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泽走后,楚鸣鹤怔怔放空很久。
和自己最亲近的长辈一直图谋不轨,他的心脏已经被撕裂开来淌血。现在告诉他,连自己的哥哥也没有血缘关系,两人联合起来一起害他,不,他们要的不止如此,他们要迫害整个楚氏帝国!
楚鸣鹤如鲠在喉,手指发狠攥紧床单,骨节青到发白。
霍然一用力——撕拉!
被褥被撕得粉碎,随之而来的是胸腔发出的闷吼。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一滴哀切的眼泪滑出眼眶,汇聚到凌厉的下颌,然后沾湿了枕巾。
肃静的度假酒店外,猛地刮来一阵大风,丛林树叶波涛起伏,惊雷炸响天穹。
一架星舰冲破云层,光翼展开,仿佛绷紧的弦,驰向晦暗不明的未来。
第92章 暂时离别
就这么过了几天, 楚鸣鹤被软禁在这间小房子里,帮佣送饭进来,眼神不瞧一下, 永远只保持静躺床上的姿势, 窗户被胶布紧紧缠上, 让里面的人分不清黑白昼夜,只有一盏床头氛围灯一直亮着惨白的光。
这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囚笼。
进来送晚餐的帮佣为难地和张承泽说,“少爷他不愿意进食,甚至滴水未碰。一直靠营养液和流食不健康,医生说对手术康复不利。”
张承泽阴冷地蹙下眉,年近半百的他鬓发几乎全白, 他西装革履,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挺拔端重,曾经温和的眼神现在布满了挥之不去的阴翳。
他搁下一句话, “不吃就别吃
,饿不死。”
“这…”帮佣为难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张承泽转身离开了。
楚鸣鹤双指捏起筷子, 低垂着眼, 盯着冷却的蔬菜,忽然喉咙里发出一声干笑。
他浑身麻木, 他和周苏郁从今以后就彻底见不到了吗?他记得自己昨天发疯似的问张承泽, 他们究竟将周苏郁弄到哪里去了, 最后张承泽叫来强壮的男护士将他按住打晕, 实在忍不了便说“我也不知道他被送到哪里, 你们这辈子就别想见面了。”
张承泽走后不久, 楚鸣鹤的精神领域再次失控。
自从手术过后, 楚鸣鹤的精神力大幅度增强, 骨头、血液、基因仿佛突变又重组,身体里爆发着一场激烈的战斗。最终他继承了兽灵之祖的绝世力量,张承泽称之为“人类史上史无前例的超新星进化”。
楚鸣鹤不明白这样的“进化”有什么意义,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的人。
可惜身边的人却一个个失去。
想到这,楚鸣鹤胸中燃烧起一股浓浓的的憋闷和愤怒。
他一把扯碎颈上的束缚带,他急需一场发泄!
就像一场无声无息的原子弹爆炸,空气波迸发无限热能,小小屋子在几毫秒之内发生地震、扭曲、坍缩,撕裂,茶几玻璃唰然破碎,窗户上的防护网也被撕开,地板上的铁砖发出嗡嗡的响声。
楚鸣鹤的眼球变得猩红,嘴角溢出一丝黑色如铁锈的鲜血!
绝望崩溃边缘的楚鸣鹤一掌拍碎了玻璃杯,一手扯着衣襟,艰难地站起来走向门口。
这是一扇加护五道防弹精钢的铁门,楚鸣鹤的手刚碰到铁门,就窜起闪着锋利白光的电流。
楚鸣鹤丝毫感觉不到痛,一拳挥下去,砸出一个陨石般的大坑。
门瞬间被破坏了!
斜上角监控器发出警报,不一会儿重镇武装队赶过来,他们举着□□,小心翼翼地从洞口窥视。
他们早听说了楚鸣鹤是兽灵之祖的“灵魂容器”,精神力强悍而且极容易失控。直到亲眼目睹了这残暴无比的破坏力,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来自地外高纬生物的恐怖!
