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个答案出乎奕炀的意料。
乐言的脸上多了只手,把脸蛋上的肉捏起来揉了揉,奕警官无可奈何地笑,“肥子胆啊。”
“嗯?”兔子偏头,“你在…骂我?”
“你就只知道我这么一点个人信息,就敢跟着我去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这个举动非常危险,换一个人都有可能把你卖了。”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以前那样的说教,而是提醒,告诫。
可是兔子听不出来,只觉得奕炀又在无理取闹地教训人!他抬眼皮看了奕炀一眼,收回视线也没敢把脸上的手抓下来,小声地哼了一声。
“听到了吗?”奕炀转而捏着他的后脖颈,强迫已经有点生气的兔子看着自己,“我的意思是,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即便你知道他的名字,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也还是不能相信。身份都是可以伪造的,高级的骗子无孔不入,你要做的是不相信,提高警惕心。”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乐言眯着眼睛看他,眉头不知不觉皱到了一处,“我现在也只是知道你的名字和一些基础信息,如果按照你刚才的那些话,是不是说明你也是骗子,你在骗我!”
“你怎么敢保证我没有在骗你?”
奕炀收回手,抱着两只胳膊。车窗外边都是树林,路灯隔一节才有一个,漆黑的后座时不时照亮乐言充满疑惑的脸,奕炀恐吓道:“你又怎么知道这辆车到底去哪里?”
兔子蒙了,“这…车,车去哪里?”
气氛烘托得很到位,乐言刚才抬眼睛往前看路的时候,主驾驶的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正好和他对视上,恐怖森森...
兔子的手不自觉发汗,慢慢地麻了,看人的时候只敢挪动眼珠子,等不到奕炀回答,急切地又问了一遍:“这辆车是去哪里?”
难道不是去医院?不是去看望摔跤的奶奶?可奕炀刚才的话有点陌生,半夜三更说出来太吓兔子了。
对这只侏儒兔来说,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实验室,那是噩梦的开端,如果这辆车要去的真的是实验室,他可能在半路上就会吓得直接昏厥,更严重一些是一命呜呼。
“奕炀,你不要不说话,”乐言伸手去抓奕炀的胳膊,轻轻地推。
“怕不怕?”
“嗯。”
“以后能提高警惕吗?”
“能。”乐言挪近,头点得积极。即便如此还是不确定奕炀是故意吓唬,还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是高级骗局。兔子试图唤醒他的良知:“奕炀,你是警察,人民警察啊...”
“不感同身受一下,有些人就不会长记性。”奕炀忍着笑,大掌贴着他的脊背揉了揉,“胆子见长,不过还是太好骗,平时多看点防诈宣传,吸取点经验,这是你目前为止最需要普及的知识。”
“防诈宣传…”兔子默默念一遍,忽然合理怀疑奕炀是为了宣传防诈,所以才用这种方法吓唬人!
不过仔细想,随便就跟一个人去另一座陌生城市,这种举动真的特别危险,只是说这个人是奕炀,再加上他是人民警察的身份,无形罩上一层安全的光环。乐言警惕不了,更不会多想。
两人都没说话的间隙,司机忽然开口了,“我可不是人贩子,我一个跑夜车的,光看长相也不像是人贩子吧。”他问着,又从后视镜里看乐言,这回他在笑,头发有点稀疏,被明明暗暗的光照着显得只有一张脸,更加阴森了。
“有一点像。”乐言老实回答,默默躲开视线。
奕炀忙捂着兔子的嘴和司机解释致歉。
又开十来分钟到了地点,他们在医院正对面的酒店办理入住,紧接着去医院看望叶奶奶,隔着玻璃门,病人在睡觉,护士提醒说不能进去打扰。
第二天一早奕炀起来没喊乐言,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探病,回来的时候兔子还没醒,昨天坐飞机到凌晨,又一路奔波,这两天把兔子的生物钟完全扰乱了,白天睡不醒,晚上不想睡。
奕炀觉得很抱歉,努力想帮他把生物钟调回来,所以白天恶劣地把人喊醒,吃完饭带他去附近玩。
义城是奕炀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工作后才去了江北,一去七八年,他已经快忘了这里的好些东西,开车去某个地方都需要打导航的地步。
“奕炀,你确定这是你以前的家?”
