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神医道。它算是最合他的一味药了,先前他身上的毒,并不算真正的毒药,只是让人体虚无力,平素躺着也能养回来,但若是染个什么风寒小病,就是十分凶险的境地。好在他挺过来了,雀南子可以抵消那味药的弱性,也很贴合他的坚毅和耐力。
寒无见这才放心。
小徒弟在他面前晃手,当着当事人面说这些真是折煞他了:“他服雀南子,恢复得太快,欲、欲火也重一些,你给他……他就想要要更多,不利伤口,所以你们……”
寒无见点头表示理解了:“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您。”
寒无见回到谢兰因身边,他还躺在床上,不能总下地,得有半天在床上躺着,等伤口完全合拢。这也是神医小徒弟要求的。
寒无见戳戳他的软枕,“别装睡了,瞒不过我,起来喝药。”
谢兰因还是闭着眼,也许在思考什么,他跟寒无见说过躺着什么也不干那就只能想点事情了。虽然他没说过想什么事,但寒无见大概也猜得到,他不想说就不说,寒无见只能陪好他,让他不至于被反刍的仇恨反噬。
其实这些天兰因表现得足够平静了,理智地过分。寒无见有时候甚至会害怕他无法释放,他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寒无见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谢兰因缓缓睁开眼睛,眼黑如点漆,像融着星辰的夜。
“你们外面说话也太大声。”谢兰因道。
寒无见有些尴尬:“吵到你了吗?”
谢兰因笑了,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就像是春风化雨。他道:“我怕你累着。”
“这算什么。”寒无见把药端过来,吹了吹,“有些苦,我放了点糖,大夫说可以放一点点。”
寒无见喂他,他尝了一口,道:“无济于事,糖还是给你吃吧。”说着他拿过碗,一饮而尽。
寒无见问“是吗”,谢兰因捏住他的下颌,吻了吻他的嘴角,“怎么样?”
寒无见笑:“是苦的,辛苦你了。”
“这算什么。”谢兰因学着他的话。
“你不必担心那个药,”谢兰因道,“说不定就是它苦的。”
“好像确实是的。”
两个人又笑起来。
再不出半月,两个人都已好的差不多了。颜虞渊举办一场骑射会为他们送别,场上再次被寒无见的骑术折服。担心谢兰因伤口没好全,寒无见不让他上场,他很乖乖地听了。
颜虞渊给寒无见递酒,谢兰因喝茶,于是颜虞渊也只好换成茶再给他,调侃似的:“无见,真的不再考虑留下来的事?这些天还不够打动你,你们的吗?”
“王子好客,这些恩德无见都会一一记在心里的。”寒无见冲他笑了笑,道,“对了,托您的事怎么样?”
颜虞渊道:“放心,我的人在玄城里查过了,城早已放开,你们的皇帝应该已经回都城收拾烂摊子了,也没有通缉你们的命令,但我想你们还是尽量掩饰掉面目行踪的好。”
寒无见点点头。临行,他拉着谢兰因站起来,弯腰向他重重行了一礼:“王子救命之恩,寒无见没齿难忘。”
谢兰因也向他做揖:“王子的恩德谢兰因一定铭记在心,今后定会回报。”
颜虞渊听着倒有几分意思,这个叫谢兰因的眼睛里藏着太多东西,他竟为寒无见感到稍许不安。
颜虞渊站起来,轮流拍了拍他俩,对谢兰因道:“不求回报,对他好便是了。”
谢兰因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轻轻握住了寒无见的手。
一番道别,二人上了马,颜虞渊走到寒无见马边,摸了摸马头,道:“今后如有再相见,记的弹琴给我听。”
寒无见放松地笑了。
“一定。”
兰见二人骑马同去。
他们挥鞭向平原落日而去,驾着快马肆意而行。大片森林和森林后的城市被他们甩在了身后,落日像一颗跳动的心脏逐渐下沉,柔和的光抚摸着草原万物。
风很大,草也深起来,像起伏波动的绿色丝绸。
两个人骑马相互追逐慢下来,按辔同行,对着落日,大笑过后用力喘气。
谢兰因凑近问他:“他跟你说什么谈什么琴?”
