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狸
简介:【预收】星际穿越甜文:《帝国将军是演技派》对头到床头的故事,温柔薄情高岭之花(受)冷血强悍帝国皇帝(攻)。
《大妖师笔录》正式更名为《大猫是如何养成的》
【日更ing+每晚9点+日更到完结】
【1v1+强强】剧情+感情,前期养成,后期甜文,有反攻一次
【HE+亲妈】不虐!先苦后甜,主打一个逆袭!
本文文案:
李南落,华胥国相国府的二公子,一夜之间背上了弑父屠府的罪名,含冤莫辩,不得不跟着一只猫儿妖,走上逃亡之路。
猫妖传他妖力,带他迎敌,先是救了他,保护他,后来又调戏他,亲吻他,于是他的眼里再没有旁人。
“阿夜,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素衣少年一脸认真,面带期许,银发大妖挑起一双猫儿眼,“哼,愚蠢的人类,你的一生只是我的转瞬。”
说出这句话的猫儿妖,却在某一天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再见之时,李南落从昔日温润少年成为清冷侯爷,将妖物掌控于股掌之间,而那个妖孽竟成了夏栖国太子太傅。
那一日夏栖国使臣车马并列浩浩荡荡,城楼之上旌旗飘扬,华胥国群臣眼看着从未失仪的东野侯,神色巨变失声大吼:“夜苍穹——你还敢回来!”
此后,只见太子太傅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下太子,追着华胥国侯爷跑,接着大宴之上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以为要开打?却见太子太傅一把抱起酒醉的东野候,径自离席,留下两国君臣惊愕莫名。
“夜苍穹!放开我!你竟敢——”月黑风高,锦衣侯爷衣衫不整被缚双手,银发大妖挑起猫儿眼,目光深邃,“我的主人,你很不乖啊……”
这是野猫离家出走,最终被驯化的故事。
也是一个野猫养成家猫(舔猫)的故事。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沉寂,万籁俱静,明月高悬。
相国府从白天的喧嚣中沉静下来,门上的朱漆匾额被大红色的灯笼映的闪闪发亮,房梁廊厅里,红绸子还没被撤下,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
街坊四邻谁不知道,今儿是个大日子,相国府公子的生辰,办得分外热闹,门口有人抬着框的撒钱,只要经过说得几句吉祥话,都能得到一把铜钱。
酒宴、戏台、被邀请来的公子哥们或是射箭或是跑马,作诗饮酒,那更是寻常,作乐而已,也是看在相国的面子上,毕竟是相国府的哥儿,哪怕是个庶出,谁也不敢怠慢。
或真或假的寒暄道贺,送的礼更是一抬抬的直往里搬,相国府的下人们早就习惯了这等阵仗,直到散了宴,一切重归静谧。
卧房内,床上的被褥形成了一个纤细的轮廓,今天的主角,相国府二公子李南落阖眼躺着。
今天他喝了好些酒,睡得有些热,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酒席间的笑声。
身为庶出的二公子,他自小身体孱弱,幸而有福,出生在相国府。
虽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写几个字,算几本账,仅此而已,既不打算考官,学问更是做得一般,当不得什么大用,但也无人敢嫌弃他,谈不上受宠,却也绝不至于被人欺负。
旁的府里,那些个庶出的公子哪个不是过的战战兢兢,运气好的,主母心善些,也不过寻常度日,必不能超过了嫡出的公子去。
哪里像他,因为府里没有当家的主母,日常是少了些嘘寒问暖,父兄对他却都十分的关照。
若是生在穷苦人家,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胡思乱想之间,一股血腥气飘了进来,他皱着眉慢慢清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啪嗒落在他的肩头。
这味道一下子浓了起来,他再熟悉不过,上回病的厉害,咳血的时候口鼻间就全是这铁锈味,又热又粘,令人作呕。
血腥味?!
这下他全醒了,睁开眼,悚然一惊,月光被云层遮挡,朦胧的黑暗中有人正低头看他。
这个“人”,居然长的和他一般摸样!
月光下的脸,因为少见阳光而略显苍白,属于少年的瘦削的下颌,眼睛狭长而略微上扬,还有微微发白的嘴唇。
发白的唇边,有猩红色的血。
血正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身上。
屋外,丫鬟阿玲尖叫着,“少爷!不好了!”