两人到一片近乎荒地的地方下车,这里的房子都被推了,只留下零星几个摇摇欲坠的高楼住宅。
奕炀摇头,指着半山腰上面的大房子,“那才是我以前的家。”
乐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那地方高,视野开阔,房子都是大独栋,在山林间错落有致,远远看着依旧很气派。
“为什么是以前的家?”奕炀看样子很喜欢那个家,偏偏停在远远的山下,只遥遥望一眼。
“因为现在不是家了。”
乐言听着他的声音,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丝落寞,不只是声音,还有说这句话时流露出的表情。
是忧郁?这股忧郁兔子不懂,理解不了。
难不成奕炀家道中落?
有点道理,回头再看曾经的繁华,难免心中惆怅苍凉。
兔子抬着手轻轻搓他的脊背,奕炀最喜欢这么安慰他,乐言都学会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活着,而且平安健康,很值得快乐!”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奕炀看着像在走神,语气认真地问小兔子。他其实还挺好奇,一只兔子在人类世界生活了这段时间后,会给这个社会一个怎样的评价,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喜欢!”乐言不假思索重重地点头,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我交到了喜欢的朋友,还考上了期待已久的工作。每天有你陪我吃饭散步睡觉,我觉特别安心,也特别快乐。”
“笨兔子,这么容易满足。”
“如果不满足,我是不是会交到更多的朋友,还有考上许多份工作?可是奕炀,我只有一个人,太多的朋友和工作我会忙不过来。一忙就会敷衍,以为的快乐也就一点都不快乐了。”
“忙不过来?”奕炀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句话说得好,敷衍会变得不快乐,所以什么事都该精益求精。”
“嗯!”乐言微有一点沾沾自喜,奕炀虽然没有非常直白的夸奖他,可是字里行间都好像在说,这只兔子好聪明。没有一个人类和兔子能够经得住夸奖。
他雀跃地想原地转圈,但是扭头看奕炀,发现他只是笑了一下,表情又恢复了凝重。
今天的奕炀有一点奇怪,具体哪里奇怪兔子还没有完全琢磨出来,等到第二天在义城市医院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才知道这份不开心到底来自哪里。
这个男人身体似乎不太好,走路需要别人搀扶,而他的身后半米左右的距离,跟着前天晚上那位管家,今天换了一身白色西装,依旧礼貌客气。
他把手里的果篮放在病房的桌子上,尽管上面已经摆着一个,摆不下了。然后退回到男人背后,站着不再说话。
乐言有盯着人看的习惯,这个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算是他以前想尽快伪装成人类养下来的坏习惯,由于他越来越成熟,已经认识到盯着一个人不礼貌。
“怎么带一个外人来了?”
这句话是中年男人问的,他的眉眼和奕炀有一点点像,语气莫名恼怒。不过看样子应该在昨天晚上就知道有个外人会跟着奕炀来,今天可能就是奔着这个外人来的。
奕炀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在削皮,他头也不抬喊兔子坐到自己旁边,然后说:“这是我朋友,乐言。”
奕炀说这个人叫叶传熹,只说了名字,别的再也没有提。
叶传熹冷哼,“你不觉得这种场合带朋友来有欠考虑?”
“我需要考虑什么?”奕炀问。
叶传熹道:“好啊,这几年长本事了。”他冷淡的笑了笑,这期间再也没有多看乐言一眼,“不是我逼你来的,如果你工作实在忙,不来也行,来了就不要给我摆脸色。”
“这就算给你摆脸色了?看不惯你可以待在家里不来医院,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奶奶。”奕炀瞥一眼他瘸的那条腿,意味不明地笑道:“别人的事少管,先顾好你自己吧。”
“要不是你姓奕,你觉得我会和你多说一句?”
“我姓奕怎么了?”奕炀放下手里的苹果,“看不惯,也想杀了我?”
“你胡说什么!”叶传熹变了脸色,牙咬道:“这是医院,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奕炀下巴点一点门口,满不在意道:“那你还不快滚出去。”
乐言听得脑袋瓜嗡嗡,最怕有人吵架,越听越紧张,甚至想劝架,可是他已经看出来那个叫叶传熹的中年男人不喜欢他,于是憋着一口气,将害怕挂在胸口,心跳一声比一声响。
奕炀发觉兔子被吓着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温声询问要不要现在送他回酒店。
叶传熹顿时更来气,一巴掌用力拍在面前的木桌上,两个果篮全砸在了地上,“你们只是朋友!”