只见最里面的角落,那个比肩神魔的英俊男人背靠着墙,双手滴着血垂下,目光空洞洞地落在满地狼藉上。
腥锈的血从指缝中渗出,在地面上滴滴答答汇聚成一大片红色血泊。
可楚鸣鹤不仅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有一股奇异的兴奋。
身体被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每一个细胞都如蜂群般狂舞。
楚鸣鹤手里捏着银色烟盒,所有的烟草被抽取出来,兑水喝下去了。令他因为过度亢奋而产生疼痛的身体得到一丝纾解。
听到脚步声,他眼角几不可察地往门边一瞥。
这一瞥十足凶狠,眼神蕴藏着嗜血的寒。
有人两股战战,尿意就要倾泻而出,“老老大…”
“怕什么!”武装队队长本能将盾牌护在胸前,警戒地吼了声:“立刻放下武器,你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扛不住我们的冲锋枪!”
楚鸣鹤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哪儿有武器?我这幅身体不就是你们制造出来的‘武器’吗?”
这时,有人从后面进来,两指按下黑洞洞的枪口,“你们出去。”
是张承泽。
武装队长立刻会意,房间里剩下两道不平稳的呼吸,空气充满了火药味。
“小孩子不开心想发泄很正常,可你已经二十三了。”张承泽稳步走到楚鸣鹤身前,半蹲下来,抓住他头发,“你想要什么呢。”
楚鸣鹤一掌拍开他的手,力气仿佛将他腕骨震碎,“把他还给我。”
楚鸣鹤的脚踝还链接着铁链,受到摩擦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他知道就算拥有神力也逃不出去,他在阿尔法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皇室已经分崩离析,早被权力架空,他的亲朋好友都受到“麟火”反叛军的控制,他只能受到摆布。
他就是一个可笑至极的傀儡皇帝。
“哦。”张承泽拍拍衣服站起来,从衣袋里拿出通讯器,按下几个快键,然后丢给楚鸣鹤,“这事儿是你哥哥操办,是绝密事项,你去问他吧。”
楚鸣鹤盯着黑屏的通讯器,嘟嘟嘟响了好久,就在一分钟过后,突然被掐断。
张承泽怜悯地看着他说,“看来楚烨现在并不想和你沟通,迟些日子他会见你的。”
楚鸣鹤脸上肌肉抽动,胸中愤怒又无力,“别假惺惺了,你们到底还要骗我多久。”
张承泽微笑着,仿佛看一个笑话,“我们都是局中人,看在我们以前的‘父子’情分上,我只能告诉你只要乖乖听话,你和周苏郁都不会受到损失。”
张承泽拿出一个银质十字吊坠,扔到楚鸣鹤怀里,“这是圣骑士家族的徽章,几天前我们从周苏郁身上扒下来的,他也没回来抢,大概是对圣骑士家族彻底失望了。你拿着它,还可以在无聊的时候睹物思人,也算是一桩安慰剂。”
张承泽到底还剩着一丝良心,他发现他没有办法想张清亮那样铁石心肠,对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仍然于心不忍。
“过几天我们会将你转移到安全屋,在那里你不用担心精神力失控。”
说完他就抽身离开,楚鸣鹤拿着吊坠,心口仿佛坠着千斤重的石头。
许久过后,他捧着吊坠仔细地嗅着,想回忆起一些周苏郁的气味。
可那终究只是冰冷的石块。
今天过后,楚鸣鹤的房间里多了一个时钟,还有一架钢琴,楚鸣鹤闲来无事便弹些曲子,他已经很久没碰钢琴了,跟着节拍器都有些生疏。
不过音乐确实有抚慰人心的作用。
与此同时,楚鸣鹤决定绝不能坐以待毙,他也在精心计划着一场逃跑,他的兽灵之力并不完全受控,很多时候召唤不出来,于是他收集了房间里所有尖锐物品。他发现当自己受到电流刺激时,就会爆发力量。
某天,楚鸣鹤去淋浴间冲澡,冰柱般的冷水倾泻而下,冲刷过耸动的背脊,紧实的臂膀肌肉,勾勒出极具爆发力的轮廓线条。
他一脚踩着水出去,看到了有人进来,两个人看到他,浑身一竦。
是林野兄妹。
他们一身皮革军衣劲装,胸前铭牌上雕刻着一只黄金狮鹫,这是对害防卫中央部署的标志。
经过几天康复治疗,楚鸣鹤心情已经没太大波动了,但仍有说不清的空虚。见到他们蓦然想起了之前并肩作战的日子,虽然他们关系并不和睦。
楚鸣鹤垂眼笑起来,一边用浴巾擦拭头发,声音凛冽而低沉,“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
