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眼睛微亮,连连点头。
“是个好主意!”
养羊不就为了卖出去,且卖个好价钱嘛!
燕戡:“我记得我们打仗的时候不是清理了挺多?”
“那会儿哪里顾得上,肉不够,为了将士们能有力气,都吃得差不多了。”
“引州和乾州呢?”
张潮念头一闪,忽然坐直。
“对啊!”
燕戡:“让人传信去问问,他们两边说不定留着的。”
引州跟乾州?
戚昔念头一动,轻声道:“要不我们自己去一趟?”
燕戡看着戚昔。
戚昔解释:“正好邱管家那边要的羊肉多,我们斜沙城不只是供应他那边,自己城里也要羊。养羊户剩下的可以卖的活羊也不多了。”
他敲敲燕戡膝头:“他们两边都是北地的州府,应当也养吧?”
“这是自然。”
戚昔:“去不去?”
燕戡看着戚昔微微睁大的眼睛,笑道:“好。”
没张潮什么事儿了,要的东西燕戡都允诺了,他笑呵呵地离开了营帐。
突然来的行程,并没有打乱戚昔的草原采摘事业。
大营里兵的人多,现在没有战事,完成了每日的训练,他们有大把的时间。
大家伙儿闲暇时候也无事可做。
见他们将军家的小崽子天天撅着个屁股往草地里栽,他们三五成群就去逗崽子。
然后就被小崽子举着小胖手安排了摘蘑菇、摘菜的活儿。
不过他们也乐得帮忙。
放往年,哪有这般轻松。
短短几日,就近的蘑菇、韭菜花被一扫而空。周子通还顺带指挥人帮忙采摘药材。
最后城门跟前那大片的草场就留了些能播种的,剩下的都给薅了。
戚昔这边让人送回铺子里去,还教了火头营的厨子几个能用蘑菇、韭菜花的新菜式。
收集的菜被送了回去,玩够了,一家子打算往乾州去。
本来想着慢悠悠的边走边玩儿,结果朝廷那边过来筹建都护府的人就来了。
燕戡立马打包了行李将摊子留给了魏朝,匆匆带着夫郎儿子离开。
魏朝落在后头跳脚直骂。
也改变不了燕戡打完了仗,想当甩手掌柜的决心。
夏末秋初,草原有些地方青草深得能藏人。也有的地方已经变黄。
往乾州方向走,一天时间就到了燕家军另一个扎营的地方。
这里就是度方的地盘。
同样的营帐铺开,远远望去像一片硕大的蘑菇群。
连片的草场上,矫健的战马奔腾。还听得到马儿嘶鸣。
马圈里,度方牵着自个儿的马固定上,弯了腰正在给它修蹄子。
燕小宝一见到度方,噌的一下缩回身子,藏在燕戡后头。
“是度叔。”他做贼似的小声道。
戚昔摸摸小娃娃的圆脑袋。
“你度叔叔可喜欢你了,怕什么?”
燕小宝小嘴巴一撅:“不怕。”
燕戡拎着娃抱起:“度方。”
“将军。”度方只招呼了一声,专注修整自己的爱马。
燕小宝觉得新奇,抱着他爹的脖子探过头开细看。哪知下一瞬,度方擦了手就将他接了过去。
“小宝。”度方扯不出笑,只双眼幽幽闪烁。很吓小孩。
“度叔叔……爹爹爹爹爹!”燕小宝炸毛,薅着他老爹的头发往上爬。
度方一把抱过来。
给燕小宝揉得头发炸开,小脸红扑扑的。倒有点像草原上的娃子了。
好一会儿,戚昔看他生无可恋地靠着度方肩上,轻笑一声,捋了捋他炸开的毛毛。
“这就累了?”
小孩老声老气:“哎!累!”
度方抱紧娃娃,问:“将军怎么过来了?”
燕戡:“我们去乾州看看,你去不去?”
