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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站着,表情满是复杂和纠结。
楚颐将手搭在额头上,似乎是有些头痛,睁开双眼对上少年的目光,静默许久,才突然笑了笑:“好乖。”
顾期年脸色微变,手指紧紧蜷在一起,低声道:“我听说……邑城那边已有我在国公府的消息,父亲早晚会找上你,若你愿意放了我,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房门开了又合,陆文渊端了一碗醒酒汤走进来,看到两人的模样,脚步微顿。
“你可以计较,”楚颐翻了个身,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脸色因痛苦微微泛白,许久后,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但是除非他能请到旨意搜查国公府,不然,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少年垂眸笑了笑,点头道:“好。”
醒酒汤喝下去,又休息了小半天,他们才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陆文渊小心搀扶着楚颐,替他在身上盖了条毯子,突然对车外的江植道:“世子有些醉酒,江统领驾马车时多加注意。”
江植看了看楚颐,点头应下。
马车沿着山路徐徐前行,顾期年脸色紧绷,沉默看了眼楚颐,又看向陆文渊,蛊毒的反噬不时发作,他的额上满是细密汗水。
陆文渊掀起车帘怔怔看着车外,听楚颐又有些咳,忙将帘子放下,回身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陆文渊,”楚颐斜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目光冷得似淬了冰,声音却依旧柔和,“等过几日,我送你离京与父母团聚可好?”
“世子!”
“你在我身边一年多,向来用心侍奉,若有可能,我也想一直留着你,只是……”
话音未落,山道处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马匹仰蹄嘶鸣声围拢而来。
陆文渊脸色微微发白,连忙凑到车前看了一眼,未等再开口,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穿过车窗直直钉在了车厢内。
“小心!保护主人!”车外传来江植大声的怒吼。
山路静谧,马蹄因久旱未雨扬起层层黄沙飞扬,呼啸的秋风中厮杀声响彻层林。
此次出行带的暗卫足有十几人,可刺客却足足有五六倍,而且似乎还有援兵,不停有马匹飞快而来的哒哒声。
顾期年抿唇看着楚颐,突然道:“放我走吧。”
瞬间而已,又是一支羽箭贯穿车门,马终于挣脱钳制奋力狂奔起来,三人被抛入车后,跌在车厢里。
“拦住他们!不留活口!”
暗卫们被拖住脚步远远甩开,无数刺客高举羽箭紧紧追逐着马车。
楚颐胸口微热,忍不住咳个不停,他取出车厢暗格内的长弓,随手一箭贯穿了为首马上的黑衣人,紧接着又架起一箭。
“阿兄小心!”一支羽箭直直飞来,顾期年面色一紧,整个人扑过去将楚颐挡在身下,箭矢擦着脖子飞过,乌黑箭尖在晚霞中分外惹眼。
车外喧嚣不断,马车被逼至悬崖边终于停下,刺客们团团围堵上前,干脆弃了弓箭执刀上前便砍,三人如同困兽一般。
一切的一切,楚颐都几乎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冷冽的风拂在脸颊,无比的疼,记得拼力抵挡,身上却早已横生数道伤,记得顾期年脸色苍白地捡起弓箭,干脆利落地贯穿刺客胸口,而那刺客却还在口口声声叫着他“小少主。”
更记得顾期年用后背替他挡住刀锋和箭雨,抱着他问阿兄你有没有事。
楚颐和少年两人都浑身是血,可是顾期年根本不顾自己,楚颐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中了毒箭。
他看着少年问,你不恨我吗?为何救我?
顾期年说,八岁那年在箭亭你也曾救过我。
楚颐根本没有印象。
顾期年又说,雁子岭狩猎那日他掉入陷阱,是阿兄把我抱上来的。
楚颐隐约有些记忆,继续说你不恨我吗?
顾期年说,母亲是死了,可是那时候你病重,此事与你无关,我不会算在你的头上,至于丧礼,不过形式而已,没关系的。
楚颐说可是二叔的死,我会算在你的头上,谁让你是顾家人呢?他多少夙愿未了你知道吗?
