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by惊世柴
惊世柴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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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您怎么想。”寒无见低眼,“我已经不打算在意别人如何看待我的了。我也无可辩解,我只想兰因他……”
谢余拽过他的手腕,用力将他前拽,另一只手捧在他后脑,摁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寒无见惊骇地睁大眼睛,去推弄他的胸膛。谢余将他半抱起,摁到书案上,搂着他的腰身在他唇边流连,然后滑下他仰起的脖颈。
寒无见用力抓着他的袖子,整个身体绷起,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你赐死我吧。”
“又在说什么胡话。”
“谢兰因谋逆不轨,我是他枕边人,同罪当诛。”
谢余强硬抬起寒无见下颌,“没人教你在朕面前别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吗。”
“我不是陛下的后妃。”
“只要你想,你是谁都可以。难道阿见不是朕最亲密的人了吗?”
寒无见的眼尾已经浸得红湿,他的视线落在窗外一树落败得差不多的荼蘼架上,轻声,努力把颤音压到最低,“太晚了。”
谢余放弃了对他进一步的侵犯,把他落下肩膀的衣服往上裹了裹,用力把他箍进了怀里。寒无见长时间心力交瘁,大病未愈,又除了药物滴水未进,实在挣不过他,被他抱在怀里,胸膛滚热。
“你竟然要做到为他殉情么,”谢余抚摸他的头发道,“你会做这么轻率而毫无意义的举动吗。”
寒无见泪落涟涟,道:“我只是不堪受辱。”
谢余松了手,恢复了平素从容与镇定,“你知道我真的很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寒无见阖上眼:“那便不见了吧。”
作者有话说:
女神节快乐~

第85章 林伯
谢余并没有禁寒无见的足,只是他出门,总会跟上几个人,甚至不会隐匿在黑暗处,而是相当直戳了当得尾随其后,腰间挎刀。
寒无见去了原先李暮居所,门房已经不在了,林伯在扫小院子,布有轻微裂纹的木桶放在一边,灰布盖了一边,已见干涸了,但布置仍是整洁。
寒无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犹豫不决。
林伯望见他,出声问:“寒大人是来拿昔日存放的东西的吗?”
倒也不是。寒无见抬脚走进去,道:“对不起,林伯,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
林伯放下扫帚,拍拍衣摆,直起腰给他让路:“您进来坐吧,我给您温茶。听说您被人挟去,回来病了一遭。您喝得惯杂茶吗?”
寒无见道了一声无碍,略向他低了头,十分谦和,“有劳。”
看着林伯倒茶的身影,感觉似乎一如从前,并未过去多久,林伯还是老样子,恭敬,但腰板很直挺。
林伯从来不是会阿谀的人,刚开始他似乎并不是很欢迎寒无见同李暮一道,也许是老人对某些灾厄的直觉预见。但李暮的事情发生后,他却几乎是唯一应该责备却没有怪罪寒无见的人。
寒无见对他感到由衷的敬佩与亲切,他很想跟他说点什么。
“您怎么知道我病了?”寒无见问他。
“是李公公说的。”他与李高是老相识,都是李暮族人,“陛下来这里时,会放他与老奴叙叙旧。”
“陛下经常过来吗?”