“唔,”风太大,寒无见大声回他,“他母亲是琴师,他希望能听我弹琴。不会这就,吃醋了?”后面的话音小了。
“我也要听。”谢兰因强硬道,“弹给我一个人听。”
两个人骑马挨的很近,谢兰因倾身过去吻他,很容易。
寒无见帮他拉了一下缰绳,笑,“哎,绳子都要拽不稳了,你这马怎么骑的?”
只换来更多的吻。
“我马术学的不好,始终不及你。”谢兰因道,“老师,来教我骑术吧。”
[当然不是在马上,主角们表示那个难度有点大]
他们放马去吃草,驯养的马很听话,不会四野乱跑,只在附近,听见一声不同寻常的急喘,只会竖起耳朵,低头继续吃草。
谢兰因把手探入寒无见衣服里,把腰带挑松了,不完全解下,手指划过,寒无见气喘了一声。
“还很紧张吗。”
……谢兰因压身吻他,把他亲得湿眼朦胧。尽管已经做了许多次,寒无见还是会忍不住泛起薄红。
寒无见挺了挺腰,因为突如其来的空虚,寒无见用力握紧了驻在地上的长剑。
“老师,叫出来。”
寒无见松开剑,箍住谢兰因汗水淋漓的脖子。
“兰、兰因,呃……嗯、……?”
谢兰因把他的手摁到小腹上,谢兰因低头吻他,交换气息,“换个位置。”
谢兰因让寒无见转到上方,托住他,自己躺到地上,寒无见低头,迅速红着脸移开视线,似乎还想维持平素的正经。
谢兰因又叫了一声“老师”,催促着说情话,“你骑术不是一向最好吗。”
这话比床上踏实荤话还要荤。
谢兰因喟叹一声,揽住了寒无见的腰。
一番下来,寒无见难受得差点呕吐,手按在下腹,身体太软了,他靠进谢兰因怀里,气一下一下地喘,长睫濡湿,眼睛红着,热气氤氲,谢兰因把他拥在怀里,托着他的腰。
谢兰因呼出粗气啃吻他,剥他的衣服,嘴唇往下,流水一样。
寒无见打着颤,箍住谢兰因的头,把他裹入自己衣襟。两个人滚烫的身体再度紧绷。
谢兰因握住他下颌,重重吻他,一只手摸上他臀部。
寒无见呼吸一颤,没来得及控制和缓,压着嗓子低叫了一声,好听得紧,谢兰因食髓知味,继续着攻城略地。
寒无见有些微的失神。两个人身体紧密相贴,汗渍顺着小腿滑落草地。
谢兰因用手掌托着他柔韧的腰,轻柔地吻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擦了擦他的眼角,深情望着他:“我爱你。”
寒无见湿着半张脸,青丝黏在脖颈,有些虚弱地望着他,道,“我也是”,谢兰因低头重新含住了他的嘴唇。
[结束]
他们周围柔软的草甸上沾满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液渍,谢兰因给寒无见擦着薄汗,往下,露出他光滑的腿。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西边和缓沉下的落日。
马儿在不远处吃草,风静下来了,除此之外只有他们的呼吸在彼此耳畔。
“终于自由了。”寒无见靠着谢兰因臂膀,笑着问他,“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天高任鸟飞,”寒无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跟你在一起,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天涯海角都是好的。”
“天涯海角。听起来真好。”
寒无见又笑起来。谢兰因沉默了一阵。
“我想回一趟玄城。”他道。
寒无见一怔,嘴角垂下来,很快又抿起,他摸着谢兰因的手心,安慰他。
“好啊,我陪你一起。”
“真的吗?”
“我都说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哪里都无所谓。”
他知道,让兰因抛下过去的一切是几乎不可能的,也是残忍的。兰因这些天这么沉着,也是不想让他担心,已陪他渡过了一段平和安宁的日子。
他不介意任何事情,唯一只怕兰因过去就是羊入虎穴,再度陷入危险之中。
寒无见双手围拢谢兰因,抱紧他。
“好,我们回玄城。”
作者有话说:
微博私我聊聊来给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寒老师的骑术表演
第79章 入城
他们来到玄城,还没关门,门口检查入城的士兵一切照旧例,先看长相身形与通缉犯是否相符,再查看随身物件。
没有他们的画像,果然。
他们在城门不远处一位挑担老人那里买了两只面具,老人准备进城,告诉他们过几天城里会有灯会,大家欢庆灾年过去。
寒无见抬头,天气明显热起来了,夜里还有些凉。一晃好几天,其实也没过去多久,与谢余的诀别、失去谢兰因的恐慌,大雨,受伤……回想起来明明还历历在目,却有种上辈子的疏离感。
谢兰因戴了一张黑色面具,寒无见一愣,他想到了顾影,兰因手下那个总是孤零零的暗卫。真的很像。
那次颠覆过后,顾影去哪里了,林琅死了,他逃出去了吗?
