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组团攻略的灭世boss—— by七流
七流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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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靳白羽想,他本来是可以接受这个集体的。是荀玉毁了这一切。
认同感会带来归属。
靳白羽小时候被父亲接走,回去的路上搭乘的是私人游艇。
他乘船离开自己的故乡,从此再也没有找到能够停靠的港口。
他的父亲是港商,大儿子被仇家砍死,靳白羽是作为继承人被带回去的。
说是继承人,其实是靶子。靳白羽早死的哥哥还留下了一个孩子,那才是靳先生心中最好的继承者。
靳太太在人前笑着说这是她的小儿子,人后用针扎他。周围人说这是严厉的爱,是为了让他成为体面的东西。
爱和疼痛是一体的。
单纯的“我”,是没有价值的,也不值得被爱的。所以他需要让自己有用起来。
靳白羽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掐死自己的小侄子。
他看起来温和、柔顺甚至胆怯,下手却毫不留情。
靳太太直接吓晕了过去,靳先生气到中风偏瘫。医生说他有人格障碍和精神病,但他真的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
掐死别人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杀死自己,也是为了活下去。
靳白羽扣动了扳机。朝后仰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一群群黑色的乌鸦扑棱着,从他的尸体里飞起。地上的死人像是流沙一样散开。
天空顿时呈现出一片血红的颜色。
这是靳白羽的诡域。

这段记忆对靳白羽来说,大概很是痛苦。
起码在摩西的视野里,代表靳白羽思绪团,猛地又黑了一大截。
摩西仅剩的几只眼睛都在滴血:“……不中用的东西!”
赢舟的思绪团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这代表着,不管前世还是现在,靳白羽在他眼里都是无所谓的。
忽略是最高的蔑视。
这曾是靳白羽痛苦又愤怒的根源。如今也成了摩西愤怒的根源。
整个诊疗室布满了它的神经元,神经元的树突像是爬山虎的根茎一样,从地板向着墙壁蔓延。
赢舟身上缠绕着的肉红色树突是最多的,还有不少突触,粘在他的皮肤上。
这些突触们收集着寄主的精神波动,获得记忆和情绪;又加工着这些信息,传回给寄主。
摩西牢牢地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它正在全力运行,身体烫到那些边缘的神经元都有些萎缩。
虽然在使用异能时不能动,但摩西并不担心这时候会有人杀死它。
首先,接触到这些神经元网络的人,都会被它拉入痛苦的回忆中。
或许有人的身体比它强大千百倍,但如果把记忆里的痛苦放大十倍、百倍呢?身体的残缺可以看见,思想上的苦痛又能怎么缓解?
其次,摩西的身体很特殊,只要保留了一点神经元母细胞,它就可以重新生长、进化。许多年后,又能长出一个“摩西”。
医生的实验室里就保留着它的母细胞。
当然,这中间投喂的资源会有些巨大。等候的时间也会很漫长。但它相信,自己是不会被同伴抛弃的。
摩西从开业至今,治死117人,从未失手。
但现在它的心里却涌现出了巨大的不安。
赢舟看见的回忆很完整、而且有很多视角。
但越是完整,摩西的消耗就越大。而赢舟被污染的进度条又如此缓慢。
这段记忆并不是随机选择的。就像是医生做阑尾手术,也不会随便割一截肠子,然后说这是阑尾。
摩西是在赢舟的思绪团里,发现了能和这段记忆共振的病灶。
神经元树突微微颤抖了一下,狠狠拍打起地板。
它大声质问道:“你难道就不会痛苦吗?”
