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颐从小是个病秧子,动辄咳血,时而晕倒,曾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
然而京中也皆知他势焰熏天,暴戾恣睢,仗着皇帝舅舅和贵妃姑母的宠爱横行无忌,是得罪不起的主。
直到,他当街抢了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安国公府内
少年:你若是想要银子,我家里——
楚颐:我不缺银子。
少年:那你想要高官厚禄,良田美妾的话——
楚颐:不需要
沉默片刻,少年垂下双眸,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楚颐放下手里的弓箭,满意地笑了。
后来,顾大将军幼子顾期年街头莫名失踪,直至一年后被人送回了府门前。
楚颐因“病重”被送出京静养,从此杳无音信。
三年后。
一驾马车缓缓驶入京城,偶然撞上凯旋的少年将军,几列士兵将之团团围困,兵刃出鞘。
楚颐掀起车帘,低头轻咳,唇角挂上血迹,唇色被染得殷红。
抬头,四目相对。
顾期年挑唇笑了笑:绑回去。
楚颐:?
这人是谁??
#当死对头黑化归来#
#被绑后生存指南#
食用指南:
1.【骄纵专横·有仇必报·矜贵病秧子受X外表纯善·娇气别扭·醋精白切黑攻】
2.攻受两家是宿敌,上一辈的恩怨了
3.受不是好人!!只要看上的东西就一定会弄到手!!
4.年下(差四岁) 双初恋 he
画师:惓思记二狗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相爱相杀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颐 ┃ 配角:《被迫与撒娇精和亲后》收收我吧~ ┃ 其它:《与宿敌夺嫡失败后》求收~
?一句话简介:他开始以牙还牙。
?立意:身处黑暗也要心存善念,尊重他人,善待自己。
楚颐醒来时,怀里的手炉已彻底凉了。
雅室内炭火旺盛,门窗皆关得严严的,空气闷热得几乎透不过气,可他依旧觉得冷。
身体像是困于寒冰,呼吸都带着钝痛。
他眉心紧蹙,听院中审讯声小了些,压抑着低咳两声后,才撑坐起身问:“如何了?”
一名护卫战战兢兢道:“回……回世子,属下们已经……已经尽力追查,可依旧没有陆公子的下落……”
“废物。”
话音未落,楚颐手中的手炉已砸了过去,铜质炉身质地坚硬,护卫不敢躲,生生受着,额角很快鲜血淋漓。
“还不去继续查!”他冷声道,“若是找不到,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护卫惊惶地应了一声,忙不迭下去了。
楚颐深深吸了口气,难抑心中怒火。
陆文渊是他一年前带回府的落魄书生,心思敏锐,清冷出尘,随行左右妥帖备至,一向得他喜爱。
今日楚颐临时得了传召进宫,照例带他随行,却不料回来途径瑶仙阁歇脚的功夫,竟遇刺客埋伏。
那些刺客若只是普通寻仇也便罢了,可却偏偏只将陆文渊掳走,而且仅仅过了短短两个时辰,便遍寻不到踪迹。
事情就有些微妙起来。
楚颐闭了闭眼,身上盖着的雪狐绒毯自肩头微微滑落,凉意顺着雪白的脖颈蔓延至领口。
他忍不住又低咳两声,想了想,拢了拢衣襟对门外轻唤道:“江植——”
房门被轻轻推开,悄然闪进一个黑衣的身影。
“主人。”
“招了吗?”
