咬嘴唇, 小声解释了一下各项礼仪的含义。
何春花这才明白,她没读过书, 不能做这样的礼节, 像她这样的人,自有另一套规矩。
“真好啊,这读过书的娃娃,眼神, 精气神,就是不一样。”何春花看着王小妞, 想上手摸一摸王小妞白净的脸蛋,却在看到自己粗糙还黢黑的手时,黯淡落下。
王小妞眨眨眼,主动走过去,牵住何春花温暖干燥的大手,“何婶婶。”
“哎!”何春花现在看王小妞,就像在看天上的小金童一样,怎么看怎么好。
宋卫风拉走其他小朋友,把这里留给何春花和王小妞。
宋豆丁忍不住问:“哥,你觉得何婶婶能同意吗?”
宋卫风回想何春花刚才的态度,“不知道……但我觉得,有希望。”
“那就好,真希望王小妞不要再被王家人欺负。”宋豆丁闷闷不乐,踢走脚下石子。
等周自言和钟知县终于说完话,离开时,小院里的王小妞和何春花亲近了许多。
王小妞已经能笑着与这位何婶婶说她的女红、学问。
而何春花,不管王小妞说什么,自己听不听得懂,全都认认真真听下,记在心里。
如此和睦的场景,周自言不由得感慨,有时候血缘关系是否也会搭错线?
两个人一直聊到傍晚,何春花再不走,只能住在镇子上。
可村子里的村长还在等何春花的消息。
何春花便决定先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村长和里长。
王小妞依依不舍地与何春花告别。
何春花摸摸王小妞的头,从怀中拿出二两银子,“小妞,婶娘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这二两你拿着,拿去买点吃食,买点衣裳。婶娘不懂镇上的事情,银子若是少了,你别生气。”
“婶娘……”王小妞握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又开始眼眶含泪。
宋豆丁眨眨眼,拉走何春花,悄悄塞给她二两银子,“婶娘,之前你背了我那么久,豆丁心里过意不去嘞,这银子你拿着吧。这可不是我爹的银子,这是朝廷发给我的银子,现在给婶娘了。”
“小秀才,你这、你这……不合适!”才刚给出二两,现在又拿到二两,而且还是朝廷发给秀才的赏银,何春花哪敢接手。
“哎呀你就拿着吧!”宋豆丁急切道,“我和小妞是好朋友,这钱……这钱你该拿!”
周自言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摸了宋豆丁脑袋一下,笑道:“何婶子,你就拿着吧,这是豆丁对你的赔礼哩,你若是不拿,他心里过意不去。”
周自言这个夫子都这么说了,何春花咬牙接下宋豆丁给的二两银子,然后单独放到另一个袖中。
看样子,是打算把朝廷给的这二两,单独收起来。
何春花走后,宋豆丁等人怕王小妞难过,就带她出去玩了。
宋卫风和周自言则一路走着回巷子。
一路上,宋卫风一直唉声叹气,周自言听得耳朵起茧子,“卫风,你叹什么气。”
“这边是差不多了,可王家呢?他们能愿意?”宋卫风原来一直在担心王家那边,“王家那些人家,我看除了一个王二,都是没良心的。尤其是王大,夯货一个。”
“王家其实你最不用担心。”周自言一点都不担心王家有困难,“这样的人家,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威慑,他们就一定会听。”
周自言最怕的其实是那些无欲无求,又极有原则的人。
这种人,才是真的‘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需要耗费心思去解决。
凡是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幸好小妞遇到周大哥你,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宋卫风看着天空万里无云,心中却塞地满满当当,颇有窒息之感,“不知道会不会像她姐姐那样……最后一处孤坟,一辈子就这样了。”
“缘分如此,不必多想。”周自言想的豁达,“既然相遇,那就是事实,不用多考虑没有发生的事情。那些没发生的事情,未必比现在好,也未必比现在查,多思无益。”
“说的是。”宋卫风点点头,胸中郁结散开一点,又道,“我其实也在想,若是没遇到周大哥,我现在……”
会不会已经找一户人家,不管喜欢与否,规规矩矩订亲。
“我如果没遇到你,没遇到豆丁,现在可能已经走到边疆了。”周自言想到敬宣帝说他被发配边疆的谎话,就忍不住嘴角带笑,“不过我还真没去过边疆,不知道边疆是何风景。”
“边疆……比咱们这凄苦许多。”宋卫风坦诚道,“那边人都叫关外,遍地黄沙,一年四季都像秋冬时节,冷得很。”
周自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宋卫风恍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摇头,“我从书上看的,周大哥,你读书这么多,没见过写边疆风景的文章吗?”
