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任意很快就赢得第四区第一波民心。
傅言归之后借着工作名义来过第四区几次,任意在公事上都尽量配合好。只不过傅言归想去华宅住,被任意拒绝了。
他的话让人无可指摘。
“上次来是意外,这次来本就是工作性质,”任意强调道,“况且我是一个刚丧夫的omega,和傅主席私下接触太多不合适。”
傅言归原本对任意是华舒光遗孀这个身份并不在意,只要任意舒服自在,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但这如果成为拒绝他的理由,那他就心里不爽了。
他心里烦躁,面上却不显,情绪平静地参加完omega救助中心的奠基仪式,还参加了第四区的欢迎酒会,然后便在酒店住下来。
“你不忙吗?”任意问他。因为傅言归住了几天也不见走。
“忙,”傅言归公事公办地说,“我跟军部打了申请,前期要做一下民意调研,这样才能保证第四区稳定地并入新联盟国。”
“要调研多久?”任意不太了解这种事情的流程,但看傅言归说得义正严词,想必很重要。
“顺利的话一两个月,不顺利的话小半年。”傅言归将手里一份报表递给任意,“调研工作马虎不得,涉及到后期政策制定和优待措施,我会加派人手过来,当然也需要华光会帮忙。”
任意翻了翻那份密密麻麻的报表,随口问道:“那你军部的工作怎么办?”
听任意终于问到点子上,傅言归沉思少许,严肃地说:“没事,顶多我辛苦一点,两边跑。”
任意对傅言归的卖惨无动于衷,并且有点躲他。做民调需要华光会对接的事务,全部交给华严处理,他只专心盯着开工的项目,没事就偷偷跑去工地查看。
在第四区,任意是不怎么信任别人的,只有他自己亲眼见证了,才能放心。 这天他从华光会办公楼出来,没带人,自己开车兜了一圈,便绕到施工现场。
三个项目里进展最快的是omega救助中心,整个工程占地一千亩,建筑面积达到二十万平方米,别说第四区,就算放眼整个新联盟国和周边十几个独立区,这都是规模最大的。
任意将车停在路边,信步走进施工区。这处施工区位于一片山脚下,地形开阔,工人分散在各处,并不显得很多,只有轰鸣的机器声证明这里正在紧锣密鼓施工中。
任意慢悠悠转了几圈,偶有路过的工人看到他,见他挂着工作胸牌,便不会拦着他往里走。
靠近山脚有一片洼地,很泥泞,对面立着一排刚建好的简易仓库。任意方才看到仓库里有亮光,便想走近看一眼。
无奈泥泞地不好走,任意试了好几个位置都难以下脚,正踌躇间,身体突然被一双手臂腾空抱起。
任意一声惊呼,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生生将他要把对方过肩摔的念头压下去。
“反应慢了。”傅言归稳稳横抱着任意,缓步迈进泥泞中,“要是旁人在你后面呢?出门不带人,有事怎么办?”