江植扫了一眼地上的手炉,表情是一贯的平静,他上前一步低声道:“方才属下亲审时,那两名落网的刺客嘴巴极硬,什么都不肯说,想来来时已做足了功课,根本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想死?”楚颐极低极轻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说完起身下了塌,一旁侍女忙替他披上披风,裹挟着一身熏香热气,面色不虞地走出了雅室。
因接连的阴雨,才刚下午,外面天色已晦暗不明,江植提了盏小小的灯笼替他引路,沿着长廊一直走到后院处的假山旁才停了下来。
瑶仙阁的后院原本是接待贵客所用,平日里就极为雅静,加之天气不好,青楼生意萧条,几乎不见一个客人。
两个血人无力跪伏在地,果然如江植所说,牙关死紧,什么都不肯招。
楚颐冷眼看了片刻后,在递来的藤椅上坐了下来,一旁留守的护卫连忙为他撑起伞遮雨。
“就他吧,”楚颐随手朝一个血人指了指,“带回府好好审。”
被选中的刺客身体一颤,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字眼,满脸惊惧地抬起了头。
楚颐心里不由冷笑。
看来,这些刺客果真对他了解甚多,甚至连安国公府内的刑罚审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些刑罚大多由前朝夏国沿袭而来,夏国皇室大多暴虐,尤其到了后期更是极端,最出名的,便是流传已久的大夏十二极刑。
任凭他口风再紧,即便铜墙铁壁也得化成血水。
江植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另一名刺客身上,犹豫片刻,正想询问什么,就见有护卫领了个黑衣软甲的小将从廊下走了过来。
“属、属下……巡城卫副将,见、见过世子。”
小将随护卫走到假山旁后,头都没敢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细密雨幕下,湿凉的地面被溅起微微白雾,楚颐目光沉沉望向他,半晌没说话。
京中安防事关重大,因此设立有巡城卫一职,平时需日夜沿街巡查,严阵以待,今日却不知什么原因,城中最繁华地段的瑶仙阁出现了刺客,援兵却始终迟迟未到。
听江植说,这位副将“恰巧”还是由顾氏一手提携。
眼前的小将浑身颤地厉害,细密汗珠爬满了额头鼻尖,他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楚颐懒懒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垂挂腰间的碧玉笛,突然笑了笑。
他又朝地上的两个血人扫了一眼,对江植道:“剩下的那个,按以往惯例处理,也好让他们一起看看不要命的下场。”
江植道了声“是”,立刻冲负责扣押刺客的护卫们做了个手势。
护卫恭敬行了一礼,从腰间拔出短刀来,不顾手中人的剧烈挣扎,强硬拖拽着将他带到了假山后。
片刻后,凄厉的哀嚎声骤然响起,尖锐刺耳,几乎划破阴晦的长空。
楚颐目光轻飘飘看向巡城副将,含笑问:“今日巡城卫失职,是何原因?”
小将身体抖得如筛糠般,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颤声道:“属、属下……属下……”
“属下?”
楚颐轻嗤一声,撑着腮缓声道:“你不是顾氏的人吗?竟也敢认是我的属下?”
小将脸色顿时由白转青,强自镇定道:“世子明察……属、属下虽曾得顾氏提携,可、可巡城队一向、一向归金吾卫管辖,自然……自然算得上是世子的属臣。”
“这样啊。”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哀嚎声久久未停,血腥气在潮湿的冷风中弥漫开来,鲜红一点点混进脚下的积水,顺着青石缝一直流到小将额前膝下。
小将动也不敢动,任由头发衣摆沾满血污。
直至假山后传来绝望的企求:“我说,我都说!求您给小人一个机会……”
“是……是赵途赵大人派小人们来的,小人再也不敢了……”
“但是小人真的不知道那位公子的去处啊……”
头顶传来极低极轻地笑。
“赵途跟随顾将军征战多年,一向是他的得力手下,”楚颐淡淡道,“你既曾得顾氏提携,应该与他也算是旧识了?”
小将身体一紧,声音都带了哭腔,着急辩解:“求世子……明察,属下真的……真的不认得赵途。”
假山后的求饶声嘶哑刺耳,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声闷哼,话语彻底停了,只余含糊不明的呜咽。
江植平静走出来,手中还提着一包东西,扫了一眼抖个不停的小将,将布包丢至了他的面前。
楚颐好以整暇道:“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江植,将他一同带回去。”
看着眼前那包血肉模糊的东西,小将彻底撑不住,仰身跌坐在了地上,又忙不迭再跪下去磕着响头:“世子饶命啊!属下……属下失职,愿受金吾卫军法严惩……求世子饶了属下这条贱命吧……”
江植上前踢了两脚,冷冷道:“让你去趟府上而已,你怕什么,难道有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小将张口结舌,面色灰白,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离开时,连绵几日的阴雨渐渐停了。
此时已接近傍晚,黑云散去,一缕皎洁的残月在云中探出了头,天光反而稍明,因是重阳前夕,停了几日的夕市重新出市,沉寂多日的七里长街难得热闹了起来。
巡城副将被绑了双手,押在马后,连同刺客一同押往安国公府。
马车缓缓前行,楚颐身披厚厚的披风,怀中抱着新换的手炉,撑额倚靠在小小的茶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
“主人有心事?”
