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绵嗤了一声,好像总算听到了一场闹剧落幕。
可嗤声刚落,他又觉得不对。如果说这一场闹剧早在峦十岁左右就结束了,苍似乎没有必要和他说这么多。
果然他刚刚神情有变,还不及问出他的疑惑,苍已先他一步开了口,“但是——”
苍骤然严肃,看得祝子绵心里咯噔一下,接着他就听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继续说了一句话:“峦体内的子宫完好,并机能正常地保留了下来。”
祝子绵倒吸一口气,同时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心直达发尖,将他完全冻住,一动不能动。
苍不再说话,似乎在等绵自己缓过来,另一个角度,也是相信绵能通过这一句话,想通很多事。
果不其然,空气静默了近五分钟,绵十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因为子宫还在,所以,一切还要继续?”
苍无力地点点头,“没错。本以为要中止的实验延续了下来。本来,一切按部就班,就是时间问题而已。但这个实验谁也没想到发生了变数。一个是峦的心理疾病,一个——”
苍顿了顿,目光投向绵,眼底似笑非笑,“你出现了。我想,如果峦一定要完成这场实验,他宁愿那个配合他完成实验的人,是你。”
祝子绵脑子里乱作一团,仿佛要被一条条信息撑爆。他胸口堵得慌,忍不住拍着胸口站了起来。背对着苍面对着墙壁,他的确需要好好缓一缓。
“你敢上我吗?”
不经意间,他耳边忽然缥缈地响起峦情浓时说的这句话,此时回味,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管峦内心怎么想,他都不得不承担起一个“女人”的义务,哪怕就一次。
可哪怕就一次,祝子绵也能想象到峦的不情不愿,甚至是极度排斥。
这份排斥不仅仅是来自于谁上谁下的问题,而是无法逃离命运的屈辱感。
二十多年的实验体生涯,是束缚峦的牢笼。他努力让自己比男人还男人,想用一身人夫感将体内的子宫逼到自行消失,可最终命运还是打了他一耳光。
选择一个自己爱的人完成实验,应该已经是他最后的抗争,也是他最后的救赎。
祝子绵的心好痛,这一刻,再回想起峦哀求他的那句“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苍看着绵颤抖的背影,什么都没有说,只面无表情地等。
似乎今天他来到这里,只为了说出真相,并不想对绵的任何情绪负责。
直到绵煎熬了一个来小时,慢慢转过身,苍才给绵重斟了一杯茶,“喝点吧,缓一缓。”
此时的祝子绵,眼睛还红着,但已经不流泪了。哭过了,也想通了。
不就是要陪峦一起当实验体吗?不就是要和峦在实验室里生活一段时间吗?不就是反攻吗?被反的那方都不介意,他不舒服个什么劲儿啊?
想通了这些,他暗暗笑话自己居然花了这么久平复,其实有什么好想的呢?他对峦发过誓的,无论如何不会离开峦。
他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再坐回座位时,嘴角翘了起来,“谢谢你,苍,告诉了我一切。”
苍幽幽瞟他一眼,语气寡淡,“不用谢,反正你迟早都要知道的。”
祝子绵将那杯热茶一饮而尽,感觉舒服多了,脸上的笑意也自在了许多。
“还是要谢谢你,这个时候让我知道真相。等峦告诉我的时候,我就不会再像刚才一样失态。我就可以浑不在意地笑着对峦说,‘没关系啊。你是实验体也好,普通人也好,你的婚姻是爱的结合也好,是一场生育实验也好,反正,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没关系。’”
祝子绵说着说着,眼前仿佛已看到峦向他走了过来,一场双向奔赴在他的意念中,浓情来袭。
苍表情起了些波澜,绵的话似乎让他隐隐动怒。
但他看出绵在神游,刻意等了一会儿,等绵不好意思地把目光又落到他身上时,他才开口。
“绵,你还没搞清楚,我今天告诉你这些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祝子绵收起笑,愕然地问:“是什么啊?”