“书上看的,怎么能比现实中。”周自言背起手,没注意宋卫风的小口误。
宋卫风慢了两步,跟在周自言身后,望向周自言溜溜达达的背影,清亮眼眸逐渐变得复杂。
越与周大哥熟悉,他就越瞒不住秘密。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周大哥发现……
何春花回去后,立马把这件事告诉了村长和里长。
两位老者一合计,觉得这事如果能成,说不定对他们村子来说是个好事。
他们村子地处偏僻,村子里的人大半辈子都在村里刨食,连镇上都甚少去。
如果能因为这件事,结识一位秀才夫子,和在钟知县那里留下好印象,好像并不吃亏。
最重要的是,赵大河后继有人,何寡妇也不用担心将来老了,没人养老送终。
里长想的比较多。
那小女娃要是真像何寡妇说的那样,长得俊,会读书,将来说不定也是个考秀才的好苗子!
从长远来看,这样的小女娃能进他们村,是他们村的福气!
两位老者意见统一后,立马带着何春花再赴镇上,想详细谈一谈这件事。
周自言知道后,静下心来,把所有细节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他们。
他虽然是给王小妞找过继的人家,但并不是把王小妞的一辈子都搭给他们。
小妞还要读书,所以必须要住在镇上。
所有事关她自己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别人打着什么旗号来替她决定。
但他们也不是白白占据何春花女儿的名头,他身为王小妞的夫子,每个月会给何春花送去二两银子,全当王小妞自己的孝敬。
所以说,何春花既不用出心出力抚养王小妞,每个月还能白拿二两银子。
村长一听,二两银子,对一个寡妇来说,足够了。
只是这要给到什么时候去?
周自言端茶轻笑,“我只给一年,一年后,小妞中了秀才,就能自己给了。”
“秀才?!”村长吓了一跳,忍不住凑近了问,“周秀才,你、你你说的真嘞?小妞真能中吗?”
“我没做什么保证。”周自言放下茶盏,摇摇头,虽然说着没做保证,但那闲散自信的姿态,完全不像没有把握,“小妞今年才多少岁,就算一年考不中,第二年,第三年,难道来不及么?”
里长拦下村长,点头同意,“是是是,是这个道理,她的路还长着呢!”
周自言知道这件事有点复杂,并不催促。
村长和里长在周家院中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里长拍板决定,同意!
村长:“老哥哥,你不再多想想?”
“想什么想,有什么好想的?”里长真想锤村长这个笨脑瓜一锤子,他拽紧村长,小声道,“你没发现吗,这周秀才一点都不担心要替王小妞出银子,说明王小妞在读书上肯定有自己的本事。我和你说,来的时候我打听了,这件事,背后还有县令大人在帮忙。县令大人早就认识那王小妞了,还专门写文章夸赞过!”
“县令大人,那可是县令大人!咱们要是同意了,借着这件事去和县令大人套套近乎,咱们不就和县令大人搭上线了吗?”
“好好好,就算县令大人不搭理咱们。你想过没,王小妞现在那个小朋友是谁?宋镇声!咱们镇上最年轻的七岁小神童!宋镇声是谁教出来?就是那周秀才!剩下还用我告诉你吗?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村长一拍脑瓜,总算明白过来,“哎哟,这么一看,这件事对咱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啊!那他们图啥啊?”
“我打听了,就是那王小妞家长辈不行,所以他们才想……”里长啧啧两声,“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杀才,不好好供着小女娃,竟然还往外推,真是脑瓜子比你还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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