赢舟坐在了靳白羽坐过的位置上,他本来是有点嫌脏,但这个角度观察起来最方便。
地面在晃,头顶的灯也在晃。
赢舟低下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忍不住感叹:“我果然长得很好看。”
消瘦成这样,都这么漂亮。很能理解一些恋尸癖。
照镜子看自己,和从第三人称的角度看自己,是不一样的感觉。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赢舟感觉到了一种自己照镜子时,不会察觉到的吸引力。
最直观的感觉是眼前的人很漂亮,想要亲近、靠拢;更极端一点,是占有和撕碎。
这是特殊进化源带来的副作用,说不上好坏。
所以他的身边总是容易刷新出为爱发疯的阴湿变态。
听说一个人性格扭曲,是基因和环境共同造就的结果。靳白羽大概是同样感觉到了这种吸引力,但赢舟是不会把问题归咎于“太岁”身上的。他又不是没遇到过正常人。
三楼冷藏室的药剂都是靳白羽一个人喝下去的。
他的进化源显然没办法容纳那么强大的药性,皮肤表面的血管炸开,血液汩汩地流出,像是在铁轨上疾驰的列车,轰鸣,咆哮。
但堕化成祸害后,这个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原本干净明亮的天空被黑暗笼罩,一轮巨大的深红色月亮从地平线升起。分不清是黄昏还是黎明。
黑色的乌鸦带着浓郁的腐化气味。
对这种气息的厌恶是人类在数百万年内进化中,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靳白羽的身体是一座巢穴,无数的黑色乌鸦从巢穴里起飞。
最后,从这具干瘪人皮里爬出来的怪物,是一只洁白的、近乎光亮的白鸟。
白色往往会和圣洁、高贵连接在一起,但这只白鸟不一样,只会让人感觉到戾气和邪念。
一个新的我,从旧我的尸体中诞生。
它还有一半的身体和原本的皮囊粘在一起,像是被困在囚笼里的荆棘鸟。
靳白羽才磕完药,正值巅峰。诞生时的动静极大。方圆百里都陷入了诡域的笼罩范围内。
荀玉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这只白色的鸟起飞。
黑色的大狗缭绕着淡金色的焰火,骤然出现在了原地。
它的身体被腐蚀地滋滋冒烟,但皮毛却在冲刷之下毫发无损。
它扑向了靳白羽。
第一批出事的是那些埋伏在周围的普通人。甚至都不需要乌鸦,一股巨大的力碾压着他们的身体。这些人直面着诡异力量的冲刷,在短短几秒就腐化成一团烂泥,被地面吸收了干净。
这其实是大多数人的常态。被吞噬时,一点声音也没有。
人从地上踩过时,会在乎踩死了几只蚂蚁吗?
耳麦里传来的声音嘈杂无序,但根本不用荀玉提醒,谢东壁躲在收容舱背后,挣扎着开始解锁。
他暴露在外的皮肤被诡域里高温的蒸汽腐蚀,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却没能流出多少血。
谢东壁没有异能,他也是普通人。
但又比普通人幸运,因为他穿着研究所花大钱制作出来的防护服。身边还有两个警卫员不顾死活的贴身保护。
谢东壁做过疼痛训练,剧痛让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但他并没有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力。
他低声道:“擦血!”
旁边同样疼痛难忍的异能者擦干净谢东壁脸上的血,并且为他架好了眼镜框。
指纹很容易模糊,谢东壁要开的是加密后的密码锁。
并不是他想要这么麻烦,但安全总是第一位的。比起利用裴天因,人们更害怕的,其实是意外泄露裴天因。
这个泄露指的不是消息泄露,而是核泄漏。
在之前某次任务中,裴天因和靳白羽一起行动过。那次行动对靳白羽的自信心是相当大的打击。
他见过这个收容舱,自然不愿意看见它打开。
大多数黑色乌鸦都围绕在靳白羽的身边,攻击着荀玉。
但剩下部分全都出现在谢东壁的位置。
如果只有几十只乌鸦,警卫员还能应付。
但任何渺小的东西,在数量足够多时,迸发的力量都会让人心悸,或者说绝望。
警卫员很快放弃了抵抗,他们选择了更简单的方式。
那就是挡在谢东壁的身前,尽可能减少这些伥鬼的干扰。
汗和别人的血混合着往眼睛里流着,谢东壁的眼睫毛上全是泥灰。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干扰,他的动作和在实验室里几千次的模拟重复没有任何区别。
在研究所里,谢东壁的启动耗时记录是24.6秒。
今天是20.1秒。
赢舟听见了清晰可闻的,解锁的声音。隐没在乌鸦的啸声中,“滴”。
这一瞬间火光冲天。
极其巨大的能量波动在诡域的最中心位置爆开,像是初升的太阳一样,明亮的令人难以忽视。
第一次启用,裴天因的水平和局里第一梯队的异能者差不多。中流砥柱,但不算顶尖。
第二次启用,裴天因已经是人类能拿出的顶尖战力之一,但同样有人可以和他并肩。
第三次启用是在两年前,异能局和研究所的联合行动。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南边的异能局才刚打通第一层,北方的研究所已经全部通关。甚至是完全碾压的姿态。
那时候,裴天因依然强大,但还在人类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直到现在,又过去两年。
荀玉是华北区的总执行官,华北局是全国前三的大区,而国内的诡异力量研究水平,又是世界第一。
他不敢说自己是世界第一,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但在全球的排名,也是可以保十争五的。
而现在,荀玉有一种清楚的认知,那就是裴天因完全可以碾压他。
荀玉感觉到庆幸,但更有一丝警觉。
这头怪物一直在进化。
研究所到底在拿什么喂它?!