苍气急反笑地摇了摇头,摇到绵一头雾水,才继续:“如果你和峦结婚,就要像峦一样,主动成为实验体,配合机构的一切检查。”
祝子绵点点头,“我知道啊。”当初我离开贵族胶囊时,也做过婚检啊?很正常。
苍有种秀才遇兵,怎么都点拨不透的无力感,无奈苦笑了一声,只好说得更明白。
“你知道检查包括什么吗?他们会查你DNA的。”
祝子绵抖了一下,“不是查完了吗?有你的检查单不行吗?”
苍郑重其事地摇了好几下头,“奴隶领域里的卵子都是人造的。为了防止近亲结婚的情况发生,结婚的两个人都要验DNA,以保证两者之间的DNA差距足够大,没有一点亲戚关系。”
祝子绵脸变刷白,预感到苍铺垫了半天,抛出来的危机究竟是什么了。
“那能不能还是你查我的DNA,能不能继续造假啊?”祝子绵问得自己都心虚,一个掌管奴隶领域生育密码的最高神秘机构,怎么可能管理那么松散?
果不其然,苍嘲笑起来,“你觉得可能吗?你至少要被测五轮。就算我有机会帮你挡过第一轮,其它几轮呢?他们不会让同一个人做的。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的DNA不仅库里没有,连相近的亲属DNA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吧?我都能发现的真相,你觉得能瞒得过他们吗?”
祝子绵听得出苍的意思,他如坐针毡,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如果,他们发现了我是贵族,会怎么样?”
苍看着绵,一脸难以置信,好像奇怪以绵的聪明,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一个问题。
“你说呢?你是贵族,应该比我更清楚。会怎样?一个敢玷污贵族的奴隶,你说峦会怎样?”
第155章 赌,拿命(上)
祝子绵眼前一黑,好像被人突然打了一闷棍。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又呈出画面。
冰冷的刺身没吃多少,还铺在冰面上,原本诱人的美食,此刻却让祝子绵无端想到被肢解的残骸。
极度残忍,极度冷血。
在贵族胶囊里,玷污贵族的奴隶是要上绞刑架的,死,都无法死得体面。
“可是,峦,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我的身份。”祝子绵颤抖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苍冰冷地讥诮一声,“贵族对待犯错的奴隶,还会讲逻辑吗?”
不,贵族不会。祝子绵当了二十二年的贵族,他比苍更清楚,贵族对待奴隶有多么不公。
“那我,该怎么做?”祝子绵已经无法思考,魂不守舍,这句话听不出是在问苍,还是在自言自语。
苍又夹了一片刺身,却没有吃,放在眼前瞧着,幽幽地问:“那就要看你,想让峦活,还是想让峦死。”
祝子绵的目光恢复了一些活人气,他看向苍,“你有办法让峦活?”
苍耸耸肩,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办法?这还需要用脑子想吗?只要你离开峦,放弃和峦结婚,机构自然不会再花那个精力检查你的DNA。”
祝子绵难过地问:“是要我躲起来吗?”
苍摇头,“你躲不掉的。机构在奴隶领域的权势滔天,不管你躲到哪里,他们都能把你找出来。因为峦不会放弃你的。”
“那我要怎么做?”祝子绵的声音哀求,听得出来他极度无助,像一个不会游泳的落水者,只能拼命地寄希望于唯一的一根浮木。
苍放下刺身,看上去有一些于心不忍,但斟酌了一会儿,还是说了。
“峦不会放弃你,但是你可以让机构放弃你。我说了,机构要让两个最干净的身体结合,他们需要这种仪式感表达虔诚。所以,如果机构发现你与其它人有染,那不管峦怎么做,机构都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祝子绵躬下身,捂住心口,感觉心跳得异常吃力。脑子里想象出一些极为不堪的画面,那就是他赤身裸体地正和一个陌生男人纠缠在一起,然后被人破门而入,撞见这一幕。
他猜这就是苍给他指的活路,但很快他眼前就浮现出峦看到这一幕时,那一双腥红带着杀气的眼,那是撕心裂肺的残忍。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他是想让峦活,不是想让峦生不如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祝子绵的神情开始绝望。
苍端起茶杯开始喝茶,边喝边无奈地叹:“那就只能用你的命,去换峦的命了。在峦带你去机构之前,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那你的秘密也就彻底封存住了。”
祝子绵眼神变无力,杂乱地在周遭乱扫起来。
他只是难过,却不是犹豫。
对比这两种方法,他知道他一定会选第二种。至少第二种方法,他没有背叛峦。
前者,他虽然活着,但对于峦来说,他已经死了。而峦也会带着恨,痛苦地活下去。
后者,他虽然死了,但会一直活在峦的心里。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或许还能让峦在想起他时,感受到一些回甘。
所以,他宁死。
同时他觉得,他该死。
是他在明知自己是贵族,明知贵族律法的情形下,让不明真相的峦犯了罪。他才是罪魁祸首。
然而,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最根本的原因,是没有峦,他活不下去。如果彼此分开是一定的,那他的死就是一定的,还有什么值得犹豫?
