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师笔录/大猫是如何养成的—— by火狸
火狸  发于:2024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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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在一起的地方开始发热,黑暗之中,贴在一起的温暖又变得暧昧起来,这时候外面亮起了一片光影,这是殿内掌了灯。
光线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李南落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半明半暗之间,看到夜苍穹一双妖异又漂亮的猫儿眼,竖起的瞳孔不住收缩,墨色之中带着点绿,又有金芒闪动,叫他看得,只觉得整个人就要被吸进去。
“阿夜——”拖长了声音叫他,语调里有李南落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情意。
“主子叫我,是想要什么?”习惯了放肆的妖,终究收敛不了太久,只听这么一声唤,就眸色一转,低声笑问,“今日你我结亲,晚上,是不是该洞房花烛?那你要的,就是我了?”
李南落盯着他看了一眼,好似带着点笑,“嗯。”
只这么一声,夜苍穹心里就酥软了,眼睛里发了光亮,“不冲我发脾气,这么难得,竟然就认了。”
“顺着你的话答应了,你说我难得,不答应,你又觉得我有脾气,我这主子实在难为。”李南落摇头,咬了他唇上一下重的,两个人还贴着,他才要退开些,就被一下拉了回去。
肩背和腰上一紧,被夜苍穹猛地抱住了,倾过身来,这次吻得毫不留情,好似要把他吃下去,呼吸都要发烫,按在背后的手用了力,两个人腰下贴的快要起火,李南落喉间发出哼声来,这声低吟勾得夜苍穹恨不得马上就“洞房花烛夜”。
“大人,掌灯了。”玹琴偏偏到了门前,他也没料到就这么点时间,里面情状又是不同,话出口,觉出不对来,已经晚了。
夜苍穹沉下脸,目光凶狠地瞪着门,恨不得把这小妖扔出去,声音也是哑的,“当初我怎么就捡了这么个玩意儿给你。”
听来好像有种后悔的意味,李南落一眼看过去,“当初你不是想让小妖把我看住了,做你的眼线,如今又来后悔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那会儿的意图被拆穿,夜苍穹一脸遗憾,“说是眼线,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呢。”
失忆的大妖,哪里记得自己安排过什么,他原是想的好好的,可未曾料到不如天算,要不是李南落本身挑剔,对人也难信任,那西苑里的男宠女姬可就够他头疼的了。
光是喝醋,就够他喝上一壶。
李南落应了声,让玹琴进门点灯,灯火亮起,方才还残留的旖旎,便成了一片温馨暖意,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特别,李南落总觉得,这万鸾殿此时方才有了几分家的味道。
夜苍穹看着玹琴点起灯来,当初本来想着利用小妖也好当个眼线,自诩办法不错,却还是错了,世事并不总是如他所想,哪怕他是个厉害的大妖也是一样。
玹琴没派上用场,他也没机会防着李南落周围出现别人,要是当初李南落真的一直记恨于他,没能等他回来,或是视他为仇,他们之间又会变作什么样子?
光是想一想,就心头发凉。
“我们有今日,实在是侥幸。”夜苍穹忽然重重捏住了他的手腕。
见他一副脸色都要发白的样子,李南落不明所以,夜苍穹却心有余悸似地说道:“你我之间,只要岔开一步,就再也不是今日的样子。”
看这妖孽说得那么认真,好像真的特别感慨,实在难得,李南落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你我结亲的日子,你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在一起不就够了。”
“那不说这些,说说别的,比如……何时洞房花烛?”夜苍穹兴致勃勃,有意调笑。
李南落自也不怕他,“急什么,用过晚膳,夜还长着。”回握住他的手,下巴朝着走廊一抬。
夜苍穹顺着看过去,便见廊上一排红灯笼,一直挂到卧房门前,好似过节一样,红彤彤的,满是喜气。
既认了是结亲,成亲的样子总要有的,李南落张嘴一吩咐,玹琴就明白了,霎时也懂了什么叫把名字放在一起,不过他已经先问了丫鬟,丫鬟们都知道他是侯爷面前的红人,从他口中知道这句话来的来处,顿时面红,互相对望着,想到侯爷和那夜大人怪不得总是关在房里。
原还以为是讨论公务,原来……
丫鬟们推搡着低声轻笑,知道了这桩喜事,又得了吩咐,便着意布置起来,一个个灯笼挂起,宫灯也都点上,又去寻了各色盆栽的花卉绿植来,冬日里也把万鸾殿布置得好似回春。
只片刻功夫,万鸾殿已经是一派喜意洋洋,经过门前的丫鬟宫人,只要瞧见他们俩便会说出几句吉祥话来,李南落便叫人赏了银钱下去,今日灶上更是要准备几桌好席面,要大家一起高兴。
样样事情都安排好了,这回轮到夜苍穹说不出话来,看他反应,惹得李南落大笑起来。
他很少这么笑,近些年来更是,夜苍穹总觉着,这根由落在自己身上,如今见他笑得开怀,一双眼睛就仿如看到什么宝贝一样,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把这笑颜收在眼底。
然后很高兴又有些担忧和样子,开始未雨绸缪,“往后你也要这么笑,但只可对我这么笑。”
“真是不讲道理。”李南落忽然疑惑,“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妖物都这般小气,还是只有我家阿夜特别严重?”