乐言吓得激灵,控制不住耳朵,生怕突然蹦出来,于是兔急跳墙,直往奕炀外套钻。
--------------------
兔子:救命救命救命,兔子的命也是命!!
奕炀无奈:听话,大庭广众,别往衣服里钻......
刚好路过病房门口的作者事后接受采访:“不知道啊,就听哐当一声,那男的掀起另一个男的衣裳,咻的一下钻进去,衣服都撑大了,还在发抖呢!昂,踩着小碎步,看样子急得不得了,差不多挂人身上了。”(八卦脸)
第37章 兔子依依不舍
事发突然,奕炀第一反应不是将人推开,而是下意识抬手护着兔子的脑袋。没等叶奶奶转醒,伸手捡起椅背上的墨色外套,把人打横抱起来,绕过叶传熹走出病房。
“奕炀,你去哪!”
叶传熹沉声训斥,气得咳嗽,见对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眼神示意手边的人,管家连忙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骂声在空旷的走廊回荡许久,乐言也听到了,被闷得喘不过气也不敢探出头来看。
奕炀温声哄道:“没事,他不是针对你。”
“嗯。”乐言闷闷地答应一声,抖着手去摸耳朵,想看它们有没有出来。
几根指头逆着头发的纹路往上移,到顶了也没摸到毛茸耳朵,兔子自己先愣了一下,接着把脑袋从奕炀衣服里露出来,“没有,没有长耳朵...”
兔子有点尴尬,脸上的红不知是闷的还是刚染上的。
“那也没关系,我得谢谢你,本来就不想待在里边了。”奕炀进了电梯才把人放下来,下降的间隙低头看着还在微微发抖的兔子,自然地帮忙他整理歪掉的卫衣帽子。
几秒钟的时间下到一楼,电梯门开,透过医院的玻璃窗看见外边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稍胖的推门先进来,走近道:“奕先生,叶总喊您上去。”
“让开。”
“您不上去,我们不好办。”男人肯定道:“如果您不愿自己上去,我们只好得罪了。”
奕炀咬牙,又实在怕吓着乐言,尽量心平气和地请他出去,转身对兔子说:“这一次我们不吵架,有点事情可能没说清楚,再上去一趟,结束了我带你去吃饭?”
“好。”乐言牵着奕炀的手,小声问:“奕炀,如果他们欺负你,我可以报警吗?”
“他们欺负不了我,你忘了?我也是警察,没有人敢欺负我。”
“可那个叶传熹刚才很用力的在凶你!”乐言不喜欢有人这么凶地和奕炀讲话,他会莫名其妙地生气,替奕炀打抱不平。
“没理的人只会在气势上压人,试图用音量来挽回自己丢失的面子。”奕炀总结说:“对方越凶,就证明越没有底气。这么说,你现在还觉得他凶吗?”
“没底气...”
兔子了然,他不知道这里的底气指的是什么,但是能够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突然间就觉得那个大吼大叫的中年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病房被护士收拾干净,奕炀没打算久留,心平气和地商量道:“这里是病房,奶奶需要休息,如果你是单独对我有气,那出去,我们两个自己谈。如果你只是见到我不开心想发脾气,那我们规划一下时间,你要来探病的时候先让管家通知我,我避开你再来,这样可以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叶传熹年纪不算太大,却是满脸岁月的痕迹,那一双眼睛混沌大片。就是这么模糊不清的一双眼睛,在望着人的时候仿佛会投射冰凉的坚刃。
奕炀视而不见,好像早已对此习以为常。这些尖酸刻薄,无理取闹都只能拍在棉花上,“这就是我对你最好的态度。”
叶传熹笑道:“别忘了,我是你叔叔”
“叔叔?”奕炀面露疑惑,“我有叔叔?叶传熹,你扪心自问一下,到底为什么姓叶不姓奕。”
“你...”叶传熹皱眉一瞬,忍住了火气,问他:“这么多年过去,还不能放下吗?”