熊熊的火焰在瞬间点燃了整个夜晚。
世界一片光亮。
传播着瘟疫与死亡的乌鸦们身上带着火焰,长啸着在天上盘旋,最后又颓然向着地上栽去。
火光净化了一切。却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自己的同伴。
满身血污的谢东壁站在开启的舱门前,因为缺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感觉不到裴天因身上应该属于“人”的特征。甚至也没办法从浓郁的火光中看见了裴天因的存在。
谢东壁只能感觉到有人盯着他。很危险。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着想逃离。
而站在附近旁观的赢舟,倒是看得很清楚。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裴天因,给出评价:“丑东西。”
还是小姜饼人状态的时候比较可爱。
这是一头身高接近三米的类人怪物。背微微拱起,有长尾。下颌裂开。
一只漆黑的手从深红的火焰里探出,搭在收容舱的边缘。
谢东壁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喊了声:“回去!”
裴天因迟疑了两秒,还是从收容舱里走了出来。
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模仿、学习着人类。
试图在黑色的身上长出皮肤,亦或者稍微改变一下脸的形态。但这种精细的操作,对现在的裴天因来说,还是过于困难。
他选择了更容易的方式,那就是用火光掩盖自己的身体。
裴天因在诡域里像是一个沸腾的大火球。
两方的平衡在瞬间被打破,靳白羽取得的优势同样被逆转。
靳白羽放弃了和荀玉的纠缠,以断掉半边翅膀的代价,迅速从战斗中撤离。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带走赢舟。
白色的乌鸦朝着地下室飞去。
只要太岁还在,他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靳白羽是这么想的。
但他在入口处,撞见了裴天因。
如果,是在全盛状态,靳白羽完全有勇气挑衅。但现在,他刚刚被消耗过。撕裂的翅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而裴天因同样也在审视着靳白羽。
他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不多,还要把一些时间分给自己回收容舱里上锁。
如果想杀死靳白羽,那么裴天因就没办法再去地下室。
地下室有吸引他的东西。
裴天因进行了很短暂的思考,他朝靳白羽发起了进攻。
火焰凝成了一支肉眼可见的长箭。瞬息而至,穿过靳白羽的胸口。
靳白羽朝着天空飞去,整个诡域摇摇欲坠。
裴天因没有追。滚滚的火焰像是洪水,一路卷席到了地下。
他推门而入,满屋子的花香带着冷意。暴躁的火光在这一刻平息下来。
谢东壁紧张地在心里默数着。
他能感觉到诡域的消失,只是和别人关注的重点不同,谢东壁更在乎的是裴天因没有准时回来。
很快,时间超过了裴天因的极限,75秒。
谢东壁的内心出现了巨大的不安。
他还记得赵教授把裴天因交给他时候的嘱咐,“不加以限制,它会成为灭世级别的武器。我知道,你们都舍不得销毁它,我也一样。但不要为了解决一例祸害,放出一个更大的祸害,制造出更大的灾难。永远不要忘了我们的初衷。”
初衷不是为了更多的名和利。是为了让人类这个渺小又庞大的族群,得到生存和维系。
时间很快到了两分钟。不安彻底被坐实,谢东壁觉得自己还没被焦虑逼疯,纯粹是因为裴天因的诡域还没张开。
然后,谢东壁他听到了耳机里,异能局职工的声音:“谢主任。麻烦您来医院负一楼一趟。”
“呃……是裴天因吗?我们没办法和他沟通。他有些妨碍我们的救援。麻烦您过来一下。”
谢东壁一愣,跌跌撞撞地朝着负一楼跑去。
一路上有很多烧焦的尸体。七横八竖地倒在地上,道路凹凸不平,散发着一股硫磺味。
像是热战后的战壕。
而这只是诡域里最常见的景象。
谢东壁依然会感觉到不适,但脑海里,已经自动屏蔽了这些伤亡人数。