顾期年说阿兄你别说话了,我都知道。
楚颐不明白自己为何说这些,明明应该是他恨顾期年,明明是他在邑城不好好听话,算计自己。
明明这次的刺客,与他也脱不了干系,他只是不明白,顾期年救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楚颐再次醒来时,已躺在温暖的床上,房间依旧提前生了火龙,熏香缭绕,滴漏声在寂静的房内十分清晰,此时已是午夜时分。
“主人,你终于醒了!”
绫罗双眼红肿地凑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立马回头道:“沈大夫,主人额头依旧烫的厉害,该怎么办?”
沈无絮大步走上前,替楚颐把了脉,神情稍松:“稍后再吃副药就好,还好毒解得及时,世子身上的伤口都不深,只需静养些时日就能好全。”
楚颐呼吸微弱,忍不住低咳起来,殷红血色顺着唇角蔓延而下,绫罗连忙拿帕子替他擦拭。
“陆文渊呢?”楚颐声音干哑问。
绫罗表情变了变,忍着怒意道:“他此时跪在门外,主人可还要见他?”
楚颐淡淡“嗯”了一声坐起身来,绫罗叹了口气,只好去传他进来。
他昏睡大概已有两三日,而陆文渊进来时,却依旧是那身沾满血污的衣衫,秋夜天寒,他脸颊冻得已有些青紫,面容憔悴得不像话,一进门便又跪了下去。
楚颐目光冰冷,笑道:“此事你参与多少?”
陆文渊身体颤了颤,清冷面上划过一丝悔意,却静静跪着,一句话不说。
“罗列所谓罪状,煽动顾氏动手,你,顾期年,还有朝云,是何时凑到一起的?”
陆文渊依旧沉默,许久后,只轻轻说了一句:“我不知朝云是想让世子死。”
顾期年想要挟离开,陆文渊想看顾家不顾风险动手获罪,可宋长风已查到朝云一家是在楚顾两党争权中惨死,根本没想过留任何活口。
楚颐目光沉了沉,冷声道:“去西南偏厢领罚吧。”
“是。”
等人离开,药也刚好煎好,绫罗坐在床边小心喂他喝完,楚颐已是身心疲惫,他沉沉闭上双眼,却听帘子被人匆匆打开。
常伺候顾期年的侍女满心着急,低声道:“绫罗姐姐,可有时间随奴婢去看看顾小公子?”
楚颐睫毛微动,睁开了双眼。
“他情况如何?”
侍女忙跪下道:“奴婢该死,惊到了世子,顾小公子他中毒过重,虽服了解药可依旧不见好,眼下奴婢们按沈大夫的方子重新煎了药,可是他……他如何都不肯吃。”
楚颐皱眉看了侍女片刻,翻身下床道:“我去看看。”
“世子您身体还未好,还是让无絮去吧……”沈无絮见状,立刻欲上前阻止。
绫罗却深知他的脾气,连忙取了披风披好,小心扶着他出了门。
夜深露重,寒风瑟瑟,而揽英阁内依旧烛火通亮。
楚颐进了屋后,顾期年正好又睡了过去,他已换掉了那身白衣,可不知是不是扯到伤口的原因,薄薄单衣上依旧殷红点点。
他在梦里紧蹙着眉,睡得极不安稳,嘴里不停呓语着,一会儿说母亲对不起,一会儿又说阿兄为何总骗我,一会儿又可怜叫着好痛。
楚颐沉默片刻,对绫罗道:“将蛊毒解了吧。”
绫罗诧异看他,却还是很快点点头道:“好。”
刺杀一事虽当日就解决了,江植也已下令不留活口,可事情还是传得沸沸扬扬,楚氏朋党愤慨冲天,与顾氏干脆直接起了冲突,朝堂上下动荡难安,牵连官员无数。
顾期年转醒后,又开始闹着想见他,楚颐到揽英阁时,侍女正端着一个青瓷小碗站在床边劝他服药。
顾期年脸色苍白如纸,斜靠在床头,对侍女的话充耳不闻。
楚颐走上前接过药碗问:“为何不肯喝?”
少年恍然回神看他,眼睫微湿,似有满腹委屈,道:“太苦了。”
“苦吗?”楚颐在床边坐定,拿起勺子盛了一口尝了尝,许是自幼喝惯了,舌尖几乎未尝到苦味便淡去了。
他又盛起一勺,干脆直接喂到少年唇边道:“良药苦口,听话。”
看着他方才用过的勺子,顾期年怔了怔,下意识张开了嘴。
看他一脸痛苦地将药咽下,楚颐似笑非笑道:“以后你乖乖听话留在国公府,我好好对你好不好?”