任意心想,要是旁人早被他摔得狗啃泥了:“顺道过来看一眼,很快就回去了。”
傅言归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很不满任意的说法。紧贴着他胸膛的任意清晰感受到心脏位置那一小块肌肉起伏。
这个姿势被抱着,任意看不见傅言归的脚,但从他不时卡顿的动作,判断出这洼地深浅难行。越到中间,傅言归走得越慢,任意甚至能听到他半截小腿踩进烂泥的噗噗声。
傅言归紧皱着眉头,一条腿迈出去,另一条腿又陷进软泥里。
“什么鬼地方,连条路都不搭起来,怎么进仓库。”傅言归语气不耐,又把任意往怀里紧了紧。
任意腾出手指一指不远处一摞长木板:“可能没来得及。”
傅言归再次冷哼一声,任意不敢动,生怕再给傅言归增加走路难度,心想回头要立刻给项目经理说,把所有路都搭好才行。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对面,傅言归还抱着任意不放,任意稍微动了动,傅言归才顺势松手。
任意赶紧去看傅言归的脚,果然,鞋子和裤子上全是泥。
任意说:“去仓库里看看吧,里面应该有水,先冲一冲。”
傅言归也很嫌弃自己,但自己弄脏了总比任意弄脏了强,便和任意一起去了最近一间仓库。
仓库很大,四周堆着建筑材料,最里面放着两桶桶装水。任意将桶盖打开,俯身嗅了嗅,然后倒出来一些,想给傅言归冲裤脚和鞋子。
傅言归坐在一堆木材上,正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脚,见任意蹲下来,立刻将脚收回去,抓住任意的胳膊往上拉了拉。
“不用冲,一会回去还得脏。”
“回去走山上,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绕到工地外面。”
傅言归还是不让他蹲下,稍用力,让任意也坐到木材上,接过他手里的桶装水,说:“你别动,我自己来。”
也就是简单冲一冲,不可能洗得多干净。傅言归的鞋袜全湿了,他干脆脱了袜子扔到一边,将裤脚挽起来,光着脚盘坐起来。
“有没有带手帕之类的?”任意边说着,边从自己口袋里摸了摸,只摸到一小包纸巾。
傅言归以为任意要用,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白色手帕,递给任意。任意接过来,展开,认出这是傅言归之前从华宅离开时带走的那条手帕。
他重新叠了几叠,弯腰去够傅言归放在地上的鞋,吓得傅言归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吸吸水,不然一会儿穿着不舒服。”任意说。
“不用,”傅言归伸手拿回手帕,重新塞进怀里,“不要糟蹋东西。”
任意不知道一块随处可见的、还被自己吐过的手帕有什么不能擦鞋的,但眼见傅言归极其宝贝地又把手帕放回怀里,只好将纸巾递给他,让他简单擦一擦。
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湿掉的鞋袜上,这时仓库外面传来极轻的咔嗒声,混杂在远处机器轰鸣中,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傅言归立刻抬起头,往门口看去。
几乎同一时间,任意已经往门口冲去。
为了安全和防火,工地上所有仓库门用的都是双层硬质门,里面填充着高密度材料,厚度达到5厘米。任意快速拉动门锁,没锁,但是门推不开。
“外面别了钢管,推不开的。”傅言归赤着脚走过来,用手推了推门,有明显顿挫感,“是怕我们带了枪,三两下就能把门锁打烂。”
傅言归微微皱着眉,看了一眼任意:“被人盯上了。”
说着他拿出电话打给何迟,简单报了地址和情况。他信不过华光会和第四区,一直暗中布置着人跟着任意,今天他收到任意去工地的消息,自己跟上来,才让其他人撤了。撤得不远,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两人退到稍微安全些的角落,任意看了看傅言归的脚。
“穿鞋。”
“有怀疑对象吗?”
两人同时开口。傅言归没动,完全不在意自己赤着脚,只庆幸自己跟着,他现在根本经不住任意有一点意外发生。
任意脑海里闪过几个人,他在短时间内接手华光会,成为第四区总长,还要把第四区编入新联盟国。他动了太多人的蛋糕,想要他死的人能排成排。
傅言归拧着眉听任意说了几个名字,但不确定,他只是突然觉得很生气,原来任意明明知道有风险,却从未跟他提过。
“为什么从来没说过,”傅言归问,“觉得和我无关?”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傅言归稳了稳情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军刀。他抬眼看了看高处那处很小的通风扇,任意也看到了,显然明白傅言归的意图。
