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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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要谈什么生意?”
“找个茶棚坐坐?”
阿桥点头,随手指了下就在不远处岸边的临江茶棚。在那里可以看到自己的渔船。里面的东西不怕丢。
茶棚老板现在都打算关门了。
见是阿桥,又看他身后跟着三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想必是要买海鱼的大客。
他默默回身,上了最好的茶。
“我们想买上次的海蛎子。”戚昔坐下,喝了一口茶便道。
“哪里用得着买,老板若是喜欢吃,下次我来带上便是。”
戚昔看着他的眼睛,确实不是说的玩笑话。他眼中也浮起一点笑意。“我们要的多。”
“多少?”
戚昔保守估计,道:“若卖的了的话,起码百斤。”
“百斤!”阿桥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东西其貌不扬。
在追求食物美观、精致的大顺朝,莫说卖上价钱,人家看都不看就说你这东西难以入口。
所以也只有他们生活在海边的渔民愿意吃这些东西。
毕竟好找,石头上一敲就有,味道也差不到哪儿去。
现在陡然听到这长得好生漂亮的郎君要买这东西,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东西不值钱。”他激动得声音微颤。。
戚昔笑得笃定:“这就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考虑能不能送来便行。”
“能……自然是能的!”
戚昔:“那若是送往斜沙城呢?”
“这……”阿桥挠挠头,坦诚道,“我没去过那个地方。”
斜沙城修河道的事儿他也听过一耳。
而且河道修通,北地这几座城就他们免于洪灾,大家也都知道。
为此,他还去看过那河道。
若是行船的话,他也能到。
可这样一来,路上耗费的时间又会增多。
海蛎子能在海水当中保存三五天,天气凉快能存更久,这点比海鱼好。
但路上再多花时间到斜沙城单独走一趟。若银钱不够,又是耽搁。
他捧着茶杯,看看戚昔,又转眼扫个两个气势不一般的人。
心中一颤。
这样的人家他招惹不起。
想着家中妻儿,还是忐忑问:“送可以送,不知老板给多少银钱?”
“我不知行情。你给个你觉得合适的价?”
戚昔看他害怕,多说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们反悔,大家都是诚心做生意。我铺子就在斜沙城,跑也跑不了。”
“那……五文一斤?”

说完这价格, 不等戚昔反应,阿桥自己就先慌了。
“我我……我不是胡乱说价,只是因为单独走一次斜沙城费时。若是在这里卖, 我少一两文也给卖的。”
“而且这个不比海鱼能卖得上价……海鱼在我们那儿卖五一斤, 运过来就要卖十文往上。”说着说着, 他声音小了下去。
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卖海蛎子的话, 戚昔要的量大。他一个人要捕鱼,自然是没时间帮忙敲的。
家里媳妇儿要带着刚出世的孩子, 老爹老娘年纪大了不敢让他们去长海蛎子那礁石遍布的海边。
也就只能让村里半大小孩儿帮忙, 一斤给上一两文。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得卖三文。
再送过来, 自然价钱就高了。他其实也赚不了几个钱。
说直白点, 没他卖海鱼赚钱。
可多个营生多条路, 有一文算一文。这生意他也想做。
阿桥攥紧自己打了补丁的衣袖:“或、或者你们说,多少价位合适?”