李南落瞬间警醒,跳了起来,冲着床边的人面色一沉,“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门被撞开,丫鬟阿玲冲进门来,床边两个人同时转头,阿玲当下呆立住了,“两个少爷?”
两个少年相对站着,一个神情惊讶茫然,另一个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阿玲嘴唇发抖,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直直望着白衣少年身上的血,“相爷死了!相爷被人害了……相爷是被咬死的……”
随着她的话音,外面飘来的血腥气越来越重,浓的让人晕眩。
李南落眼前一黑,抓住那人衣领,厉声问,“是你干的?!”
那人诡异的笑了笑,用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作出一副叹息的表情,目光一挑:“是我,是我干的,我是相府二公子,我是李南落,你又是谁?”
李南落额边太阳穴突突直跳,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逆流。
那人见他不可置信的模样觉得有趣,“脸孔这东西,真的有意思,我变成了你,我便成为了你,你们啊,是不是只会认这张脸皮?”
说话间,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眉间和下颚在他的手里像面团似的,逐渐扭曲。
这不是一张属于人类的脸。
阿玲一下尖叫起来,脸上失去了血色,“少爷!它是妖物!”
妖物?传说中,为祸人间的妖?李南落耳边一阵嗡鸣,只觉得好像身在梦中。
妖怪忽然张大了嘴,扭曲的面容下,露出绝不同于常人,反而似同野兽的森森白齿,伸出长长的舌头,血色猩红。
“快跑!”他只来得及对阿玲大喊。
血腥气扑面而来,尖锐的牙齿刺破了李南落的脖子。
妖怪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湿润感从衣领到胸口逐渐蔓延,血腥味让人晕眩,和气血一起涌上的,还有血肉被啃食的痛楚和恐惧。
“从今以后,李南落,将成为——弑父屠府的罪人。”
一字一句,话音落下,妖怪抬起头,吞咽着他的血肉。
弑父屠府?!所有人都已不在了?
他,也要死了吗?
背负着如此罪名?
李南落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不甘。
他从小身体不好,本来早就看淡了生死,却不想死于妖物之口,更不想这样死去。
“少爷!”有人冲进来。
刀光闪过,破开了最后的一丝黑暗,屋里瞬间亮起。
来的是个护卫,与那妖怪缠斗起来,忽然返身架住他,往他怀里塞了件什么东西,然后一把将他扛起。
一路冲了出去,他视线里看到惨淡的月光,还有在月光下一张张死白的脸孔,倒在廊下、屋门前的管事,伺候他的丫鬟竹香、负责洒扫的小厮……
俱都失了血色,像烟烛店里扎的纸人,纸人又被人故意撕碎那样,散落在四处……
府里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人,都成了——
他胸口一阵翻动,忍不住呕起来,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
重重的的铠甲摩擦声,兵刃与利器碰撞的声响,丫鬟阿玲的尖叫哭喊,相国外嘈杂的人声,所有的这些……
还有鼻腔里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铁锈味,成为他少年时最难磨灭的记忆。
第2章 人心险恶(修)
落日时分,一片浓绿的村庄里响起鸟儿归巢的叫鸣声,袅袅炊烟徐徐升起,在村子的上空蒸腾,像是蒙上一层轻雾,美丽如画。
田地里的人不多,慢腾腾的往家走,孩童奔跑着,却也有不着急回去的。
“打它!”
“打死它!”沉重的石块砸向草丛里的黑色物体,一群孩子围着树丛。
“这奇怪的东西谁也没见过,说不准是啥子妖怪呢!”