度方半点不带犹豫:“去。”
说着就牵了他的马过来,将燕小宝放在马上。
小娃娃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在马背上爬,所以一个人坐上去也只是兴奋,并不害怕。
燕戡:“不是现在。”
“修整一晚,明日再走。”
“行。”度方又将小孩抱下来,眼睛看着他。
燕小宝一直仰身往后面躲,度方掌心贴着他后背直接将他搂回来。
撸一把脑袋上的毛,亲亲热热地抱走。
也不管后头他两个爹。
燕小宝在的时候就是他俩关系最好。
度方的军队驻扎的地方与大营那边没多大区别。一样的帐子,一样的布局。
不过这边有骑兵营,训练有素的战马比较多。
马儿更自由,草料充足,一头头喂养得油光水滑,身姿矫健。
这边在斜沙城的东侧,地势稍稍平坦。离大营跟乾州那边路程差不多。
跟前也有城墙,不过早已经衰败。只剩不高不低的一片废墟立在那里。
草场上有纵横的清水河,水中碧波荡漾。飘动着游鱼,也伫立着长脖子的白鸟。
水草丰茂,正适合饲养战马。
九月的天,风已经凉了。稍稍冷一点的话,一夜之间草地便会成片成片的枯黄。
大风再吹过几次,怕是就要落雪了。
晚间,燕小宝被度方带走了去。度方给他们安排的营帐里,就只有戚昔跟燕戡两人。
“夫郎,该歇息了。”
后背贴来滚热的身子,戚昔回头扫了一眼,就见着燕戡大大咧咧敞开的亵衣。
胸肌厚实,衣领一直开到腰腹处,细细的衣带子松松垮垮地挂着。腹部的肌肉垒块,搓衣板儿似的。
戚昔掀开眼皮,斜着睨了人一眼。
见那发尾滴着水,戚昔道:“头发擦干。”
燕戡立马没了笑。
“年华易逝,容颜……唔。”
戚昔翻身趴在他胸口,一手抢过他手上的帕子,抱着似的,从前往后拢过他的湿发轻轻擦拭。
“哪里来的伤春悲秋,也不见你以前这样多情?”
燕戡闷笑一声,双手搂住那把细腰。
“我哪里是伤什么春,悲什么秋。我伤悲的是我都这样了,夫郎却无动于衷。”
戚昔给他擦发的手一顿。
忽然就笑了。
细眉微弯,红润的唇看着软弹诱人。
“我恨你是块石头。”
“嗯?”燕戡亲了亲戚昔嘴角,“夫郎这句话贴切。”
戚昔撩了眉,脖子挺着累,干脆脑袋靠过去抵着燕戡肩上,擦拭着那发丝。
腰间微刺,戚昔一缩。
“痒得很。”
燕戡绷着个脸一本正经:“我给夫郎挠挠。”
挠着挠着,那擦发的手改为揪着发,怕痒的笑声变成了轻轻的低语。
次日,戚昔起床。
营帐条件简陋,硬木板做的床硌人得很。睡了一觉起来腿酸脚软,撑着才能走上几步。
用了饭,一行人又打算走了。
也不知道燕戡从哪里弄来的马车,撩开帘子,里面还放着厚实的软垫。手一摸,是棉花做的。
戚昔放心往上头一靠,独自一人窝在马车里抱着被子打盹儿。
睡了一觉起来,草原又变了一个景色。
草原绿了些,多了坡地树林,还有一座巍峨的城墙。瞧着比斜沙城的那个更要高大坚实。
“到了?”
戚昔声音微哑。
“嗯。”燕戡走到马车边,扶着戚昔下来。
“这么快。”
“夫郎睡了大半日,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戚昔一听,撑在燕戡胳膊上的手一转,改为捏着那精瘦的腰上软肉,微微一转。
燕戡“嘶”了一声。
“夫郎手下留情。”
戚昔:“不知节制。”
燕戡笑:“夫郎教训得是。”
度方率先走入城门,燕小宝趴在他肩上,好奇地打量四周。
向长风听说燕戡来了,立马挎着武器乐呵呵地跑来。
“燕将军,您大驾光临,有失……”
向长风看着度方的脸一顿。
“度方。”小将军冷冷道。
向长风自觉看人太过直白,干笑。
摸摸鼻子自我介绍:“向长风。”
这就打完了招呼,度方像到了自己地盘一样,立马带着燕小宝四处走动。
“将军!”向长风快步走到燕戡身边,看了一眼度方,压低声音道,“我看着度小将军面熟得很。”
燕戡侧目:“你不是早猜到了。”
“还真是!”
“那可不是……”度家当初被抄家,度方按理说该是其中一个,现在怎么还敢光明正大地在外行走。
“京都那边的事儿你不知道?”
