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被我拐跑后—— by一纸行云
一纸行云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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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颐看着他, 一时被堵得接不上话来。
关押、威胁、给他种下蛊毒,桩桩件件不过是楚颐一贯用的手段,可眼前的少年却丝毫未提, 在意的却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谎话。
果真是顾家人, 文臣世家一诺千金,一心只做君子。
“知道我为何更喜欢陆文渊吗?”楚颐冷笑一声,看着他道,“因为他从不会问这些, 从不会追根究底。”
顾期年脸色微变, 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所以即便他害我受伤中毒, 我会重罚,只要他还能留有一口气, 我依旧会对他一如既往,依旧会留着他。”
他话音微顿,似笑非笑看着少年道:“可是你呢?”
顾期年脸色沉得厉害,霍然站起了身, 声音冰冷问:“你拿他同我比?”
“别忘了,如今是你在我手中, ”他的目光森寒,几乎咬牙切齿般道, “所有的所有, 只能听我的。”
楚颐扫了他一眼,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
顾期年被他不在意的态度惹恼,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紧紧抿唇瞪他, 却又不解气, 上前抓住楚颐的手腕便往床边走。
“你做什么!”
“都给我出去!”顾期年不管不顾地将他丢在床上, 等侍女们尽数离开,又关上门,他倾身上前将楚颐抵在了大床角落处。
看着他气呼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楚颐脸色沉了下来,伸手欲去推他,却被顾期年一把抓住了手。
“楚颐。”顾期年一瞬不瞬看着他,静静道,“我真的恨死你了,恨不得……”
话音未落,他身体又凑近了一些,整个人几乎趴伏在了楚颐身上,温热的唇贴在脖颈处,张口就是狠狠一咬。
“嘶——”
楚颐紧皱着眉头,却因双手被禁锢,又被他死死压住,拼力挣脱却始终挣脱不开。
他微微偏头,只能看到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和略带狠戾的表情,直到那痛意渐渐麻木,脖间一凉,顾期年放开了他。
“让你不乖。”
楚颐撑着胳膊坐起身,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他一手抵住唇角,又伸手摸了摸脖子,明显摸到一小块深深地牙印。
自小到大,甚至沙场摸爬滚打,他什么卑劣之人都见识过一二,却还是头一次被人咬了脖子。
他属狗吗?
顾期年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周身冷意渗人,弯了弯唇角问:“现在还觉得我与陆文渊一样吗?”
“不一样,”楚颐抬眸看他,声音都含着怒意,“你比他差远了。”
“那就好。”顾期年满意地轻笑一声,再没多说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又被人自外锁了起来,楚颐独自坐在松软的大床上,目光静静看着紧闭的房间门,许久都压不下火气。
顾期年三岁识千字,礼义廉耻却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别说陆文渊或司琴,就算是萧成旭等众位皇子,也无一人敢对他如此。
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几滴血痕落在雪白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楚颐起身走到桌旁,却想起桌上的茶盏水壶早已被摔了满地,茶叶沾在地上,犹在随蔓延的水痕微微浮动。
楚颐目光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决定若能离开,他非要再绑顾期年一次不可。
到时候他一定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内,不给他吃,不给他穿,更不给他水,直到他饿死、渴死、冻死。
还要找几条狗,咬他的脖子,啃他的骨头,将他吃得半根头发都不留。
一直到了晌午,房门才再次被人自外打开。
侍女们端了午膳过来,还带来了他平日喝的药,摆上桌后,便沉默不语地收拾起了地上的杂乱。
楚颐坐在竹榻上冷眼看她们忙活,等忙完了,她们却一句话未开口,转身就要离去。
“顾期年呢?”楚颐冷冷问。
侍女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恭敬道:“回公子,少主眼下正在书房,可要奴婢帮您通传?”
“不用了。”
楚颐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新换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两口后,又抬眼望向侍女。
“我身边那两个人眼下关在何处?”