“就是就是,俺爹说了,没见过的生人、没见过的畜生,都他妈不是好东西!弄死它!”纤弱的手指搬起石块,稚嫩的嗓音学着大人说话,竟也透出了几分戾气。
树丛下,一只浑身黑漆漆的东西发出微弱的叫声,呜咽着。
它原本有一身长毛,如今□□涸的血迹粘成了块状,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破开的伤口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尖利的爪子已不能再动,角度十分古怪的扭曲着,只剩一层皮毛相连,显然是断了。
嘴巴大张,却不是为了露出尖锐的利牙,而只是为了呼吸。
微微睁着的双眼,失去了野兽的灵动,木木的,直直注视着眼前这群孩子,早已无力挣扎。
石块,树枝,纷纷朝它身上砸去、刺下,那黑漆漆的动物颤抖了几下,呜咽声成了悲鸣。
“别去,少爷!”树林后,护卫阻止了少年上前的步伐。
“他们才是垂髫之龄,怎么如此歹毒?!”少年紧握双拳,死死瞪着眼前这一幕,“我本以为华胥国子民皆丰衣足食,民风淳朴——”
他实在说不下去,眼前的情景与他所知相差太多。
“呵,民风淳朴,那也是以前了,如今妖物肆虐早已……”护卫忽然停住。
“华胥早已不是原来的华胥,就像李南落也早已不是李南落。”少年回过头,露出苦笑的眼神,居然有几分沧桑。
“没关系,殷迟,你不用避讳。”他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距相国府被妖物所屠,已有大半年了吧?”
护卫殷迟知道,他虽然是在发问,却并不需要回答,于是垂首沉默了。
就在他静默的当口,李南落已经从林后走了出去,“你们且住手,我问你们买下它如何?”
眼看拦不住,殷迟叹了口气,只能跟上,一手攥紧了口袋里的几枚碎银,默默数了起来。
几个垂髫小儿一起回头,像是受了惊吓,赶忙扔下手里的石块树枝,“你是哪里来的?是什么人?”
“这村子定是被妖物祸害过,这才如此草木皆兵。”殷迟在他身后低声说。
李南落点了点头,口上回答:“我叫南理,只是经过此地,这是我的侍从,你们几个,可答应把这东西给我?”
殷迟在他的示意下,掏出几枚钱来,在他们眼前晃了晃,“我家少爷就喜欢捡这些个畜生回去,你们拿了这大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大钱,那可稀罕,几个小儿伸长了脖子,只见那一枚枚白色的大钱,流转着贝壳般的光泽,煞是好看,那可比普通的铜钱值钱多了。
“好好,给你们换。”
华胥国以白色为尊,所谓的大钱,可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最多也就是见过,一枚可抵得上寻常的铜钱五十枚呢。
“快把这畜生拿去。”一个孩子踢了踢脚下,冲上来把大钱一把抓了去,紧紧攥着,“要是死了,这大钱我可不还你们的!”
话音落下,又打量了眼前主仆二人一番,忽然变了个脸色,笑嘻嘻说道:“两位看着是贵客,要不跟俺回家坐坐?俺爹给你们炖肉吃。”
这是想赚钱了,殷迟也不意外,这些村里的孩子虽说没什么学问,但鬼心思不少,机灵得很。
两人跟随几个孩子进了村,李南落手里还抱着那不知生死的动物,看尖尖的耳朵,该是只猫儿了,只是比普通的猫儿大了一些,耳朵尖上一撮长毛,四个爪子都略大一些,看着是与其他猫儿略有不同。
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只是略有不同而已,便被如此对待,幼童不知轻重,却比大人下手还要更狠些。
看怀中的这只猫儿,伤可见骨,也不知还活不活得过今晚,他抚过结块的绒毛,微微皱起眉来。
那猫儿在他怀里,眼神望向他,木然之中似乎掠过一丝神采,他心里一阵欢喜,轻轻摸了摸它的下巴。
这样重的伤,如果是人,想必难熬,要是只猫,说不准就能活下来,不知道殷迟还有没有外伤的药。
实在不行,便得去镇上买些,只是需记得避人耳目,再不能像上次,险些被人堵在医馆里,被官兵拿了去。
走着路,心里还寻思了几回,只觉得怀中这只猫呼吸平稳,一时半刻应该无事,便想着一会儿该问这村里人要些水,先把这猫儿身上的伤口清洗一番。
那小童的家里果然正在做饭,一个大汉敞着衣襟斜靠在椅子上休息,屋里飘着饭菜香,见有客人来,大汉哈哈笑起来,摸着自家娃儿献宝似的给他的白色大钱,笑的合不拢嘴。
“两位一看就是贵客,贵客啊!”他把钱揣进怀里,“俺这就去宰头猪,给你们做肉吃。”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磨刀声,“有贵客上门!那谁,你们得空来片点肉去啊,吃不完。”
大汉在门外朝左邻右舍喊话,邻里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放下碗筷围拢过来看热闹,想是觉得稀奇,又不是过什么节,这是什么贵客上门了,要杀猪这么大阵仗。
“离开城里确实没错。”殷迟低低的说,“乡野之间消息闭塞,还不知道那件事。”
那件事。
李南落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无法控制的回想起那个夜晚,门外杀猪飘进一阵血腥味,猪的嘶叫声让他心口直跳,和那一夜的人声惨叫重叠起来。
外面喧闹着,杀猪放血,夜幕慢慢降临,茅草屋里也逐渐落入黑暗。
那一夜的月光,那一夜的血色,那一夜仿若浸入血海的铁锈味,又慢慢将他包围。
李南落顾不得怀里的猫,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黑暗中脸色煞白。
殷迟咒骂了一声,“快亮灯!”