“怎么了?”谢兰因问他,“在想什么?”
寒无见甩开那些想法,他觉得还是暂时别提的好。他笑道:“没什么。”
他们给守卫塞了点钱,守门的都是些见钱眼开的兵,最近上面又没有特别强硬的通缉令,什么江洋大盗贴在那儿都好几年了,都褪得认不出个人样了,能通融都会通融。
进城比想象中容易得多,两个人并肩走在大街上,春天过去,夏天更加盎然,大街上一洗过去的阴影和荒芜,变得生气热闹了起来。
他们身上有颜虞渊给的盘缠,要求寒无见骑马射击换过来的。寒无见拉谢兰因去裁缝店买两身衣服。
寒无见查看料子道:“之前都是下人去店里为办的,不然就是宫制……”
宫制衣饰都是谢余一手操办,为他选最好的料子和纹饰,先给他看过再特别让制衣局做了,早些年每个节气稍微一变就要吩咐人开始准备。后来这事就淡了,谢余太忙,寒无见也不需要那么多差不多的衣服,他自恃不需要打扮得太贵气精致了。
寒无见不动声色地转开:“后来在军队里,都是陌年给我办这些事,我也不太会操心,能穿就行了。”
谢兰因点点头,“我是琳琅帮我。”他继续,“不过我自己也会,我很小的时候我父王就让我去取拿衣服之类的,如果他们怠慢,就把匕首插他们手指上。有些人就需要这么吓唬。”
寒无见能想到小小一个少年在练完功之后还能去帮父亲取东西的样子,把店主吓得大气不喘。
谢兰因是贱养长大,不比寒无见在京城生来就是金尊玉贵。兰因的毅力真的很强。
寒无见笑:“那以后都是我来帮你办这些事好了。”
“我也可以帮你。”谢兰因道,“以后你的衣服都归我帮你看着,这身怎么样,月白色?”
寒无见点头,“好看。”
他们提着盒子出来,又去看了些特产糕点,夜市里灯火如昼,灯花烂漫。
谢兰因拉住他的手,小心捏了一下。寒无见小声:“怎么了,老爱拉我手。”
谢兰因笑道:“快过来,给你买个坠子。”
摊位前是一位正在手雕木头的老婆婆,慈眉善目。
“林琅也爱雕东西。不过他雕的不怎么样,每次送给我,我都丢掉了。”谢兰因扬起音调,“我看你剑穗都没有了,是怎么掉了?”
寒无见不太好告诉他那个用了很久的穗子是谢余送的,已经还回去了。只道:“不知怎么就丢了。”
谢兰因道:“没事,我给你买个新的,会影响你挥剑吗?”
“怎么会。”
老婆婆也笑道:“这个木头块很轻的。”
谢兰因买了,上面是刻了两朵小小的花朵,依偎在一起。他递给寒无见,“就当赔你上次的坠子。本来想给你上次那块王室玉佩,但是它不知道哪里去了,也许是埋尸的人拿走了吧。”
他心里倒很明净。
寒无见笑,“这算什么赔,浮屠木也还在我手上呢。”他拿过来,系剑上,“就不跟你说谢谢了。我下次佩把好一点的剑。这把太轻了,也不够韧。也许等我们有钱……也许可以去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去乡下庄子也行。”
“都可以。”谢兰因笑,“比做官好,自由。”
他们继续往前走,有说有笑,商量了一下可以挣钱的细节,好像未来近在眼前,他们确实是要走向那样的人生一样。
他们又谈了下晚上吃什么,住哪里,话题又扯向喜欢朝向什么方向的房子,在哪里开窗子,要种花,种什么样的花。
寒无见喜欢很多花,不沾染上几乎是刻意的人文情愫,是花都美。
但稍微有点出乎意料,谢兰因说他喜欢荷花。他在漠北之前几乎没看到过,回京后看见了,觉得很美,又大又簇,长在烂泥里,开满大片水塘。倒不是觉得多清幽。
两个人很亲近,兰因稳重,寒无见不老成,像是有一辈子说不完的话。
突然,谢兰因停了,在不远处的菜市入口的架子上,高悬了十几颗已经面目模糊的头颅,断口干净,但已漆黑,在暴雨和日晒的蹉跎下变得无法辨认。
“父王!”
