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河—— by鲜切宝石 CP
鲜切宝石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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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杏偷瞄着杨持,看着男人黯然下去的神色陷在晚霞里,仿佛一尊古老的雕塑。杨持长得确实不如杨舒景精致漂亮,但是更有一种自然、宽和的俊朗,仿佛照到冬日之中的暖阳。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温暖和舒服。
他在傅掩雪身边工作这么久,当然知道那些针对于杨持的风言风语,多数都是一些对杨持“上位”原因的无端揣度,再加上对杨持出身的嗤笑侮辱。他们不敢在傅掩雪面前说,但却不代表内心的偏见消失,而是狡猾地藏在任何一个不被傅掩雪发现的地方滋长。
“昨天的事,是你通知的掩雪吗?”突然间,杨持说话了。
“是的杨持哥。”石杏也不遮掩,“杨持哥,你知道我一直给小傅总做事,你的事也属于我的工作范围。”
杨持沉吟许久,又道:“那我在向风画廊工作的事情……”
石杏脸上浮起一层尬色:“抱歉杨持哥……傅总说过,你并不熟悉这里,他并不想看到你发生任何意外。”
杨持理解地点点头:“我不怪你。”
他是傅掩雪是“所有物”,被傅掩雪监控着倒也是情理之中。可是……除此之外呢?
杨持忽然之间涌起一股冲动,这冲动涨潮似的漫过他的理智——
“你知道杨舒景刚进城的时候,掩雪是什么样子吗?”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一怔。
这是在做什么?
杨持赶忙笑着补充道:“我随便问问。”
“……杨持哥,我才来一年。”
石杏也十分震惊,杨持这一句话,彻底暴露了杨持对傅掩雪的喜欢超出了他的想象。
石杏一边感慨傅掩雪真的有这样令人神魂颠倒的本事,同时又感叹先来后到的确是人生际遇的重要一环。如果是杨持先遇上的傅掩雪,或许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到了公司大楼,杨持才知道什么才叫百年企业的气派。
和市中心造型千奇百怪的金融大楼相比,琛钢总部几栋大楼规整有序地排列在一起,正中间的主楼上挂四个红色楷体大字:琛钢大厦。
没有任何的复杂的赘饰,只需要这四个字,就能说明一切。
“这栋主楼是我们的写字楼,旁边两栋副楼则是提供给员工休闲娱乐的场所。我们刚搬来这个园区不久,也就几年时间,但是依然是本工业园区占地面积最大的集团……”石杏一边给杨持介绍,一边带着他上了电梯,“杨持哥,今晚给你培训的刚好是张经理,你见到他不用紧张,他问什么,你答什么。”
杨持看着一层一层上升的电梯楼数,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提线木偶。
傅掩雪给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要照着傅掩雪的心意去做。
但是他们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杨持清楚地明白,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傅掩雪的附属品,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再依靠傅掩雪“得到”什么。他不是绝对高尚的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杨持从不标榜自己多么清高,他只知道一件事:附属品是没有资格和主人并肩而立的。
电梯的灯光太亮,将杨持的面容照得清晰可见。
他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变得很陌生。
张经理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一见到杨持,脸上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快速地掩盖过去。
“张经理,这就是杨持哥。杨持哥,这是张经理。”石杏介绍完毕,出门打了个电话,返身进来给杨持说道,“那杨持哥,等下司机会送你回去,我先走了。”
听着电梯的声音一开一关,石杏离开了这里。
杨持对着张经理礼貌地笑了笑:“您好,张先生。”
张经理笑着对杨持道:“杨持先生您好您好,久仰大名,咱们小傅总看人真的有点眼光……”
杨持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张经理:“很抱歉,张经理,我想冒昧地告诉您,我可能无法胜任掩……傅总给我的这份岗位。”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诚恳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对您而言可能很艰难,所以我会给傅总解释清楚,不会连累你们任何一个人。”
傅掩雪的电话打不通,他只能“另辟蹊径”。
“原来如此,杨先生,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原因吗?毕竟我也是受傅总之托,您刚来就要走,我到时候怎么和傅总交代?”