破空声起,灯未亮,刀光先至——
匕首寒光,映出垂髫小儿一张狰狞面孔,方才也是他笑嘻嘻的,这会儿他手中的匕首被殷迟打落,就地一滚,“俺爹说了,没见过的生人、没见过的畜生,都他妈不是好东西!弄死它!”
门外,方才还在拉家常的村民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拢过来,目露凶光。
“他是妖怪,弄死他!弄死他们!”方才喊着杀猪的大汉瞪着眼,才磨好的杀猪刀,带着血,在黑暗中透着寒光。
和刀光一样生寒的,还有充满杀意的目光。
这是个陷阱,小小的茅草屋被村民围了起来,有人举着柴刀,有的提着耙子,生锈的铁器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和喧哗的人声一起越来越近。
李南落视线一扫,瞥见柴火堆旁的一页纸,叹息,“殷迟,离开城都也是无用。”
那赫然是一纸通缉令,上面画着他的人像,下面是一行写着赏金的赤红色的字,触目惊心。
“妖怪!”
“妖怪!他就是妖怪!”
“妖怪才会杀死自己的亲爹!”
“杀了他!”
“杀了他!拿赏钱!”
“杀了他!”
“拿赏钱!”
喊杀声,声声入耳,李南落的心一点点的沉下,世人所知,华胥国相国府一夜之间被屠尽,灭门惨案是由庶出的二公子李南落做下的。
如果他不是被妖物所惑,怎么会做这样失心疯的事?
再不然,他就是妖!
他一定就是妖!
哪怕他是人,弑父屠府,也已不配为人!
第3章 猫儿妖(修)
“少爷,我别无选择!”殷迟面沉如水,手紧握在刀把上,他知道李南落不想伤人,但此时要是再心慈手软,说不准他们就真要死在这里。
毕竟在不久之前,这还是一位不知人间疾苦,自小生长在将相之家的公子爷。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李南落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又白了几分,在黑暗中苍白如纸。
他紧紧抿着嘴,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腿上有东西动了一下,那只猫儿,它还活着。
一双猫儿眼,瞳孔在暗色中放大,一团漆黑似的,带着点琥铂色的光,先前还呆木的神色,这会儿却幽幽的多了些别的味道。
猫儿眼直直的看着他,像是在探究他的神色那样,微微转动了下,便透出一丝诡异的神采来。
李南落一时间竟被这双眼睛看的定住了,都说猫有九条命,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天生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殷迟眼看他和猫儿对视,急了,来不及多说,先招架住村民的攻击,他又怕伤人,又怕这些愚民伤了李南落,动起手来束手束脚。
李南落却似不担心,怀里抱着猫儿,心里忽然定了一定。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这只猫儿还等着他救治。
他吸了口气,抚了猫毛,叹了口气,“对不住你了,才救你脱身,又要被我拖累。”
他声音压的低,抚着猫儿杂乱的毛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心里是不怕的,见过了被屠的相国府,还有什么可怕,却仍止不住手上的颤抖。
猫儿不知是听没听懂,呜呜叫了一声,勉强翻了个身,从他身上摔落到地上。
伤痕累累的它,一双滚圆的猫儿眼没看李南落,转头只灼灼注视着面露狰狞的村民们。
原本圆睁的瞳孔在黑暗中变作一道竖线,尖锐的像一枚银针。
已经直不起来的前爪勉强趴在地上,却依然露出了尖牙,一身毛发竖起,弓起了背,发出哈着气的嘶嘶声。
即便下一刻可能死去,也绝不向人示弱。
李南落看了看它,又看了看眼前的“人”,都说妖怪可怕,但“人”难道就不可怕?