侍女愣了愣,没料到他会问及此事,一时有些支支吾吾:“他们……少主已经将他们安置到别处,奴婢也不太清楚。”
楚颐冷笑一声,既然安排别处,那就是并未下死手,绫罗暗卫出身,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拿捏,想必也已在想法子救他离开了。
他放下茶盏,看着满桌的饭菜,心里又隐隐有些烦躁。
“你家少主难道没有告知过你们,我需要每日吃药膳吗?”他目光冰冷地看着侍女道,“这做的都是些什么!”
侍女对上他的目光,吓得脸色微微发白,颤声道:“这些……部分饭菜都是、都是公子身边侍女教的法子……奴婢……奴婢们也不清楚……”
“算了,你们出去吧。”楚颐执起筷子随意夹了根青菜,又将筷子放下。
房门才刚关上不久,又被人自外打开。
顾期年缓步走进屋内,冷冷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弯了弯唇。
“不合口味啊?”他走上前在楚颐身旁凳子上坐好,顺手拿起楚颐的碗筷道,“我喂你吃。”
他伸手夹了些菜在碗里,又威胁般喂到楚颐唇边。
楚颐蹙眉推开他的手,拿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而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起身回到了床上坐下。
身后传来极轻极低的笑声。
“生气了?”顾期年放下碗筷起身跟了过去,他在楚颐身旁坐定,故意问:“很疼吗?”
楚颐嗤笑道:“刀枪火海都见识过,被咬一口能有多疼?”
顾期年点点头,也是,想了想,撩起自己的衣袖将胳膊递了过去:“要不阿兄也咬我一口?多狠都行,我绝不会叫一声疼。”
那声带着调笑的“阿兄”让楚颐心里微微荡起一丝莫名涟漪,他垂眸看了看少年白皙的胳膊,狠狠推开。
“狗才咬人。”
顾期年目光深沉,懒洋洋打量着他,仿佛在看一件精致的商品般。
“方才咬了你是我不对,”少年话里有话道,“我有件礼物送你,就当赔礼好不好?”
听他提到“赔礼”,楚颐莫名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邑城,那时的少年乖顺听话,为讨他欢心,甚至愿意让他亲手涂上女子才用的胭脂。
他看了顾期年一眼道:“什么礼物?”
顾期年似笑非笑,从怀中摸出一枚精致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朱红绸布上静静躺着一条小指粗细的金色链子。
链子边缘处是枚小小的锁扣,链子上还挂着三四个金红色的铃铛,微微晃动,传来清脆的铃声。
顾期年放下盒子,拿起链子在楚颐面前晃了晃,俯身在床边半跪下来,脱去他的鞋袜。
“你做什么!”楚颐脸色骤变,欲收回脚,却被少年一把抓住脚腕。
“你听话些,”顾期年声音冷硬,语气却带着诱哄般道,“你戴上,我让你出府好不好?”
楚颐目光森寒地看着他,以往只有南风馆小倌才会在脚腕佩戴铃铛,顾期年为了折辱他,竟不惜连这种卑劣法子都用上了。
楚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明白他哪来的胆子让自己出府,可一直被关在此处,他早已快没耐心,又看了一眼锁链后,他干脆顺从将脚伸了过去。
少年动作极轻,拿起锁链慢慢搭在楚颐脚腕间,指尖从光洁白皙的皮肤划过,又像是怕碰疼他一样,特意将链子微微提起,尽量不触到肌肤,锁扣锁死。
带好链子,他又替楚颐轻柔穿上袜子、靴子。
楚颐被他的举动折腾得浑身不适,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冷着脸问:“满意了吧?你真会放我出府?”
“不是放,”顾期年慢条斯理纠正道,“是陪我一起。”
楚颐深深吸了口气,只要能让他出去,放也好陪也好他都没有意见。
他点点头:“那走吧。”
顾期年来时已令人备好了马车,正停在府内侧门处。
临上车前,少年又忍不住警告:“别忘了绫罗和你那个男宠还在我手里……”
顿了顿,他又转了口。
“算了,我知道他们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他声音轻缓,含笑看着楚颐:“可你别忘了,萧成曦生母出身低微,若我不高兴,绝不会让他好过。”
楚颐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眼前的马车上。
马车车身宽敞,却在本该留窗的地方钉了几道格栏,上垂着厚厚的帘子,几乎能挡住外界一切喧嚣。
车门没有镂窗,门上挂了把大大的铜锁,门外又是一道厚厚的棉帘,上了车,便几乎隔绝在四方的车厢中,除了马车是需要坐着,其余与在棺材内没有一丝区别。
两人双双上了马车,楚颐用手指敲了敲车窗,不屑冷笑道:“你这是关犯人吗?”