江植正欲探身进来回话,看到楚颐的神色,动作顿了顿。
片刻后,才轻声安慰道:“属下已派人知会了大理寺,预计最迟今晚,赵途便会被收押,陆公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楚颐没有应声,半晌后又低低咳了起来,几缕血丝顺着唇角蔓延而下。
他平静地拿帕子擦掉,突然有兴趣地问:“顾氏一党谨慎多年,依你之见,今日他们为何要如此冒进?”
江植迟疑一下,进车厢替他倒了杯茶,低声道:“顾氏一党与楚家结怨已久,近日京中又多传言,想来……是因为顾夫人一事。”
“是么?”楚颐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这倒不是没可能。
楚顾两党相斗多年,一向争权夺势,相互制衡,朝堂内外势如水火,官员各自站队,上上下下早已不知结了多少仇怨。
却因没有十成把握拿捏对方把柄,一向也只是明争暗斗。
而近日京中却突有风声传来,当年顾夫人之死,似乎也与楚氏一党有些关联。
楚颐听了都觉得好笑又离谱。
他们绑了陆文渊,若是为了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线索,那还真是枉费心机了。
不过一个还算合心的玩物而已,他能知道什么?
到了长街中段,路旁摊贩杂耍逐渐多了起来,也不顾路上积水未清,夕市挤满了因连日阴雨无法外出的游人,熙熙攘攘,盛况空前。
为避开人群,江植特意将马车调转,绕路到了一处无人的窄巷。
马车咕噜噜行着,周围渐渐远离了人声,楚颐闭目在车内养着神,心里的烦躁却始终压不下去。
“江植。”
他倏然睁开双眼,对车外唤道。
江植忙在外替他打起了帘子,关切问:“主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楚颐神色沉郁道:“将巡城副将叫来回话。”
江植眸光动了动,很快明白过来,立刻令人将小将押至车前。
小将晕倒后曾被江植下令泼醒审过一轮,此时衣衫破败,满身血污,长发披散几乎挡住了整张脸,跪在地上难掩惊的神色。
楚颐手指轻抚着手炉上的浮雕纹理,思忖许久,才缓声问:“方才瑶仙阁内,你说今日援兵来迟的原因是?”
“属下……属下真的没有说谎,”小将忙不迭磕着头哭道,“是顾将军曾传信过来让今日去接独自回京的小少主,若属下知道世子会出事,打死也不敢擅离职守啊……”
楚颐冷冷打量着他,道:“之前你说他并未回府,那眼下人在何处?”
“在、在轩逸茶楼……少主他年幼贪玩,回京后便……”小将满脸泪痕,正说着,突然顿住,惊慌道:“世子……您、你是要……”
“走吧,”楚颐看向江植,淡淡道,“抓了我的人,那这笔账就先从这位顾家少爷头上算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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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战后,为羞辱战败的敌国,北国指名南国摄政王幼子凌清渊“嫁”入瑨王府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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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没等云冕开口给下马威,摄政王府千娇百宠长大的凌清渊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精致眉眼:"我饿了,你给我买桃花酥好不好?"