谢兰因径直就要往前冲,寒无见迅速抱住他,“兰因,别,兰因,别去,肯定有人看着。”
谢兰因瞪着高架,双目猩红,不管不顾。寒无见好容易拉住,东西洒了一地。
他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不能放任兰因在这里,迟早引起官兵注意。周围已经纷纷侧目,不太明白状况,但都警惕地保持了距离。
寒无见把谢兰因拽走,拉了很远,带进一家稍远闹市的四合院,主人正好在打包东西,看了他们一眼,问他们是找人还是要租住。
寒无见丢给他一锭银子,“住。赶紧离开,你没见过我们。”
“好嘞,小的乡下去了,那边都是没人住过的房间,床什么的都没收,二位愉快。”他走了,门都没锁。
屋里没什么贵重东西,都是寻常朴素布局,不大不小,刚好适合一到三人居住。
寒无见把谢兰因推进门,把门锁了,还没转身,谢兰因冲过来抱住了他,俯身把头用力埋进他的脖颈。
寒无见转过身抱他,抚摸他的后脖子,腰被迫挺直,微微后仰,抵住门。
“兰因没事,”寒无见轻轻拍他,内心也非常感伤,没事,我在这里。”
第80章 成亲
这不可能没事。他觉得自己很笨口拙舌,除了没事,什么也不会再说了。但他知道兰因一定需要自己说点什么的。
谢兰因紧紧抱住他,抱得很紧,似乎在忍受什么,寒无见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兰因捧住他的脸开始吻他,血脉喷张,闭着眼,唇都在颤动。
他需要他,很需要,是某种继续生存的必需品,在这方面他几乎软弱到非他不可。
寒无见抱住他,和他热烈地接吻,吮吸,环抱着,上下抚摸,努力展示一些还是很生涩的技巧。为了帮兰因减轻一些折磨和痛苦,他什么都愿意承受。
他们相拥着旋转倒向床榻,把缠人的衣饰全部褪下,踢开,没有多言,只有缠绵悱恻的湿吻和不停歇的高喘。
谢兰因重重吻他的脖颈,又不至于真的把他弄伤。泪水和汗渍蹭着寒无见的脖颈下滑,汇聚到锁骨,再流下斑驳粉红的身体。
寒无见被折腾了半夜,累睡过去。但他并未睡死。谢兰因出去时候,他感到身体一阵收缩,但他太累了,仍然睡了一会儿。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窗边的圆月还挂着。
他穿了一件勉强遮挡身躯的薄衣走出来,手上挽了一件。
谢兰因坐在院子里,正在木桩上削剪什么。
寒无见踩着去岁的叶片走到他身后,把衣服披到他身上,然后从背后抱住了他。
谢兰因停了手上动作,道:“起这么早,不再多睡会儿?昨夜不辛苦吗。”
寒无见贴着他的背摇摇头:“你不在,睡不踏实。”
谢兰因的背已经很宽厚了,寒无见望着他,似乎总难把他和昔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小少年联系在一起,但又总能从他坚硬的轮廓上找到当年那个男孩儿柔软的影子。
谢兰因放下东西,擦了擦手上的木屑,把寒无见拥在怀里,伸手把他垂下的一截衣摆撩起,握住他光裸的小腿,轻轻抚摸上面还存留的欢爱痕迹,把衣服拿下来反披到他身上。
“我一直记着大夫说你身体底子不好,不要受凉,太容易得风寒,练多少武功都没有用。”
“净听他们瞎说,不过夸大其词,想多得些好处罢了。”寒无见捉下谢兰因垂下的如瀑发间的一小片木屑,问,“在做什么。”
谢兰因把木牌拿起来给他看,一块写了父谢庭的名字,一块是好友林琅。
“我在那边起了火烧水,想着早上等你醒了再抱你去沐浴清理,应该快好了,你自己去?换身干净衣服。”谢兰因拉着他的手亲了亲,“我还得忙一会儿。”
寒无见说“好”,俯身亲了一下谢兰因的额头,谢兰因捞了捞他的腰,两个人黏糊一阵,寒无见才走去洗澡。
兰因有了点变化。又好像没有。他还是他心中那个孩子,但他更成熟了,肩膀更宽阔了,能够承担起责任。
寒无见洗完澡,换了一身月白色衣裳,半湿漉的长发用竹枝松松挽起,显得清风朗月,玉山临前。
他没找到谢兰因,天际已经发白,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地木屑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兰因,兰因去哪里了?他心中一紧,他刚刚还在觉着他成长了,转眼他就不见了,难道他觉得自己拖累了他,所以擅自做主逃开了?