张经理收敛起最初的笑容,露出工作时的真正状态。原以为杨持不过是傅掩雪塞进来的一个关系户,但是现在看上去……自家那个强势的小上司,也有失策的时候?
“我不知道傅总是如何同您交代的,但是我有自己的苦衷,还请您谅解。”
石杏带他过来,是石杏的工作;张经理带他上岗,是张经理的工作。他不想让两个人在傅掩雪失职,所以他毫无怨言地站在这里。但是他也只能站在这里,不能再像一个提线木偶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留你。”
张经理已经在琛钢任职多年,深谙傅家一家人的性格,尤其是傅掩雪,看着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作为上司而言,这种性格反倒是最易相处。只要他们这些部下能够完成傅掩雪下达的任务,那就什么都不需要去思考。比起没必要阿谀奉承,傅掩雪只看结果的性格让张经理安心不少。
最近项目正在稳步推进中,他也没有之前那样焦灼,只要项目圆满结束,他就能再往前跨出一大步。而他非常清楚,这是傅掩雪的提拔。可傅掩雪一不收礼,二不吃酒,他心中想要多说两句话对方都不搭理,现在总算是给他派任务了,不就是带一个新人嘛,有什么难的?关于这个新人的身份,他也略有耳闻,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升职加薪事业步步高,别说是带一个“走后门”的,就算是傅掩雪让他去教一只蛐蛐儿说话,他也乐意去。
“谢谢您的谅解。”杨持感激地微笑道,“但是现在,我还需要向您确认一件事。”
“杨先生,请讲。”
“掩雪现在是不是在办公室?”杨持想赌一把,如果傅掩雪现在仍在大厦里,那么今天的事情就不用拖到明天,免得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张经理推了推镜框,“杨先生,你现在想见傅总,可能还不太容易。”
“没关系。”杨持说,“只要他在这里就好说。”
“傅总说了,今天晚上他不想被人打扰。”
张经理的话已经告诉了杨持答案,杨持心头一紧,只觉得鼻头发酸,他捏了捏手掌,像是给自己打气:“我可以等。”
“杨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傅总让我来带你,你就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张经理开诚布公,“如果傅总愿意见你,就不会只让小石带你上楼。”
张经理说话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杨持的心口,他感觉胸膛似乎都要裂开了。
好像无论再怎么喜欢傅掩雪,只要杨舒景一出现,他就永远只能当那个“退而求其次”。
可是这样的安排,对他来说公平吗?
没有任何沟通的强制安排,在旁人眼中,是对杨持的“恩赐”,但是杨持并不想要——当他想要认认真真和傅掩雪谈心的时候,对方却因为杨舒景将他拒之门外。
“我会一直等。”杨持抬起眼睛,直视着张经理,“无论他们谈到多晚,我会一直等,直到掩雪出来为止。”
“哎,这又是何苦呢……”张经理无法理解杨持的做法,摇摇头,“来吧,我带你上去。”
“谢谢您。”
电梯上升到24楼停下。
“前面就是傅总的办公室,你现在应该进不去,可以在休息室里等一会儿。”张经理道,“那我就先走了,杨先生,再会。”
杨持屏住呼吸,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靠近傅掩雪,他越是紧张。
或许,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违背傅掩雪意愿的事,他的举动会招致傅掩雪的怒火。甚至,可能让杨舒景更加看不惯自己。
但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夜晚的琛钢大楼,依然是灯火通明,可在这一层,世界鸦雀无声,恍若落针可闻。
杨持坐在休息室里,面对着明亮的灯光,他心跳如雷。
他不知道办公室内是什么样的场景,也不知道傅掩雪和杨舒景之间会发生什么,谈及什么。只能微微仰起头,和明亮的灯光对视。
杨持从不怨恨,可是他在这一刻,知道了什么叫做嫉妒。
他嫉妒杨舒景哪怕性格再跋扈傲慢,也能得到傅掩雪的垂青。
哪怕杨舒景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无可救药的人,也能在傅掩雪心中有一席之地。
只要杨舒景想,傅掩雪就会出现。
这是一种偏爱……
可是,当初是他先遇上的傅掩雪。如果世界上的缘分真的要靠先来后到,那为什么傅掩雪还是喜欢上了杨舒景?