“又没翻案。”知道摄政王,也就是皇长子是度家的亲外甥又如何。
燕戡摇头:“快了。”
当初下令抄了度家的人是老皇帝,本就是诬告,师至枷握了权,自然要为自己外祖家翻案。
可惜,度家也就剩下度方这么个独苗苗了。
向长风崇敬地看向燕戡,打心底感慨道:“老燕将军胆子真大。”
戚昔在一旁听着, 早也知道了度家的事儿。
若不是燕家良善,冒着风险这么做,现在大顺怕是都找不出个正常的继承人。
再有度方也是一员猛将, 若没能留下来, 于大顺也是损失。
进了城门, 就是戚昔只听过但没有见过的乾州最北边的鹫城。
城门修得如此好, 进城之后,也与斜沙城大不一样。
这里显然要富裕一些, 城中路不烂, 街道不破。甚至还有不少的二层小楼。
商贩来往,车马不绝。街道两旁多的是叫卖声。
“来都来了, 今晚我请客, 咱们到海棠醉一聚。”
戚昔抬头望去, 找到了位于城中的最高的一座楼。那海棠醉几个大字龙飞凤舞,立在牌匾之上。隔着老远都能看清楚。
这里有这种大型酒楼,说明这地方的客流量确实不错。
燕戡拉着马车, 到了一家客栈前。
订了客房, 马儿被客栈的伙计拉到后院吃草。
戚昔燕戡一间,度方带着已然熟睡的燕小宝另一间。
修整半个时辰,精神气回来了。
戚昔肚子饿得厉害, 拉上燕戡下楼。
晚上要吃大餐,也不好叫了客栈的饭菜把肚子都占满了。出去瞧瞧有没有小食摊, 买上东西垫垫肚子也可。
乾州比定州大,向长风守着这地儿是乾州最北边的一座城。
鹫城东边、南边没有山脉遮挡, 还有大河流经, 商路极为通畅。
所以就是这座边城,也比定州、引州除府城以外的任何一个城池来得繁华。
虽是黄昏, 但街市依旧热闹。
商铺多,戚昔边走边瞧,眼花缭乱。
这里有整条街的小食摊,卖的东西不仅有他铺子里卖过的卤味,还有糖葫芦,炸蘑菇,甚至还有海货。
走到肉市,里面单独开辟了一块地方卖海产品。
戚昔眼睛亮得惊人,也顾不得肚子饿不饿的,立马上前看去。
海带这类干货暂且不说,还有活着的海蟹,海鱼。
“郎君,可要点什么?这些海货都是新鲜的,刚刚从渔船上卸下来。”
“海边离这里不近吧。”
“嘿,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咱这儿有条东西向的大河流过。坐船快的话,半日就到海边。”
怪不得!
卖海货的地方一股腥味儿,并不好闻。
燕戡抱臂,目光没在那长得好看的海鱼身上,而是瞧着戚昔。
光线朦胧,他家夫郎看着这臭烘烘的鱼像猫似的,双眼亮闪闪的藏着星子。
戚昔只买了些虾干,也花了百来文银钱。着实算不得便宜。
燕戡在摊主递过来的时候顺手接过。
出了这地儿,燕戡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不是喜欢活的,怎只买干的?”
“活的也带不走。”
“再说晚上要出去吃,买回去死了也不新鲜了。”
燕戡碰了下戚昔的手:“夫郎若喜欢,有机会带你去海边瞧瞧。”
戚昔笑道:“路途远,车马不便。还不如窝在家里呢。”
燕戡:“坐船也成。”
戚昔拉住他的手:“好了,以后再说。我这下是真饿了。”
燕戡动动被扣住的手指,笑容放大:“那放了东西我们先去?”
“你有银子?”
燕戡一噎。
真就摸了摸身上,钱袋子抽出来打开,比他脸还干净。
戚昔扑哧一笑。“怎的还是没钱?”