顾期年自顾自倒着茶,话里有话:“世子可比犯人难抓多了,既然好不容易找到,自然不能让你跑了。”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楚颐白皙的脖颈处,那截修长的脖子下喉结微动,脸色郁郁,忍不住又低咳出声。
楚颐的皮肤苍白近乎透明,出门时新换了一件衣服,依旧是最适合他的白衣,整个人虚弱、病态、憔悴,满满支离破碎的感觉,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只有颈侧处的暗红十分显眼,牙印渐渐消了之后,只余一抹瑰色,有说不上的暧昧。
顾期年嘴唇轻抿,下意识伸手过去,欲触碰那道红印,楚颐却及时将他抓在手心,皱眉看着他。
“怎么,咬一口不过瘾还想再来一次?”
顾期年指尖动了动,垂眸低笑一声,几乎像是挑衅一般道:“即便我想再来,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明天就要上夹子了,明天的更新放在晚上十一点之后,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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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吗?”楚颐冷冷看着眼前的少年问。
他始终想不透顾期年为何成了这副样子, 明明从前优雅端正克制内敛,即便气急也只会抿着唇瞪人,眼下倒是学会泼皮无赖那套了。
楚颐松开他的手, 身体微仰靠在了软枕上。
顾期年没有回答, 饶有兴趣道:“我一直都觉得,你这副吓唬人的样子才最好看。”
马车出了顾府所在的巷子,未去主街,而是绕路走上了一条几乎荒废的小路。
楚颐知道他是故意气自己, 干脆闭起双目养神, 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心中却暗暗盘算着,待会儿若他们下了车, 时机合适,一定要想尽办法传信去国公府内。
马车出了主城又走上山路,虽一路快马加鞭,可足足走了整个下午才终于停下。
顾期年身边的仇云替他们打开车门, 楚颐下了马车才发现,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竟是三年前一同去过的醉仙楼门口。
楚颐忍不住咳了起来, 好半天止住后,饶有兴趣地扫了身旁的人一眼。
没想到三年未见, 他癖好倒是越来越广泛了。
京郊虽也算热闹, 却与城中的繁华不可相提并论,周围店铺林立,出入者大多是平民商户, 偶尔几位富家子弟结伴而过, 也都是寻常商贾公子的扮相。
楚颐从前在醉仙楼喝过几次酒, 从未遇到过熟人, 顾期年将地点选在此处,想来也是防备在外遇到熟面孔。
两人一起进了大门,仇云与其他护卫则守在门外或各个街角,虽不打扰,却也严防死守,若没有合适时机,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
临近中秋,正赶上醉仙楼一年一度的花魁大选,二楼雅室被腾空作为休息室和“新房”,一楼则架起高高的台子,上缀轻薄红纱,若隐若现挡住正中的窄小竹榻。
二人随小二的引领上了二楼,被安排在靠窗的雅座,雅座远离人群,视野却极好,正对着楼下红纱后的竹榻。
楚颐靠坐在椅背上,轻飘飘扫了对面男人一眼,忍不住嗤笑。
“看来这三年你倒学会了享受,”楚颐淡淡道,“连醉仙楼花魁选举都特意念着,不知今日你带我来,是想让我帮你掌掌眼,还是打算直接送位美人给我?”