“杨持?”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持听到一道惊讶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了一脸错愕杨舒景。
对方显然是压低了声音,可脸上的神色却和之前相遇时的一分不差:依然是用眼睛上下打量,露出了看到某种脏东西的嫌弃表情。
“你怎么在这?”杨舒景厌恶地皱眉,“你不去完成你的任务,跑到这里来打扰我和掩雪?还是说你终于想明白了,你这种废物,还是只能靠着抱男人大腿,才能往上爬呢?”
他恶劣地笑起来,一张好看的脸因为恶毒的表情而变得面目可憎。
杨持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我找掩雪有我自己的原因。”
“什么原因?”杨舒景勾唇,轻蔑地反问,“不会是因为昨天在宴会上丢了那么大的人,掩雪不要你了,你来这里摇尾乞怜吧?”
岳扬想要给孟堪难堪,却灌醉了杨持,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依然对傅掩雪的出场原因众说纷纭,而杨持那张被傅掩雪狼狈带走的照片,更是流传甚广。
别人不知道,但是杨舒景非常清楚,就算是他的毕业晚会,邀请了傅掩雪三次,对方也没有参加过。
现在竟然会为了杨持……
他越想越怨恨。
杨持……一定要除掉杨持!
“杨舒景,我觉得你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杨持静静地看着杨舒景,看着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害怕。
杨舒景眯起眼睛。
杨持一定知道了什么……可无论杨持知道了什么,都不能让杨持有机会在傅掩雪面前搬弄是非。
他听见了傅掩雪的脚步声。
杨舒景盯着杨持,忽然笑了一笑。
可杨持并不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他依然还想奉劝杨舒景回头:“这个时候,你还是……”
杨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杨持,你在干什么?!”
傅掩雪站在休息室外,只见杨舒景面对着杨持,脸上正有一个刺目的红色掌印。

第29章 我上来……是想来见你
杨持的身体像一株残留在荒原上的枯木一样,只能感觉到猎猎寒风穿过他的身体。
他僵硬着脖子,和傅掩雪眼中的怒意和不可置信相遇。
“杨持,你在做什么?”傅掩雪的表情出奇地陌生,但眼眸中却涌动着足以刺伤杨持的愤怒。
“……掩雪,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是杨舒景。
杨舒景沙哑着嗓音,颤巍巍抚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傅掩雪,仿若一朵需要被人保护的花朵。
“不……不是的,我没有动手!”杨持急促呼吸着,当那巴掌声响起的刹那,仿佛也把他的理智带走,他慌忙地解释着,却只能看到傅掩雪脸上复杂而沉重的神色。
“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很久了。”杨舒景眼眶红红的,“就因为我上次给你下达了任务吗?但是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和掩雪关系好,我才会给你机会啊。难道我把你提拔上去有错吗?杨持,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都忘了?……你完不成任务可以告诉我,但是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动手?”
他说着眼泪掉下来。
杨持站在光影里,仿佛被影子也包围了。
“掩雪,我真的没有动手打他。”杨持伸出手,想要抓住傅掩雪的衣角,却被挥开了。
“……我说过了,你需要帮忙,可以找我。”傅掩雪长眉微蹙,似乎对杨持充满了矛盾,“但是你不应该动手。”
“我没有!”