祝子绵夹起一块刺身,沾满了芥末,整块放进嘴里,眼泪立刻呛了出来。
他没有管,继续夹起一块,沾满了芥末,又全放进嘴里,眼泪已喷流如注。
但他依然没有停,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苍坐在对面,拧着眉看着,直到只剩最后一块刺身时,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给绵斟了一杯茶。一边斟一边怅然地说:“如果你不是你,该多好。”
话落,茶也斟完了。
似乎是刚看到茶已经冷了,苍端起那杯茶全部倒掉,继而又给绵斟了一杯柠檬水。
做完这一切,苍站起了身,做出了要走的动作。
祝子绵也没有挽留,最后一块刺身举在半空,他也没有继续吃,而是看着那杯柠檬水发起了呆。
只是,在苍刚拉开包间门的时候,祝子绵突然把苍叫住,“等一下。”
苍回过头,眸光被点亮。他发现绵的神情变了,不再像方才那般失魂,凝着眉若有所思。
苍将门关紧,饶有兴致地看着绵,似在猜测绵想到了什么事。
祝子绵的确想到了些什么,看着一整杯茶换成了一整杯柠檬水,他脑子里有根弦被拨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今天出去寻觅一下万圣节的气氛,小更半章。提前祝大家万圣节玩得开心。
第156章 赌,拿命(下)
其实,祝子绵还没有完全从悲恸中缓过来,他也说不清自己想到了什么,但就是感觉有个线索在敲他的心门。
他端起那杯柠檬水轻轻摇晃,又看了看另一个杯子里,刚被替换的那杯茶,若有所思地低吟:“如果,我不是我?”
苍转了个身,抱起双臂好整以睱地靠在门上,等着绵继续说。
祝子绵看上去越来越清醒,“如果,我的DNA变了呢?”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DNA,染色体那类画面,像是搜索了许久的电视频道突然接通。
他眸光一凛,郑重地看向苍:“你可以改变我的DNA!”
苍的头歪起,笑得有些自嘲,“我吗?”
“对啊!”祝子绵放下筷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活体DNA基因重组,不是你的研究课题吗?”
没错,祝子绵收到的线索,正是他在苍办公室里看到的海报。
虽然他不懂,但是单凭“DNA重组”这几个字,他觉得就是改变DNA的意思。
苍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他躲开绵迫切的目光,四下胡乱看了看,语气不咸不淡,“我在研究,不意味着我研究成功了啊。你没看见有两只小白鼠已经快不行了吗?”
祝子绵垂下眉思忖了片刻,神情越来越决然,他上前一步,“也就是说,你已经研究到可以拿小白鼠做实验的阶段了?”
苍看向绵,点了下头。
祝子绵嘴角不自禁地勾了一下,再上前一步,“所以,你可以拿我做实验了。”
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刚才跟你说了,实验的小白鼠有一些会性命不保,目前的反馈数据还证明不了实验能百分百成功。”
“成功率是多少?”苍的话刚说完,祝子绵就问出口,听上去已是急不可待。
苍见状,无奈耸耸肩,“百分之四十吧。”
顿时,祝子绵神情一松,整个身体也松弛下来,片刻后,居然畅快地笑出了声,“百分之四十,有百分之四十,本来我以为我百分百要死了,现在还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可以活。太好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着实开心地让自己笑了一阵,然后突然扣住苍的肩,“苍,给我安排手术吧。”
苍摇头,面色沉重,“峦不会同意的。”
“你别告诉他啊!”祝子绵着急地晃着苍,“你就说,是——结石手术,对,他知道我前些日子犯过结石的。”
苍张了下口,欲言又止。结石的事就是一个谎言,而峦知道真相。可话到嘴边,苍觉得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
他挣脱开绵的手,又坐回座位,皱着眉头像是绞尽脑汁地在思考。
祝子绵紧张地坐在一旁等,生恐苍拒绝的样子。
彼此安静了数分钟,苍终于像是拿定了主意,视线与绵交汇,“绵,你确定你一定要做这个手术吗?”