“怎么样才能放下你比我更清楚。”奕炀冷淡道:“你无非是想占我身上这半集团股份,叶传熹,别做梦了。你也别想着旧照新使,满医院监控,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盯着。”
“我以为长大了就不会这么天真了。”叶传熹叶不和他装什么叔侄情深的戏码,转而道:“你奶奶这次只是不小心摔一跤,下次没人看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别的问题。”
“出了问题我就找你。”奕炀扭头看一眼病床上熟睡的人,表情软了些。
叶传熹是他爷爷年轻时候拈花惹草生出来的儿子,这个人从小就有藏不住的野心,大义灭亲也要和奕家相认。奕老爷子好面子,毅然决然让他和叶奶奶一个姓。
这是不幸的开端。
奕炀的父母是出车祸死的,那时候奕炀七岁半,奕家已经非常有钱了。按理说车祸是始料不及的意外,但夫妇俩死得实在蹊跷,死前签了股权转让书,都给了年仅七岁半的独子。
奕炀当时还小,叶传熹又八面玲珑,占着副总的位子代管集团。
半个月后事故有了结果,说是刹车失灵才导致这次意外,办完葬礼后整件事不了了之。
之后奕炀遭遇过一次绑架,整整一个星期,要不是叶奶奶千方百计托人找,估计就没命了。绑他的人正是叶传熹,这个人没有藏着掖着,亲口和奕炀承认自己的罪行,然后狂妄地大笑,因为他知道奕炀势单力薄,拿他没办法。
这件埋在心底的痛苦早已上了封条,在奕炀得知叶奶奶摔伤不得不来义城这一趟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再次揭封的准备,他坦然接受这份痛苦的洗礼。
这么多年,还是没办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奕炀收回视线,说:“今天就这样吧,奶奶需要休息。”
这次没人拦着,直到下了电梯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乐言轻轻拽了拽奕炀的衣袖。兔子观察力极强,他知道奕炀现在心情很不好。
奕炀心情不好的时候,脸上一般没有表情,也不爱说话,做事特别利索,这应该也是宣泄难过的一种方式。
乐言问:“他是奕炀家里的长辈吗?”
“他不是。”
“原来不是叔叔。”
只是表面关系啊。
乐言能明白,他想起自己还是一只侏儒兔的时候,地下实验室的科学家们也不是所有的都喜欢他,甚至有几个会偷偷多抽他的血。明明一天最多两管,可他们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再多抽两管,以至于乐言总是犯困生病。
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私底下一个说一个的坏话,然后换一个人就换一个抱怨对象...
人类真的好复杂。
“唉哟,脸都皱了,在想什么?”奕炀揽着乐言的肩一起慢悠悠地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甚至走的是酒店的反方向,“乐乐,你什么都懂不了,这些也不需要你懂,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最好一辈子都别懂。”
“可我不想你难过,”乐言偏头过来,借着路灯看着奕炀的脸,“你来这里没有在江北快乐,我忘了在哪里看到的,大概的意思是,如果对方给你带来的是不好的情绪价值,就赶快停止这段关系。”
“嗯,还有呢?”
奕炀心里特别郁闷,就像他说的,已经乱成了一团麻,理都理不清。义城这个地方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他踏足就立刻焦虑。这种不安的情绪一旦出现,他就想多听听小兔子的说话声,慢悠悠地,无形治愈了焦躁不安的心。
乐言:“我们要做自己快乐的事,如果把时间都浪费在痛苦的事情上,相当于在虚度光阴,而且,如果一个人长期处在痛苦当中,他的生活就会变成灰色,没有阳光的人很容易生病。”
“…需要光合作用,对,晒太阳!”乐言搜肠刮肚再也找不到可以安慰人的词了,但奕炀看上去仍旧非常需要安慰。
奕炀听得很认真,仿佛都听进去了,这让安慰者有莫大的成就感,这种感觉好是好,但是兔子真的没话可说了...
他悄悄瞄一眼奕炀,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安慰语录,这个动作一点也不隐蔽,被对方发现了,奕炀嘲笑他,把他的手机带着手一起揣进自己兜里,“乐乐,不要笨得这么明显,我都看到了,实在不好意思装没看到。”
换作以前奕炀这样嘲笑,兔子一定会生气,但现在兔子反而感觉很高兴,最起码奕炀笑了。
“你想不想吃东西?”乐言殷勤地问:“我闻到了烧烤的香味,特别香,我们要不要去尝一尝?”