他来到了太平间。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后勤人员站在门口,有些为难。
太平间里一片光亮,是火,但并不烫。更像是用来发光的东西。
门是关着的。
谢东壁隔着脏兮兮的玻璃,看向了太平间的里面。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赢舟。苍白又美丽。像一个天生的发光体,能够很轻易地吸引旁观者的视线。
但有些惊悚的是,赢舟自脖子以下的位置,布满了伤痕。手背上没有皮肤,削下来皮肉后露出了骨头。
然后就是趴在赢舟身边的人。
裴天因的身上套着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医生制服,这算一个好消息,代表他理解并且认同人类社会的秩序。
而且他有了一张人类的脸。
他紧紧握着赢舟的手腕,挡在赢舟的身前。深红的眼眸偶尔会转一下,像是在观察门外的动向。
裴天因无机质的眼眸里看不见一丝情绪,和那些祸害没什么区别,也怪不得后勤会感觉到惧意。
他守着赢舟。
像是恶龙守卫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

白色的鸟,说是乌鸦,但无论是体型还是外貌,其实都更像是秃鹫。
靳白羽飞行的速度很快,在湛蓝的天空上划出一道洁白的尾迹。
赢舟跟在了他身后。
他没有实体。更像是上帝视角。
靳白羽的眼部区域正在往外滴血,鲜血蜿蜒着从眼眶的位置流出。白色的皮肉上,慢慢长出一对血红的眼眸。
他身上的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几辆战斗机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追踪。
中途,有好多架飞机都被击落了,穿着全套防护服的飞行员只能选择跳伞,但好在一直有新的补给。
死亡无疑让人充满恐惧,但在场的人并不胆怯。
没有希望、毫无意义的伤亡,才会令人恐惧。
而现在,希望就在前方。
赢舟作为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轻轻松松地跟在了靳白羽的身边。
从靳白羽逃跑的方向看,它是想前往海边。
这个选择很正确,海洋中几乎没有参照物,也缺乏光源。当夜晚来临时,搜寻更是困难。
而且大家对靳白羽堕化出来的祸害还不怎么了解。
也许这是一只展翅为鹏、入水为鲲的怪物呢?
荀玉下达了指令:“不计代价拦住它。各支队在G17处汇合。展开逮捕行动。”
“是——”
G17在靳白羽飞行的路径上。
入海处城市稠密,人口众多,二三产业发达。G17区域是一片相对来说地广人稀的区域。
这很残忍,但的确是权衡过后的最小代价。
不断有增援从不同方位赶来,作为作战单位里最不起眼的一格。
这样一格又一格的小单位部署,交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赢舟虽然没怎么参与过作战部署,但实时地图还是会看的。
他只有一个人,要对抗的却是一个庞大、训练有素的暴力机构。
考虑到靳白羽重伤,赢舟觉得,他能逃出生天的概率不到两成。
但赢舟知道未来发生的一些事。
靳白羽不仅逃脱了,还再次进化,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不少麻烦。
靳白羽显然也看见了追踪过来的武装战斗机,但他并没有任何躲闪的念头。
长翅膀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起码很多异能者并不会飞,而他对普通热武器的伤害几乎免疫。
白秃鹫长啸一声,数不清的黑色乌鸦像是苍蝇,从他的翅膀中扇落。
这些乌鸦很小,像是一只只雏鸟,并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它们甚至都不怎么会飞,一头朝着地面栽去。
这一举动,对靳白羽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
白秃鹫的羽毛更秃了。尤其是背后和胸腹的位置。像是被薅了毛的乌鸡,露出底下灰黑的鸡皮。
荀玉的声音骤然有了变化:“别让那些伥鬼落地!1到4组继续跟上,其他的拦截乌鸦!”