“说我小气?”夜苍穹在他臀上拍了一巴掌,做出生气模样,耳朵听见这个“我家阿夜”,却觉得很是满意。
抬起李南落的脸,四目相对,残存的笑意还在嘴角,他便轻吻那嘴角,又吻到脸颊,再到眼睛,一个个落下的吻,一直吻到饭菜都送上来。
羊肉酸汤锅,汤头是骨头炖的,早就备下,里头下了鱼肉做的丸子,金汤白肉,酸汤香气勾人馋虫,边上放着笋片、肉片、各色菌子,都片得薄薄的,一烫就能入口,还有一盘紫苏虾、酒蒸鲥鱼、一碟鹿脯、鸳鸯炸肚,一碗鹌子羹。
说好的席面,果然摆上了,两人在桌前对坐,玹琴笑嘻嘻地,小心翼翼地斟酒,缩着身子退下,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厢房暖阁里,被灯火照得一片昏黄,又被外面大红灯笼照进一片氤氲的红,蒙蒙灯影,李南落坐在那里,在光影之下,脸上仿佛也红了。
他先举起酒杯来,“阿夜——”
夜苍穹举起手里的酒盏,却不和李南落的碰杯,而是抬了一抬,“按照规矩,该喝交杯酒。”
抬起的手,和李南落的手绕在一起,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显得分外叫人不好意思,两个人眼神相对,学人家寻常夫妻,酒杯就唇,慢慢饮下。
“像我们这样的人,竟也有结亲喝合卺酒的一天。”李南落将自己那喝过的半杯酒送到夜苍穹唇边,“我本来以为,此生都要孤身一人的。”
夜苍穹就着他喝过的那边,口中饮了,眼神却没从李南落身上移开,“合卺酒算什么,我们还要生生世世。”
“好,那就如你所言。”此生未过,为何就不能说生生世世了,李南落喝了夜苍穹那半杯残酒,两个人交换了杯盏,等各自的杯里都空了,这合卺酒才算喝完。
目光缠绕,夜苍穹问道:“会不会遗憾,没有亲人,没有友人,你我结亲太简单?”
“你就是了,亲人友人,何须他人,有你足矣。”李南落自认不需要告知别人,这是他自己一人的事。
“过后告诉沈医师他们一声就是了。”他没有再提起旁人,在他眼里,也还只他们二人还算亲友。
“朱家呢?南宫呢?那些愚蠢的人类?”夜苍穹眼底含笑。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当年就已做了选择,不曾问过我,如今我的事,又何必问他们?知会一声也就罢了,不过太常寺俱是长舌的,定然会说出去,倒也省了我的事。”
李南落不去考虑那许多人类礼数,全凭好恶,只觉心底畅快,拿起筷子点着碗盘菜肴,笑着说道:“吃吧,你不饿,我可是饿了。”

第201章 洞房
这些年李南落的笑容很少, 几乎不在外人面前展现,别人看到的,只有一贯的清冷, 他好似将所有情绪都封印起来, 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滞不前。
如同有一块坚硬的石块,横在那里, 不让时间流淌, 不让感情流露, 直到夜苍穹再次出现的那一日,这块盘桓的巨石陡然炸开,四分五裂。
一切都变得激昂, 沸腾,李南落就像从深埋他的石块底下活了过来, 长长地喘出一口气, 才知道自己还算活着。
他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自小经历过磋磨, 他比谁都清楚,知道说再多也不如手上的力量更有用,所以从来不多言,哪怕对着夜苍穹, 他们之间靠的更多的是默契, 而不是什么互诉衷肠的情话。
可这一晚, 他忽然忍耐不住。
晚膳用罢, 洗漱过后夜苍穹终于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床上锦被不知何时被玹琴换作了一床金红, 连枕头都是并蒂莲纹样,也不知这小妖何时学来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李南落和夜苍穹之间的□□, 本来是他们自己的事,被玹琴这么一番布置,陡然间提醒了他,今夜,万鸾殿内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心头跳动居然有些急,李南落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夜苍穹,目光炽烈。