然而还没等傅言归动作,有东西便从通风口扔了进来。
“啪啦”一声脆响,像玻璃瓶落地的声音,先是掉在墙角的木板上,又滚到地上,摔得粉碎。
傅言归出于本能推了任意一把,让他离那碎玻璃瓶远点,然而没用。他们出不去,躲到哪里都没用。空气中瞬时弥漫出一种类似于广藿的味道,傅言归脸色骤变。
3S级信息素异于普通人的最大优点,是不受发情期困扰,并且不会轻易被低级别信息素诱导,无论是A还是O,在身体没有异常的情况下,都是独立而强大的。尤其是傅言归这种从小打打杀杀出来的,又在军部经过各种严苛训练,大部分药品或者诱导剂对他没用。
他会定期在军部试药,以增加耐受性。所以他对这个味道并不陌生,几乎立刻就分辨出这是专门针对3S级alpha的信息素诱导剂。强力,高效,吸入之后十几秒内就会中招——他之前在军部医疗室试过一次,没成功,打了三针解毒剂才缓过来。
而且这药对omega无效。
来人针对的并非任意,是傅言归。
任意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看傅言归脸色,也知道是大麻烦。
他这时候还紧靠在傅言归身后,拉着对方手臂,企图让傅言归和自己一起往后退。但没过几秒,他就发现傅言归状态不对。
傅言归脸色已经涨红,卷到肘部的衬衣箍在手臂上,肌肉和血管绷得很紧。他穿着西裤,下面已经顶出很大一块。
任意额角冒汗,往后退了一步。
“拿着。”傅言归没发现任意的异常,把刀塞进任意手里。
说着他几步跳上木板,又迅速将其他材料摞在上面。只几秒钟工夫,他就拆了通风扇。通风口很小,以任意的身形还是出不去,傅言归两只手抓在最外面那一圈金属架上,试图将整个框架抠下来。
任意也跳上来,随手从旁边捡了一根铁条,扔给傅言归。他用军刀撬住一个角,傅言归拿铁条插进另一边缝隙,两人一起用力,耳边传来金属刺耳的摩擦声。
“这样不行,太慢了。”任意拿刀撬了几下,又改成砍,框架依然纹丝不动。他正急得满头汗,却突然发现傅言归没了动静。
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傅言归的额头抵在墙上,呼吸又粗又重,一只手紧紧攥着铁条,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的巨兽破笼而出。
仓库里全是诱导剂的味道,任意能闻到,但是无感。到这里,他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厉害药剂,会让alpha迅速陷入失控的发情热,3S级也不例外。
“你……”任意说话有些磕绊,“还能坚持吗?”
傅言归闻言转过头,他眼睛黑黢黢的,眼珠上挑,露出的眼白猩红一片。任意被他这个眼神盯得打了个寒颤,攥着刀的手紧了紧。
傅言归原本坚持个几分钟没问题,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刚才太想把通风口打开让任意出去,一番动作下来,血液循环加速,诱导剂已经在他体内打了几个来回。
这会儿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汗浸透了,视线也跟着扭曲,思维变得混乱。
任意就半蹲在他跟前,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把那人抓进怀里,按在身下,撕烂那些多余的衣服和障碍,用力去亲那张说话的嘴。然后将自己埋进那具温暖诱人的身体里,像很久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汲取很多很多的快乐。
这是他最爱的人,时时刻刻放在心头的人,是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追回来的人。
这个想法简直要让他当场失控,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扑了过去。
他有些迟钝地看着身下那人的惊惶,也感觉到了那人在极力抵抗,他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可是刚要一想,头疼得就要炸开,仿佛只有身下这人才是解药,也只能是身下这人。
四周全是噪音,衣服破碎声,空气流动声,嗡嗡嗡的,都被无限放大,身下人的呼吸也清晰,响在耳边、唇边以及心尖上。心脏越跳越快,大脑已彻底被原始欲望侵占。
“傅言归!”任意费力喊出声,试图换回对方神智。
任意感觉自己要被撕碎,实际上他身上的外套已经被撕开了。他手上还拿着那把刀,当傅言归失控之后突然向他冲过来时,他手臂磕在木板上,刀滑了出去。