顾期年目光冷了冷,很快恢复过来,话里有话道:“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花魁选举定在戌时一刻,等茶点上了桌,楼下高台突然一声清脆的锣响。
“咣——”
紧接着舒缓的琴声悠悠流淌开来。
今日的选举已是终选,醉仙楼内佳人如云,初选时已选出一批才情相貌最优者,终选则是从最优中的最优选出三位上台,由客人一同竞价,竞价最高者,则当选为花魁,而出价者则可于当晚与花魁春宵一度。
楚颐对此类一向不太有兴趣,自选举开始便自顾自地喝茶,顺便观察着四周。
直到歌舞声起又落,三位候选者上台,台下传来众人兴奋地议论声。
“今日花魁选举,最终参与者就是这三位了,下面先有请琼花姑娘——”高台上主事者拖长声音喊。
楚颐手中拿着杯子,不经意朝楼下扫了一眼,却在那位名为琼花的女子身侧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手指僵住,脸色骤沉看向对面的人。
“我看你一直好像没什么兴趣,怎么?眼下见到你的那位小公子,不高兴了?”顾期年目光落在楼下,看都没有看楚颐一眼,语气里却满是轻蔑,“这副模样竞选花魁,倒是抬举他了。”
“你究竟想如何?”楚颐皱眉问。
顾期年转回目光,神色沉郁地看着他道:“这么在乎他啊?可惜今晚价高者得,他就要去陪别人了。”
他话语咄咄逼人,笑意里都带着狠戾。
楚颐垂眸冷笑一声,也终于知道他带自己出来的目的,淡淡道:“果真是顾家一贯的手段,总是卑劣上不得台面。”
“卑劣?”顾期年冷冷看着他,笑道,“是指逼良为娼吗?”
“那你当初将我抢入府时,可想过自己是否卑劣!”
话音落下,一楼已开始竞价。
司琴身着一身素淡衣衫,垂首立在高台上,身形略微消减了些,表情谦恭,原本澄澈的双眸始终躲避着台下投射而去的目光,却又毫无反抗之意。
楚颐知道他一向胆小,当初留他在身边,也总是谨慎小心,从不敢多嘴半句,陆文渊被他送至抚州后,司琴随行身边一向照顾妥帖,从未惹他动过半点气。
楚颐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了顾期年一眼,起身欲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不准走!”他沉着脸道,“是担心他,还是舍不得他?”
顾期年忍着满心火气,慢慢道:“我并非真的心硬如石,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替你买下他,送他离京,第二,”他看着楚颐,一字一顿道,“就让别人买下他,过了今晚,我将他送还给你。”
说完,他松开了钳制问:“你选哪个?”
楚颐知道,这两个所谓选择,不过是在问他是否在意司琴而已,若是在意,就要送他离开,再不能陪在身侧,却不会遭人侮辱,若是不在意,即便被旁人当做玩物也无所谓,左右还是会回来。
他朝楼下扫了一眼,那群争先恐后竞价之人个个满面红光,盯着台上三人的目光仿佛饿狼一般,出身良家的司琴气质纯净,更是引起了众人兴趣。
他忍不住低咳起来,许久止不住,好一会儿后,才淡淡道:“送他去抚州吧。”
楚颐道:“既走就走远一些,多给些银两好好安置了,再也别回京。”
顾期年闻言轻笑出声:“果然是世子还是如当初一般,无论是谁,说丢便能丢掉。”
楚颐不想理他,转身欲走,还未动就又被他拉住。
“怎么,不敢面对?”顾期年依旧余怒未消的样子,执拗道,“哪都不准去,我今日就非要让你看着,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离开是什么心情。”
“我喜欢的人?司琴吗?”楚颐蹙眉看着他道,“能不能别闹了。”
顾期年望着他的双眼,冷笑一声,依旧不依不饶道:“不敢认了?才离京就与他共处三年,这三年你知道我……”
楼下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司琴被主事一把拉去坐在红纱后的竹榻上,竞价已开始。
楚颐挣脱他的钳制,懒懒坐回位置上道:“既然你不愿送他走,也便罢了,那就依你说的,明日将他还我。”
顾期年抿唇冷冷看着他,沉默片刻,大步朝楼下走去。