顾期年愣住,试探问:“那日的刺客们……你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楚颐嗤笑一声,将药碗搁在一旁的桌子上,淡淡道:“生路?直接杀了他们已算开恩,自然一个活口不会留。”
顾期年脸色微变,硬声问:“那我呢,为何不一起杀了我,你知道此事是我一手安排。”
“是啊,”楚颐点头,“你怎知我不会杀了你?你也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吗?”
楚颐起身冷笑,“可是没关系,我会留着你一点一点慢慢折磨,听说你父亲已接到消息正赶回京,若他收到你的尸身,想来会特别伤心吧。”
“你!”
少年肝火顿起,俯身将矮桌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碗碟瓷瓶叮叮咣咣掉了一地。
楚颐目光冰冷,转身离开。
“主人……”绫罗跟在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算了,我已与他扯平,”楚颐淡淡道,“让人准备准备,两日后离京。”
楚颐在离京前,还进了一趟宫。
五皇子萧成曦走在身侧,低声对他道:“听何公公说,父皇几日前曾收到邑城那边的密信,三皇兄他们都在猜测,顾期年的失踪或许与阿兄有关……”
楚颐似笑非笑,停住脚步问:“那你觉得呢?”
萧成曦皱了皱鼻子,老实道:“我觉得只要阿兄说没有,就无人敢把脏水泼在你的身上。”
楚颐看了他片刻,道:“阿曦一向最懂事,以后若是有谁欺负了你,可以直接找江植,金吾卫会为你撑腰,若还是不行,等阿衡回京了,他也会帮着你。”
“阿兄,你……”萧成曦冰雪聪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却又顾忌周围,生生忍了下去。
楚颐捏了捏他的脸,却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他捂住心口,撕裂般的痛意一迭迭传来,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萧成曦慌了手脚,忙伸手扶他,“阿兄,很疼吗?我听说你中了毒箭,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楚颐擦去唇角的血痕,对他笑了笑,直接去了御书房。
一直到了傍晚,楚颐拜别了皇上,又去给荣贵妃请安,留在宫中用了膳才回府。
绫罗等在门前,走上前低声道:“奴婢已帮顾小公子将无遥引解了,他中的毒也都无大碍,只是伤比较重,需再休养一段时日。”
楚颐目光微冷,从怀中摸出那枚红玉坠子,递给绫罗道:“这个给他,今晚就送他走。”
绫罗接过,犹豫问:“奴婢见顾小公子收藏有一副主人的画像,不知是否要交由他一起带走?”
“不用,”楚颐淡淡道,“这里的一切都不必带走。”
绫罗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离开。
京城十月,秋意正浓。
顾府为迎接顾将军回京,拂晓时分便开始忙着洒扫清理。
小厮打开府门,一眼看到门前地上躺了个人,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再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自家小少主。
“快……快来人!少主他、他回来了!”
下人们顿时慌了手脚,很快围涌而上,呆愣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想起将他七手八脚抬入了卧房。
顾期年解毒后又被灌下安神药,一直睡到第二日午夜,才悠悠转醒过来。
眼前却不再是那间冷清压抑的屋子,而是他自幼时起一直住了十几年的卧房。
他头痛欲裂,晃眼的烛火中,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
隐约间,只听到父亲在耳旁关切询问他有没有事,又听下人们忙着叫来大夫为他诊脉,他听到顾将军满是火气地想找楚家算账,最后则是冷哼着算了,反正他已离京。
顾期年怔了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将军冷笑道:“真是便宜他了,他如此罔顾律法,胆敢将你关押一年有余,即便他真有命活,我就是拼了整个顾家也要让皇上赐他的罪!”
一旁的下人接道:“小的听说他突然毒发,加上身体本就不好,进宫一趟,回去没多久就晕了过去,昨日公主和安国公都赶回来了,有人瞧见公主眼睛都哭红了呢。”
毒发,怎么会……
顾期年眉头紧蹙,手死死按在胸口处,强撑着翻身坐起身,额上脸上满是冷汗。
顾将军一下子慌了神,忙问:“怎么了?”