“好呀,去尝一尝,”奕炀凭着感觉找到一家相对好吃的串串香,特意要了几瓶啤酒摆在桌上,想到这只兔子喝不了酒,又要了一罐果汁。
乐言觉得他喝酒自己喝果汁太没面子,所以装作很厉害的模样也要喝啤酒。奈何他没想到啤酒这么难喝,每一口都像喝毒药,龇牙咧嘴的咽下去,马上吃一口烧烤不停咀嚼冲味儿。
可他不想奕炀笑话他,好不容易把嘴巴里的啤酒味冲完了,又仰头灌了一口。
“嘶,慢点,这款啤酒喝快了会辣喉咙。”奕炀拦都拦不住,劝阻的功夫,对方已经把那半瓶都喝完了,他拿走兔子的空酒瓶,“乐乐,你以前还和谁喝过酒?看起来你是有酒量的。”
“嗯?”乐言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带着一股浓重的酒味儿,是吃烧烤都冲不掉的。兔子自己也很意想不到,竟然没醉,虽然晕但脑子特别清醒。
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胡言乱语的时候,看到奕炀的手机亮了,电话只是一串号码,奕炀看了一眼并不打算接,又响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不耐烦挂断的时候,才捡起手机接通了。
电话那头,叶传熹不问他为什么迟迟不接电话,直截了当地说:“你奶奶醒了,过来陪她说会儿话。”说完立马又挂断了。
奕炀沉默几秒,看着两边脸颊红扑扑的兔子,说:“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兔子如实道:“好像是...”
“不喝了,回酒店睡觉。”
兔子乖乖答应,站起来天旋地转,丢失了两条腿的控制权。但他脑子依旧清醒,即便没醉,他也不会跟奕炀再回医院,叶传熹看上去真的很讨厌他...
坐在酒店的床上,兔子依依不舍,捧着奕炀的脸轻轻摸索,含糊不清地说:“奕炀,你要快点回来。”
嘱咐完,兔子把脸凑近,停了几秒便于对准目标。
一个吻落在奕炀的唇上。
--------------------
乐言欢呼雀跃:我和奕炀又巩固朋友感情咯!
奕炀:笨兔子,再有下其次,你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第38章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清淡的酒气直往奕炀面颊上扑,他嗅到的不仅仅是酒精,还有小兔子身上那股沐浴完,裹在被窝里蹭淡了,形容不出具体的温热香气。
充溢了整个鼻腔。
奕炀的心跳骤然快了半拍,“不准这样。”
“要这样...”乐言原本跪坐在床上,胆子一大,撑起身,跪直了,“你还没答应我,会不会快点回来…”兔子醉了,说话声和动作比平时更软更慢,乖巧又带点小心翼翼。
他没把脸收回去,用鼻尖轻轻地蹭奕炀,“会吗?我现在有点不想你去医院。”
“为什么?”
“就是不想。”兔子没理,也说不出所以然,闷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于是张嘴咬奕炀的唇,咬得不重,咬完舔舔自己的唇挑衅地望着奕炀,语气更加坚定:“不想!”
“霸道。”奕炀愣着没动,从兔子满是期待而像在发光的眼睛,顺着鼻梁滑下来,他好像也被这暖兮兮的酒意熏昏了头,“乐乐...”
“嗯?”乐言抬眼不偏不倚和他四目对上,以为他又会像前两次那样教训人,蹙着眉头先发制人,强调道:“我喜欢你,喜欢是可以亲的。”他自知理亏,补充道:“咬也是亲的一种...”
“我说了,你的这种喜欢不能亲,尤其不能亲嘴。”奕炀一只手圈着兔子的腰身,放倒在床上。彼此之间留有大概一拳的空隙,他捏着兔子的脸,“亲吻对人类来说是比较私密的事情,一般只发生在爱人之间,这里的爱人相当于你想娶的老婆,你和你的老婆才可以亲,这么说能明白吗?”
兔子清醒的时候或许能明白,现在不一定。奕炀说出的每个字对他来说就只是干巴巴的一串字,思考不了。只知道奕炀不让亲嘴,嘴是给老婆亲的……
“可你说过,不建议我娶老婆。”兔子伸手抱着奕炀的脖颈把他压下来,手臂下滑贴着他的脊背拍了拍,“奕炀,我喜欢你,很喜欢。虽然我也讨厌过你,不过只是一下下...”乐言真挚道:“我不娶老婆,把老婆的位置空出来,让给你好不好?”