“楚鸣鹤?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林野看着他不敢认。
仿佛经历了生死劫难,和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宛如天堑。
“如果你们是来劝说我的,那请回吧,不用费力了。”
林野沙哑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张主任命令,你的精神污染等级已经突破了防卫线,你需要到安全屋待一阵子,这里不安全。”
林思战战兢兢地看着楚鸣鹤,她仿佛有话要说,但楚鸣鹤苍白如昼的脸庞迸发着病恹恹的戾气,令她感到无比惶恐和害怕。
林野感受到林思抓着他的衣角颤抖,不免语气重道:“你怕什么?主任都说了只要有束缚器,就算像周苏郁那样的超S级都得乖乖受我们压制。”
“束缚器,你说这个。”
楚鸣鹤从地上拿起断成好几截的铁铐碎片,指尖用力一攥——骤然变成齑粉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楚鸣鹤抬眼,目光幽红,虹膜仿佛烧红的烙铁,将林野烧穿一个洞来。
空气温度计急遽升温,水银冲破刻度线,砰一脆裂响声,温度计外壳四分五裂,爆炸了!
水银滴滴答答淌下,烟雾警报器洒水,水里面布满了致人于死的高压电!
楚鸣鹤稳步踏进水里,嘴角扯出阴沉冷笑。
“你还像以前那么笨,张主任他不敢亲自来,所以派遣你们这些死不足惜的杂兵草芥。但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耐来对付我。”
林思吓得快哭了,她本来就满不情愿,又是胆小懦弱的性格,口足无措道,“对对不起…”
林野反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笨蛋,你道什么歉!”
楚鸣鹤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林思,你退到后面去。”
林思唰地闪躲到门外。
林野咬牙切齿,啧了声,“扶不起的烂泥,算了,我一个人也能制服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房间仿佛被一只大手拍扁,家具发出吱嘎吱嘎的脆裂声,好像一切都在无限坍缩,是精神压制!
立刻闯入重镇护卫队,队长用对讲机通话,“实验体精神□□,申请射击压制!”
楚鸣鹤双手抱臂,斜倚飘窗边,微扬锋利下颌,睥睨天下的眼神盯着紧绷的人群。
“你们请再多的援兵都没有用,都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下场。”
两千光年外,一颗灰白色的荒星正在开垦中。起重机和吊车勤恳作业,无数货运星舰汇聚在港口。
海平面中心,伫立着一座浮空堡垒。
一个身形清俊的年轻人站在实验台旁边,手里摆弄着新进货的仪器。
刘子丹小心翼翼地说,“周老师,这个手柄推反了。”
听到这个称呼,周苏郁一颗心沉了沉。
抬头,所有表情收敛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圆滑的微笑,“谢谢噢。别这么生分,叫我哥就好。咱们同辈,只是比你早来而已。”
刘子丹望着精巧清秀的脸庞,喉结轻轻上下滑动一下。
从周苏郁以高级研究员导师的身份入驻试验场,“苏郁哥,把试验管给我。”
“好嘞。”
周苏郁完全没有导师架子,甚至看起来比他们长得还小。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性格可爱搞怪,起码在刘子丹眼里就是个亲近随和的大师兄。
直到周苏郁在员工大会上连喝了一箱啤酒。
周苏郁对上年轻人诧异又震惊的目光,举着啤酒瓶晃了晃,“要喝点吗。”
“没什么,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喝酒…也不会抽烟。”
“我都二十六了,别被哥哥单纯善良的外表骗了。”周苏郁抬起一边俊秀的眉角,揶揄道。
下午要去实验基地考察,周苏郁将剩下的活儿交给刘子丹,“我去换身衣服。”
周苏郁嫌热,扯松一下领子。平时衬衫领口系到最上面,锁住白净肌肤,不留一丝遐想。
刘子丹无意瞥到周苏郁颈环上的序号,喉结滚了滚,脱口而出,“你是超S级?”