“我想陛下也许是跟您一样,有时候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的时候,就会过来坐坐。不过这种情况很少,您知道他一向是个目的很明确的人。上次陈公子送了两封新绿茶过来,但我忘记放哪里了,人老了记性就不大中用。我给您滤得淡些,味重难闻还伤神。”
寒无见又道了一声“麻烦”,由着他来。他近来食之无味,全如嚼蜡,对吃食茶水都没了要求,如果不是时起的头疼,他快要觉得自己只是走肉一具。
“相因已经不住这边了吗?”寒无见问他。
林伯给他倒茶:“他升了官,不过老奴对官职什么的一向不是多注意,只知道他去为公主做事了,住在公主安排的地方。他前些天也消沉了阵子,少有过来,前几天见了一遭,气色像是好些了,交了些新的朋友,像是城门算命的瞎子。陈公子没以前那么难以接近了。”
寒无见泛泛听着他的话,没有多想。他心里满当当是别的事,或者说他心里其实已经空虚一片,荒芜,甚至是空缺的,随着谢兰因掉下悬崖。他很不愿意相信躺在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就是他,但某种不言而喻的事实又在他面前挥之不去。他已经无法安眠了。
“相因过来,是见陛下吗?”寒无见问,他没有掩饰自己疑虑的意思。
林伯只是道:“陛下前些日子确实过来,顺便烧了一些小暮的东西。”
寒无见正在抿茶,闻言放下木杯,想问什么,忍住了。
林伯下去后,寒无见走进李暮屋里,那个没做好的娃娃果然已经被烧了。他感到一阵失落,杂冗的情绪潮水一般向他袭来,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做到窗边的椅子上,掰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到李暮,想到谢余,昨日种种,今日种种。想到兰因。
寒无见用力按紧自己的手指,我该怎么办,他想,我该怎么办。他低头抵紧在书案上。
临走,林伯给了他一只朴素荷包,说里面放着安神的药草。
“陛下容易整夜整夜的失眠,用着这个好些。”他道,“我瞧着您也是没睡好的模样,也许也可以用着这个。”
林伯不善言辞,但却是实心为他们着想,而不仅仅看重权位。寒无见接过,跟他道谢。
“对了,”林伯后面又叫住他,问,“您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我经常打扫,也许你可以问问我。”
寒无见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他不想麻烦他老人家。
林伯点点头,“陛下总是牵挂着他。其实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也牵挂着您,派了那么多人找您,始终不相信您可能是死了。其实有些东西找不到也罢了,人活在阴界还是阳界到底都是孤单的,多稍些东西过去也就当说说话了,放下的话,对活着的人死了的人都好。其余都不必再计较了。”
寒无见点点头,“谢谢您,您请回,多谢您的好意,早些休息。”
“您也是,慢走。”
寒无见没有回去,他走到了王府附近,完全是无知觉的。他想再看尸体一眼,却被告知已经下葬,竟是如此匆忙。
对方也不敢告诉他下葬地址,一味让他回去歇息,“求您,别为难,认清这些吧,那位真是世子,我们比您了解的。”带着百般央求的语气。
寒无见回身,走下来,他心神不定地走在月色照影的小路上,内心深处始终无法把下葬等几个带有具体死亡意味的词语与兰因联系起来。
有人在竹丛旁小径上烧纸,是个丫鬟,听见寒无见脚步声,捂着脸迅速跑开了,铜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一声想,惊扰他心神。
他蹲下来,失神地看着一张张苍白薄纸在火焰中蜷缩作灰烬,风一吹就化开了。和兰因在玄州小院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一切都只道寻常,他突然就回到了皇城,还要面对着一具厚重棺木。
忽觉着人生也不过如此,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打在余下的半张值钱上。
他最后仍旧回到宫里,他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侍卫把他半强迫地“劝”回来的,看来是受过命令。李高过来看了他,带来一些温过的汤水,煞有介事地提起陛下今日不会这边来了,让他好生歇息。
寒无见低着头,有所思的模样,其实并没听进多少。他不觉着谢余会跟自己置气——几乎没有过,谢余是那么澄明的一个人,他不容易受气,实在受气会自己去喝闷酒的,这点跟兰因是有几分像,也只是几分,也许皇家人都有这种足够隐忍的性子。
他跟谢余关系太过僵直,也许不一块儿双方都好些。
作者有话说:
好的,接下来连更六天

谢余在拨动烛芯,光一明一暗的,手里拿着剪子,心里思绪如潮,问:“如何?”
一个领事宫女回话道:“寒大人吃了一些了,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进食了。”
“叫太医给他看了吗?”