“乐言!”奕炀扶额,气笑了。
“是乐乐...”兔子还是不喜欢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全名,每回都很凶!
“话这么多,你醉了,赶紧闭眼睡觉。”奕炀准备起身,哪知小兔子突然把手臂圈得紧紧的,全身都在使劲儿,生怕怀里的人跑了。
乐言用脸蹭他,眼睛睁不开就半眯着,偏头在他耳边问:“奕炀,你喜欢我吗?喜不喜欢我?”兔子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说,我就不松开,不准你去看奶奶!”
奕炀原本正在拉下兔子的手,被他这么一问,手顿住没动。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他心跳和小兔子呼出的气息。
“你再问一遍。”奕炀望着他的眼睛,“把你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
“你喜不喜欢我?”
“我是谁?”
“奕炀...”乐言觉察出一点点异样,胆小的把手缩回来蜷在身前,眨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被盯久了心虚,别开视线躲。那副表情好像在说,我是已经松开了,你别凶我...
兔子的下巴被对方捏着了,脑袋被迫挪正。奕炀似是妥协,第一次主动亲他,虽然也只是清清淡淡地贴着唇,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挣扎,这些挣扎在兔子望着他,露出期许的时候,顷刻化为乌有。
“喜欢的。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可以!”
乐言再次兴奋得想转圈,等奕炀起来,他乖乖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被子底下的脚指头雀跃地晃。
亲嘴就是能够快速增进朋友间的感情,奕炀刚才对他说的那几个字前所未有的温柔,兔子的耳朵都快被温柔化了,于是更加亢奋睡不着。
“我就在对面的医院,有事给我打电话。”奕炀用手和他比了个动作。弯腰把他拉得太高的被子掖一截下来,“水在床头柜上,渴了起来喝,不能自己出酒店。”
乐言答是答应了,等奕炀一走,他连忙起来,挪椅子趴在窗边看。医院就在对面,奕炀需要过一条斑马线才能到医院,这段路程兔子能够看到。
将近十二点,住院部三楼走廊没看见一个人,奕炀进去时,叶传熹正在喂叶奶奶喝粥。
除了视频,叶媛晴已经很久没有真真实实地看到孙子了,见人进来忍不住想哭,推开叶传熹喂粥的手,朝奕炀招了招,招呼他坐到自己跟前来。
“长这么高了,再过几年不见,在路上遇到我都认不出了。”叶媛晴伸手握着奕炀的手,轻轻摩挲手背,“说了不当警察不当警察,又忙又累,你就是不听。”
“怎么会认不出来,不是经常和您打着视频嘛?”奕炀接走叶传熹手上的粥,慢慢吹凉喂到她嘴边,“您是怎么回事?散个步都能把自己摔着?”
“想事情去了,没留心,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叶媛晴边摇头边笑自己。叶传熹捂着唇咳嗽,叶媛晴说:“传熹,炀炀在,这里不用你陪,安心配合医生检查,看看到底哪里不舒服。”
“妈,那我吃点药马上过来。”叶传熹看了眼过半的吊瓶,转身出去。
奕炀继续刚才的谈话,“您一个人去公园散步,也没个人跟着?”
“还有你叔叔呢,他在打电话,我离他又远,要摔了他只能干看着,做不了什么。”叶媛晴笑自己笨,“人啊,就是得服老,年纪越来越大,手脚都不利索了,跟个小孩似的,动不动就磕着碰着。”她不想吃了,等孙子把碗放下重新握着他的手,“都是小事儿,你工作忙,你叔叔就不应该让你大老远赶过来。”
她就故意这么一说,心里盘算着,如果摔一跤能见着人,她就天天摔。
“炀炀,过年回家吧。”叶媛晴说:“你不在我总觉得缺点什么,打视频也没用。”
“我知道。”奕炀并没有给准确的答复,而是模棱两可地说年假够就回来一趟。
叶媛晴不想逼他,换了个话题,精神突然好了不少,“你现在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她先问:“有没有正在谈的?别不好意思,奶奶也是过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