禁足室, 张承泽阴戚地盯着双手插兜,站在角落的楚鸣鹤。
楚鸣鹤举起双手,笑容不变, “真巧。”
张承泽显然被激怒了, 一脚踹开躺在地上吐血的林野, 气势凶狠地朝楚鸣鹤走去,“我真是小看你了楚鸣鹤。”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实话跟你说,皇室已经被倾覆,你们楚家都是我们的人。”张承泽抽出一沓资料,“这是你所有的亲缘关系, 现在都在我们掌控下。”
他不相信楚鸣鹤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其他同样重要的人。
果然如他所料, 楚鸣鹤气势松动一下。
林野狼狈不堪地扶着林思站起来,怒目圆瞪, “楚鸣鹤你讲不讲道理?我们这是在帮你啊。”
“帮我?”楚鸣鹤用深邃莫测的眼睛直视他。
林野低声道:“如今早已不同往昔,现在外面乱得很, A级以上特殊种组成小团体, 在贫民区先发生暴动, 现在急需一个拥有绝对力量的人压制住这一切。”
“对我不想压制呢。”
林野绝对没想到楚鸣鹤会说这样的话,他忽然哑口无言, 林思摇摇头, 说, “特殊种是无法操控的人体兵器, 力量已经给居民造成很大威慑, 两方势力水火不容, 迟早会发生星际战争, 楚哥, 现在你就是唯一的王牌了。”
似乎没听到她的话,楚鸣鹤直勾勾看着张承泽,语气浸满了悲凉,鼓起掌来,“恭喜你,推翻楚氏的目的达到了。”
话音未了,张承泽心脏忽然重重一跳,他被一股巨力拍到地上,五脏六腑仿佛爆裂出来。
“张院长!”
“来人,快叫医疗队!”
“把那危险分子先压制住,记得留一口气!”
场面大乱,楚鸣鹤背靠着墙壁,重而缓地滑下去,坐在染着血腥的地上,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发红的眼眶就滚出眼泪。
楚鸣鹤扯着嘴角,“滚,你们都给我滚!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一句话!”
可笑的是,就连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周苏郁,接近他的目的也不纯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的声音划破死寂的空气。
“给我住手!”
只见一身黑色军装的楚烨快步闯进来,“啪”一声,抬手给楚鸣鹤一个巴掌。
楚鸣鹤抬头微笑道:“我可是等你好久。”
楚烨扯着楚鸣鹤衣襟,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周苏郁的地址会给你,现在听话,跟我去安全屋。”
楚鸣鹤安静下来,剜了一眼,目光仍像刀锋般冰冷。
权衡利弊之后,楚鸣鹤暂时妥协了。
楚鸣鹤在安全屋待了两个礼拜,被限制一切人身自由,银行账户被冻结,人才公寓被物业查封,人间蒸发,连秦逸报警甚至买雇佣兵都无法精准定位行踪。
某天,楚鸣鹤导师陈欢的实验室拥进一大波人。狂风般卷走了楚鸣鹤遗留下来的一切个人物品,并且专门人员将楚鸣鹤的痕迹清理干净。
陈欢吓得面容惨白,警觉地瞪视这群狂暴之徒,“放下那个瓶子,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古玩市场淘回来的!”
