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跟林回汐一开始很熟?”
“那不一样,我没有特意去看她,基本上都是偶然遇见。”邹北期顿了顿,“和社会上捐善款的那些热心人士差不多。”
“哦。那就是你跟我很熟了?”
邹北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明明都是领过证的人了。“怎么说也相处快两个月了吧?”
“那两个月了,你了解我多少?”
“在严心制药做研发工作,不吃路边摊,工作狂,觉得健康很重要,可以很快入睡,看上去不苟言笑不爱搭理人,但其实也会心软。”怎么这么像综艺节目上看的什么夫夫相性或情侣互问的游戏,邹北期想,实际上他了解到的比他能说出口的更多,毕竟他可是马原课上无所事事能够翻完整本耽美生子文的无聊直男大学生,“公平起见,你也说。”
衡时迟疑一瞬。“爱吃路边摊,喜欢摄影,种花草,经常不顾自己还有心思理别人。”
邹北期品味最后一句半天,也没理解衡时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嘲弄。
“满意了?”衡时接上这么一句。
“你看上去对我没什么好印象。”
“……随便你怎么想。”
自从拆了纱布,衡时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大抵是和之前在林回汐家,盛晚钟谈起的动作有关,衡时这段时间更是忙上加忙,甚至好几晚睡在公司。
邹北期还以为高层可以坐看下属忙里忙外,现在看来老板也不好当,更何况是研发部门的高层。
他原本想发几条慰问的信息过去,但衡时那句冷冰冰的“保持距离”出现在他脑海,聊天窗口被他猛然关闭,辗转点进闫则的头像:【衡时最近怎么样?】
闫则:【根据行程安排,最近很忙碌。但我这段时间见他,脸色并没有太差。】
【邹先生请放心,衡先生有分寸,不会把身体熬坏的。】
邹北期:【我能去看他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提前打过招呼。】
闫则:【严心制药工业园区除几处重要的实验室以外,都允许外人参观。只要您不在园区内迷路。】
邹北期对着最后一句话微微出神,说实话这对他而言有些难度。严心制药在漓湾市的园区囊括多处食堂、多处办公楼等功能场所以及多处实验室,这让本来就不擅长认路的他更是雪上加霜。
他为什么非要去看衡时?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记忆中父亲疲惫的身影恰巧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邹北期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可能确实如衡时所言,得了不关心别人就会难受的病。
他让小李送自己到严心制药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雯雯,在园区门口下车。邹北期一边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路线,一边沿着路径往前走,不知怎的兜兜转转又回到仿佛见过的建筑物附近。
原本打算朝路过的同事问路,可他寻思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衡时常年出没的那间研究室。
硬着头皮走下去太蠢了,还大概率到不了。思前想后,他给衡时发了消息:【你在哪里?】
衡时:【办公楼。】
居然不在研究室。【我在园区迷路了。】
衡时:【你来干什么?】
邹北期:【参观。】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句:【听说严心的食堂很好吃。】
衡时:【你在哪里?】
邹北期:【我知道就不会迷路了。】
衡时:【我知道你说不出名字,描述。】
邹北期:【能看到一块写着企业文化的牌子,旁边是白色的高楼】
衡时:【我知道了。等我。】
邹北期在原地没等多久,西装革履的衡时就出现在他眼前。外面气温正高,邹北期额头早已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衡时抬手替他擦了擦,似乎是意识到动作不妥,他很快缩了回去:“走了很久?”
还没等邹北期回答,衡时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接着是毫不犹豫的挂断。
“没关系吗?”
“没什么,其他人催我回去开会。”衡时朝邹北期招手,“过来。带你去食堂。”
邹北期乖乖地跟在衡时身边,确实如闫则所言,衡时看上去精神并不差,脸色如常,应该每天都在好好吃饭睡觉。
“你在看什么?”衡时对他人的目光似乎十分敏感。
邹北期讪讪地收回目光:“没什么。”
尽管衡时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两个字,但他还是没有接着往下问。
严心有好几个食堂,衡时带邹北期来的是整个园区最大、品种最多的一个。“别乱吃东西。”
“你回去开会?”