“小南落。”夜苍穹洗漱过后就没有合拢过衣衫,带着水汽的银发披在身后,拉着李南落的手把他牵到身前。
两个人早就欢爱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次,夜苍穹从未在意过世俗,他从不在意礼数,李南落或许曾经在意过,还特别守礼,可时移世易,到了今日,他早已不是那时候的他,可以说,两个人都不在乎那些形式。
可偏偏,这个登录名簿的形式,叫人觉得,一切未变,一切却又不同了。
李南落对于这种事,总没有夜苍穹懂得那么多,今夜又学了一些,他的唇上还残留着夜苍穹的味道,夜苍穹的唇上也有他的……这是之前从未用过的姿势。
于是整个人沉沦下去,引得人心底一片火烧火燎地急切,夜苍穹好似有意,有意折磨他,有意给予欢愉又不彻底。
“你就是个磨人的妖孽。”声音发颤,散开的纯白单衣因为汗水而贴在身上,透出底下胸前的轮廓,李南落的眉梢眼角染上情欲的薄红,长而密的睫毛潮湿轻颤,他半眯着眼,咬着牙,唇上还有方才夜苍穹肆虐的痕迹,红肿的嘴唇上湿漉漉的,方才有人故意不住磨蹭。
“磨人?我何处磨你了?”夜苍穹一语双关,笑得邪恶,眼底酝酿着风暴。
要说是用哪里磨,李南落不是说不出口,却不肯叫某个妖孽如愿,金红锦绣,被翻红浪,说的可是如今?夜苍穹那张俊美过盛而显妖冶的脸也被金红色的绣被映得发红。
这一次,分明不是第一次,夜苍穹却出奇的亢奋,李南落的回应也毫无保留,全然坦诚,身体的每一丝反应都呈现在夜苍穹眼前,每一次愉悦都毫不掩饰,甚至还带着一种挑衅。
这是一种变相的邀请。
夜苍穹本来就无法抗拒他,这样的李南落更是叫他几近疯狂,一双兽瞳竖得好似针尖一样,又在驰骋的某个时刻扩散成一片幽黑,急促的呼吸在李南落颈边拂乱他的发。
“嗯唔——”一吻过后,李南落张开唇呼吸,床褥被子俱是红的,视线里便是一片火烧的红,一直扩散开去,烧得李南落喉头发紧。
好似被那团火红灼伤,李南落的眼睛里泛出一股潮湿水汽来,夜苍穹的手抱着他,仿佛要把他揉进胸怀里。
他的膝头磨着绣被,手指抓住了拔步床框的雕花,视线动荡。
夜苍穹这一回不再折磨他,淋漓尽致地索取,又霸道又激烈,李南落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反应,不给自己半点退路,脑中一片空白,思绪几近停滞,除了彼此,再无其他。
夜色深沉,万鸾殿深处,宫灯高悬,李南落在这一夜说了很多话,那些癫狂时的胡言乱语,那些热切时的爱语告白。
本来不愿意、不屑于说出口的话,都在这一晚尽数倾诉,待云收雨散,两个人相拥着倒在那床金红色的绣被上,平复着呼吸,夜苍穹倾身吻住他汗湿的脸,“此时此刻我方能相信,你是真的于我一点保留都没有了。”
“早就毫无保留了,此时才信我,对你是真心?”李南落横眉相对,不得不表示出一点不悦。
“谁叫小南落自少年起就跟着我,时日久了,于我信赖有加,又依赖成了习惯,曾经也想过,你对我是否只是习惯,当时年少,你身边又只有我,自然对我有所倾慕,长大之后,一切又自是不同,谁想到……”
“谁想到,我长大之后,也并无什么不同,我依然看不上旁人,依然只对你这个妖物另眼相看,我对人类很难再有信任,却还是只信你一个妖物,哪怕你曾经弃我而去。”李南落平静说出这些话来,有些自嘲,汗湿的头发搭在额前,又被他顺往脑后。
夜苍穹看着他透出凌厉的五官轮廓,心中欢喜,嘴唇碰了他的额头,“谁能想到,当日救的少年小崽,如今却成了我共度此生的主子了。”
“都已经说过了,往后不要叫我主子,你我本来平等,如今更是我名正言顺的家里人。”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李南落有些不习惯,终于忍不住嘴角笑出弧度。
好像田间夫妻那样,说出这个“家里人”,李南落一笑,夜苍穹也笑了。
额头贴着额头,把那床红色锦被拉起来,两个人缩在被子里,被子里有一股微微的潮气,汗水夹杂着情糜气息,两人还不愿意起身去洗,李南落和夜苍穹靠在一处,双眼半闭着,半侧着身,他一只手横过去,搭在夜苍穹的腰上。
黑发被他撩去了背后,就露出白皙的脖子来,脖颈间的痕迹自是夜苍穹留下的,这时候他又仿如划了地盘的野兽,眼角余光瞥见那些痕印,手指在李南落颈边轻轻磨蹭,不经意间流露出满意的表情。
“等我们搬出去,你那西边的院子,那些人,可是就准备留在宫里了?不会带走吧?”一旦确认了自己的地位,有的妖就开始挑剔起来。