寒无见心中焦急伴随着疼痛腾起,苦味涌上他的喉头,他在房间里也没有看见,床上还是昨夜两个人颠鸾倒凤的痕迹,不及收拾。兰因没有来过。
寒无见大叫起谢兰因的名字,跑出门,不管路上行人目光如何,嘶声力竭叫着兰因的名字。
某种强烈的直觉,他绕过院子的后门,穿过一条小径,在土坡前看见了谢兰因。
谢兰因刚好拢了两个土坟,把写好的灵牌插在前面,“暂时只能先这样了。”他道。
他听见了动静,是寒无见来了。
谢兰因跪在坟前,把两杯酒往地上洒了,再斟满,预备给自己喝。
寒无见在他身边跪下,谢兰因磕头,他也跟着一起磕了,他们一起磕了三个,谢兰因拿起一杯酒,对着陇下死魂,再对向对面活人,幽明难分。
寒无见也举起另一杯酒,与他干了。一饮而尽。
谢兰因听见自己问他:“高堂好友孽镜台,我们这算不算成亲了?”
寒无见道:“算。”
他们拍掉泥土走回去,两个人默默地走,走到街上,再往家里走。“家”,这个温暖又有点刺痛的字眼。
寒无见尽量随意一点:“想吃点什么?”
他们走到门边,谢兰因停了,大梦初晓般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寒无见重复了一遍:“我们吃点什么?要不要……”
“不是这个。”谢兰因道,“你刚刚说我们成亲了。”
寒无见笑了,“嗯,是我说的。”
谢兰因突然冲过来箍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抱起,寒无见吓了一跳:“兰、兰因。”
路边走过两个人,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二人毫不理会他人目光,谢兰因抱着寒无见转了两圈,两个人撞开木门,进了院子,直到寒无见喊腰疼,谢兰因才放下他。
“我太高兴了,”谢兰因握着他的肩膀,害怕弄伤他一般,“我这辈子最无法想象的糟糕事和最高兴的事一起,我不知道怎么表达。”
寒无见道:“没事,你高兴我也高兴。你难过我跟你一起难过。”
谢兰因又抱住了他,然后松开他。
“接下来做什么?”寒无见望着他已经有了奕奕神采的眼睛,拍拍他的脸,“洞房吗?”
“昨天已经行过了,以后哪天都可以。”谢兰因抚摸他的腰,问,“还疼吗?”
“还行,”寒无见笑,“你要是在床上的时候也能顾虑到这点就好了。”
谢兰因低头跟他认错,抓着他的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仿佛一切又回到往昔的模样。
“所以,”寒无见问他,“我们吃什么?”
“都可以。”谢兰因道,“你爱吃什么?”
“我……我可以给你做试试看?”寒无见问他,“你会烧饭吗?”