亲卫军冷冷蔑视一眼,双手轻轻一用力,就将瓶子碾碎。
陈欢精神崩溃,猛地甩开钳制他胳膊的手,转身甩了亲卫军一巴掌,“无理取闹!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的东西,还有我的乖徒儿…”
他惦记着楚鸣鹤的承诺,咬牙切齿道:“早听说你们这群人把小楚绑架了,真当自己太岁爷无法无天了?”
亲卫军语气平淡,“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了。”
“什么?”
亲卫军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两个月后,时代更迭,旧王已崩,新王降临。”
“楚鸣鹤是新时代的神。”
仿佛有股巨力击溃了陈欢,颓然倒在椅子上,喃喃道:“新时代的神,楚鸣鹤,我的学生……哈哈哈哈,新时代的神!”
他越笑越癫狂,“昂塞汀,这场好戏你看到了吗?你的得意门生终于归我所有,他要成为新时代的神,他要夺位了!我终于要发了!哈哈哈哈…”
“我们有一个请求。”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将枪口抵在陈欢脖子后面。
陈欢顿时僵住了。
亲卫军恭敬地递给一份文件,用恭维虚伪的语气道:“您是阿尔法星灵兽体愈疗体系内最高掌舵人,理论和实操经验丰富,我们相信塔那托斯博士后有这个实力。我们需要您帮助基因复生计划的推进,您一定会是最大助力。”
“基因复生计划,改造人。”欢推了下眼镜,面色沉下来,和几分钟前癫狂的他判若两人,“成功几率很低,我恐怕不能胜任。”
陈欢十分精明,他深知这是一趟不该趟的浑水。
亲卫军将合同卷成筒塞进他实验服口袋里,握住他收回去的手,“不好意思,这个实验必须你办。”
陈欢瞪着他,“如果手术失败了,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这就要看您表现了。”
三个月后。
地下实验室,巨大的竖形玻璃容器里,莹莹冷光映出一个神秘诡谲的身影。
是楚鸣鹤。
他紧闭着眼,眉目笼罩隐隐的阴云,下颌线清晰锋利,似乎做着噩梦。修长四肢被固定锁住,后颈安插长长的导线,导线管里一股一股输送着营养修复液。
“两天时间,必须修复好他。”
张承泽从黑暗里走出来,一身冷硬挺括的黑色西装,面容憔悴苍白,一双毒蛇似的浑浊眼珠瞟向陈欢。
陈欢放下注射器,冷冷道:“你们不及他身体承受能力,就将一年的实验进度压缩到三个月,他现在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数。”
张承泽瞳孔压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知什么时候,一排提着高压冲锋枪的卫兵环绕在周围,实验基地温度降至冰点。
陈欢叹一口气,“好吧。”
“还剩半个月。”
陈欢轻蔑一笑,怼回去,“我可太期待你们的计划了。居心叵测,注定失败。”
张承泽哼笑一声,“那我们拭目以待。”
半个月后,失踪四个月的塔那托斯大学教授陈欢的遗体在远郊河边发现。
与此同时,阿尔法星大总统楚璟成在巡查途中忽然遇刺,当场身亡。而暗杀者当即咬掉手榴弹的拴绳,引起小范围自爆。
时隔五日,一神秘黑色斗篷人出现在楚璟成的葬礼。
苍白冷峻的面容隐匿在兜帽里,眉目间透着一丝淡淡的漠然和冷厉,朝蹲守附近的狗仔记者轻轻一瞥。
彻骨的寒意窜上颅顶,狗仔哥的手骤然一疼,价值五万的相机