“掩雪,他说没有就没有吧。”杨舒景做出退让的姿态,摇摇头,“就当是我自己识人不清,自己给自己了一巴掌。”
这话表面上看着是退让,实际上是把杨持架在火上烤。
“疼不疼?”傅掩雪看着红色的掌印,心中矛盾交杂。
“……没事了,我回去随便冰敷一下就行。”杨舒景苦笑了一声,“只是我真的没想到,最近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算了,这点事也不算什么,你不要怪杨持,他或许是压力太大了,才会和我起冲突……都怪我,早知道我就让他从小事慢慢做起了,也不会招致现在的误会……”
杨持紧紧握起双拳,但他明白,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扣上“狡辩”的帽子。
这里是休息室,唯一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没有录像证明,他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可是……
“掩雪,你能听我说吗?”杨持低声问。
“……”
“掩雪……”杨舒景可怜兮兮地捂着脸,就这一个动作,仿佛在催促着傅掩雪的离开。
傅掩雪看了一眼杨舒景,又看了一眼杨持。
“不用。”他甩开了杨持,带着杨舒景出门,“杨持,你现在应该在张经理那里。”
站在门口将要离开的两人是如此刺眼,杨持内心无论说服自己多少遍,都无法将这瞬间涌上的酸涩和撕裂感解构。他只知道傅掩雪现在连他一个解释都不愿意听,他在傅掩雪心中,一直都是“被选择”“被舍弃”的那一个。
“是我自己要上来的。我上来……是想来见你。”
傅掩雪背对着杨持,他不敢回头。
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杨持的目光,那眼神中的苦楚像是一把尖利的刀,不留情面地刺着他的心。
休息没有监控,他很清楚。
这场闹剧到最后只是一桩没有结局的罗生门。
但是他必须相信杨舒景,因为杨舒景才是那个舍生忘死将他从死神抢夺回来的人……
“既然你不想接受张经理的培训,那么今天你就自己回去吧。”
许久,傅掩雪丢下一句话,带着杨舒景离开。
杨持追了上去,可他越跑越慢,每一步都仿佛是在践踏自己的心脏。
傅掩雪没有说一句严苛的话,但是却认定了他是过错的一方。
这比任何的惩罚都要来得深刻。
杨舒景回过头,眼神中的楚楚可怜消失了,只余下了胜利者的骄傲。
他似乎在说:看吧,无论你再如何努力,你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
只需要杨舒景一个小小的、拙劣的计谋,就能将杨持的计划打碎,他们本身就处在一个极不对等的环境下,杨持从一开始就没有和杨舒景同台竞技的资格。
一朵生在山里的野茶花,自己承担风雨的侵袭,而生长在温室里花,却永远不用担心灾难的降临。
可是为什么呢?凭什么?
一开始是他先遇上的傅掩雪,都说先来后到,世间的情分如果都按照先来后到排序,为什么傅掩雪的偏爱最后却给了杨舒景?
杨舒景漂亮,杨舒景会撒娇,杨舒景从山里出来和傅掩雪一起长大……
胃部宛如被一根细绳狠狠地勒紧了。
杨持从小到大不知道什么嫉妒,但是现在他嫉妒杨舒景,嫉妒得快要发疯。
是他亲手把机会让出去,也是他亲眼看着傅掩雪和杨舒景一起离去,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杨持闭上双眼,他靠在墙壁上,像是当初在县城医院里那条昏暗的走廊上,无力地滑下去。
他将右手的手背送到嘴边,用力地咬了一口,留下深刻的牙印,痛感很快传到五脏六腑。
走出大门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公交车已经停运,大街上只剩下路灯们在孤零零地互相照应着。
夏日的晚风里还有蝉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杨持望着长长的大路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去。
“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安保人员叫住了他,见杨持面相清正,气质温和,不像作奸犯科的社会闲散人员,仔细一想,才想到是石助理在几个小时之前带进来的人。
不过石助理是给傅总办事的,难道这个人认识傅总?
“我想回去。”杨持扯扯嘴角,想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没那么糟糕,“公交车都停运了吧?”
“是的先生,途径我们园区的几条线路现在已经停运了,毕竟员工在这里也是宿舍的。”安保人员说着看了一眼手表,“太可惜了,你要是十分钟之前下来说不定还能赶上末班车。”
“那出去怎么走?”
“你住哪儿?”