“嗯。”衡时答完这句便匆匆忙忙离开邹北期的视线。后者抬眼望向四周的店铺和档口,果然让他眼花缭乱。他摸摸自己小腹,想起衡时的叮嘱,认真地在各大窗口徘徊一番,满足低油盐低糖还能引起他食欲的东西可谓是少之又少,最后只点了一碗口味清淡鲜甜的汤。
他在食堂解决完午饭,看了眼时间,显然不到衡时下班的点。
邹北期这趟过来只是确认衡时的状态,按理来说目的达成他应该回家,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冒出等衡时下班的想法。
就像以前上学会等要好的朋友一起放学一样,作为衡太太,他想等自己的丈夫下班——或者说,应该等他下班。
看来他和衡时夫夫情没有,友情倒是多少培养出了一点。
可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和别人一起行动吗?
他最后将原因归结于自己对衡时的先生这个身份归属感太强。
等到时间差不多,他给衡时发消息问对方是不是差不多该下班,另一头很快回复:【马上。怎么了?】
邹北期:【我在食堂。】
衡时:【还在吃?】
邹北期:【。】
【我不是猪,没本事在这里连续吃几个小时。】
衡时:【?】
邹北期:【我在等你。】
衡时:【不用,回去休息。】
邹北期:【等你也不累。】
衡时:【为什么?】
邹北期:【不知道,就是觉得等你比较好。】
衡时:【我很快到。】
邹北期刷了几下手机,很快衡时在他对面落座,将他手里的电子设备抽走锁屏:“手机也尽量少玩。”
“那点吃的,你饿了吧。”
“嗯,等我。”衡时说完站起身去档口买饭,没多久就回到餐桌前,两份餐都是清淡口味。
邹北期没忍住问:“你平时也吃这么淡?”
“嗯,健康。”
确实像衡时会用的理由。
邹北期将一块猪肉放进嘴里,刚咬一口就发展不对劲,明明表面已经变色,里面却似乎没熟。
“东西有问题?”衡时注意到他的举动。
“好像没熟。”
“我看看。”衡时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直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上面的猪肉,很快吐了出来,“没熟透,不要吃了。”
“哦……”邹北期视线在勺子上停顿半晌。之前他来送饭,衡时对着他吃过的筷子还问有没有另一副餐具,刚刚吃他吃过的东西倒是很自然。
大概是抱着有了第一次也就无所谓第二次的想法吧。
邹北期最后被衡时送到园区门口,随后让小李载回去。
他在别墅后花园拍照片,刚到傍晚就发现自己乌鸦脑子应验,前两天才想着要是盛晚钟受伤自己能给多大程度的关心,今天他就收到消息,盛晚钟真的受伤了。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盛晚钟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自己被纱布缠上的手指:【朋友们,路边的围墙不要乱爬,小心顶上有玻璃碎!】
当狗仔居然要爬墙?这已经是特工了吧。
他和对方有朋友这层关系,想来还是有必要关心,于是在盛晚钟底下评论:【还好吧?】
回复:【还好还好,死不了!】
邹北期正好有空,思前想后还是到附近超市里买了点水果,登门拜访做点人情工作。盛晚钟似乎是没想过他会来,满脸又惊又喜,接过水果就把对方往门里迎。
“伤还好吗?”