亲卫队足足二十五人,以他为中心围城弧形,媒体轩然大波,楚璟成的两个儿子到底谁是继承人,成为现象级话题,当楚鸣鹤和楚烨年轻时在校资料被曝光后,以俊朗帅气的容姿和极为相似的外形,截然不同的魅力气质,更是引起了大范围的皇室热潮,甚至在网上发起了投票,众说纷纭不好猜测。在八卦匿名论坛上,一名佚名男子表示不出三天,皇室将宣发通稿,楚鸣鹤将是最终继承人,阿尔法星将迎来历史上最年轻的大总统(又称星球代理人)。
不出所料,楚鸣鹤登基典礼的到场观众足足有十万余人。
楚鸣鹤亲自率领超S级,组成精锐部队,不到两天时间追捕了剩下一个超S级凶兽。
另外一个超S级被驱逐出境,据说逃到某个未开发的原始星球。
三年后。
坐落X星海平面的孤岛实验室,周苏郁翘着腿懒洋洋地坐在落地窗旁边,修长手指拿着一杯热气蒸腾的苦咖啡,咖啡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其实是周一,却被周苏郁过成惬意舒适的周末。
周苏郁变化挺大,乌黑头发留长许多,用橡皮筋扎到脑后,体格更甚清瘦,衬得骨线利落,竟有些不食烟火气息。因为这里伙食清淡,最喜爱的高热量零食几乎没有,需要每个月末到全星球唯一进口超市预订取货。
他伸手抵了一下黑色镜框,眯起眼,仔细审查这周的实验数据,宽阔屏幕上是写到一半的实验周报。
他照例摸鱼,打开星际热搜榜,目光落在热搜第一的位置。
“苏郁哥为什么要把眼睛遮起来,紫色多好看。”
刘子丹悄悄走过来,拍了下肩,眼神瞄到屏幕上。
周苏郁撑着办公椅转过身,“低调做人。”
他深知自己这双妖媚的紫色眼睛祸害不浅,当初前夫就是这样被蛊惑,每次做的时候大拇指都要轻轻揉捻他的眼睑,似乎抚摸什么不得了的奇珍异宝。
“这是苏郁哥的前男友吗?”年轻追求者直言不讳,直白的妒忌写在眼睛里。
周苏郁向来懒得遮掩,长腿翘着,嗓音轻轻的,“是啊,前夫哥。”
“真的?!你和阿尔法星大总统,如今290号宇宙秩序统治者有过这种关系?”
“我认识他的时候,那臭小子还是个学生,没从政当官平步青云呢,唉,早知道多讹他几套房子,我可是净身出户呢。”
周苏郁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婚恋状况,研究所的所有工作人员对此缄口不言,他们只知道周苏郁背景特殊,似乎依靠什么权势豪门。
这时,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喊道:“X-02舱进货了,周老师来一下。”
“好嘞。”
“这次是什么星际异种?”刘子丹一脸兴奋和好奇。
周苏郁摸摸他乱翘的短发,像逗弄小宠物似的,“谁知道。走,我们去吃饭,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好的遵命!”刘子丹做了敬礼的手势,挺直的腰板看起来直白可爱。
周苏郁一下晃神。
可惜有人在他心灵留下了太深太刻苦的烙印,他现在的情感状态接近爱无能,不然他真想试试小鲜肉是什么滋味。
周苏郁边走边聊,“今天1号发工资了吧,是不是犒劳一下连夜帮你们这群小崽子奶论文报告的师兄?”
刘子丹和他并肩而行,脚步十分欢快,“苏郁哥想要多少?我不缺钱。”
周苏郁笑起来,“你别逗,不缺也要存着。”
他现在几乎没什么存款,只恨当时净身出户,没有狠狠捞那富N代一笔。
周苏郁语重心长道: “以后找对象过日子花钱可多,而且我们这合同工身份,不到八年还拿不到发达星球居住证,万一要偷渡不得花钱置办飞船?现在宇宙新能源价格飞涨,来,师兄教你一招怎么偷偷过境……”
刘子丹很喜欢听周苏郁故作老成说话的样子,他阳光开朗地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抓住周苏郁的手腕,“我跟苏郁哥过。”
周苏郁神经过敏似的立刻将手抽回来,用钢笔帽戳了他一下,“大不敬,找打!”