事实证明,荀玉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些乌鸦没有太强的攻击性,落地即死,但传播了更恐怖的东西——瘟疫。
这种非医学领域的瘟疫,不仅带来了核辐射一样的畸变,还没有办法用常规方式进行治疗,还会在传播过程中自我演变。
因为拦截及时,只有少量的黑色乌鸦,落在了人群中,很快被跟随而来的异能局职工解决。
多拿人员的减少,不可避免地带来了空域上的缺口。
望着一头栽进海里的白色秃鹫,荀玉重重地锤了一下指挥台。
后续是调来了海底雷达,进行地毯式搜索。
搜寻耗费了三天三夜,惊扰了不少海底的祸害,但异能局依旧一无所获。
靳白羽还是逃走了。
这次行动怎么看,也不能算是大获全胜。但被祸害多日的华北区,总算安静了下来。
靳白羽跌跌撞撞地从海水里爬了起来,走一步,身体就跟着晃一下,看起来随时都能摔倒。
他身上伤口很多,最严重的大概是胸前那个贯穿的洞,被海水泡得发白,早就流不出什么血。
变回人型,是因为人型的异常波动相对来说最小。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他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
祸害没那么容易死,靳白羽摸了摸自己的耳后。那是他进化源所在的地方,很隐蔽。是在黑发下藏着细密的翎羽,像孔雀羽毛一样泛着金属质感的青绿。
这里的纬度偏高,没有沙滩,全是黑色的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浅浅的土,长着一层黄绿色的苔藓草皮。岛屿边上还有许多风干的白色鸟粪石。
这座海岛不大,明显缺乏淡水和食物。好在靳白羽已经是个死人。
他找到了一个山洞,位于两座低矮的海崖之间。然后挤了进去。
靳白羽的伤势很严重,身体近乎腰斩。还有不少狗咬出来的牙印子,血肉模糊。伤口高高肿起。
他不会死,但等身体自然痊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且,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他甚至没办法恢复之前的鼎盛状态。
靳白羽靠在山洞边缘,微微闭上了眼。
赢舟一直都没什么大动作,一方面是在这段记忆里,他是客观上不存在的东西,很难干涉现实;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其实也有些好奇,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赢舟觉得,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总不能一直被红眼医生牵着鼻子走。
“如果是靳白羽的回忆……”赢舟看向了面前半昏迷状态的男人,若有所思,“杀了他?可以出去吗。”
靳白羽的生命力很顽强,尤其是在得到那个近似“太岁”的异能后。
元问心尝试过在早期逮捕他,没有成功,只是伤了他一只眼睛;裴天因的命运之矛命中过他的身体,但同样让他逃过一劫。医生把他抓到了手术室,虐待到和死了没什么差别,这小子都能吊着一口气。
要是所有诡异生物的生命力都跟他一样旺盛,那人类也不用想着什么收复失地,平复祸乱了;早点打不过就加入吧。
死得早,说不定还能赶上好时代。免得在人类社会当牛马,在祸害社会还要当伥鬼。
尽管是个答案未知的尝试,赢舟还是打算试一下。
但有个问题:四毛不在他身边。
和之前几次进入精神类诡域的感觉类似。四毛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到这个地方。
赢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谢东壁说,太岁的根茎已经在身体里,代替了他的颈椎。相比于“阴翳之影”这个进化源,他和太岁的关系显然更加亲密。
赢舟也能感觉到这个异能的存在,只是,“太岁”是一个被动的辅助技能,他还没试过用它去攻击别人。
但上辈子的太岁肯定试过,而且很成功。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灭世级别的祸害。