燕戡瘪嘴:“夫郎我饿。”
戚昔摸摸他大脑袋,撸狗似的。“那没法子,咱家也没钱。”
“爹爹!吃饭!”客栈门外张望的三岁的燕小宝见到两人眼睛一亮,哒哒哒跑到两人身边,一手拉上一个,憋足了劲儿往门外走。
两人手一抬,小娃娃被拎了起来。
“玩儿够了,知道回来了。”
燕小宝:“没够没够,饿~”
向长风站在门口,看着他一家三口笑:“那走吧,席面早就叫好了。”
戚昔先回去放了东西,再跟着他们入了海棠醉。
向长风免了人招呼,带着一大伙人直接进二楼包厢。
菜刚刚上来,热腾腾的冒着气儿。
都是老相识,谁也没跟谁客气,立马抄了筷子开始吃。
乾州商路通畅,食材丰盛。
戚昔在这里头一次吃到了海鲜。巴掌大的螃蟹,手掌长的虾。还有新鲜的黄鱼,肉多的贝类。
小娃娃挨着度方坐,另一边是戚昔。
他吃得腮帮子停不下来,碗里一空立马叫:“爹爹爹爹,鱼鱼鱼!”
戚昔还没动,小娃娃碗里就被放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肉。白白嫩嫩,鲜香扑鼻。
戚昔照看着奶娃,桌下的手指被碰了碰。碗里放来一大块鱼肉,还是理好了的。
燕戡:“夫郎也吃。”
戚昔抿抿唇,露出浅笑:“好。”
吃得肚儿半饱了,几人有了说话的心思。
向长风又频繁往度方身上看。惹得度方抬头,冷冷盯着人。
向长风脖子一缩,憨直笑笑。“我就是好奇,找听说了小将军的名声,知道姓度。但以前一直没仔细瞧过,没想到是国舅爷家的。”
度方:“没有国舅爷。”
向长风闭嘴。
没安静一会儿,跟燕戡喝了两杯酒,他又止不住话,问:“将军打了胜仗,早该班师回朝领赏的。为何不走?”
燕戡:“没到时间。”
师至枷给了自己两年时间,这期间难保北边部落不杀回来。都护府还没有建立,无人代管,他需要看着。
而且京都那地儿待着不如斜沙城自由,他夫郎也不喜欢。
向长风闷了一口酒,见度方再没盯着自己,心里唏嘘。
以往的度家多风光,但伴君如伴虎,落得如今这个田地。他独身一人,也不想回去。
“将军过来玩多久?”
“下雪之前回去。”燕戡跟人碰了一下酒杯,“我有一件要紧事儿,需要你帮忙。”
“将军直说就是。”
燕戡示意戚昔,戚昔放下筷子,道:“听闻乾州也养羊,将军可知道具体情况?哪家羊多,哪家羊好?”
向长风诧异。
怎么听着打算改行了。
瞥见燕戡又给戚昔夹菜,他一摸鼻子别开眼,道:“我确实不知道。”
他就管带兵打仗,还要去问问农家养羊?
羊又不是战马,顶什么用。
不过他想跟燕戡搞好关系,能帮就帮。
向长风嘿嘿一笑,找补道:“不过这个简单,我让人给你们问一问就知道了。”
本来就是出来闲逛玩耍的,顺带办点事儿。两口子也不着急,好好享受了这一顿斜沙城难得的晚饭。
饭后,燕小宝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诉求,直接被度方抱走了。
戚昔瞧着自家吱哇乱叫的崽子,轻声问:“度方对小宝是不是跟上瘾了一样?”
虽是有时候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也知道自家娃比较乖,就是他亲爹也时刻跟带着钱袋子似的将娃带在身边。
燕戡:“有人帮忙带娃不好吗?”
戚昔:“也是。”
告别了向长风,两人并排走到夜晚的街道。
晚上街市冷清,两边商铺只挂着灯笼,大门紧闭。灯笼的光芒晕开在石板路上,勾勒出两相并排交错的影子。
两人贴得近,袖摆擦过手腕泛起淡淡的痒。
戚昔一动,便被握住了手,十指相扣。
燕戡望着天幕上零星几颗星子,缓缓道:“度方以前有个弟弟。”
“不过爹没来得及救。”
戚昔长睫轻颤,回扣燕戡的手握紧。
他轻声道:“他的性子,有些奇怪。”
“嗯。”燕戡声音也缓了下来,像细弱的草叶子坠着露珠,沉甸甸的。
“或许是亲眼见到自己家破人亡才这样的吧。”
他记得小时候的度方总是一个人待着,安静孤立。后来见了师至枷才好一些,开始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再后来,他就再没见过两人。他们被他爹带去了边关。
直到他成人,跟着他哥哥上战场,又再次遇到了他们。
也不知道师至枷是怎么教的,倒是说话了。
不过性子独。
战场上砍人跟砍白菜似的,满是戾气。
他是当兵的料子,师至枷离了这里,度方就被他交托到自己手上。
稍加培养,他就能独当一面。
但他毕竟身份特殊,见的人少一点为好。所以他一直在斜沙城这个鲜少有京都人踏足的地方守着边境。
燕戡说完,周遭沉寂了会儿。
戚昔问:“那他要回吗?”