“还没有,大人吩咐不让人打扰他,他想一个人休息。”
谢余“哦”了一声,寒无见是这样吩咐宫人的,但是并不意味着有些宫人就一定要听了。
宫女道:“寒大人忧戚深重,我们不便不听。只是我进去为他剪掉枯败花枝的时候,瞧着他低头对月坐在窗前,手里攥了一块木牌,像是思念什么人,上面的字看不大清。”
谢余想到寒无见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眯起眼睛。宫女试探问:“需要奴婢把它拿过来吗。”
“不必了。”谢余道,“他就爱宝贝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他把剪子随意掷在了棉布上。
又过去好些时日,宫里在忙欢庆酒宴的事,寒无见长时间一个人呆着,竟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节日。
宫女连同内侍如往常一般为他捧来了新制式的衣物,为他主掌盥洗的侍女寻着他抬了一眼的空隙道:“大人,好歹换件上色的吧,称着您脸色好些,陛下传话过来,您要是还是都不喜欢,就让制衣局的大人们亲自为您裁量。”
寒无见漫无目的地理着窗口蜷起的花瓣,这已经是第四批花卉,每次送过来都是不一样的花朵,又在开到颓势之前被换走。他其实觉得让他自然开败萎落才最好,不然容易叫人产生不长久的错觉。
“不必,我这样就很好。”
两个内侍面面相觑一眼,宫女又道:“这两人是消暑宫宴,您大病初愈,陛下让您多出来走动。听闻您氏族的人也都会过来呢。”
听到家族,他沉滞泥灰一样的心被不舒服地翻搅了一下。
“放下吧,我自己会挑的。”
“是。”
宫女要退下去,寒无见叫住她,“那个,你等等。你方才说的,是我家里谁来了吗?”
宫女道:“这个……奴婢不知。也许您问问几位议事的大人或者陛下会更清楚些。”
寒无见没有为难她,放她下去,他的内心仍然无法平静。是父亲还是兄长过来了,陛下有和他们提及自己的事吗?自己如今这幅模样,他们如何看待?
没有坐多久,寒无见垂着眼睫,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他想出去看看。
刻意躲开了侍从的跟随,他穿过一片花丛,心神不定地走,眼前闪过一个身影,他本能避开,再小心押下挡在眼前的花枝。
陈相因绕过假山阴影,走上了湖泊,往掖庭方向去。他来的方向不难猜想,他是从御书房出来的。他见了陛下?
寒无见心念微动,快步跟了上去,跟着陈相因七拐八拐,竟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
陈相因进入一座空宫殿,谢余当政崇尚节俭,宫内开支削减很多,已经有多处地方荒废了。
陈相因消失在一处房间后。寒无见跟上,左顾右看,以为是被陈相因发现甩开了,一筹莫展之际,他发现了房中央一幅春山图。
画得很精美,大片留白,柔而明丽,理应出自名家温仁之手。寒祁之认识温仁,对他礼遇有加,所以寒无见看过他的画,知道这是仿的。
他把它取下来,后面是一块凸起的机括,寒无见把手覆上去,缓慢扭动,一条往下的密道出现在眼前。
寒无见知道宫里修剪了多处可以通向外界的密道,但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多,恐怕历代皇帝本人都无法清楚地了解每一条所在。他少年时期和谢余李暮举着火把在宫里“探秘”,发现了好几条可以直通外界的密道,有一条要游过护城河,甚至可以到野郊。
但在谢余即位后立刻堵塞了几乎所有的密道,有几条由专门的亲信把手,寒无见曾经常通过一两条隧道秘密进宫找谢余。用谢余自己的话来说,这些密道的存在“太危险”。
他用这些密道藏了什么秘密?
寒无见走进漆黑的密道,他走的很轻,害怕脚底松动的石板发出声响吸引注意,陈相因不是等闲之辈,他不会放过任何危险的动静。
昏黄的灯光落在地上,照亮了湿漉漉的地板,地上黏着血。
寒无见听着陈相因的声音,冷情刻薄:“……还是想不起来么。”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呛着回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一条我看不上的狗,还想来找我复仇,就凭你,谢余他人怎么不来?”
是谢庭,他还活着,寒无见躲在阴影里,他心里七上八下,走进来时他甚至怀疑这里藏了谢兰因。看来没有。
“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这种废人身上。”陈相因厉声,“你招还是不招!”