祝子绵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苍的眉头松开了,“那好。五天后手术。什么都不用跟峦讲,拿出一天时间手术就好。只要手术做完了,一切就是定局。峦只能接受。”
祝子绵再次露出畅快地笑意,答应得很果断,“好!”
苍按住绵的肩,语气变得专业而严肃,“DNA替换,是把新的DNA信息制作成病毒打入骨髓,让它一点一点感染原有DNA,最终达到完全替换,总共大概要四到五个月。不过,三个月后,基本上就查不出你原有DNA了。你需要给峦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把你们的婚期至少推迟三个月。”
“好!”祝子绵答得依旧很果断,听不出一丝犹豫。
苍神情缓了缓,逐渐透出些如释重负的意味,他一手支着头,打量起绵,明显有些实打实地佩服,佩服绵为了救峦当真连命都不要。
同时他慢悠悠地提醒,“你要知道,手术后你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五十。但你的基因一定会变,同时容貌也会有所改变。也就是说,就算你死了,也没有人再能知道你是贵族,送你回家了。”
祝子绵迟疑了一下,家人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快速闪了几下,可也就仅仅几下,他便收回思绪,释然地弯起了唇角,“决定和峦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了。这样正好,我就算死了,也没有人能证明我是贵族,那也不会有贵族来治峦的罪了。峦就不会有事了,对吗?”
苍稍有动容,对于绵的一心赴死,他似乎动了些恻隐之情。
他的眸光深邃,幽暗,像暗潮汹涌的海面,许多话藏在那里翻涌欲出,但最终的最终却只凝聚成了个淡而又淡的字,“对。”
第157章 最后的秘密
祝子绵需要找个理由离开峦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像是老天刻意相助,这个理由送来得很及时。
他顶替的身份——枫。双亲因一场车祸双双离世,而离世的时间不足三个月,正是在“枫”失忆离家的这段日子。
也就是说,找回自己身份的“枫”,第一个要面对的晴天霹雳就是双亲已故。而这个“悲惨的消息”,也让祝子绵的情绪低落有了很好的理由。
在身份ID部门查到这些枫的信息后,峦带绵回了家。
他给绵做了丰盛的晚餐,但绵的胃口不是很好,这让峦也不太能吃得下,只心疼的看着绵。
老实说,峦没有安慰过双亲过世的朋友,或者说,他身边还很少有这样的朋友。
仔细回想起来,上一次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还是苍的双亲意外离世。
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只知道傻傻地陪着苍。
可即使是十二岁的苍,比此刻的绵看上去都要坚强许多,并不需要峦做什么,所以也没给他留下什么经验。
看着绵越来越低垂下去的头,峦很心焦,却又不知所措。
祝子绵失了会儿神,无意间抬眉扫到峦的神情,才猛然意识到峦的心思,他过意不去地夹了口吃食放嘴里,抿着唇说:“好好吃。”
峦张了下口,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绵强颜欢笑的样子,更让他难过。
祝子绵放下筷子,整理了一下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平静了一些,然后才对峦说:“峦,两位父亲刚走不久,后世也不知处理得如何了,我想回去看看。”
峦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异样,甚至是合情合理。他握住绵的手,“我陪你一起。”
祝子绵勉强笑笑,抽出手盖在峦的手背上,“不用。这段时间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吧。我好不容易给你的公司续了命,可不想看着它又撑不下去了。你也知道,我那款游戏就是个现象级的东西,一时新鲜度过去了,收益一定会大幅度缩水的。”
峦面露难色,不能否认地点点头,情绪立刻低迷了许多。
祝子绵笑意调得浓了些,他拍拍峦的手背,语气放软,“何况,除了工作,你也还有别的事要忙啊。”
峦眸光闪了一下,询问地看向绵,等绵继续说。
祝子绵嘴一撇,表情有些责怪,“你总说我们要结婚了,结婚了。其它什么都不提,你不会什么仪式都没有,把我领回去,就算结婚了吧。”
峦眼波微转,嘴角不自禁上勾,情绪提起了不少。
他起身走到绵的椅子边,将绵扶起,然后自己坐到椅子上,又拉绵坐到自己身上抱住。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祝子绵一时语塞,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的他还在忧心两个人能不能有一场婚礼。
可见峦的期待被他吊了起来,他只好现想。
想着想着,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对了,那次你约我在天台见面,他们都说你是要在天台向我求婚,是真的吗?”