生意的事儿戚昔自己拿主意。
照燕戡看来,那跟石块儿似的贝壳肉不多, 占秤得很。一斤就几个。
不过真要卖, 凭着那味道也是能卖得上价的。
这价钱跟戚昔心里预估的差不多,他拍板点头:“那便五文。”
阿桥惊诧,直愣愣的站起来。
还是茶棚的老板瞧了, 忙过来给众人添了一壶茶。顺带悄悄拍了一下他手臂,压低声音:“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答应下来。”
“真、真给五文啊!”阿桥恍惚,笑又不敢笑, 跟做梦似的忐忑得很。
戚昔:“自然。”
阿桥心中翻涌, 坐也坐不住:“那、那……”
“那就说说几天送一次,一次送多少……”
“对对对, 是要说,是要说。”
戚昔在斜沙城的铺面儿可以说是生意最红火的。就是过了新鲜期,到了饭点儿也坐满了人。
每次有新东西也不愁卖。
而这海边的东西,在这个车马不便的时候,住在内陆的人更是鲜少吃到。
除非是大富大贵之家。
以防有人口味不适,戚昔头一批只定了五十斤先试试水。
若生意好,到时候直接告知阿桥多送即可。每日银钱现结,也不用担心赖账。
小本儿生意好商量。
夜幕彻底降临之前,双方敲定了合作,签了契。
这件事情办妥,在鹫城也待的差不多。有铺子的事儿在前面吊着,戚昔得赶紧回去。
于是休整一晚,在向长风的挽留下,他们还是上了马车回了。
大营那边,之前商量好的羊种已经送了过去。再有那草原上的马也给套了回来,张潮现在正兴奋地围着这群牲畜转。
燕戡只叮嘱了几句,便没多说什么。
又在大营这儿歇了一晚上。第二日就跟留在这儿的周子通几个一起回了斜沙城。
阿桥的速度很快,戚昔回到斜沙城的第二天,他就将生蚝送过来的。
东西送到南边儿的河道,周田直接赶着拉货的马车直接带走。
阿桥站在渔船上叫住他:“小哥!你等等。”
“搭把手。”
周田瞧着那大水桶:“还有东西?”
河道宽敞,里面只有一艘渔船飘摇。周田跨步回到渔船,见面水桶当中只有泛着腥气的水。
“这是海水,海蛎子放在里面能多养几天。”阿桥不好意思笑笑,解释道。
周田拍拍他的肩膀。
“谢了。”
“下次把桶还给你。”
阿桥点头,注视着马车悠悠走远,这才安心划着渔船离开。
戚昔此刻站在铺子里忙。
周田一到铺子门口就吆喝:“郎君,您要的生蚝拿回来了!”
说着,双臂一展。
手臂肌肉鼓起,撑得衣服都显示轮廓。
他搬起马车上的东西就往铺子里走。
屋里坐满了的食客听着这个稀奇玩意儿,纷纷转头来瞧。
生蚝是用网装着的,不用细看都能看清模样。
近处熟客笑侃:“周田,你抱这么一兜子石头玩意儿能吃?”
远处有人接话:“戚老板手艺好,说不定给那石头撒撒调料,你胡二真能吃下去!”
“哪里是石头?这不是海边长的海蛎子嘛!”
周田停下,对着那道出名儿的客人笑。“是矣。这是我们店里新进的玩意儿。”
说罢,周田笑着钻进后厨。
“诶!急什么,啥时候卖?!”
前头王茶树招呼:“今儿就卖,一个三文。”
小娃娃喜欢吃的糖葫芦一个就两三文,尝尝鲜的价,不贵。
“给我来三个!”
“我来俩。”
“我来二十个!”
“嚯!胡二你吃得了?!”
胡二拍拍鼓起的肚子:“多少东西,还能装不下!”
众人哄笑,点头:“也是也是,你胡二爷的肚子,那是海量!”
胡二暗自一笑。
后厨干活儿的都麻利,再有两个婶子帮忙,刚刚送来的生蚝立马就开了不少。
戚昔忙着指导老莫跟冯镇两个厨子,生蚝拿上来就开始烤。蒜蓉酱什么的早已经备好。
这通忙完,瞧见一个眼生的旧木桶,戚昔问:“这木桶是哪里来的?”
王栗树:“周田拿来的,说是卖生蚝那人送的海水。”
戚昔想到那朴实汉子,眉心一展:“那就倒进去养着。”
“行。”
后厨这群人现在听戚昔的话比听燕戡的话还认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生蚝烤好,两厨子头一回做的都下了自己的肚子。
都做了这么久的烤串了,老莫两人火候掌握得正正好。
再说这东西只要新鲜,蒜蓉酱做得好,那味道便差不到哪里去。
多烤几个就能上手。
戚昔:“如何?”
冯镇:“好,这滋味儿怎生在海里,若是在我们这儿,不是灾荒年都得刨出来吃个干净。”
老莫身子魁梧,喜欢钻研,但话不多。
不过他点了头,那味道也错不了。
“既然如此,那便上吧。”
因着是头一次,所以戚昔也一起烤,且多是他上手。
第一批生蚝好了,那撬开了岩石般丑陋外壳的内里,是一整块软弹的肉。
肉上裹着满满的蒜蓉酱,并几粒葱花。
从烤架上拿下来的时候,那白色的内壳里清透的热油还在滋滋作响,鼓出细密小泡。
负责前头的周田进来端了盘子走,他自个儿看着这其貌不扬的小玩意儿,闻着香味儿也被勾出了馋虫。
咽了下口涎,他撩开帘子,朗声吆喝:“烤生蚝!来了!”