人可怕起来,比妖怪要伤人百倍。
人群聚集,一张张充满戾色的脸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他。
殷迟不好伤人,又恐李南落太迂,真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还不肯对村人下手,心中焦急,且拦着村民,示意李南落往后头人少的地方走。
“我没杀过人,你们信是不信?!”李南落只得步步后退,却还是忍不住高声相问。
殷迟面露苦色,“少爷,和他们说不通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你杀没杀人,他们只是想要钱财!”
果然大汉并不买账,“好个妖物,还想要迷惑人心!”
“不怕告诉你,这里被我们拿下的妖怪不在少数!你也不是第一个了,踏入我们福贵村的妖怪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拿下他的头颅领赏去!”
“领赏去!”
财帛动人心,是不是真的妖怪有什么要紧,只要是朝廷通缉的,拿下就有赏钱,傻瓜才会放过走路的大钱!
这已经不是这个村子第一次这么联手“操办”杀猪的家宴,只是杀的不是猪,而是途经此地的“猎物”。
赚了不少钱财,早已有人放弃了种地,一门心思的等着“妖怪”上门。
这次可是票大买卖,尽管惧于殷迟的刀,但还是有胆大的先动了手,一件件铁器招呼上来,见他不十分下杀手,更是窃喜。
“大伙儿上啊,别放过这妖怪!”
殷迟满脸怒容,手上长刀却挥的滴水不漏,“大胆刁民!你们明知他不是妖!”
离开相府也改不了官腔,李南落心慌之余也有些觉得好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自从那一夜逃离,这样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
“别杀人,我们走吧。”他轻声说了一句,去找跳到地上的猫儿。
他的语声轻若风拂,殷迟心里却重若万钧,“又是别杀人!少爷你再这样下去早晚死在这些愚民手里!你吃的苦头还嫌不够吗!你中的暗算还嫌不够多吗!”
显然是气急,怒吼着,一弯刀光像秋水划过长空,血光四溅,五六人捂着手腕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李南落只能当做没看见,弯腰之际露出衣襟里包扎的痕迹。
是啊,被小儿暗算,不是头一回了,被途径城镇的乡亲围攻,也不是头一回了,他从没想到过,人为了钱财能变得如此可怕。
可怕的还不如野兽。
猫儿似是知道他的意思,在他伸手的时候缩着那只伤了的腿,蹒跚的跳到他怀里。
李南落喜它听话,更是待它小心,抱着猫儿躲在殷迟的身后,殷迟的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
刀光后,村民们的面容扭曲,倒是让他想起那一夜的妖物来,此时此刻,眼前的人,究竟还是人,抑或是妖呢?
李南落有些心不在焉,紧张的同时,好像有另一个自己正冷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自从那一夜过后,他就时常觉得自己身在梦中,这大半年的逃亡、颠沛流离的日子,都是假的。
等回过神来,怀里的猫儿嘴里已经咬着一个东西,原来是他怀中落出的火折。
“你倒是聪明。”眼下也只能借着火遁了。
一簇火苗落向屋脚的干草堆里。
大火马上烧了起来,猫儿却在这时候挣脱了他的手臂,一跃而起跳向火焰。
大火烧过它的皮毛,李南落大惊,却见火焰从它身上拂过,居然没有烧着一根毛发,它直冲而过,扑在人的身上。
一声凄厉惨叫,在大火中分外骇人,只见手提杀猪刀的大汉捂住了自己的咽喉,一手连忙扔了刀去拽脖子上的野猫。
四肢都受伤的这只猫儿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尖利的牙齿紧紧扎入大汉的脖子,仿若一头猛虎,撕咬着,喉咙里发出呜呜嘶叫声。
“这也是个妖怪!这声儿哪里是猫叫得出的!”村民们这下慌了,纷纷帮忙去拽那只野猫,试图把它从大汉身上扯下来。
嘴里是这么叫的,心里却也并不害怕,他们是惯常把想要抓了或是杀了的人和动物,按上一个妖物的名头。
这样既是名正言顺,又能去找官府要赏钱。
大火熊熊,堆着干柴的茅草房像一团烈焰,就要烧掉出路。
野猫撕咬着那大汉,村民慌乱,有继续追击李南落的,有上去救人的,烈火熊熊,掉下的房梁扬起一片灰尘。
被浓烟和大火包围,仿佛掉进了一个奇怪的世界,一切都更加不真切起来。
李南落呆立着,试图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殷迟已经一把拽着他从窗口翻了出去。
外面的人少,村民再是彪悍,毕竟不能和真正的高手比,几下就被殷迟打发了。
这下算是安全了,殷迟略略松了口气,一回头,“那是猫?怎么叫的这么瘆人?”