“我住在榆……”杨持下意识想要说出傅掩雪公寓地址,但又紧急止住了口,“我住在榆树大道后面那条街。”
“哦哦,那也不是很偏远,你走出工业园区,右转上主道,大概行走一公里能看到高速下来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乘坐晚16路就行。”男人想了想,补充道,“不过那条线在半个小时后也会停运,你还是抓紧时间吧。”
“多谢你,帮大忙了。”杨持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一些,从前在山里经常上山下山全靠步行,走路倒是不能难倒他,怕就他不识路,像个无头苍蝇在街上乱转。
杨持按着小哥的路线一直走,却发现这条路比他想象中更难。
一路上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方才发生的一切,但是一旦世界安静下来,那些有的没的就会在脑子里持续发酵。
眼看着要到公交站台,杨持这才发现手机已经停电关机。摸遍了浑身上下却没没有一分钱。
石杏送他来了就走了,傅掩雪把司机也喊走了,他现在想要回去,就得走一夜。
杨持任命地叹了口气,要不要和公交车师傅商量一下,先欠个账?
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高架桥,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涌起猛烈的悸动——这个城市里没有山,他已经许久没有往上走,认认真真地看看世间的景色了。
杨持控制不住双腿,他快速地跑了上去,紧紧握住了铁铸的栏杆,他仰起头,深深地呼吸着晚风。
脚下的车流宛如河流,一阵一阵涌过。
他紧绷的心弦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滴——”
一道蓦然乍响的喇叭声。
杨持回过头,看到一辆灰白色的轿车停在路边,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杨持,真的是你?”
“向总。”
杨持快步走下楼梯,微风将他发丝吹动着。
“我刚才开车过来,老远就看到高架桥上有个人有点像你,看来我还真的没有猜错。”向繁盯着杨持,敏锐地察觉到杨持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你怎么半夜在这里,你不回去吗?”向繁笑了笑,“傅总应该会生气吧?”
本来安抚好的野兽,一听到傅掩雪的名字,又在心笼里蠢蠢欲动。
“我……没事,我今天到这里有点事,一耽搁就到晚上了,结果连公交车都没赶上。”杨持自嘲笑道,“看来我还是不太适应城市生活,老是会出这些糗事。”
“这算什么糗事。”向繁摇摇头,颇为体谅,“任何人到一个新环境都是需要时间和实践适应的,不过,你今天也是运气好,刚好我办完事从这里路过,我送你一程吧。”
见杨持还有些犹豫,向繁又道:“上次宴会上发生的事,我还没有向你致歉,你这是记仇了?”
“没有,向总,你误会了。”杨持连忙道,“前天晚上是我要给孟先生挡酒的,和你无关。”
“不是这件事。”
杨持微微一滞。
向繁见好就收,浅浅一笑:“杨持哥,之前我们不是说过吗,私底下我们就是朋友,你如果真把我当朋友,就上车吧。”

第30章 把医院监控调出来
“妈妈,这里树林坚硬,穿过的人总会受伤……风来自很远的故乡,但已无法找到来时的方向……”
杨持坐在车后座,微微打开车窗,热风吹拂过他的脸颊。车载音乐是一个男人低沉的歌声,唱诵着思念和成长的艰辛,杨持转过眼,看到屏幕上写的歌名是《信致她》。
“你困了吗?”向繁开着车,温和地问道,“这首歌很催眠。”
“很好听。”杨持回答,“歌词写得很好。”
“我也觉得。”向繁笑着说,“这是一首老歌,非常冷门,歌手写完这首歌就消失了。有人说他自杀了,有人说他隐姓埋名旅游去了……总之,是一首很奇妙的歌。”
杨持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能写出这样的歌词的人,一定是有感而发。”
通过一个在城市里生活的青年向母亲写信的视角,传达出对人生迷茫的探寻和对故乡的渴望;歌词忧伤,曲调平常,仿佛只是在某个夜里不经意之间诞生的一场孤独盛宴。
“你呢?”遇到红灯,车辆停下来,向繁看着后视镜中的青年,“杨持哥,你也来好几个月了吧。”
“我……?”杨持迷茫地搓了搓脸,不知道作何回答。
这个动作落在向繁眼中,他笑道:“之前的事情,想必你也不愿意说。我只是好奇你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没什么计划。”杨持顿了一刹,又道。“等到我和……我和他的事情结束,我就回去。”
“回去?”