赢舟回想起了槐江偶然的描述。
他说,他怕太岁花有毒。
赢舟闭上了眼。
他开始感受起了自己的身体。
从脚开始,这里是太岁的根。花本来该种在土壤里,但这里没有土壤,只有赢舟的身体。赢舟察觉到的疼痛,是催熟它的化肥。
他一路往上观察着,不仅感受到了不该存在的植物根茎,还多了枝和叶。
一点绿色在赢舟的脚下展开。
绿叶顽强地顶开了干涸的土地,并固执地朝外扩张。
这是赢舟的诡域。
除此外,赢舟有那么一瞬间,看见了更多东西。
他看见自己被红色的茧包裹着。而在赢舟清醒的刹那,四毛变得格外激动。
赢舟失去意识的时候,四毛同样没有意识。也没办法行动。
缠在身上的茧丝像是会呼吸的血和肉,正在尝试将包裹着的东西吞噬、吸收。
红眼医生作为织茧的人,看上去并不怎么得意,反而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精血似乎都要被这些肉色的丝线抽干。
它剩下的几只完好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赢舟。
赢舟站在地上。透过了一层层的茧,垂眸,同样凝视着它。
他从摩西的充血的眼神里,感觉到了震惊。
摩西的眼睛又爆掉一只,数不清的粉红色神经元涌了出去,涌向赢舟。
赢舟毕竟不是诡异生物。
诡域开启的钥匙,是他从红皇后那里继承的,结合了自身的一些特性,用的不算熟练。
他很快回到了靳白羽的记忆中去。
本该是昏迷状态的靳白羽骤然睁开了眼。
这和他原本的记忆不相吻合,靳白羽有些错乱,但却本能地朝着赢舟的方向走去:“小舟……?”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很快脱力地倒下。只是依然没有死心,像是搁浅的鱼,以一种很是扭曲的姿态,来到了赢舟的跟前。
“宝宝,我是要死了吗。你怎么是半透明的。”靳白羽抓住了赢舟的脚踝。
诡域的范围正在不断地扩大,赢舟的身体也越来越凝实。
就像是从虚假变成了真实。
靳白羽抬起了头,眯起眼,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笑容。
他开口:“你不是我的小舟。”
赢舟想尝试催促太岁花盛开,看看有没有毒。又担心弄巧成拙,让靳白羽治好了身体上的毛病。到时候又是一个麻烦。
他决定等到了研究所,再进行太岁开花实验。
现在的难点变成了如何杀死靳白羽。
杀死一个祸害,最好的方法是破坏他的进化源。
赢舟蹲下,抓住了靳白羽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摁在了地上。
粗粝又冰冷的石头抵住了靳白羽的脸。
赢舟撩开他的头发,开始拔他脸侧的翎羽。
很锋利,也很滑。用不起力,而且,这些羽毛还划伤了赢舟的手。
他握的很用力,斜着切入的伤口很深,掰开不太起眼的细线,都能看到白森森的手骨。
血滴在了靳白羽苍白的脸上,顺着往下滑落。
靳白羽舔掉了唇边的鲜血,脸上多了点气色:“你是想杀我吗?老公。”
怎么听,这语气都很是讨厌。
赢舟没有回答他,而是弯腰,捡起了一块恰到好处的石头。
岩石,纯黑色,很沉。上面有水蚀带来的孔洞,握在手里尺寸正好。
赢舟握着石头,狠狠砸向了靳白羽肩膀的位置。
经常做饭的人大概捶过肉馅,不切碎的话,直接砸一大块,会先凹下去一片,表层变得软烂;再多砸一段时间,就会变成肉泥,举起锤子的时候,肉酱会粘起一个小钩。
赢舟面无表情地砸烂了靳白羽的两条胳膊。
肩胛骨连接手臂的位置直接断裂,短时间应该是长不出来新的。
靳白羽疼得身体在抽搐,但笑容却愈发灿烂。
空气里出现了浓郁的橘子香精味,像柑橘调里加了消毒水,奇怪又刺鼻。
靳白羽用挑衅的眼神看向赢舟:“你恨我吗?”
赢舟还真怕说个恨字会把他爽到。
他一只手摁住了靳白羽的脖子,把他死死压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握紧石头,砸向了另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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