燕戡晃晃戚昔的手,偏头轻蹭他的侧脸。“回也行,不回也行。看他自己。”
戚昔收拾完,坐在床上盘算。
过来本来是看看有没有羊卖,没想到还能看到海鲜这个意外之喜。
“想什么?”
面前覆盖一层阴影,戚昔抬眸,燕戡的脸近在咫尺。
“在想给铺子里加点食材。”
“海鱼?”
“嗯。”戚昔手挂上燕戡脖子,跪直起来。腰上力道一重,他直接横坐在了燕戡身上。
“这东西送到咱们斜沙城都坏了。”
“不是修了一条水道,这条水道正是连接着鹫城州这边的河吧。”
燕戡握住戚昔一双手,将其摊开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碾磨。
摸得葱玉般的皮泛着淡淡的红,好看得紧。
“夫郎想走河道?”
“能用吗?”
“倒是能。”为了泄洪,那河道挖得又宽又深,江上能走的船那河道上也能走。
“不过即便这样,从海边运过来,死的鱼定然不少。”
戚昔侧身,扒拉燕戡的领口。直直地看着人:“冰。”
燕戡笑了一声,低头与戚昔额头相抵。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冰?”
“开采冰块储存也可以,不过耗费的成本更大些。你既然真问了那人,那么这东西定然也不在话下。”
燕戡答应得怪干脆:“好,回去就让人给你做。”
“至于夫郎说的海产,明儿再走一遭问问便是。”
得了准许,戚昔松了燕戡的衣服。
然后又被燕戡捉回,放在了自己身上。
“用完就扔?”
戚昔无奈:“说什么呢?”
燕戡笑嘻嘻地抱住人,被子一盖,美滋滋地困觉。
次日,客栈外面早市的声音依稀响起。
隔壁幼崽“度叔、度叔”的喊得嘴甜。
戚昔过去一看。
桌上摆满了零食。一个喂,一个利索地往嘴里塞。
他唇角绷直,那股不近人情的冷气顿时泄了出来。
燕小宝双眼睁圆,小手立马背过身后。
“爹爹!”他笑着装傻。
度方手一僵,默默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心虚地瞄了戚昔一眼。
燕小宝摆头:“不是窝吃的哦,是度叔喂的。”
戚昔冷眸一掀:“不是你吃的那为什么你嘴角会有碎末。”
“早饭不吃吃零食,小心肚子疼。”
度方:“吃了的。”
燕小宝瞅着燕戡也进来了。
他立马滑下凳子,拽着度方的衣摆躲到了他后面。
燕戡笑:“不怕你度叔叔了。”
“不怕不怕。”
戚昔瞧着桌上每一个都拆开了的包裹,无奈道:“度方,不能让他多吃。小孩不知饥饱,容易积食。”
“宠孩子也不是这么宠的对不对?”
度方眼神闪烁,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好。”
戚昔这才收了神通,语气如常:“燕小宝,我跟你爹出去一趟,你要去不?”
燕小宝呼啦一下跑过去:“去!要去的!”
戚昔看向度方。
度方:“我一起。”
“行,那走吧。”
先下楼,叫了个早餐吃完。随后按照向长风打听来的去了一趟养羊颇多的人家。
料想是在北地吃的羊肉多,向长风也精。
部落里收缴出来的牲畜都给了会养殖的人家照看。戚昔这边定了几百头,直接让人帮忙赶去斜沙城交给张潮。
这事儿忙完,然后才去看那些海产。
这城里,有卖活海鲜的,自然应该有渔船专门来卖。
戚昔直接去码头上转悠,这边的渔获更多。
河鱼多,海鱼偏少但价更贵。
戚昔到的时候正好有一艘渔船在卸货。渔船在水里晃晃悠悠,被一根绳子固定在河岸的阶梯旁。
渔夫从船舱里捞出来的海鱼翻了白,不过鱼鳃在动,就还新鲜。
见戚昔气度不凡,那渔船上的汉子立马擦擦手,热情问:“老板可是要海鱼,都是新鲜的。”
他捞起一条当着戚昔的面儿展示:“您瞧瞧,还活着呢。”
鱼儿没什么精气神,尾巴只摆动了一下。
戚昔笑笑:“我不是来买鱼。”
汉子脸上虽然闪过失望,但还是笑着:“那老板你什么像是想吃了,找我便是。我叫阿桥,专做这海鱼生意。”
戚昔点头,这就是问到行家了。
“你可知,鹫城这地儿有多少人做海鱼的生意。”
“不多。我就是最大的了。”
戚昔顿了顿,又道:“我瞧着外面市场那货摊上的渔获挺多。”
“那都是干货的多,新鲜的就我家捕捞得最多。”
“你自家捕捞?”