“会一点,我也可以给你做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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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因比寒无见会做饭。但是谢兰因表示很喜欢吃寒无见煮的粥和面。
寒无见支着头在他身边,看他把汤也喝完,伸出手抹了抹他嘴边油渍。
“有那么好吃吗。”寒无见有些担忧,会不会又把盐什么之类的放多了。
“好吃。”谢兰因简单擦了嘴,手按着桌子偏身过来亲了亲寒无见侧脸,“你真好。”
寒无见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象征性擦了擦自己侧脸,侧了他一眼,“又黏又腻的。”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平淡恬静,似乎危险都已不复存在,过去的事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他们,而未来,近在眼前,一切触手可及。
有时候寒无见会想到给父母写信,也许他们会理解自己的举动——当然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同谢兰因如今的关系,也许暂时不能。但不管怎么说,最好还是报个平安回去,也不知道阿余是如何和他们说的。说到底寒无见还是害怕牵连到他们,知道二老至今安好,便是安心。
这天寒无见为了了解布料生意,买菜顺路去看了染坊和布场,回来颇有兴致想和谢兰因谈论,结果在厨房里没找到人。
往常这个时候兰因已经在做饭了。
他又去房间里找了一圈,有时候兰因就是会突然间找不到,刚开始他会觉得很正常,这没什么。但慢慢的,他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他迈出门槛,走过院子,再到了门口,背后什么东西掠过,一只苍鹰。
不,还有人,呼吸,尽管控制得很好。寒无见立刻警觉。
身后也有脚步,放得很轻,像一只猫。腰猛然间就被拦抱住了,寒无见惊觉自己无法判断对方同自己的距离,但绝对不是自己疏于练习,对方深藏不露。高手。
谢兰因在他耳畔轻笑,像一阵风拂过。
“怎么了,又在找我吗。”
是兰因,怪不得很熟悉。但自从几年前比试过后,寒无见就再未同谢兰因打过,印象里的谢兰因招式很稳,出手又狠又重,收又收得很快,叫人看不清来去痕迹。
也是,寒无见想,这大几年过去,他自然还是进步的,不比自己卸甲之后就无长益,大有荒疏之感。
寒无见用手肘轻撞了一下他:“去哪里了?”
他搂着寒无见的腰,把他控在怀里,手放在他腹部,轻轻摩挲,“去那边买米了。你都不看米缸的吗?”他把脚边一袋米踢下去,拉住他的手,扣稳在自己手里,“不过先别管这些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回来再收拾。”
谢兰因拉着寒无见跑开了。
一只苍鹰扑腾翅膀,顾影踮脚从屋檐上轻身落下。好险,寒无见也是高手,在判断气息和内力上确实不容小觑,要不是世子,自己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苍鹰落到他肩上,梳理自己翅膀。顾影抚了抚它,久久看向兰见二人消失的地方。
谢兰因拉着寒无见跑入人群,两个人在人群里跌跌撞撞,谢兰因似乎终于恢复了些过去的神采,散发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
寒无见笑着问他:“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还不是因为你。”
玄城灯会每月半一次,上次两人忧戚还重,并没有出去游玩,也怕被人盯上,这次自然得多。
他们在街上闲逛,很是悠闲,去翻弄书摊旧书,但由于大部分看过,而且纸质不够高,只得暂时放下买书的冲动。
兵器摊有严格的官府管制,他们也只是看一下,谢兰因单手掂了掂一把大砍刀,笑说这还没屠夫的杀猪刀锋利。
茶叶来了新品种丹露,对外宣称是南国供品,两个人闻了就知道是土特产,但确实是嫩的,成色很新。两个人相视一笑,买了一封,剩下的钱偷偷给了街尾刚死了父亲很可能要卖身葬父的孤女。
这也让寒无见意识到必须赶快挣钱,他郑重跟谢兰因说了此事,后者一个劲说“好”,拉着他去看戏。
民间高楼排了一场《霸王别姬》,颇有创新意味。
末路豪杰正挎着大刀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旁边有人嚼着瓜子谈论国事,说着底下起义和内战的事。
他们看完戏,立刻赶赴城边郊的烟火会,一簇簇的烟花在湖边盛放,夺目璀璨,台阶上放着盆栽的花,各种各样,看起来都很柔软。烟火的余烬落下来,在花朵里熄灭变冷。
寒无见觉得很高兴,谢兰因问他不是在宫中见过更盛大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里的灯火都很阑珊。”寒无见道,“盛大但同样寂寞。”
谢兰因买了两个面具,自己戴上,再给寒无见戴上,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把它取下。
寒无见歪头看他,有些好奇的模样,眼睛微弯,温情而坚定地望着他,笑意悉数堆叠在眼角。
“怎么给我取下来了?”
谢兰因举着面具,勾起唇,透过面具温柔地望着他,“不戴比戴看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