“莫非我还带走,难道还要养着他们,给他们吃用不成?”李南落有些好笑,目光流转,分明是讥诮。
“那些人里头,随便提几个出来,就能牵出朝堂上某位大人,他们用各种名目把人塞过来,不动他们的眼线,不过是给他们留些颜面,待此次回来,我谁的面子也不会再给了。”
目中似有流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冷戾,“我爹对我有恩,除此之外,我并不欠旁人什么。”
“正是如此!千万莫要再委屈了自己,要是你下不去手,便让我来,人类的性命,除了你之外,我可一点都不稀罕。”想到李南落一直以来都是隐忍,夜苍穹就想把他搂到怀里好好疼惜。
“我还算是人类嘛,姑且……算是吧?”被拖到妖物的怀抱中,李南落的声音有些发闷,听不出情绪。
不想让他心绪低落,妖物的性子又起来了,一手枕着头,好似讨论明日天气那般,唇边含笑,“你想当什么便可以当什么,至于那些曾经对你的磨难袖手旁观的人,不如趁此机会,一起让他们从世上消失吧?”
是玩笑,也是试探,夜苍穹从不会说无意义的话,他忍那些人类很久了,要是此刻是野兽模样,定然是露出利齿。
李南落看了一眼便很了然,“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起坏心,还蛊惑我动手,妖物惑人,果然是真。”
“打趣我?难道你不记恨,我实是不甘心呢。”迎着李南落的呼吸凑过去,夜苍穹喉咙深处发出类似威胁的声音,那是猫儿表达心中不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不过数载罢了,我不急,你为何要着急呢?”李南落淡淡微笑,笑容里有一种叫夜苍穹为之兴奋的可怕神色。
呼吸骤然一重,夜苍穹鼻间的气息都发了沉,妖物本性如此,从话中觉出那股狠绝的气息,他便兴奋起来,一口咬在李南落的脖子上。
压上去的力道虽猛,咬下去却轻,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李南落只觉得颈上一热,哑声轻问,“方才还不够?”
“你说的,我是禽兽。”理所当然地回答,便心安理得要将这洞房花烛夜好好享用个够。
李南落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停顿了下,看了看天色,贴着夜苍穹的耳朵,示意道:“去池子里。”
他们也不是没有在池子里弄过花巧,何况还有热水,一举两得。
夜苍穹得了令,眼睛一亮,自然无比依从。
浴池水暖,冬日里泡在水中自是惬意,除此以外还有个好处,任何声响在这里都会被放大了。
李南落早就发现,夜苍穹尤其喜欢在浴池里“折磨”他,好叫他发出声儿来,除此以外,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细微之处,那些声音叫人面红耳热,最是销魂。
其中滋味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一场洞房花烛,便一直过到了丑时。
第二日,日上三竿,李南落才起身,玹琴如常进门伺候,前一天晚上听了不少丫鬟们的胡言乱语,不由自主地便把眼光朝卧室床上扫了过去。
床铺自是凌乱,幸好这回床帐还在,只那床被褥,这回该找个婆子来收了去,玹琴心里默默安排,想做一个称职的随侍,可他发现,只要夜大人在,自己这伺候人的活儿就很难回到自己手上。

第202章 立威
只这么发呆的片刻, 夜苍穹已经接过了洗漱用的水和热巾子,玹琴傻愣愣地退到边上,手里还托着个盘子。
洗漱净面的东西俱是摆在这一个盘子里, 玹琴还没来得及送上去, 夜苍穹又一个转身,拿到了手里, 还很是顺手的样子。
李南落的衣裳也是夜苍穹给他系的衣带, 扣的衣扣, 玹琴苦着脸,他在这里也就这么点事了,为侯爷大人穿衣配饰, 还是他好不容易抢来的活计,如今又被夜大人抢去了。
可那是夜大人啊, 他能说什么呢?大妖对于小妖的威慑力, 那是天生的,刻在骨子里的, 玹琴不敢抗议,一声都不敢吭,还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候在角落里。
万一夜大人伺候不周, 他也好上前帮忙不是?