“好痛。”
他胸口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种痛,比先前每次蛊毒发作都要更甚,像是一双手紧攥着心脏,想要生拉硬扯将它完全掏空一般。
他的手指收紧,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品,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母亲的玉坠。
楚颐明明说,永远不会放过自己,他明明说过,就算死也要把他绑在身边,当他一辈子的玩物,为何突然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他的身上换了干净的白衣,除了那枚红玉坠子别无他物,就连被他一直放在枕侧的画像,也未曾一同带回来。
一直等大夫重新诊完脉,又喝了药,等顾将军和下人们终于离开,顾期年依旧怔怔回不过神。
许久后,顾期年闭了闭眼,突然道:“仇云。”
等候在门外的护卫闻言立刻上前道:“少主。”
“帮我去找一个人。”顾期年冷声道,“他叫沈无絮,一向照看楚颐病情,带他来见我。”
仇云马上应道:“是。”
等天光渐渐有了亮色,沈无絮终于被仇云带回了将军府。
顾期年斜靠在床头软枕上,整个人苍白虚弱,看到踏进屋门的那抹熟悉身影,他微微坐直身体问:“楚颐呢?”
沈无絮脚步微顿,看他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子,鬼使神差道:“京中事多繁杂,世子想趁着还有时日出去转转,想必顾公子也早已知道了。”
顾期年眉头微蹙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快死了?”
沈无絮道:“他身体情况是所有太医早已一起下了定论的,本来毒已解了的,谁知会突然发作,连累他旧疾复发……”
“我不信。”顾期年执拗道,“他怎么会死,即便是死,也该是葬在楚家祖坟,万没有沦落在外的道理。”
沈无絮满心复杂,最终笑了笑:“那只是顾家的道理,埋骨何须桑梓地,楚氏一族世代领军杀敌,死在沙场者无数,就连楚家的祖坟,有一半也是衣冠冢,顾公子或许不了解世子,若非这一身病痛,他该也是在沙场埋骨。”
顾期年紧抿着唇,手指微微缩起来。
沈无絮继续道:“连公主他们为父为母者都愿放他离开,顾公子又是何种立场非要他给族内一个交代呢?”
顾期年胸口闷痛得厉害,最后都忘了是如何将沈无絮赶了出去,午后派去探听消息的仇云也匆匆回来,说打听到楚颐走时只带走了略通医术和蛊毒的绫罗,就连江植都留在府内。
出京不久,连驾马小厮都打发了,再也无人得知他的行踪。
两日后,京中彻底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安国公世子楚颐病重,长居家中休养,任何人不得探视,就连皇上都亲自下令不许再提此事。
他真的走得彻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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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渣过的顶级大佬们》
姜池飞升失败,穿进了刚看过的狗血修真文里。
系统提醒,只要协助主角将狗血花市剧情修正为原本的升级流剧情,就能成功飞升,回到原来的世界。
原文中主角自甘堕落,皆因对妖宗少宗主爱而不得,而此时姜池的位置,正是他们初遇的那座灵山。
姜·心里只有修炼·池低笑一声:简单。
他手心结印,灵力凝聚,随手从某个隐秘的洞穴中拎出团修为被封的小小火狐。
只要在主角来之前弄死这个罪魁祸首,那就……
没等动手,小狐狸“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接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了过来。
姜池:……
行吧,换个方式。
从此,姜池开启了护主角养狐狸的红娘任务。
姜池:你看主角生得芝兰玉树气宇轩扬跟你绝配。
小狐狸:比你丑。
姜池:啊,主角剑法真不错,将来一定名闻天下。
小狐狸:还不如我。
姜池:只要你跟他结为道侣吧啦吧啦吧啦啦……
小狐狸:不要!
姜池耐心耗尽,正逢原文剧情里的相好们被主角吸引纷纷贴上来,干脆强行与狐狸崽子结下灵契,将他丢在了主角床上,自己则拿起左右逢源的渣男剧本。
最后,他将渣过的怨种相好们约在一起,烂摊子往小狐狸身上一推,功成身退。
修真界从此一片腥风血雨。
再次睁开眼,已是三百年后。
被他当工具的小狐狸成了魔尊,渣过的相好们个个成了大佬,只有主角最废,修为散尽不问世事。
唯一相似的目标是,重来一次必定将姜池挫骨扬灰!