楚颐冷眼看着楼下一派热闹喧哗,看着顾期年进了一楼内侧的厢房,又看着他带走了司琴,与他前后出了醉仙楼的大门。
他站起身,缓缓走至一旁的窗口处,用手推了推,很轻松将它推开来。
他所处的窗口正临着主街,街上铺面大多已打烊,偶尔几个摊贩依旧守在街口处,高高的横杆挑着几盏灯笼,光线昏暗,并不能照亮远处。
而黑暗中的各个街口处,那些同行而来的护卫们依旧守卫森严,就连醉仙楼楼下各个出入口,也皆有护卫把守。
“两位爷,二楼位置真的已满,不如让小的带两位去楼下看看……”楼梯处传来小二略显慌乱的陪笑声。
“少废话!”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楚颐收回目光,刚将窗户放下,两个身着锦袍的男子顺着走廊大步走来。
“这里不是有位置吗?”其中一位稍高的男子扫了一眼雅座位置,又看了眼窗边站着的楚颐道,“这位公子,就劳烦将位置让给我们了。”
接着自顾自对小二大声道:“还不赶紧收拾了。”
“这……”小二有些紧张,犹豫着不敢上前。
楚颐懒懒靠在窗台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
稍高男子不留意对上他的眼神,表情微微一虚,却又酒壮人胆,立刻硬着声音道:“怎么,不愿意?是不是想要钱?我告诉你,我们可是京中有名的皇商,你识相点就赶紧给我滚,不然……”
“皇商?”楚颐道。
“可听过锦绣布庄?”稍矮男子借着酒意道,“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刘老板,除了楚家和顾家,整个京中谁不得给三分薄面。”
他喝醉了酒,又因身处京郊天高皇帝远,吹起牛来就越发起劲。
楚颐似笑非笑看着他,“那你可知我是谁?”
刘老板皱眉接话道:“你?”
话音才落,楼梯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顾期年面色冰冷上了楼,看到眼前的场景,大步走上前,在楚颐身旁站定,冷冷道:“何事?”
两位商贾对视一眼,见他一袭黑衣气质不凡,酒意顿时醒了一半,却犹硬着头皮道:“这、这位置我们要了,你们要多少银子?”
顾期年皱了皱眉,刚想开口,一旁的楚颐已轻笑出声。
“拿银子砸人啊?”他淡淡道,“你们知道他是何人吗?”
商贾似有犹豫,却依旧硬声问:“你们若真有头有脸,岂会不知刘老板的名号。”
楚颐垂眸笑了笑,微微站直身体抓住顾期年的胳膊问:“顾小将军,要让位置吗?”
两位商贾脸色顿变。
京中谁不知顾家人向来家风严谨洁身自好,更别说踏足烟花柳巷,醉仙楼明晃晃的青楼牌子,顾期年又怎会来此处?
可楚颐就是要让他丢掉颜面,撕去他假端方的外皮。
顾期年手指微蜷,挣开楚颐拉住他胳膊的手,却没有将他推开,反而将之拢在手心,面色阴沉道:“既如此,那让让也无妨。”
刘老板上下打量着二人,目光惊疑不定,可看二人的气质与传闻中的描述,越来越觉得契合起来,激动之余借着酒劲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原来是顾小将军,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儿美酒不错,不如稍后我们二人一同请两位喝一杯,就当是赔罪?”
“若两位有喜欢的佳人,也可尽管挑选,费用全包在我们身上……”
顾期年面色森寒地看了他一眼,狠狠甩开他的胳膊,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之意,然后看了眼身旁的楚颐,拉着他朝楼梯处走去。
楚颐忍着好笑,随他一起下楼,脚腕间的金铃相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身后刘老板立刻“哎呀”一声。
稍矮男子问:“怎么了?”
“一直听说顾小将军洁身自好,可你看他方才拉着那位白衣男子的样子,像不像……”刘老板话语顿了顿,满是深意的看着他。
稍矮男子“啊”了一声,也一拍脑门道:“你是说,他们二人的关系是……”
身后低语悔痛声不断,楚颐随顾期年走出醉仙楼上了马车。
“有意思吗?”顾期年满脸阴云,一上车便将他逼在了角落处。
楚颐嗤笑一声,靠坐在软枕上道:“你拿司琴威胁我,不也一样没意思吗?”