谢庭冷笑:“招什么?你以为自己在审问谁?你什么都控制不了,连鞭子都握不好。来,我坦白告诉你,你爹死的就像蚂蚁,我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你不配提我爹!”陈相因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谢庭一声未吭,生生扛下了。
寒无见在一旁听得心惊,谢庭杀了相因父亲,这是他一直以来替陛下做事的原因。他还是太年轻了,完全没办法在敌人面前驾驭稳固情绪,很容易被捉住弱点拿捏,尽管对方是自己的阶下囚。
陈相因发泄了几鞭子,被同审的人叫停,提醒他不要弄死,“没法交代,下次再继续吧。”陈相因停手了,寒无见听见了泼水的声音。
另一个人从另一头跑过来,那边也有出口,对方说话声音小,寒无见只听到“出去”“赶快”“来了”几个掰成零碎的词语,但能猜出情景。陈相因和那两个人出去了。
寒无见凝神静气,判断这里只剩下谢庭和跟过来的自己。
他从阴影里绕出来,现身,谢庭被关在单人囚室里,隔着木栅栏,身上加了一重铁链,防止他逃脱,手上也有,身上是新旧相叠的伤痕,血渍凝在了头发上。
他看见寒无见走出来,有些惊讶,很快就控制得很好,而且迅速猜到了,“你跟过来的?”
寒无见看着他,想到如果是兰因被这样对待,他绝对会受不了。但看着谢庭这副模样也是不忍。
他看着谢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点了点头,问:“他想知道你们在漠北兵力的分布情况?”
“这个你应该更清楚吧,”他露出无可奉告的鄙夷的表情,“他没有来征求你的意见吗?”
寒无见摇摇头,“我们不怎么说话了。”
“哦,这倒叫人意外。”谢庭表情看上去不太像意外的样子。
寒无见望着他,张了张嘴,压下舌苔猝不及防涌出的苦味,道:“你知道兰因有可能去哪里吗?”
谢庭冷漠道:“他们说他死了。”也许是觉得寒无见是来玩新的想探知漠北兵情的把戏。
寒无见点点头,谨慎地挑选字句,“他们是这样说的,没有实质证据。事实上,我看过尸体,他们——”
“王府老人都验过了,你在否认什么?”谢庭语调一变,问他,“你喜欢他吗?兰因,我儿子,你喜欢他?”
寒无见有些紧张而刻意地望回他,谢庭一直以来都是他父兄般的长辈,如今的局面实在让他不知道如何回应。
“其实,我倒确实可能知道他去哪里,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你知道,谢余他们很擅长欺骗,你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谢庭动了动手腕上的铁链,示意他自己如今被困囿方寸之地的处境,“无见,你一个人进来,我告诉你。我不相信你后面没跟着人,以防万一,你自己过来,钥匙在桌上。”
寒无见从桌角拾起钥匙,开锁,走进去,半跪在谢庭面前,看他脚上已经开始泛起灰白的伤口,道:“我有伤药,也许……”
“不用,那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谢庭拔下了寒无见头上的玉簪,以非常快的速度抵在寒无见脖子侧,另一只手捏住寒无见后颈,铁链叮当作响。“就说了,你很容易相信别人。”
“我只是比较真诚。”寒无见看着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其他都无所谓,你还是能告诉我那些地方的。”
“不,我不会告诉你的。”他道,“不是耍赖,谨慎起见,最好别知道这些兵情。再说了,我不太觉得他还活着。”
“你相信他们的论断?”