“真没事,就皮外伤,过阵子就好了。”盛晚钟扫一眼自己家的餐桌,“早知道你来就不点外卖,给你做几个好菜。”
“没事,就别折腾你的手了。”
“那怎么行,既然你来了就必须吃一顿再走,等着。”盛晚钟说完进厨房忙活,邹北期跟着进去,问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盛晚钟本想让他去外面等着,但发现自己确实不少事不太方便,就让对方做点简单工作,实在做不来的时候别勉强。
邹北期刚帮忙削完土豆,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一下。他下意识摸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衡时:【你在哪里?】
邹北期:【在盛晚钟家。】
衡时:【去吃饭?】
邹北期:【不完全是吧,他受伤了,我来看看他,顺便吃饭。】
衡时:【哦。】
邹北期:【怎么突然问起我?】
衡时:【到后花园也不见你,你不在别墅。】
邹北期:【你在家?】
衡时:【嗯。在后花园,你的小树苗长得不太好。】
【图片】
邹北期点开照片,这才发现是自己栽进盆里的小树看上去干巴巴的,没有活力。他的盆栽都不让花匠经手,基本上都是自己亲自照顾。
除此之外,衡时冒出一点鲜血的指尖像是不经意间入镜。
邹北期:【手怎么了?】
衡时:【树枝划的。】
【一会做实验报告,今晚不睡,有事随时找我。】
邹北期:【……】
【闫则说你会顾好自己的。】
衡时:【报告不能拖。】
【什么时候回来?】
邹北期想也不想打字,快三十的人了,还让人不省心。【很快。】
衡时:【嗯,最好。】
【别在别人家里待太久。】
第18章 红烧茄子
衡时没有某方面的倾向,他随手抚摸过小树苗的枝叶,一时不慎就留下这么一点血迹。
他与那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伤势对视一阵,装作不经意般,将那根手指拍进手机屏幕里,给邹北期发过去。
甚至自己都解释不清为什么这么做。
邹北期简单回复几句,手上不自觉加快了动作。盛晚钟无意中侧过脸去看,就跟是上赶着干什么似的:“你别急啊,一会削手上了怎么办?别的我来就行了,你去外面坐。”
“没关系,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可以,一会你老公找我麻烦了,外面去。”
邹北期就这么被盛晚钟不由分说地赶了出去。他坐在餐桌前骤然冷静下来,这太不对了,衡时让他别待太久他就真的要早点回去?他不是成年人吗?衡时就算是他老公也只是挂名的而已,就算为了孩子也应该是说早点回来休息,什么叫别在别人家待太久?
衡时就这么个小伤口,犯不着要他回去看望吧?
于是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倒不是他执意要当一位乖巧的男妻,而是他实在没必要和衡时对着干,毕竟又不是正在经历叛逆期的小孩。
他刚推开门就看见衡时坐在沙发上,面不改色地对着笔记本电脑,大抵是在赶他口中的报告。邹北期在他身边坐下,没敢开口打扰,对方倒先来朝他搭话:“吃饱了?”
“算是吃饱了。”其实为了赶回来,他几乎没尝几口菜。
“乖。”
“手没事吧?”
“没什么,一个小口,血擦干净就没事。”衡时话锋一转,“晚饭吃了什么?”
“很清淡的东西。盛晚钟平时爱吃口味重的,这次我过去才特地煮淡口味的菜。”
衡时又是毫无征兆地停顿半晌:“你还知道他平时喜欢吃什么。”
“上次在林回汐家吃饭,他自己说的。”
“那你知道自己的先生爱吃什么吗,”衡时就像莫名起了逗弄的心思,“期期?”
“清淡的?”邹北期想起他在严心食堂问衡时,对方确切地告诉自己平时都吃这种口味。
“我平时这么吃不代表我爱吃。”
“嗯?”邹北期一怔,他想起自己以前初高中常常发誓不再吃校门口路边摊但结果还是三头两天光顾的事,和他不一样,衡时居然能为了健康克制自己对食物的喜爱。
“我喜欢吃红烧茄子,以前爷爷经常给我做。就算家里有保姆,他也还是亲自下厨。”衡时对上邹北期的视线,“记住了。”
邹北期答应一声。现在时间还不算晚,由于怀孕影响,他这个点已经开始犯困。想到衡时说自己彻夜不眠赶报告,正打算强打精神劝对方早点休息,却偏偏此刻回想起某人那句“保持距离”,思来想去还是闭上了嘴。
别人的事有什么可插手的,就算老公猝死了,他继承百亿遗产,不愁找不到新老公。
夜晚十点,衡时回到房间,邹北期躲在对方门缝边。
大抵是受怀孕之后激素的影响,邹北期觉得自己情绪不稳。衡时在后花园和自己当面提保持距离的时候他没感受到什么,一旦到自己被这几个字束缚住行动的时候就莫名火大。
他目光挤进罅隙里,衡时依然对着电脑键盘不断敲敲打打,直到十来分钟后才终于停止动作。
邹北期正想衡时是不是工作效率太高提前完成任务,口袋里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思路,他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摸出来,屏幕上来电显示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衡时。
“……”邹北期挂断电话,推门进去,“你知道我在?”