“又是司琴,”顾期年冷笑道,“看来送他走,你是真的不舍了。”
“不舍有什么用,走都走了。”楚颐随口道。
顾期年被堵得说不上话来,他紧紧盯着眼前人,倾身上前将他抵在车厢上,满心怒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说让我生气的话,做让我生气的事,故意吊着我、逗我玩……”
“还故意……”
他目光落在楚颐柔软的唇上,微微顿住。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002707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鬼卿 24瓶;绕船、夜落星晨 10瓶;青黛、子一 5瓶;瓷陌、壬癸、清半夏白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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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楚颐整个后背几乎紧贴在冰冷的车厢, 双手手腕被眼前的少年抓得死死的,浑身动弹不得。
他眉头皱起来,冷冷问:“故意什么?”
顾期年恨恨看着他, 努力压着怒气, 眼风却不由自主频频看向他的唇,双睫微微颤动。
若说故意逗他玩,三年前倒的确如此,可此时, 楚颐真的没有心力与他耗费时间。
他使劲推了推少年问:“看够了吗?”
许是因为动了气, 楚颐又忍不住垂下眼眸咳了起来, 好半天都止不住,几缕血色沾染唇角, 衬着苍白皮肤,红得艳丽。
顾期年下意识松开手,轻轻凑近他的唇角,帮他一点一点试去鲜红血痕。
“没有什么。”等擦掉那些血色, 他抿唇坐回一旁的位置,冷冷道, “反正……”
反正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皆已不在了,以后他想要的, 都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见他半天没有后续, 楚颐抬眸看向他。
顾期年扫了他一眼,冷哼道:“反正我看你身体病成这样,大概也好不了了, 至于你从前对我做的那些, 我有的是时间与你慢慢熬。”
若真比命长, 楚颐心知比不过他。
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虚弱靠在车上道:“想关我一辈子啊?”
楚颐轻声冷笑:“你随意吧。”
外面天色浓黑,马车出行不便,虽尽量加快速度,可回到顾府时,已是大半夜过去,天空黑云低垂,呼啸而过的风寒冷凛冽。
下了马车后,楚颐被送回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屋子。
他身体病弱多年,禁不住彻夜颠簸,回屋后脸色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喝了杯茶后,就打算和衣休息一会儿。
顾期年静静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楚颐回到床上,微弱烛火中表情淡漠,冷冷朝门口扫了一眼,问:“不走吗?要不要一起?”
顾期年身形动了动,竟真缓步走到了床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楚颐,轻嘲问:“真的要一起?”
楚颐平日虽不大爱与人太过亲密,却不信顾期年真敢与他同床共枕,他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道:“看你敢不敢了。”
被褥温暖柔软,躺下没多久,楚颐眼皮便有些沉重,他微微侧过身,困意袭来。
顾期年在他身前蹲下,手肘撑在床边,静静看了他片刻,话里有话道:“我倒是很想,真的很想很想……可你是真心的吗?”
楚颐眉头皱了起来。
顾期年将手轻轻凑过去,贴上楚颐的脸侧,冰凉的触感一点点渗透掌心。
他不经意道:“我记得九岁那年,有次先生讲到大陈始祖皇帝如何励精图治。”
先生其实很少会讲到当年的大陈,因为始祖皇帝身体病弱,并不能完全独立执政,自登上皇位起,身边就陆续有摄政王、帝师协理政务,眼下楚顾二党势力熏天,大陈政权分割,皇上推行政令经常左右为难,更担心有朝一日自己或儿子执政时,会再出现一个摄政王或帝师。
可那样局势复杂的陈国,却能在被梁夏欺压十年之后绝地反击,一举统一列国,实在是传奇。
等课毕后,皇子伴读们兴奋围在一起讨论,就连武课时在箭亭都止不住话。
谁人不想了解那样的始祖皇帝,谁人不想去看看那个满朝忠臣良将的陈国和逆天改命的局势。
可与二皇子等人一起路过的楚颐却只是轻笑,说始祖皇帝是很好,可他却最敬服摄政王。
摄政王十九岁只身入敌国,后来又久居沙场,手下良将无数,陈国初期疆土几乎都是他亲手打回,后来三十五岁归隐,不再过问世事,可威名早已远播,是当之无愧的大陈战神。
那时的楚家如日中天,这番话几乎算是十分危险,顾期年虽年幼,却也微微变色,只有二皇子和身侧的唐知衡与他说笑不断,而楚颐依旧面色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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