看着眼前熟悉的灵山和明显低配的新身体,
回现世失败的姜池:……草
【绿茶大佬受x傲娇狐狸攻】
2.《与宿敌夺嫡失败后》(追妻火葬场)
萧云琏参与夺嫡多年,拉拢权臣,邀买人心,终于得以入主东宫,
却一朝被人揭发生母瑜妃曾于二十年前与竹马私会,他不过是一夜风流的产物。
当年参与隐瞒的太医宫女全被砍个干净,瑜妃被赐死,而他也被废黜,随意安了个罪名关至宫外某院落。
云端跌落,无数冷眼,眼看仇敌志得意满,云琏也活不下去了,只想趁机躲过侍卫盯梢,来个痛快。
直到有一日,宿敌六皇子萧成玦辇驾到来,他一袭崭新蟒袍高高在上,精致张扬的脸上是一贯的虚伪温和:几月未见,三哥还是这么好看啊。
看他手中唯一疼爱亲弟弟的长命锁,云琏瞳孔骤缩。
后来,一场大火,废太子尸骨无存,自此太子萧成玦身边多了个口不能言的小太监。
他容貌昳丽,做事却笨手笨脚,十指不沾阳春水,像是从未吃过苦,任谁都可以欺他辱他,将他踩入泥里。
云琏卑微隐忍,只想有朝一日亲手夺回想要的一切。
而矜贵的太子殿下,就默默笑看他狼狈失策,笑看他慌不择路,最后亲眼看着他放下身段讨好巴结,投入仇敌怀中。
萧成玦第一次笑不出来,心脏被紧攥般的难受。
他的玩物,怎么能在别人身边笑呢?
衡州, 宣怡茶楼。
“上回咱们提到楚家,楚氏一门早年连封三候,如今楚老太尉已不在, 楚小将军沙场就义, 大司马大将军又双腿有疾,剩下一个病痛缠身的小世子,还于三年前不知去向,如今的楚家可谓是逐渐式微、大不如前……”
楚颐坐在二楼窗前位置, 斜斜靠在椅背上, 听闻忍不住轻笑一声。
江恕霍地一下转过身, 沉着脸道:“主人别急,属下现在就去弄死他, 保证他再开不了口。”
楚颐淡淡扫了他一眼,微微起身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一旁的绫罗忍不住拧眉道:“跟了主人这么久,还如此冲动毛躁,动不动就是死啊活的, 这里是衡州,不是京城!”
衡州紧邻前朝梁国京城, 民风开放,常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传出, 别说是楚家, 仗着天高皇帝远,即便是宫内秘闻他们也敢编排。
江恕打量着楚颐的神色,勉强才忍住满心冲动, 不服气道:“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 也敢编排楚家不是。”
“他们不编排, 我听什么?”楚颐懒懒看着茶盏里上下浮动的茶叶, 起身道:“回去吧。”
说书先生的桌案设在一楼大堂处,此时天色渐暗,正是茶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整个大堂位置几乎全都坐满了人。
路过说书先生附近时,他正满面红光讲得唾沫横飞。
“再说这未来的太子人选,顾家拥护三皇子,楚家看中四皇子,如今两位皇子年岁渐长,三皇子日渐得以重用,四皇子却无楚家帮衬,只怕过不了多久,四皇子就要被三皇子给……”
楚颐脚步未停,将话音抛在身后,出了门直接上了马车。
为防行踪被人查出,来衡州三年,他与京城几乎断了所有联系,除了四处游逛的昭康公主和安国公的亲笔手书,就连与唐知衡的书信往来,也都暂时停了。
宣怡茶楼借着京中轩逸茶楼的名号揽客,又靠着京中各种传闻秘事留客,平日闲暇时,楚颐总爱来这里坐坐,即便故事半真半假,却依旧能得知不少他想知道的。
看来他和父母离京时间久了,四皇子萧成暄也遭受不少猜测和非议。
虽楚氏在朝中威望甚广,可楚家此时不在,剩下顾家一家独大,更不知闹成了什么样子。
马车穿过热闹的城区主街,一路朝着城郊方向而去,直到周围人烟逐渐稀少,方向调转穿过一条昏暗的小巷,不远处便是他们住了三年的宅子。
宅子隐在夜色中,残余一抹灰蒙蒙的轮廓,而宅前门口的石墩上,则站着个身穿单衣长袍手拿折扇赏月的颀长身影。
“眠表兄你回来了!”看到马车,王维昱瞬间从石墩跳了下来,飞扑一般跑上前去。
楚颐下了车,皱眉问:“怎么站在这里?”