本见惯了美人的云冕一个恍神,竟下意识脱口:"好。"
凌清渊眸光微动,垂眸轻笑起来。
半年过去,云冕没能狠下心将这个敌国质子弄死,
一年过去,凌清渊依旧生龙活虎,
几个月后,云冕通敌叛国的“证据"被递到皇帝面前,整日只会撒娇卖乖的小狼崽子第一次露出了真面目。
凌清渊手中把玩着精巧的匕首,一身黑袍居高临下,
"阿冕,送给你的聘礼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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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受不是善类,攻扮猪吃老虎,俩人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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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双初恋 年下(攻出场17,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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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宿敌夺嫡失败后》(废太子受x太子攻,追妻火葬场)
萧云琏参与夺嫡多年,拉拢权臣,邀买人心,终于得以入主东宫,
却一朝被人揭发生母瑜妃曾于二十年前与竹马私会,他不过是一夜风流的产物。
当年参与隐瞒的太医宫女全被砍个干净,瑜妃被赐死,而他也被废黜,随意安了个罪名关至宫外某院落。
云端跌落,无数冷眼,眼看仇敌志得意满,云琏也活不下去了,只想趁机躲过侍卫盯梢,来个痛快。
直到有一日,宿敌六皇子萧成玦辇驾到来,他一袭崭新蟒袍高高在上,精致张扬的脸上是一贯的虚伪温和:几月未见,三哥还是这么好看啊。
看他手中唯一疼爱亲弟弟的长命锁,云琏瞳孔骤缩。
后来,一场大火,废太子尸骨无存,自此太子萧成玦身边多了个口不能言的小太监。
他容貌昳丽,做事却笨手笨脚,十指不沾阳春水,像是从未吃过苦,任谁都可以欺他辱他,将他踩入泥里。
云琏卑微隐忍,只想有朝一日亲手夺回想要的一切。
而矜贵的太子殿下,就默默笑看他狼狈失策,笑看他慌不择路,最后亲眼看着他放下身段讨好巴结,投入仇敌怀中。
萧成玦第一次笑不出来,心脏被紧攥般的难受。
他的玩物,怎么能在别人身边笑呢?
轩逸茶楼是京城西市最奢华的茶楼,地处主街中心,却闹中取静种植了大片的花树林海,客人大多附庸风雅之辈。
而顾氏这种文臣世家,虽弃文从武多年,却也爱满嘴之乎者也端着文人架子,他们家小少主出入这种地方,倒是不奇怪。
马车走了将近两刻钟,才在对街的巷子处停了下来。
楚颐掀起车帘朝对面看了一眼,那座朱红的两层楼阁半掩在高大的银杏树后,朦胧夜色中灯火辉煌,楼外街市提前挂好了成排的灯笼,游客嘈嘈杂杂,络绎不绝。
江植取下巡城副将的腰牌,随手丢给了一旁的护卫:“顾将军令巡城卫迎接少主回京,此时天色已晚,小少主在外逗留过久,实在不安全,你们尽快将人带出来,就说顾府的马车在等他。”
护卫应了一声,立刻出了巷子朝茶楼走去。
秋日夜风萧瑟,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冷意,楚颐靠坐在车内,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上的茶盏。
这位顾家小公子,他倒是略有耳闻。
作为朝中两大权臣之一的顾将军,除功名利禄之外,最看重的当属这唯一的嫡子了。
传闻中顾家嫡子顾期年,两岁识千字,四岁通诗词,七岁时一篇《大陈北伐檄》惊艳满朝,入宫伴读后更是力压所有皇子伴读,功课回回第一,门门优秀,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
而他的年纪,比楚颐还要小上四岁。
自幼时起,京中就没少拿他二人作比较。
顾氏家风严谨,顾氏一族的公子们大多优雅端正、知书达理,顾期年更是其中极端,自幼被教导得克制内敛,行事毫无差错。
而楚颐一向随性惯了,凡事皆以喜好为先。
两人一个喜骑射,一个擅文治,一个多年离不开药,一个年纪尚小。
放一起比,也不知究竟谁欺负谁。
不过,顾氏一门,楚颐还看不上眼。
酸腐文臣世家罢了,满打满算也就一个顾将军拿得出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由远至近,直到巷口处,才停了下来。
楚颐抬眸望了过去。
窄巷内光线昏暗,月色被高高的砖墙遮挡,投在墙上一片朦胧光影,孤身而来的少年一袭白衣锦袍,背着光直直站着。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玉带垂坠,墨发飞扬,气质卓绝出尘,五官秀美绝伦,怀中还抱着只通体雪白的猫,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顾将军长得燕颔虎须威风凛凛,没想到儿子却神清骨秀,全然不像他。
楚颐将茶盏随手丢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坐直了身体。
江植上下打量片刻,快步走上前又确认了一遍:“你是顾家小少主?”