“你这么大一个人,我很难看不见。”衡时指了指床边的位置,示意邹北期坐下。
邹北期坐在床边,看着坐在桌前依然认真盯着电脑屏幕的衡时微微出神,没过多久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衡时注意到他的动静:“困了就睡。”
“那你今晚睡我的房间?”
“嗯。放心睡,别墅很多床。”
衡时替他关上房间灯,转而给自己点亮一盏小台灯。邹北期不知不觉入睡,直至感受到床的另一头似乎陷下去,他才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你……嗯?怎么在这?”
“我吵醒你了?”衡时的声音难得很轻。
“也不是,我很容易醒,不用在意。”
“你房间的空调坏了,我明天找人修。”
“不是说很多床吗?”
“那些房间太久没用,落灰了,一时半会收拾不好。”尽管衡时的声音可以用细若蚊呐来形容,但在静寂的房间里依然十分清晰,“睡吧。”
邹北期正要迷上眼睛,却蓦地想起什么,强撑起眼皮:“衡时,能不能取消保持距离的……合约履行?”
衡时没答,邹北期以为衡时秒睡,下意识戳了戳对方,不属于自己的话音再次冒出:“还有什么?你说。”
“我没办法不管你,你是孩子的爸爸,姑且也算丈夫,我没想守寡。”邹北期顿了顿,“虽然我今天一时生气,想着你猝死了我就继承你的财产去找新老公,但那不是真心的。”
“……我还活着你就在想新老公?”
“万一死了。”
“我的孩子我自己照顾,不用你找新老公照顾。”衡时语气如坠冰窟,和刚才轻柔哄睡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不是保持距离我就会死,这件事和你守不守寡没关系。”
“但是会影响我的情绪。一开始你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就说过的,你会避免我心情不好影响孩子。”
“你告诉我。”衡时的语调重新放缓,“不高兴的时候告诉我,我听你的。”
“你说的。”
“嗯,我说的。”
听到这句回答,邹北期才放心地合上眼睛。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衡时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在意我?邹北期,别告诉我你是真的以为自己要守寡。”
“嗯……”邹北期不太清醒,下意识答话,“因为你特别像我爸。”
良久他耳朵里才隐约接收到话音:“我居然会拿你没办法。”
“……你究竟,在想什么。”
邹北期回想起他和衡时昨晚的对话,莫名觉得轻松不少。为了孩子衡时可以听他的话,他多少有点父凭子贵的感觉。
之前衡时向他提过后花园有棵盆景树苗长得不好,邹北期问过花匠,才知道自己选的肥料不太合适。花匠给他推荐了几款,邹北期准备吃过早饭就去线下店选购。
他和衡时一如既往同桌用餐。对方将盘里的食物清空,不紧不慢地放下刀叉:“说我像你爸,是什么意思?”
“嗯?”邹北期切香肠的手一愣,他说过这句话吗?难道他昨晚在梦游?或者说梦话?
“不会说话了?”
“我昨晚是怎么说的?”