峦想到那次“惨烈”的求婚,脸上有些孩子气的委屈,“是啊。”
祝子绵抱歉地揉了揉峦的脸,“那就先别管婚礼了,劳烦董事长大人再求一次婚吧。要和那日一模一样。”
峦看上去有些纠结,“可是,那天,因为是我的生日,才做那样的设计。”
祝子绵明白峦的意思,虽然那场求婚被他中止,但是峦以圆形大楼为生日蛋糕的创意,在中止前就表明了。所以祝子绵知道,那个创意结合生日才显得格外出彩。
不过他不管。他把胳膊绕到峦的颈后,耍起赖,“这有什么关系啊,你就当给我过一次生日嘛。你还没给我过过生日呢。23岁的生日,我要和你一起过。”
峦见绵的情绪终于好了一点,也轻松地打起趣,“23?你身份ID上显示,你比我还大两岁呢。”
祝子绵一愣,他都没细看,不过很快他就淡定下来,把脸藏到了峦颈间,在那里开始蹭来蹭去,“我不管。我就要23,永远23,永远比你小,让你当哥哥惯着。”
峦被绵蹭得痒,引出笑声不断,他不懂绵为什么会执着于23这个数字,一般不都是永远的20岁吗?
不过他不纠结这个,只要绵开心,绵说多少岁就多少岁吧。于是他宠溺地说:“好好好,那三天后,我给你过23岁的生日。”
祝子绵直起身,正色起来:“一言为定,不管多忙,三天后,必须给我过生日。迟一天都不行。”
峦认真点点头,“一定。”
绵满意地笑了,笑得很甜。
峦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搂着绵晃了晃,“那你是什么时候回家?回多久?”
祝子绵假装考虑了一会儿,才说:“等你给我过完生日,歇一天就走。大概,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话落,祝子绵想到自己这一去,可能回不来,他赶紧把头又藏进峦的颈间,不让峦看到他突然变红的眼。
峦当真没有发现异样,只是开玩笑似地抱怨,“要回去那么久啊?伤心了。”
祝子绵调皮地勾着手指在峦的喉结上挠了挠,挠得峦忍不住笑出声,才玩笑着回:“这就伤心了?才三个月,我还没说要守孝一年呢。”
峦夸张地叹口气,扶起绵的头,与绵对视,“但伤心是真的啊。不该安慰一下吗?”
祝子绵见峦眼神下藏着暧昧,知道峦又在动什么歪心思。
索性他也不想,就笑着问:“怎么安慰啊?”
峦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菜肴,“我还没吃饱呢,喂我一口。”
祝子绵噗呲笑出声,峦不轻易对他撒娇,冷不丁地对他来一下,他从来没有抵抗力。
因为他确定,峦的这一面只留给了他,他才不要辜负,更何况,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了。
于是,他听话地从盘子里拿出一块鳕鱼酥,送到峦嘴边。
峦却把头向后仰了仰,不肯吃,坏坏地说:“你先咬一口。”
“干嘛,试毒啊?”祝子绵佯装生气。
其实,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脑子里已经反应过来,峦这是担心他晚饭吃太少,变着法儿地哄他再吃点东西。
想明白这点,祝子绵也使起坏,像逗猫一样把鳕鱼酥在峦眼前晃了晃,然后把鳕鱼酥咬到了自己嘴里,露出一半直接用嘴喂向峦。
峦乐得双肩一颤,痛快地接了过来。
祝子绵相同的方法又喂了几块,最后不出意外地直接把自己喂了过去。
峦轻笑一声,把绵搂得更紧。
这一次的吻,祝子绵索取的时间很长。
峦有那么一点意外,在他印象中,每一次都是绵先躲开。但这一次绵没有,好像松开这个吻,他就会消失一样。在他几度想结束的时候,绵都追逐上来,这种痴缠从来没有过。
然而峦只是意外,也没多想。反正绵总给他一些新鲜的小惊喜,谁知道这次绵又想到了什么呢?