顾期年扫了他一眼,没做声,却下意识抱紧怀中的猫,琉璃般的黑眸泛起不安和怀疑。
楚颐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家从武多年,多少该有些习武之人的气性,可眼前这位小少爷,却生了副娇生惯养的小白脸模样,如同易碎的瓷娃娃般。
也难怪江植会诧异了。
楚颐缓声道:“顾期年?”
少年眉头皱了皱,抿唇问:“你是谁?”
楚颐手指轻叩着桌面,目光不经意落在少年脖间挂着的小小玉坠上,对一旁淡淡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护卫们立刻呼啦啦一拥而上。
楚颐撑着脸,懒懒交代道:“别伤到脸,这副相貌若留下疤岂不可惜,也别伤了手。”
不然满身才华无法执笔为国效力,也是损失。
护卫们恭敬应下。
昏黄不明的窄巷中传来刀剑轻撞的声响,地上枯叶被脚步碾碎,混在积水中一片狼藉。
少年死死看着马车方向,手指蜷握成拳,直到为首护卫走近,突然眼眸微抬,反手狠狠一撞,身形轻盈闪过,“唰”地一声抽走了对方腰间佩剑。
他持剑挡在自己身前,板板正正道:“当街行凶是重罪,你如此藐视律法,官府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颐隔着夜色静静回望着他,似笑非笑道:“是么?”
一年前,陆文渊被强行带入国公府时,顾氏一党便是接连参本告状,誓要将他以律法治罪。
甚至,还将事情捅到了皇上那里。
那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和眼前的少年还真是如出一辙。
当街行凶是重罪,那顾家今日所为,又该如何论罪。
他目光冰冷地打量少年,细碎的光线透过卷起的帘子落在鼻梁上,如刀刻般利落秀美。
“既然你这么懂律法,那等事情了了直接去报官好了。”楚颐道,“我倒要看看官府最终查的究竟是此事,还是你们顾家犯下的旁的事。”
少年猛地抬眸看他,脸颊因为气恼微微泛红。
楚颐没耐心跟他浪费时间,轻轻抬手,江植立刻上前贴心地将车帘放下。
“手脚利落点。”他在车内冷声吩咐。
车外顿时风起云涌。
楚颐靠坐在桌前,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小小的炉子炭火已经燃尽,壶里的水也早已冰凉。
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勉强喝了口冷茶才压下来,车内光线昏暗,一抹暗红留在茶盏边缘,醒目又刺眼。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声停止,车外重新归于平静。
江植凑近车帘出低声询问:“主人,可要将此人一同送往大理寺?”
楚颐手指把玩着茶盏,没有应声。
顾氏权势滔天,朝中势力遍布,即便将他送去,也不过是好吃好喝地坐上几个时辰便能安然回府。
如此不痛不痒,对顾氏没有任何妨碍。
更何况,这位小少主对刺杀一事多半是不知情的,自己找上他,不过是为了出口气罢了。
他目光冰冷,丢下茶盏起身出了车厢。
楚颐身边的护卫们大多自幼便跟随安国公出入沙场,个个能征善战武艺高强,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以一敌多。
顾期年此时被重重刀剑架住肩膀,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只手却依旧紧紧护着怀中的白猫,片刻不肯放开。
他紧抿着唇,抬头向马车看来,纯白衣袍迎风飞舞,满脸的倔强和不服输。
楚颐回望着他,心念微微一动。
巷中静谧,穿堂的夜风呼啸而过,街市繁华不过几步之遥。
护卫们纷纷将路让开,楚颐下了马车缓步走上前,直到少年身前,停住脚步。
他居高临下地端视着对方,含笑道:“看来你对顾氏平日的所作所为也并非毫不知情,这么能忍啊?”
“连呼救都不敢,是怕我知道些什么,宣扬出去,毁了你们假仁假义的名声?”
顾期年睫毛轻颤,紧紧抿唇不语。
楚颐目光骤冷,微微俯身,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迫使对方对上自己的目光。
少年乌黑的双眸里流光点点,仿若揉碎的星子,虽还年少,可精致的五官已难掩风华。
陆文渊清冷孤傲,容貌无双,可无论那时的他多么一眼惊艳,与眼前玉骨月神的俊美少年相比,楚颐总觉得,似乎还是差了些什么。
他冷笑一声,突然对一旁下令:“把他带回去!”