“我相信我自己的。”他道,“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复杂又有些单纯,从小到大都是,太早工于心计,感情却一塌糊涂,很容易就被欺骗。”
“我没有骗过他。”
“不是你,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利用你来欺骗他。”
寒无见没有再说话。
“他在感情上一直有些软弱,也许是他母妃死太早的影响,他又不喜欢女人。他喜欢你,很容易被你勾走魂,他太年轻,气又盛,说实话他一直让我不太满意。”谢庭继续,“他死了我并不是太意外。生存不应该是靠繁衍后代,主要而且更重要的是要靠自己。”

寒无见微仰着脖子,道:“并不是,他比你想象中要坚韧得多。”
“是吗,看来你父亲是这么教你的。”谢庭若有所思,“他对你一点也不严苛,可能没意识到你会卷入朝廷纷争,只想你做个闲云野鹤的公子哥。”
寒无见带着恳请的神色:“我只求你可以告诉我兰因的去向,其余的事我全都依你。”
“这真的不行。”他拉着寒无见站起来,后者这才发现谢庭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链条挣脱了。谢庭道,“决定权在我手上,不必再用小时候那种眼神看我了。也许当时我还能给你糖糕,但我现在谁也可怜不了。走,跟我出去。”
他拽着寒无见起来,寒无见道:“我愿意帮您逃出去,但我不觉得陛下他会关心我的死活。”
“他当然会,”谢庭道,“他对你倒挺好。”
寒无见没说话,由着他挟着自己往外走。外面有两个守卫,见着这架势,具是吓了一跳,持剑相对,但发觉被挟持的是寒无见,面面相觑一番,只得后退。
谢庭在他耳边问他:“兰因死了,你要怎么办?你愿意陪他一道去吗?”
“你要以此了结我性命,我也无可厚非。”
“你需要我说实话吗?从你的陛下的态度和神情里,我基本可以判定那事是真的。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就算那不是兰因真正的尸身,他本身很可能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寒无见听见“尸骨无存”几个字,还是从他身生父亲嘴里听见的,寒无见明显哽咽了一下,眼眶微红,他微仰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和谢庭继续往前走。
谢余本就在附近,闻讯赶来,陈相因带着一对整齐的弓箭手跑来将四周围住,但是谢余抬手制止了他。
谢余身边陪着正在商议的臣子,恳切道:“陛下,谢庭不能放。”
“朕知道。”谢余把臣子向自己身后推,只身往台阶下走,端的是温润儒雅,一丝不苟,“二哥,你放了无见,朕来做你人质,我跟他换。”
寒无见抬眼制止:“陛下。”
谢庭捏着寒无见的脖子,低笑了一声,似乎明白眼下情形已十分困难。他问寒无见:“你是真心喜欢我儿子兰因吗?”
寒无见看了一眼缓下步子的谢余,谢余也正看他,望着他脖子上被刺出的小粒红点。
寒无见侧目望了一眼谢庭:“是的。”
谢余打断:“你松开他,他经不起劳顿。朕过来换他。”
臣子同下属一并想劝阻,朗声:“陛下!”
谢余道:“住口。”
谢庭看着谢余一步步走来,突然用力一推寒无见,寒无见从谢余身边擦过去,想抓住谢余不使他过去,但谢余侧了身,捏住玉佩在柱上撞断,朝谢庭挥去。
无论是经验还是武艺谢余都打不过谢庭,但后者身上负伤较重,两人不太能较出高下。谢庭在谢余肩胛处划出一道伤口,谢余生忍下,一脚将他踹开。
后来者一涌而上:“陛下!”
谢庭被围住,长剑如同荆棘对着他。这一切结束得很快,寒无见刚咳嗽着从台阶上爬起来,听见谢庭道:“寒无见,你那么喜欢我们兰因,我自然不会伤你,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谢余少有地阴沉着眸子,握紧了手,似恨不能把谢庭就地千刀万剐。末了,他把半块染血玉佩扔下,与陈相因道:“把他拖下去,再有失误你头就不保了。”
陈相因低头:“是。”
人皆散去,寒无见背对着谢余,一言不发。
谢余把手上的血在另一边肩膀上随意蹭了蹭,转身向寒无见走去:“阿见你没事吧?”
寒无见说了一句“臣无碍,先行告退”,也不看他,正欲走,被谢余一把抓住手腕:“你就这么不待见朕吗?”
寒无见道:“不敢。”
“就这么喜欢一个人乱走,不让人跟着,喜欢打探这些你根本不需要管的事吗?”谢余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乱,你以为还是之前的河晏海清吗,你对这一切从来都一无所知。”
“如果换做以前,臣还会忧虑陛下所受的压力,深觉自己如何才能帮您分担一点。”寒无见低声,“但我记得,陛下早已不需要我了。”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要学会把眼睛闭上,把嘴也闭上,你自己会好过很多你知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来问我,除了谢兰因,我告诉你他死了他绝对就是死了别再跟朕问他了!”