刘子丹笑着做了个鬼脸,心中却隐隐失落。
吃着饭,忽然看见饭堂门口多了一群乌泱泱的巡逻兵,眼神四处搜寻什么,瞄到周苏郁这边,忽然整齐划一地向后退了几步,从中间让出一条道,一个人走出来。
赫然是楚鸣鹤。
他穿着深蓝色过膝长军装,略长的衣带随风飘扬,身材高大紧实,气宇非凡,几年前的学生气褪尽,变得成熟稳重。
周苏郁手一抖,啪一声,筷子掉下来。
楚鸣鹤锋利的眼神朝角落里一瞥, 正是周苏郁的位置,目光碰了个对着。
周苏郁左眼皮一跳,盘子里剩了一半, 最爱吃的也倒胃口。
他骤然站起来, 把刘子丹的小心脏吓了一大跳。
“不吃饭后甜品了?”刘子丹关切询问, “今天特供你最喜欢吃的黑松露巧克力杏仁蛋糕。”
周苏郁脸色煞白,“怎么不见把记忆里放在工作上,项目实验出了点问题,现在就走。”
刘子丹挠挠头,“苏郁哥等等我!”
刘子丹仓惶地把可乐鸡翅连骨头一起拖延下去,拔腿追上走向后门的周苏郁。
说是走, 其实周苏郁小步快跑, 心脏咚咚直跳。
楚鸣鹤那个眼神,不见曾经的温存和宠溺, 像兀鹰直勾勾咬住猎物的喉咙。
楚鸣鹤眼神示意,亲卫队队长立刻将周苏郁拦下来, “您稍等, 大总统巡查时间段不允许擅自离场。”
周苏郁心里暗骂, 全天下就你楚鸣鹤有理?
“啪!”
周苏郁将盘子朝桌上一掷,拉开椅子一坐, 装腔作势地翘着腿, 斜着眼神抛给楚鸣鹤一个冷眼, 然后转头不耐烦地对亲卫队队长说, “叫他搞快点, 我有事。”
刘子丹简直瞠目结舌, 亲卫队队长却仿佛熟视无睹, 朝楚鸣鹤点点头。
楚鸣鹤嘴角不动声色地上扬, 只在一瞬之间,面容仍然冷厉平静。
“坐这边,视野好,我们今天就来看戏。”周苏郁挪动屁股,拍拍身边。
刘子丹不敢不从,手里还端着没喝完准备打包的人参红枣汤,小声问,“你怎么提前知道大总统要来?”
“我鬼知道,要是早知道我就躲到实验室最下面的地牢里去,死都不出来。”
刘子丹支起下巴,疑惑道:“什么巡查要来食堂,检查质检标准合不合格,菜色丰不丰富营养足不足?”
他一瞥眼,正巧瞧见周苏郁唇角勾起一抹冷佞讥诮的弧度,刹那间火光迸现,一合掌,“我懂了,他是来找你复合……唔唔唔!”
周苏郁捂住刘子丹的嘴,俊俏面容仿佛死寂沉水,耳廓却泛起微红,“小崽子太年轻,多少陈年旧事哪有这么容易拎得清,我和他之间没可能。”
刘子丹听了大喜,年轻莽撞的小伙子脱口而出,直白大胆地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追你了?”周苏郁差点呛厥过去,就要把餐盘倒扣在刘子丹的脑门上,“没大没小!”
刘子丹不过二十刚出头,一米□□的体格精瘦悍利,不穿实验服的时候,黑色紧身格斗上衣包裹出八块腹肌,袖口卷到手肘上,露出健康小麦色的小臂肌肉,青筋隐约偾张热血汹涌,戴着价值不菲的银色腕表。刘子丹也是特殊种,继承血脉是黑背胡狼,总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和狂妄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