“……”衡时披上西装外套,“忘了就算了。”
邹北期知道自己绝对说过,不然衡时也提不出来这种话。衡时认为的他的父亲,仅仅只是躺在病床上的重病病人,邹北期想到这里松了口气,还好衡时没追究,不然自己八张嘴都解释不清。
目送衡时走出家门,邹北期收拾收拾自己外表,也准备出门去往园艺市场,顺便把数码相机带在身上。
园艺市场除了肥料之类的园艺用品,也有不少已经长成的盆景和鲜花摆卖,对于邹北期而言是不错的拍摄场景。
早晨的园艺市场已经开始喧闹,拥挤的街道两旁多的是小摊,摆着设计得形态各异的浇水壶,崭新的小铲子、手套和剪刀等等,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鲜花和盆景树,角落里织成一道风景。
尽管道路狭窄、人流匆忙密集,邹北期却一点没觉得难受,在其中穿梭着,用相机捕捉烟火气。
他并没有直奔肥料这一主题,反而悠闲地从街头逛到街尾,手里多了一盆盛放的小苍兰。等时间花得差不多,他才买好肥料,将东西放在车后座,又往附近的超市走去。
邹北期以前开始就莫名喜欢逛集市或者超市,一是喜欢热热闹闹的氛围,二是乐于认识形形色色的货品,到离开时倒也能买上几件用得上的小东西。
蔬果区不少人在转悠着挑选菜品,邹北期也没忍住过去凑热闹,抬头就看见茄子顶上一个红通通的价格牌,写着今日特价。
鬼使神差般,邹北期想起衡时爱吃红烧茄子。
他挑挑拣拣,称了一根茄子,与他的肥料和小苍兰一块待在后备箱。
回到别墅差不多是午饭时间,邹北期在后花园忙完,便抱着那根特价茄子进了厨房。
父亲外出工作的时候,邹北期基本上都是自己做饭。红烧茄子虽然不常做,但并不是复杂的菜式,他很快就能上手。
香喷喷的茄子出锅,邹北期没忍住自己先尝一小块,看来这两个月没下厨,技艺还没生疏。
他把茄子端到餐桌上,和保姆刚做好的菜式混在一起。还没等他坐下用餐,别墅大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邹北期下意识抬头:“衡时?你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事就先回来。”衡时的鼻子出奇地灵,“红烧茄子?”
第19章 喂药
“对,我做的。”邹北期特地指了指那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要尝一口吗?我刚试过,味道还行。”
“你怎么能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衡时蹙眉。
“只尝了一点。”
“下次不要再吃。”衡时嘴上不饶人,手却已经接过邹北期的筷子,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邹北期下意识问他的意见,人面不改色地评价一句:“不差。”
好吃就是好吃,难以下咽就是难以下咽,非要说一句模棱两可的不差。
不过看衡时没有当场吐出来,那应该不至于难吃。“喜欢吃我可以下次再给你做。”
“少吸入油烟。做饭让保姆来就可以。”
“我做的和保姆做的不一样。”
“怎么,你做的比较特别?”
邹北期一顿,保姆做的红烧茄子他没尝过,自然说不出自己做的有哪里特别。总不能说这是来自先生的爱心餐吧?就他们俩这比和谁都生分的情谊?
“……没什么,应该也差不多。”邹北期自觉地在餐桌旁边坐下,“吃饭吧。”
衡时在他对面入座:“为什么忽然做这个?”
“因为茄子特价。”
“哦。”
衡时的脸臭了,像是被谁踩了尾巴似的。
邹北期实在是读不懂,他分明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平时邹北期一个人在家吃,保姆不会做太多菜式。想来是衡时提前打过招呼说自己会回家吃饭,菜肴这才摆了满满一桌。邹北期将胃填充得满满当当,桌上的菜基本都还有剩,唯独那盘红烧茄子被清得一干二净。
他自己一口都没吃,只能是衡时全送进肚子里。
看来是真的很爱吃这道菜了。
邹北期原本没把做菜的事放心上,直到下午衡时在家里办公,他在走廊看到保姆匆匆忙忙地抱着药箱往楼上跑,没忍住拦下对方多嘴问了一句,这才知道衡时胃部不适。
他跟在保姆身后,看着对方从药箱里翻出胃药,鬼使神差般走上前去将药接到自己手里:“我来吧。”
“这怎么好,先生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衡先生我来照顾就行。”
“怀孕也不代表什么也做不了,喂药而已,我来吧。”
话到这里保姆也不好反对,拎着药箱很快下楼。邹北期刚要在药盒上找用法用量说明,衡时就先一步开口:“一天三次,每次吃两粒。”
邹北期连忙掰出两粒药片递到衡时嘴边,另一只手拿起床头倒好的白开水。衡时没张嘴,而是抬手抓过药放进自己嘴里,接过水灌了一口。
邹北期视线停在衡时那张略微发白的脸上:“都病成这样了,还学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
“你不高兴?”