一吆喝,点过的没点过的都看来。
胡二瞧着落在自己桌上的盘子,吸了一口气。顾不得热,小心拿起来吹了吹就送入口中。
“老胡!”没等来的食客略显着急地看着他。
胡二咂摸着这奇特的滋味儿,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有人急了:“可是不好?”
“能不好,戚老板能砸了自己招牌?!大伙儿可别傻,瞧瞧胡二那吃相!”
众人定睛,那胡二是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刨。也不怕烫。
“好吃!”另有食客立即帮这烤生蚝正名。
“我再来十个!”
“我也来五个。”
激动的人声里,夹杂着一声怀疑:“……我倒吃不来这味道,腥的。”
周田一直关注着他们,笑着接话:“自然,这又不是银子,哪能人人喜欢。”
“诸位头一回吃,也斟酌着点。若吃得来再点也来得及。”
“是极。”众人纷纷点头。
都是新鲜玩意儿,戚昔铺子里的食客也捧场。五十斤,两三百来个,不到晚上就没了。
这头来吃晚饭的食客瞧着那桌上还剩的一两个没入口的,闻着那味儿跟饿狼似的,眼冒绿光。
美滋滋吃着的人只觉有人要抢似的,直接送入口中,吸溜了喝干净。
后来的人瞬间蔫儿了。
“戚老板!有好东西为什么不多留点儿……”
晚饭就剩一个时辰,用不着自己。
戚昔揉着手腕出来,见没吃到生蚝跟受了委屈似的食客,清冷的脸上多了些笑意。
“头一次卖,不知道合不合大伙儿口味。怕卖不出完就没进多少。”
“那明儿!”
戚昔淡笑:“明儿没有,不过后日就多了。”
“好好好,后日我定然早来。”
这边招呼着食客,戚昔看了一眼坐在账房位置喝茶的男人,手指在他跟前的桌上点了点。
指背微刺,戚昔面色不变,撤回手。
“回了。”
燕戡握了握空落落的手掌,盯着他笑。绕过柜台走到他身边,两人并排回去。
“这老板跟他兄弟长得都挺好。”
“你新来斜沙城的吧。”
“兄弟怎知?”
“嘿,戚老板跟那位可不是兄弟。咱这儿的人都知道。”
“不是兄弟,那是?”
那勾起了人家好奇心的食客但笑不语。“人家私事儿,何必问那么多。”
其他人笑着应和:“对对对,不好问,不好问。”
出了自家店里,戚昔就被燕戡再次握住了手。
这边天黑得快,戚昔也弯了手指搭住燕戡手背。
“早叫了你不用跟着一起来的。”
“不来我做什么?”
“你无事?”
“仗打完了,练兵用不上我,自然无事。”
过了大道,走到人少的地儿,燕戡手上微微用力,拉得戚昔撞入怀里。
戚昔揪着他的衣服抬头,只天上月色落在他极好看的脸上。
“怎么了?”
燕戡抚着戚昔细眉:“夫郎走累了。”
“嗯?”
“所以我抱。”
戚昔弯眼,这地方看得见他们宅子门前的灯火。
“不抱不行?”他轻声。
四目相对,都看出来对方心中所想。
虽过了三年,但当初被燕戡哄进府内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
还记得当初有了燕小宝,夜里睡不着,燕戡也是这般抱着从府中带出带回。
戚昔埋入燕戡颈窝,眼里酿出笑意。
他轻轻道:“我累了。”
燕戡亲他额角,眸色温柔:“好,相公抱。”

“爹爹!”屋檐下, 好大儿一声高呼,燕戡脸上的笑容蓦然一僵。
戚昔耳垂发烫,快速往后退一步拉开与燕戡的距离。
燕小宝飞奔跑过去, 一左一右抱住两条大腿。仰头笑:“爹爹!你们在做什么?”