索性他就随了绵的意,一直吻到绵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对我这么恋恋不舍的,你真能再等三个月?”看着睡梦中的绵,峦自言自语,笑着揉了揉绵的鼻尖。
他把绵抱到床上,又尽快把餐桌收拾妥当,然后便打开电脑操作了起来。
三天后,天台求婚,虽然只是创意重演,但安排起来也颇为复杂,可谓是刻不容缓。
尤其是23岁的生日灯,那是需要订制的。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为了提前部署好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这样的高密度工作让时间走得特别快。转眼三天过去,到了祝子绵23岁的生日。
因为还是夏天,天黑得比上次要晚了许多,他们见面的时间,也从上一次的晚上六点,改到了晚上九点。
祝子绵独自吃了些点心当晚餐,然后便来到了那栋圆形大楼下。
仰头看着看不到的屋顶天台,他一阵唏嘘,上一次峦在这里求婚的一幕幕重新上演。
回想那天的自己,真的挺混蛋的,难以想象在峦的心口上划了怎样的一道口子。今天他想好好地补偿给峦。
再过一天,就是他与苍约定手术的日子。这一场补赠的求婚,到底是他与峦婚姻的起点,还是两人故事的终点,谁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祝子绵一个不小心抽泣了一下。他赶紧抹掉自己的眼泪,努力让嘴角翘了起来,因为不管是起点还是终点,他都要开心一点。
保险起见,他先去了一趟卫生间,对着镜子把自己的伤感情绪整理得不留痕迹,这才上了天台。
不出所料,峦信守约定,今夜的天台与那夜一模一样。
星河般的灯光环绕,浪漫汽球与玫瑰花瓣,让祝子绵有一种记忆与眼前混淆的错觉。
尤其是那幅天使之翼也没有变。祝子绵不知道峦为什么对这幅画情有独钟,一定要在求婚时挂上。不过他也没急着问,心想只要峦喜欢就好。
他认认真真地环顾了三圈,最终确定这就是那日的天台。唯一不同的,只有28岁的数字灯,换成了23岁。
“生日快乐。”见绵欣赏够了,峦才温柔地说。
同时,他抬起双手做了个展示的动作,“喜欢我送你的生日蛋糕吗?”
祝子绵笑着使劲点头,“喜欢。”
峦迎上来捧着绵的脸,佯装扫兴地说:“不用装惊喜,都是你看到过的东西。”
“我没有装,我是真的惊喜。”祝子绵赶紧摇头否认。
峦搂了搂绵,用舒服的笑意告诉绵,他就是开个玩笑,绵不用当真。
紧跟着,他就话峰一转,“不过——”
一个长音拉过,峦变得神秘兮兮。他凑到绵的耳边说,“我保证有你没看到过的。先许个愿。”
祝子绵四下看看,确定没看到蜡烛,困惑:“对着什么许愿啊?”
峦含着笑把绵推到23岁的灯牌边,“对着它。”
这——有点敷衍了吧。
按以前,祝子绵一定要先怼一句,不过今天,他好脾气地点点头,“好吧。”
想他已经毁过一次峦的求婚,这一次,他只想完完全全地顺着峦的心意。
然而,当他双手合十,脑子里却空了。其实他的生日愿望,还用说,还用想吗?
只是想到今天本来也不是他的生日,不禁有些怅然,许愿能有用吗?
祝子绵顿了顿,放下了双手,他看向峦,“峦,你帮我许个愿,好不好。”
峦讶异地怔了一下,“我帮你?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