寒无见听得呼吸一滞,发丝落在他眉宇,夜色中平添了几分脆弱感,“放了他吧。”
“谁?”
“谢庭。”
“你在为他求情?因为他是谢兰因父亲,还是你觉得你们还有些世交情谊,亦或者,你还抱着你那套可笑的想法,觉得我不应该弑亲?”
寒无见脱开他,想对着他跪下去,被谢余重新拽住手腕拉起。
“无话可说了是吗?”谢余凝神看他,“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很虚伪,这世上会因为错误的事死那么多人,你觉得自己管的过来吗,还是你只求自己问心无愧,说到底只是为自己好。”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这世上很多人连问心无愧都做不到,除了欺骗别人,他们还会欺骗自己。”
不等谢余回话,寒无见冲他弯腰低头,“臣真的很累了,先行告退,如有惩处,随时可以降旨。”
寒无见转身快步上了台阶,谢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快步追上,从背后抱住了寒无见。
“你知道他在床上欺辱你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简直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但是我不能,你知道的我不能,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委身于他,被他强迫,被侵犯,受制于他们。所以之后我就一直想,这之后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我会把你我所受的屈辱都加倍偿还。只是我没想过你会离开我,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变,但阿见不会变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某些鱼的大师级操作

第88章 我只剩你一人了
寒无见被他重重抱着,被压得向前弯了些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一抬头,眼泪就滚落下鼻梁,砸到了谢余手上。
“无见。”谢余动了动手,躬身搂着他,语气缓和了很多,“我承认是我错了可以吗,阿暮的事是我迁怒你,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除了你我谁也没有了。我拒绝你,那是我不希望你被卷入这些漩涡,但我确实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我骗过你,我真的很没有办法。阿暮保不住,我谁也保不住,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在我身边留下来。难道你会以为我们的过去全都是虚情假意,我对你做的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吗?你要为此不再跟我说话,从此和我一刀两断,真的彻底抹灭我们的过去吗?”
寒无见摇头,用力咬死唇角,鲜血很快洇染在他唇上,他低声哭泣,谢余抬手给他擦泪渍,“其实我并没有一定要他们死的意思,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真的杀了谢庭,谢兰因落下悬崖也并不是我本意,追杀他是南蛮领主的意思,我是希望抓他回来,阿见不想,朕当然不会想当然动手,我怎么会看你难过呢,你想怎么样,我都尽量依你。我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了,阿见。”
寒无见仰脸望着高耸入夜的宫墙,感到痛楚万分,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是遭受不断的折磨。
谢余松开手,把寒无见转过来,用手掌根擦他脸上的泪痕,很是真挚。
寒无见嗅见愈发浓重的血腥味,抓住谢余的袖子,再望向他肩膀的暗红,慌道:“你受伤了?”
谢余捂住伤口,道:“没事,小伤而已,我待会儿去御书房随便叫人拿点药就行了。”
“这怎么行,这么深的伤口,有见骨吗,”寒无见用手指按上他的肩膀,但不敢轻举妄动,“你是陛下,你受伤了怎么能随便处理,我去叫太医。”
“那好吧。”谢余无奈道,“我听阿见的。”在寒无见转过身后,他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太医在给谢余上药,寒无见在屏风外,侍女正在为他沏茶,躬身退下。
太医走出,寒无见站起来:“怎么样?”
“陛下无碍,”太医向他点点头,问,“大人要进去看看吗?”
寒无见低眼四下看了看:“不,我想陛下还是多休息的好,我不便打扰了。”
谢余的声音传出来,叫了一声他:“阿见。”
其余人陆续退下了,寒无见转身,又转回来,绕过屏风,到了谢余跟前,却并不坐下,神色间尽是挥之不去的凝重忧虑。
谢余想起身,寒无见伸手扶他,谢余道:“宫人说你还没用晚膳,朕也没有,就在这里同我吃吧?”
寒无见道:“不用了,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在这里也可以随便吃点。”他坚持道,“再说了,一会儿还有别人过来,你不用太拘束。”
寒无见点点头,问他:“你会说话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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