他一双眼睛随了戚昔, 色浅, 水灵灵的。不过此刻盛满了好奇。
戚昔闷咳一声。
忽略脸上灼热的视线, 弯腰将小胖娃抱起。
三岁的燕小宝长得敦实,胳膊腿儿上的肉都扎得紧。抱起来像水分十足的大西瓜, 沉甸甸的。
“没做什么。”
“可爹爹你们停在这里……”
燕戡抱不到夫郎满心郁闷, 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天都黑了,你跑到门口做什么。夜里有抓小孩的, 也不怕被拐了。”
燕小宝:“有魏叔!”
走到大门口, 真就见着魏朝笑眯眯地立在哪里。戚昔老脸微臊, 抱着娃娃径直跨过门槛进了宅子。
燕小宝:“爹爹,我重不重?”
戚昔:“是有点。”
“那爹爹要多抱抱好不好。”
燕小宝抱着戚昔脖子,声音低落:“窝少吃点, 爹爹就能多抱。”
声音远去, 燕戡看着魏朝:“有事?”
魏朝眼下挂着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他开口怨气十足:“比不得燕将军,年纪轻轻就过上养老的好日子。”
“没事算了。”燕戡跨步进门, 几下将人远远甩在身后。
魏朝气急:“燕戡!”
“你不能打完仗就什么活儿都扔给我!朝廷那边明明让你协助!”
“明日你自己事儿自己做,我忙着教书!”
燕戡嗤笑, 顿步:“教书?”
“教了两年也没见你教出个什么名堂。”
“谁说的!”
“我说的。”
魏朝看着消失在树前的人,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呵欠!”
魏朝揉着鼻子, 困得眼里冒泪花:“给我等着。”
天不亮, 戚昔起床跟着燕戡晨练。
昨晚跟着他们睡觉的小娃娃睡醒了看着自己爹在院子里舞刀弄枪,也吱吱哇哇地拿了一根儿树杈子有样学样。
戚昔走过去, 将小孩自己穿的衣服理清楚。笑道:“小心点,别戳到自己。”
“刀!”
“爹!我要!”
小娃娃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燕戡,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兴奋样子看得燕戡走过来,薅过燕小宝的一头短毛毛。将他头发弄得鸡窝一般凌乱不堪。
“想不想学?”
“想!”
戚昔挑眉,挪开步子。
一大一小面对着,像矮胖的小葫芦跟大葱。
戚昔笑了一下,先回房去洗漱。
燕小宝紧紧逮住他爹的裤腿:“爹!爹,学~”
燕戡随手拎起他坐在自己胳膊上。“学可以。你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
“那里!”燕小宝偏过身子指着院子里摆出来的武器架子。
“你拿不动。”
“拿动!”
燕戡大步走过去,身子微弯,抓着燕小宝的手放在最轻的一把长剑上。
“那你试试。”
平日里戚昔不让小孩动这些锋利的东西,燕小宝虽然感兴趣,但身边时时刻刻有大人看着,心痒痒也没去摸。
这下可是送到手边的机会,如何不珍惜。
他小手一握,手背上露出肉乎的小手窝。牙齿紧咬,包子脸憋红了那长剑纹丝不动。
燕戡笑:“瞧瞧,不行。”
“行!”那小奶音里使足了劲儿。
戚昔收拾完出来,看那小家伙双手握住剑柄。
脸都憋红了,长剑勉强给他面子动了动。
不过只一声闷响,又稳稳当当地沉入架子中。
戚昔摇头,微微倚着门看。
燕戡抱他走都不行,奶娃子嘴里嚷嚷着“还要试试”。这性子执着,从小都看得出来一点。
一早上都在那儿摸剑柄,手都红了。
让燕小宝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戚昔又走过去提醒:“现在知道爹爹为什么不让你碰了?”