傅言归发起疯来跟毫无理智的野兽没区别,任意根本不是对手。任意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在挣扎中终于够到那把锋利的军刀。或许一开始,傅言归给他刀,也是这个意思。
手臂突然一凉,傅言归终于从无序的混乱中挤出一点清明,他从任意身上撑起上半身,目光落在自己小臂上。
那条粗壮有力的手臂正死死摁住任意的肩,傅言归甚至听到对方骨头缝里传来的轻响。
手臂上的刀口不深,但很长,鲜红的液体流出来,滴落到任意肩上。任意右手还维持着挥刀的动作,他微微张着嘴,唇角已经破了,眼底和脸上酝着水汽,直愣愣看着傅言归。
这一幕将傅言归神智拉回来一点。
失去桎梏之后,任意几乎是立刻翻身起来,慌乱地往墙角退去。
那些摞在一起的木板扔得到处都是,仓库里一片狼藉。傅言归赤红着眼看着这一切,不明白自己短时间内竟然失控到这种程度。
他全身都在发抖,在后怕,脑海深处却还在叫嚣着破坏。
他僵立着,半弓着腰,像被暂时锁住的野兽,这一秒还清醒着,下一秒可能又会扑倒自己的猎物。
可也是那猎物,让他生生压下再次捕猎的动作。
任意持刀尽量贴住墙,他戒备的神情和抗拒的动作,都在揭开着一场假象——傅言归认为在努力靠近任意的路上,已经颇具成效,任意不反感,甚至很配合。
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意识到,任意的不反感和很配合都只是为了尽快将第四区交出来。任意的远离不动声色,并且从未停止。
傅言归的痛苦找不到出口,来自心里的,和身体上的。他深深地看着任意,企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信任。
太痛了。什么也没有。
他用残存的一点理智弯腰捡起一块薄木片,在任意的惊呼声响起之前,狠狠扎进自己脚背。
剧痛让他眼前模糊,但清醒。鲜血迅速涌出来,沿着脚底的形状洇了一圈。任意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块插在傅言归脚背上的木片,截面上的毛刺清晰可见。
“抓紧走!”傅言归嘶哑着嗓子喊,“这里有监控。”
任意咬咬牙,再次跳上通风口。
金属框架刚才已经松动了,任意跳上去,用手拽着,用了几次力,还是很难撬开。他正着急,一回头就看到傅言归瘸着腿走过来。他走得慢,但步子很大,仿佛不知道疼一样,然后用没受伤的脚踩住木板,也站到通风口上。
受伤的脚落地时,能听到木板扎进血肉又深一点的声音,伴随着更多血液被挤出来的窣窣声,让任意听得心口发麻。
任意不敢看他,紧抿着唇继续掰金属框架。
脸旁伸过来两只手,任意往旁边闪了闪,换傅言归来。趁手的工具早就不见了,傅言归赤手抓住框架边缘,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框架被他生生扯了下来。
离得太近,任意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傅言归的山火信息素味,还有没散尽的诱导剂,这些东西掺杂在一起,让腺体本就脆弱的任意不好过。
他压着恶心,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滚下去,被傅言归探手捞进怀里。
傅言归用了十足的毅力,才等任意站稳之后将他往外推了推,催促道:“赶紧走。”
“那你呢?”
“我现在不能出去。”傅言归呼吸急促,眼底猩红又漫上来。他现在出去,发起狂来没人能治得住他,而且他无法保证不伤害任意,最好的办法是留在这里等何迟来。
“你出去别着急跑,先找地方躲起来,等何迟过来再说。”
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有埋伏,就更危险。傅言归说着,把枪掏出来塞给任意,然后不等他拒绝,拦腰一把将他抱起来,把人从通风口送了出去。
任意贴着墙跳下来,头顶上传来傅言归的声音:“如果来的不是何迟,不管谁要靠近你,不要犹豫,开枪。”
山风很硬,又凉,穿过山坡上荒蛮的野草,打在任意脸上。仓库周边没有人,一切如常,应该是那人扔下诱导剂就跑了。这么看来,他和傅言归的猜测是对的。
任意仰起头,那个窄小的通风口已经没有人,也没有了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枪,悄然转到仓库后面的山腰处,按照傅言归的话,躲在一块利于隐蔽的山石后面,静等着何迟过来。
任意等了大约十分钟,这十分钟漫长得让人产生错觉。他死死盯着仓库方向,不知道傅言归怎么样了。很快,远处有人往仓库方向跑来,任意一眼便认出最前面的是何迟。他长松一口气,从山坡上跑下来。