“啊,抱歉,”阿昱笑嘻嘻地抓住他的衣袖,并起三指起誓,“不过我保证,来时绝对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楚颐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抬步进了院内。
王维昱父亲是衡州刺史,往来京城与衡州频繁,王维昱随行左右,平日无事总爱过来缠着楚颐,此次来,倒是为了道别。
二人在屋内坐定后,阿昱先是细细讲了王刺史近来的安排,又讲了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储之争,最后神色难得认真起来。
“这次我随父亲回去,大概很久不会来了。”阿昱满脸不舍道,“眠表兄也知道顾家对三皇子的态度,大将军他不在京中,四皇子处境想必十分艰难,父亲让我过去陪着,多少可以帮帮他。”
楚颐把玩着腰间的玉笛,听闻指尖微顿,抬眸看了他片刻后,最终却只是淡淡叮嘱:“在京中多注意言行,别给阿暄惹麻烦。”
“哎,”王维昱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上次阿曦还提到过你,很是伤心呢,还有顾家……”
说着,又觉得不妥,忍了下来。
萧成曦生母出身低微,一向不被旁人看好,反倒让他少了许多麻烦,三年未见,楚颐虽临行时已替他安排好,可想到他幼时跟在身边唤着“阿兄”的样子,心下还是微软。
他犹豫片刻,话里有话道:“二皇子学识广博,阿曦年岁还小,可多与他学学。”
王维昱随意点了点头,显然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眠表兄平日那么疼爱阿曦,他都以为你已不在人世,表兄你真的不要给他带两句话吗?”
楚颐手撑在脸侧,似笑非笑看着他,眸中是化不开的寒意。
王维昱身体一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正沉默着,司琴刚好端了热茶进来,低眉顺眼走至桌旁,小心为他们奉上新泡的茶水。
王维昱在他面上扫了一眼,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算了,不提别的,反正眼下眠表兄身旁有司琴陪着,日后只自己开心就好,京中一切,我和父亲会尽量顾着……”
两人一直聊到夜深,王维昱才依依不舍离开。
三日后,他随王刺史离开了衡州,临走前还曾特意过来见了楚颐一面,哭得涕泪横流。
绫罗都忍不住叹气道:“表少爷每年几乎一半时间在衡州,可每每离开,还是十分舍不得主人。”
楚颐靠在廊下的躺椅上,微微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腰间的玉笛。
院门外有身影闪过,江恕匆匆而来,手中还拿着个熟悉的信封,走上前道:“主人,这是今日新收到的信,可要现在就看?”
楚颐抬眸扫了眼信封上昭康公主的亲笔字迹,放下笛子,随手接在了手里。
昭康公主常年离京,每隔月余便会来信一封,大多只是询问他的身体状况,顺便与他报平安,信封角落,习惯盖上她自己的私戳。
可手上这封信,上面封戳却是安国公府的标识。
楚颐神情微凝,心里隐隐不详,迅速将信拆开来。
信纸上字迹娟秀,正是母亲亲笔所书,可信中内容,却让他表情一点一点冷下去。
楚颐手指微缩,将信封紧紧攥在手心,雪白的澄心堂纸在秋风中翻飞不停,像全力求生的白蝶,每一次扇动都重重打在他的心上。
“夫人她……”绫罗看他表情不对,语气也微微变了,“主人,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楚颐冷笑一声,将手中纸张皆丢在了脚旁的炭盆里。
看着火苗一点点将信吞噬,他突然缓声开口:“备马车。”
“即刻回京。”
衡州距离京城长宁路途遥远,马车到了安州后,要换乘水路,然后再走陆路,即便最快速度,紧赶慢赶也要至少十日。
楚颐轻装上阵,随行只带了绫罗和江恕,司琴当初被他收留时已无其他家人,干脆也一并带他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