“嗯。回山里去。”
向繁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待着这里。”
待在这里,对于任何一个稍有抱负的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杨持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向繁眼中的成了那种抓不住机会的蠢人,但于他而言,在这里的每一秒都会提醒他和傅掩雪之间的鸿沟天堑,那他不如做一个“缩头乌龟”。只要回到山里,他的心里就踏实。
都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身边的人总是一茬接着一茬地走,但是脚下坚实的土地不会。大地永远不会抛弃它的孩子。
“杨持哥,到时候你跟着我干吧。”
向繁在意想不到的时间里,抛出橄榄枝。
杨持脑子木了一霎:“向总,你是在招人……?”
“算,也不算。”向繁重新点火,车辆平稳地穿行在这座钢筋森林里,他平静地望着前方,似乎知道这个城市每条大路和小道。这才是适合生活在这里的人。“我确实在招揽你,但是这个机会,我目前只打算给你。”
“……”
杨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家虽比不上傅家,但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大企业,削尖了脑袋往向家挤的人不计其数,他一个小小的画廊助理,怎么能入得了向繁的眼?
“我知道你有些犹豫,毕竟傅总对我的印象不好。”向繁没有咄咄逼人,轻松地提起傅掩雪,丝毫不见那日被傅掩雪当众给难堪的怨恨,“可是杨持哥,最近这段时间,你的人品和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的,我们向家不像有的地方,只看表面来区别人,你的才干不应该被埋没。”
向繁语气恳切。
这段话公私五五分,于公,杨持本人上进,是个能挖掘的苗子,为人单纯且仗义,没有那么多心眼,放在身边也安心。上位者不怕身边的人是个蠢笨,就怕身边的人是个满肚子心眼的。于私,杨持确实让向繁很有好感。杨持和傅掩雪的关系已经昭然于天下,现在杨持却只身一人从琛钢园区出来,两人之间必定是生了嫌隙,他现在“趁火打劫”,也算是傅掩雪给的机会。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还有谁能拒绝呢?
杨持紧闭双唇,他不知晓如何回应向繁的邀约。
向繁也知道,杨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便也不再追问。他只需要将这段话抛出来,等待杨持自己琢磨。等到合适的时机,他再一击必杀。
想成为一名聪明的狩猎者,第一堂课就是学会等待。
音乐已经切换到了下一首,车辆已经驶入中心城区,眼前的景色逐渐熟悉,杨持紧绷的、矛盾的内心得到了些微安抚。
可就在这时,向繁却猛地将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
只见向繁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
青年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突发不适,肠胃一阵接着一阵的绞痛传达到每条神经似的,他开始头晕目眩。
“可能是今天没吃东西……”向繁咬牙,勉强地笑了笑,“肠胃痉挛吧。”
他随手翻了翻车内的药箱,竟然只发现了一个空瓶。
杨持见他实在难受,忙问道:“需要什么药,我替你去买。”他左顾右盼,附近的商家竟然已经开始接连关门,最近一家药房的大门紧闭。
“现在估计买不到了,要去医院。”向繁的手紧扣着方向盘,他皱着眉,“你会开车吗?”
杨持摇摇头。
向繁闭了闭眼睛:“我现在这样,没办法继续送你。我马上联系司机,等下他们会过来,只能麻烦你在这里陪我了。”
“他们多久过来?”
“最少半个小时。”向繁停了几秒,“如果你实在困了,我这里还有零钱,外面有出租车,你打个车先离开。”说着就要去摸钱包。
“你都这样了,我能放着你不管吗?”
杨持突然觉得和向繁说话竟然也是这样费力,难道这是这群年轻有为的上位者的通病?傅掩雪没有惯性的肠胃绞痛,被傅家人养得很好,但是也有过事务繁忙脚不沾地而不吃饭胃疼的时候,杨持总会心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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