大火中,猫叫声可怕的像是厉鬼,李南落紧盯着熊熊烈火,没有回答。
眼见沾着火苗的村民连滚带爬的一个个从里面逃了出来,殷迟提醒,“我们该走了!”要不然就晚了。
李南落迟疑,瞥了眼身后燃着的茅草屋,本以为那是只寻常的猫儿,似乎并不是?要只是普通的猫儿,落在这群人手里,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不用担心那些人、那只猫。”殷迟怕他又心软,“你看,他们不都好好的出来了,再说被猫咬一下也要不了人命。”
话音才落,却听见一声哭叫,“爹啊——”
诱骗他们进村的小儿哇哇大哭,“妖怪啊!有妖怪啊!”他大喊着在地上打滚扑灭火苗。
茅草屋终于在大火中坍塌,落下的火焰像一场火雨。
一簇簇火焰纷纷扬扬的,在半空燃烧着,有股焦臭的热气,看着有些诡异,却也十分好看。
有光团就在这火雨下面,慢慢升起来,居然是那只野猫?!
它半空飘浮着,不仅毫发无损,受伤扭曲的四肢还在逐渐愈合恢复,一双眸子从琥铂色变作了幽绿,瞳孔呈一条银线,长长的胡须被染成了血色。
“他不是你爹,蠢货。”猫儿嘴里吐出一块皮肉。
它飘浮在浓烟和火焰里,一身原本黑漆漆被血污黏着的毛发,眼看着被火烧灼,却慢慢化作纯白。
“他就不是个人,是个魑魅,你们都瞧不出来?”野猫开口作人语,一张猫脸上浮现出如同人类般的讥笑的表情。
“愚蠢的人类。”它甩了甩长尾,带起一簇火。
真正的妖!这是真的妖物!
村民们吓得呆了,小童更是不敢哭叫。
殷迟回神,急道:“快走!”
真正的妖——
李南落掌心里还留着毛发的触感,一时间竟不能与眼前这只“妖”联系起来。
那猫儿浑身绵软,看他的眼神就像懂他心意,逃亡路上,这还是除了殷迟以外,第一个对他露出善意,肯相信他,直接跳到他怀里的生命。
它,怎么会是个妖物?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对妖物的印象依然第一时间浮上心头。
那一夜的血海,与眼前的火海逐渐重合。
那一夜的一团团血色,和眼前一簇簇火焰又合在了一起。
火焰的焦臭味成了鼻腔里浓稠的铁锈味。
何其相似。
“从今以后,我就是李南落,我就是——弑父屠府的李南落。”
那一夜,那只妖怪抬起头,吞咽着他血肉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
何其相似,就如同方才猫妖啃着大汉的脖颈。
明明脖间伤口已经愈合,痛楚却再次袭来。李南落发力狂奔,心跳声像要撞破胸膛,自逃亡以来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与相邻的其他几个国家比,以地大物博而闻名于世,备受他国子民的羡慕。
从地里种的到天上飞的,应有尽有,土地辽阔,所以很久以前,就有“生在华胥,不知饥馑,时无荒年,谓之天府”的说法。
但也有人用这话来揶揄华胥百姓不知人间疾苦,华胥国人听了却不会生气,只会对说这话的人一仰脖子一叉腰,咱家里头就是有粮啊!
华胥国国君魏吴央生性温良,子民安居乐业,又有相国李佑辅佐国政,所以生活在都城粱京的百姓,都颇以身为华胥子民而自豪。
直到出了那件事——
相国府上百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
杀人凶手竟是相国府庶出的二公子。
弑父屠府的恶行,顿时在粱京传了开来。更何况出事的不是别处,而是身为国君左膀右臂的相国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