“唔。”
燕小宝气喘吁吁,趴在燕戡肩上,呆毛耷拉。
戚昔拉过他小手摊开,轻轻揉着他手心:“让你爹给你做个小木剑,以后用那个。”
燕小宝委屈地张开手。
戚昔将他抱过来,看燕戡一头汗道:“去收拾收拾,用饭了。”
燕戡捏了把还鼓着腮帮子委屈的小人:“量力而行。爹给你做木剑。”
燕小宝眼睛巴巴望着那真铁做的长剑。
眼馋,就是眼馋。
戚昔无情道:“那个不行。”
一家三口用了饭,燕戡还没来得及跟着戚昔去铺子,立马被魏朝带着人堵住了。
戚昔看魏朝一脸祈求,牵着燕小宝道:“我们先去,你忙你的。”
“夫郎……”
“大哥!”魏朝声音比他还凄苦。
燕戡嫌弃得不行,也只能抱臂隔着几个圆脑袋,看着戚昔走远。
燕戡回去院中坐下,吩咐阿兴拿了木头跟做木工活儿能用到的斧子、锉刀等工具。
随手捞了个小马扎往地上一坐,真就拿着根儿上好的木头比划着在上面画墨线。
“我说大哥,你行行好,高抬贵手帮个忙。”
燕戡充耳不闻。
几下想好样式,拿上锯子。
一脚踩着木头,一手稳住,另一只手开始有模有样地推拉。
“燕问荆,算我求你。”
燕戡抬眼:“我一个武官,建那什么劳什子都护府是你们文官的事儿。”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
魏朝:“也没见哪个武官做木匠活儿都能做得这么熟练!”
燕戡不应。
他心里郁闷不已。
魏朝看他油盐不进,心里憋了口气,起身来回走动。还故意发出大动静。
连这也没扰到那一心一意玩儿木头的人。
“你!”
魏朝低声:“你信不信我把你五岁玩儿火尿床的事儿告诉嫂子!”
燕戡身子一僵,怒喝:“那他娘的不是你做的事儿!”
两家关系好,但魏朝待在他爹那乱糟糟的后院儿久了人也阴郁。鲜少人理会他,他就厚着脸皮往他们府上走。
这事儿说来还是魏朝占了他的床。
燕戡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的床湿了,身上也湿漉漉的。没等他明白,就见这阴险的叫了他娘亲过来,径直掀开他被子说他尿床。
燕戡小时候爱面子,当时被几个大人说笑,脸都丢尽了。
他还怀疑呢,结果看到魏朝偷笑。
跟人打了一架才问出来是这狗玩意儿乱撒尿,怕自己被笑话,悄摸着将茶水倒在他身上说是自己搞的。
燕戡恨他恨得牙痒痒。
可这事儿大人又不知道,所以算在了自己身上。
“你说一个试试。”燕戡咬紧后槽牙,阴恻恻地举起手里的锯子。
“你以为我怕你!”
“我还知道你为了出府钻狗洞;不想上学趁着夫子睡觉捡了夫子的美须;约着跟人下河摸鱼结果衣服被偷了光着……”
“哎哎哎!燕问荆你敢伤我我把所有你干的坏事儿都告诉
嫂子!”
燕戡皮笑肉不笑:“你试一个?”
魏朝梗着脖子,豁出去了。
“别以为我不敢!”
燕戡抓起木头就往他身上扔。
魏朝一闪,自觉抓住人软肋,得意道:“去不去?”
魏朝恨声:“去!”
总有机会收拾这狗玩意儿!但夫郎面前的形象,不能毁!
“鱼?”
酒肆,自家后院里多了两个大水缸。里面放着早上新收的河鱼。
燕小宝踩着凳子,双手紧紧扒着水缸边沿。
为了看清楚鱼,鼻尖几乎快杵到水里。
小黑蹲坐在燕小宝后头,锋利的犬牙咬住他的衣摆。将小娃背后的衣服绷得直直的。
“燕小宝,身子快栽进水缸里了!”
“爹爹!”小娃像做贼似的飞快直起身,转身看见厨房门口的戚昔,笑得一脸纯真。
偏偏鼻尖水珠掉落,洇湿衣襟。彰显他刚刚做的事。
戚昔沉着脸:“过来。”
燕小宝双手搭着水缸滑下凳子,吧唧一下按住小黑脑袋稳住身子。
看戚昔还盯着自己,他心虚地扣手,倒腾着两条腿慢慢停在戚昔跟前。
戚昔虎口抵着奶娃下巴,抬起他脸蛋。
帕子擦过他鼻尖,看着奶娃无辜转眼珠,戚昔点点他额头。
“那水缸深,要是摔下去,你就要喝了鱼儿洗澡的水。”
“喝了肚子里就会长虫子,虫子长大了……”戚昔蹲下,摸摸他圆鼓鼓的小肚子,“你猜猜,会如何?”
燕小宝脸色一变,飞快举起手擦拭自己的鼻尖。
“没喝,小宝没喝!”