玹琴委屈巴巴的神情没逃过李南落的眼睛, 夜苍穹这般温顺体贴, 还不是因为昨夜尽兴, 他眉眼间都松开了,本来锋芒毕露妖气袭人的样子, 也好似变得温顺起来,就好比那被驯化的野猫儿, 贴身跟着,忙前忙后的,竟然一点都不嫌麻烦。
“我们刚见面之时,你可是好好地恐吓威胁了我一番的,那会儿我才十多岁。”沾了牙粉刷过了牙,漱口的水才吐出来,夜苍穹就递了热的巾子来,李南落接过来的时候,朝他头上点了点。
颇有点现世报的意思。
夜苍穹一点不恼,看他擦了脸,接过面巾子在盆里绞了水,一边给自己擦洗,觑了空,探出脸来笑,“那往后我赔你就是了,怎么赔都行,整个人都是你的。”说完在他面颊上又亲了一口。
李南落只是有感而发,哪里是真的怨他,看夜苍穹又拿了个牙簧开始刷牙,才发现只要他愿意,还能伸出尖牙来。
尖尖的四个利齿,就和那些狮虎一样,咬住猎物的脖子,便能陷进皮肉血管里去,以往虽然也曾同寝,夜苍穹也在万鸾殿过夜,却很少有一起起身洗漱,还让他看得那么清楚的时候。
怕他不喜欢?李南落忽然有种新奇的感觉,坐下来等着早膳的时候,就支着头看夜苍穹洗漱,只是日常琐碎杂事,却凭的多了些成亲之后的……亲密感。
李南落垂下眼,又看着玹琴喜滋滋地端来早膳,这活儿总算轮到他来做了,有了自己派用场的地方,能不欢喜么?
玹琴一一呈上,馎饦、胡麻粥、蒸饼,几碟小菜,还小声说了,今日灶上还特地给准备了桂花糕。
“你是用心了的。”见玹琴如此急于邀功表现,李南落忍俊不禁,便夸了一句。
玹琴果然喜形于色,有种放了心的模样,心道只要有用,就不怕被主子嫌弃赶走了。
这方还在欢喜,那一头夜苍穹脸色可不好看,抱起手臂来,蹙起了眉头看着玹琴,玹琴感受到视线,浑身一哆嗦,连眼神都不敢和夜苍穹对上,猫着腰就出去了。
本来人就矮小,缩手缩脚,那模样叫李南落笑出声来,指指夜苍穹,示意他坐下用早膳,“你又吓他,玹琴可是为你准备了桂花糕的。”
桌上早膳丰盛,夜苍穹拿起筷箸,先给李南落夹了一块糕,“那也是谢你,因为你记挂,下头的人才知道我喜欢什么。”
这话却也不曾说错,深深看了他一眼,李南落咬了一口糕,喝了胡麻粥,肚里满是暖意,平日里,先吃咸点,后吃甜点,今日却不一样,甜的入口也不觉得腻了,看什么都似顺心些。
两人一顿早膳,吃得蜜意浓浓,这一天过后,夜苍穹算是彻底在万鸾殿有了名分。
李南落也曾隐晦问他,住在他这儿,吃用也全靠他俸禄,这大妖可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夜苍穹一脸不以为然,“那些自己没有本事,又自以为是看重名利的蠢笨之人,才会恼怒自己无能,我乃妖物,妖物从不看重这些,不过虚名而已,想要获得,不过动动手指罢了,这次战场上,你且看着就是。”
于是李南落想起来,妖物看人,就如蝼蚁,若非是他,旁的人,妖物肯吃用于人类,兴许还算是纡尊降贵呢,哪里有什么面子过不去的。
李南落和夜苍穹,不紧不慢,魏吴央虽然下了旨意,可也没说叫他何时启程,督查战事,已经是大都督,旁人也不敢贸然谏言。
木已成舟,这时候朝堂上倒无人敢胡言乱语了,孙望义名声在外,这东野侯却是个闲散贵人,他晚些去也好,去早了,岂不是反而给孙将军添麻烦。
但李南落并不想直接支援战事,领兵出战,他不是为将之人,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魏吴央敢任命他为大都督,他却不会拿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还是要问明白情况,想好对策再出发才好。