“是。”汉子风霜的脸上满是实诚。
“那你们可捕捞一种如石头壳一样的贝类?”
“老板说的可是海蛎子?这东西有!不过它肉少,都是我们闲着自己吃的,不值钱。”
戚昔笑道:“没事。正好我想要一些,船上可有?”
“自然,自然。”
就是这么巧了,这东西好存放,他敲了几个大的下来打算自己吃。
汉子进去渔船,又拎了一袋子出来。
燕戡接过。
燕小宝张大嘴:“哇!”
小娃娃杵着膝盖蹲着,小小一个,圆眼睛里闪着好奇。
很好看。
汉子见了他心生喜欢,笑道:“小公子喜欢,这个便送你们。”
戚昔摇头:“你费力找的,哪能直接给。”
找了铜板递过去,戚昔拎着这丑兮兮的东西走了。
“夫郎拿这个作甚?”
“试试烤了吃。”
“好吃?”
“你尝尝就知道了。”
回去之后,几人围在小小的炉子上。戚昔开了壳,正是新鲜的。
上面裹上蒜蓉,几点葱花,往铁网上一放。
不一会儿就喷香。
烤熟了,戚昔示意他们自己拿。
几个人看来看去,还是度方当先动手。
他试探着吃了。咬牙咀嚼着,眼睛一亮。
“好吃!”
燕小宝举起自己手中那个,道:“爹爹吃!”
燕戡也拿了一个。
海产他吃得少,就是在京都也不多,还贵得厉害。
不过这东西看着一般,但入口却难得好吃。不是很腥,浓厚的蒜蓉裹着那点肉,一吃就停不下来。
几人一分,一兜子生蚝立马就没。
戚昔:“如何?”
燕戡咂摸嘴里最后一点味道,点头:“不错,可以放在铺子里一起卖。”
戚昔在这地方待了几天。
他们调查了一番卖鱼的汉子,确实如他自己所言,鹫城就他一家算得上卖海鱼的大户了。
瞧见他人是真的老实,戚昔打算跟人合作。
几天后,他们又重新找上这叫阿桥的人。
正值傍晚,晚风徐徐,吹得河岸边的桥上行人匆匆。
阿桥卖了一天的鱼,这会儿正坐在船里算着今日赚的银钱。从海边到乾州来卖海鱼,风险大。
因路远,若照顾不当,一船的海鱼可能死亡过半。
但这边价格比海边高,运气好了一天抵海边五六日更甚至半月的入账。
天已经黑了,他今晚打算在船上将就一日。待明日天亮再离开。
这一次运气算不得好。
整船的鱼送过来,起先买的人少,到后头鱼肚皮全翻了白。
卖不上多少价,最后只能包圆了贱卖给酒楼。
这一数,一船的鱼也不过一两银子并六钱。
打鱼再加上来回鹫城,三日是要的。
好在鱼是自己打的,只费了时间跟渔网。钱能全进自己兜子里。
这些海鱼放在他们那个地方,也就几百来文。
布袋子里,铜板一粒一粒落下,互相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桥欢喜眯眼,被太阳晒的黢黑的脸朴实憨直。
银钱的声音就是这般悦耳。
“阿桥可在?”
忽然听闻外面好像有人在叫自己,阿桥将数好的一捧铜板用手一抓,全部塞进袋子。
收拾好钱袋,他转个头探出船仓。
见是之前遇到的比大海鱼还俊俏的老板。忙扬起笑,一口白牙整整齐齐。
“老板,今儿的鱼卖完了。”
戚昔:“不是来买鱼的,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
在阿桥这里,大小都是生意。他站起身来,跨步就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