戚昔幽幽道:“万一虫子悄悄摸摸在小宝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
“呜!!!爹爹救命!小宝不想虫子从肚子里钻出来!”小孩惊嚎,惹得前面铺子后面厨房里的大人都跑来看。
燕二婶子手里还拿着锅铲:“这是怎么了!”
常河抄起小娃娃拍背:“不哭,出了什么事儿告诉叔叔。”
铁树也握住小娃的手,一脸要给他撑腰的样子。
戚昔看众人这般宠着,无奈道:“他爬水缸。”
燕小宝假哭变真哭:“虫虫钻肚子,怕……”
常河:“虫虫怎么会钻肚子,你做什么了?”
燕小宝不敢看戚昔,就委屈地耸动着小肩膀。“看鱼鱼。”
“常河叔把鱼捞出来放桶里看好不好,大缸是不能再爬了。”
“等会儿就给封上。”
戚昔轻叹:“别太纵着他。”
常河冲着戚昔一笑:“哪里是纵着,郎君放心,我们有分寸。”
戚昔:“前面没事儿了?”
铁树:“我去守着!”
戚昔逮住小孩,揉揉他脑袋:“让你常河哥哥去。小孩要适当休息。”
燕小宝鲜少哭,落了几滴眼泪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戚昔的怀里,他抱着戚昔脖颈很是委屈。
“爹爹错了。”
戚昔额头抵着他额头:“爹爹没错。”
“我错。”
“嗯,你错。”戚昔抚着他后背,“但别光认错快,嘴上说了可不算。”
“不爬。”
戚昔亲了下燕小宝的包子脸:“不爬就好。”
“那虫虫……”小娃娃捂着肚子,红着眼眶。
“虫虫掉下去了,我看见的。”
哄了几声,戚昔将他放下跟铁树玩儿。然后去了前头。
今日过来也是有事儿,斜沙城现在路好了,百姓生活相对也比以前好,手里也有余钱买东西。
这一来二去,城里发展得不错。
除了闻着戚昔铺子味儿来的食客,也有行走的商队。
这次是有商队的老板在自家小店吃饭,看上了头顶那挂着的葫芦说要买。
斜沙城葫芦多,但能做到那般可以称得上精美的葫芦雕刻,也就只有那东城巷子里最里面的胡家。
可那富商拜访过,但人家门都不开。
那商人不死心,求到了戚昔这里。
经过夏日那一遭暴雨,戚昔也意识到光改善农作物,让他们靠天吃饭还是不行。
得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养殖户养羊现在能挣到钱。但农户单纯靠种地,这种子产量在这里,种再多的地也差了点儿。
思来想去,还得有个产业才行。
正巧这富商给了他思路,加上自己手里也有可以使用的余钱。若大家愿意,可以帮他们一把,成立一个葫芦工坊。
葫芦能做的东西很多,可以当器具,也可以当摆件。加上当地人种得多,也有经验,这原材料不缺。
当然,这需要牵头人。
戚昔将这想法跟常河一说,立马得了常河点头。
“我看行,以我多年跑商跟这几年经营铺子的经验来看,东西是能卖出去的。”
“若像咱铺子里挂着的那些精美的,放在任何一个府城,都能被人争抢。”
戚昔:“那你看,何人来做比较合适?”
常河思忖片刻,道:“要不先去问问铁树爷爷?”
老人家对葫芦这块儿熟悉,多打听,也好做决定。
商量好了,两人当即去了铁树家。小娃娃留在这里跟大哥哥玩儿。
“做工坊?”铁树爷爷惊讶。
“我做得来什么工坊,也就能帮着收些葫芦。”虽说他做不来,但他也觉得这事儿是一件好事儿。
铁树爷爷:“不如,问问胡家去。”
戚昔:“他们会乐意?”
“胡家男人要吃药,家都是女人撑着。他们有手艺,祖辈也做过这工坊,又有家承。而且……也缺钱。”
“他家女人是个能顶事儿的,要郎君不乐意,我帮你去问问。”
戚昔摇头:“哪里不愿意,他们能答应正好。”
老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走吧,一起去瞧瞧。”
戚昔点头,也跟着一起。
东城这些个巷子里,树木长得比人高了。夏日里有树木遮盖,凉幽幽的很是安逸。
不过现在秋日,树叶渐渐泛黄,又多了一份意趣。
巷子尽头,还是那几堵看着压抑且与格格不入的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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