孙望义守在边关,华胥不说坚若磐石,也算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雷泽大军压境,便先选了靠近夏栖国的那一边,柿子要挑软的捏,他们不在华胥国挑事,自然就去了夏栖国。
权衡眼前战事,李南落最终打算奔赴邺城,顺便还能为阿玲找找她的夫君。
邺城在华胥边境,靠近夏栖国的那一头,如今两国将士都在城中,最是容易出事,被雷泽乘虚而入,甚至可能就是雷泽暗中挑的事。
到了出发之日,李南落身上还是那袭常服,身披狐裘,仿佛只是要去远游,夜苍穹在他身侧,也只是一身玄紫色衣袍,在冬日里连斗篷都没有披,银发披散,在寒风中被吹拂的好似狮子的鬃毛,很有些个威风凛凛。
“侯爷大人和这位……打算就这么上战场了?”姓章的大将一身戎装,身后跟着亲卫,腰上悬着长刀,一把胡子乱糟糟的,四十多的模样,牵着自己的马匹,一人一马站在一起,就透着股经过沙场的沧桑和煞气。
“章将军。”李南落不以为意,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轻蔑,他坐在马上拍了拍白马的脖子,抬眼问道:“那将军以为如何才够资格上战场?身披重铠,哪怕是兵卒,是否也比那些着软甲的大人够资格?”
章兆康自己就身穿软甲,只在胸前要害处才有重铠加覆,他身后的兵卒就有穿全铠的,那是贵族子弟里,托了人送进来蹭点军功的,哪怕再清高,为将者也不好无缘无故得罪那些王孙贵胄,除非他们在战场上不怕被朝堂的某些人使绊子。
只是蹭点军功,不算什么,章兆康本来是这么想的,这也是军中惯了的利益交换,被李南落一句话问了,他猛地一抬眼,才发现这个贵人的眼睛里带了讥诮,竟然很是犀利。
“竟敢这么和我们大人说话!”那全铠的兵卒,一声大喝,却是胆子不小,冲着李南落吼的。
李南落抬抬眼,他本不想和这种被塞来蹭军功的纨绔子弟一般见识,可有人不高兴了。
夜苍穹的嘴角似乎有些微扬,眼底却一点都没有笑意,他抬了抬手指,方才叫嚣的兵卒整个人忽然被什么提了起来一般,浮到半空。
他捏着自己的脖子,涨得一脸紫红,双手还在用力,喉咙里一声都发不出,两条腿猛踢着,但一点用都没有,眼看着那一脸涨紫就要发白。
他身后那些将士都是寻常百姓参了军,在此之前只听说过妖物,大部分都未曾见过,哪里想到妖物厉害起来是这样的,一个个眼底流露出恐惧之色。
这人命,在妖物眼里,岂不是如同蚂蚁?!要捏就捏死了?
“侯爷大人!”章兆康也顾不得其他将士如何反应,眼见要出人命,露出怒容,气李南落明知对方身份不寻常,还要有意如此。
“他可不能出事!他是三皇子的堂弟……”后头这句,是压低了嗓子说的。
三皇子母系那边?李南落尽力去回忆,却依然想不起三皇子的母亲是哪位,他从来对这些皇族不感兴趣,何况此人和三皇子相关。
魏无雍是太子,二皇子不理朝堂,三皇子便是那与赵崇云有过干系和谋划的,他不找他的麻烦,已经算是不错。
于是指了夜苍穹,算是给章兆康指了条路,“你的兵卒是谁与我无关,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何况要求,也该求他,我可并未做什么。”
他不是你的妖吗!章兆康嘴角抽动,却不想叫人以为他怕了这妖物,在他身后,手下将士一一在列,出行在即,正是提升士气的时候,万不能在此时露了怯。
“夜苍穹——你把他放了!”章兆康一张嘴,习惯了骂骂咧咧,沙场之上的将军,大都直来直去,此时心头不快,开口怎么会好听?
“我的名讳是你能叫的?这是求人的态度?”抬起一根手指头,夜苍穹露出一个可怕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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