江植身形动了动,想要劝阻,最终却还是恭敬道:“是。”
少年神色微变,拼力挣扎,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大声道:“你想做什么?你可知大陈律法有云,当街强抢者,当处拘役三年,罚银百两,并十年不得入仕。”
“强抢?”楚颐几乎被他逗笑,“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的相邀了?”
少年气鼓鼓地看着他,满脸憋火。
楚颐唇角微挑,终于放开了他,却突然移至他胸口的玉坠,狠狠一拽,编制精巧的绳子从中间断开。
贴身带着的玉坠子如凝血朱砂,还带着微热的体温。
“你还给我!”
“这东西就先放我这儿吧,”楚颐举在眼前仔细端量片刻,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愤怒,不咸不淡道,“看来挺贵重的,权作抵押好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自然会还给你。”
顾期年死死咬着下唇,脸上几乎失了血色。
和田红玉,千福雕纹,整个都城长宁再找不出第二块。
而手中这枚,正是二十年前顾将军求娶顾夫人时的定情之物,直到如今都是京中的一段佳话。
顾夫人身故,这大概是她留给自己儿子唯一的念想了。
楚颐抬眸看了看逐渐浓郁的夜色,心中阴霾消散大半,对一旁道:“回府。”
巡城副将和刺客被绑了双手拖在马后,而顾期年身份特殊,为防意外,干脆被江植一包药粉给迷晕了过去。
马车到了安国公府时,金吾卫首领沐青云正焦急等在门口。
见楚颐安然回来,他长长松了口气,迎上前行了个礼道:“世子无恙,属下也就安心了,不然真不知该如何向大将军交代。”
楚颐下了马车,一边往府内走,一边问:“查出什么了?”
沐青云道:“属下得知此事是赵途指使,所派出的刺客皆跟随顾将军多年,个个忠心不二,已着令手下从他身边去查,只是他身后是整个顾氏,大理寺也不好随意用刑。”
“没什么不好用刑的,”楚颐看向他道,“此事金吾卫也有责任,你随意派两个人过去,协助大理寺审理便是。”
沐青云应了一声。
“陆文渊呢?”
“陆公子暂时还没有线索,属下接到消息后,虽立刻下令封锁城门,可难保他们不会以别的法子混出去。”
“不过……”沐青云犹豫道,“陆公子身世清白,刺客将他带走,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属下担心的是……”
楚颐知道他担心什么。
陆文渊入国公府一年有余,一向得他信任喜爱,顾氏带走他,无非是想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即便他什么都不知情,顾氏自有办法让他“知情”招供。
当初陆文渊入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连宫中都知道他是楚颐的心腹,顾氏想出这么卑劣的法子,大概真是被顾夫人之死给逼急了。
楚颐脚步微顿,问:“顾将军何时回京?”
沐青云想了想:“大概七日后。”
七日后陆文渊是否愿意出面指证他还真不好说。
当初入府他就不情不愿,虽一年过去,难保他心里完全不怪他。
只是,文书笔录可作假反口,而他一旦站出来就是彻底与自己为敌了。
被身边人反咬一口这种事,楚颐绝不能容忍发生。
沉默片刻后,他淡淡道:“继续追查,七日之内若他没能回来,即便再Hela找到也不留活口。”
沐青云神色稍松,叩首行礼道:“世子愿意割舍,属下也就放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桩事情需要安排。
楚颐道:“今日负责京中巡查的巡城卫,你派人尽快将他送出京城,避开顾氏眼线,越远越好。”
沐青云眉头微蹙,冷声道:“擅离职守的蠢货,险些害的世子出事,世子还要留他性命吗?依属下之见,不如干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杀鸡儆猴,倒是省心,只是顾期年的无端消失又该算到谁头上。
楚颐垂眸扫了他一眼道:“上将军公务繁忙,平日也该管好手下之人,事事以皇上为主,哪能不顾军法说杀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