“算是。”
“那你下次给我喂药,我会吃。”
看来衡时有把那天晚上说的话放在心上。邹北期起了心思要试探,伸手抽过床头的一张纸擦干净衡时嘴角的星点水渍,对方果然没有躲开:“怎么突然胃不舒服?”
“不知道。”
“吃错东西了?”
“都是平时吃的,”衡时顿了顿,“除了你那盘红烧茄子。”
邹北期:“……”这应该不怪他吧?他又没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能是突然吃味道重的,胃有些不适应。”
“那下次不吃了。”
“少下点调味也可以。”
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还坚持要维持和红烧茄子之间的联系,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茄子下了蛊。
“还有什么能帮你的?”邹北期凑近对方问。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你怀着孩子也需要休息,回去吧。”
“我在这休息。”衡时的胃病多少和自己沾点关系,邹北期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说着就将位置从床边挪到了刚搬过来的椅子上。
“你……”衡时对上邹北期视线半晌,最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算了,随你。”
邹北期亲眼看着衡时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口袋里的手机恰在这时候震动。他下意识看一眼,发现是盛晚钟给他转账。为了还邹北期垫付的赔偿款,对方每个月都固定时间打钱。
打完钱盛晚钟又在乐此不疲地分享八卦,邹北期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总有如此多精力给他打字分享。
盛晚钟:【天,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集团的老总,好像有什么隐疾,前几天去世了,消息还捂着,但还是被我知道了,嘿嘿】
【他老婆跟他没什么感情,就是家族联姻。现在好了,老公死了,不仅不用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还能继承千亿财产】
【怎么会有死老公这么好的事,你说对吧北期】
邹北期:“……”在他毫无感情的老公卧病在床的时候,收到这种消息感觉很微妙。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复,于是随意附和一句:【嗯,挺好的。】
邹北期刚打完字,抬头就迎上衡时的目光。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身体,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在还亮着背光的手机屏幕上。
“哦,你们在聊这种话题。”
邹北期连忙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让那段有关死老公的话题探讨消失在衡时眼前。“盛晚钟在跟新闻,随便说的。”
“昨晚也是随便说的?”
“……对。”
“但我是认真的。”
“嗯?”
“我说你没机会找新老公,是认真的。”衡时目光略过邹北期的脸,“至少在孩子出世前,留在我身边。”
“孩子出世之后就去留随意,你说过的,我记得。”
衡时骤然沉默半晌。
“不急着考虑,也是你说的。”衡时嗤笑,“不过你和朋友聊得这么热火朝天,这是迫不及待想走了?怎么,这么快就物色到其他人?”
热火朝天?他和盛晚钟也就说了那么几句吧,其他人更加是无稽之谈,衡时病糊涂了?邹北期无语:“衡时,我们只是挂名夫夫,我没和其他人在一起,没有出轨,孩子也能照顾好,别的你可没说过要管。”
“喜不喜欢和在不在一起是两码事。”
“我喜欢谁,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衡时骤然一顿,空气再次凝滞许久。“确实,不重要。期期,我再强调一遍,乖一点,听我的话。”昵称咬得很重。
“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会做到。”
房间里的氛围莫名紧张,邹北期简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盛晚钟一句死老公和衡时争论起来。他不愿多待,最后将衡时的水杯斟满,扔下一句让保姆照顾你就离开了房间。
邹北期傍晚基本上都待在后花园照料他的植物们。等他停下手中动作,摸出手机才发现衡时给自己发了消息:【不要不高兴。】
【我答应你,不多过问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