何迟扶了一把从高处冲下来站立不稳的任意,急声问“人呢”。任意看起来更急,转头带着何迟往仓库跑。
仓库门确如傅言归说的那样,被一条手臂粗的钢管拦腰别住了,除非带来狙击炮,否则甭想从里面破开。但从外面就太简单了,何迟砰砰开了两枪,将插销打断,钢管滚落下来。
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被突然喷涌而出的山火信息素激得往后撤,任意突然想到什么,说“里面有诱导剂”。这下连何迟都惊了。方才傅言归打电话时没说有人投放了诱导剂,不过他对敌经验丰富,准备向来齐全,当即拿出面罩扣在口鼻上,其他人也立即拿出面罩扣上。
等众人进到仓库里,纷纷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傅言归背靠着一堆木板坐在地上,垂着头,粗重的呼吸中像是掺杂着砂砾,刮过每个人的耳际。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扫了众人一眼,眼底翻涌着嗜血的狂暴和欲望。
何迟心下大惊,这比最厉害的那次信息素失控还要严重。
“言哥,是我。”何迟密切关注着傅言归,手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再靠近。
傅言归挣扎着站起来,何迟这才看到他脚背上扎着的木板。何迟骂了一句脏的,冲着身后的人喊“镇定剂”。眼下他只带了镇定剂,解毒得去医院,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陷入发情期的alpha会本能地圈地盘,并把自己的omega圈进来,除此之外,其他活的东西——任何别的什么alpha、beta,甚至一只猫一只狗,只要进入他的圈地,都被视为侵略者,会被发狂的alpha不惜一切代价驱逐,哪怕是死,他们也无法忍受分享。
这是alpha的天性,发情热期间的alpha尤其如此。
但傅言归这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3S级A,早就不受信息素控制,也早就不记得这种被本能驱使的恐怖。越是这样的高阶alpha,一旦发起狂来会更加凶悍。何迟记得齐颜形容过这种行为,简单来说就是憋久了,然后报复性反弹。
普通alpha在发情热期间打几针也就控制住了,但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现在的傅言归。
第70章 还好没人看到
傅言归已经怒火冲天地站起来,如果不是脚上插着木板,何迟毫不怀疑这人会跳起来掐死他。
“任意呢!”傅言归紧攥着拳头,身体呈现出攻击的架势,嘶吼着质问站在他面前的alpha,“我要任意!”
“言哥,”何迟双手举起来做示弱装,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任意身体不好,刚才被你的信息素和诱导剂一冲,站都站不稳,你也知道他腺体脆弱,他不敢进来,正等在外面呢。”
暴涨的气息收了收,傅言归眼神透出一丝迷茫,这些话他听不大明白,但让他很不舒服。
何迟一见有效果,悄悄接过身后下属递来的镇定剂,继续哄他:“言哥,你受伤了,小意很担心,他说要等你一起去医院。”
“小意……小意……让他来!我的!他是我的!他哪里也不能去!”
何迟不知道哪句话又得罪了这位祖宗,眼看着傅言归要暴走,他急得大喊:“他是你的!可是他现在因为你受伤了!好多血,流了好多血,腺体也很疼,一直在哭。”
“你听,”何迟把手指竖在唇间,仓库内安静下来,“是他在哭,他好难过。”
傅言归闻言,怔愣了一瞬,就这一瞬间,何迟突然暴起,两步冲到傅言归跟前,用全身重量将他扑倒在地,同时举起手中的针管,冲着他脖子扎了下去。
任意裹着毯子,坐在酒店套间最里面的沙发上,他刚洗过澡,也吃过药,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套间的门没关严,外面医生的对话和治疗过程清清楚楚钻进任意耳朵。
他们脱险后,任意提出过自己先回家,何迟不同意,并且表现出和傅言归一样的强势和不容置疑。
“在搞不清谁袭击你们之前,在我不能确定你安全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我让成坤过来,你需要什么,让他给你带过来,衣服、药,还有枪。”
任意只好暂时留在傅言归的酒店房间里。
得益于3Salpha的优异体能和耐药性,在注射完解毒剂半个小时后,傅言归便恢复神智。他和任意隔着一道卧室门,正接受医生治疗。
手臂上的刀伤是皮肉伤,消毒包扎就行,不用缝针。脚上的伤比较麻烦,那些细小的毛刺扎进肉里,要一根根挑出来。医生是从军部跟来的专职医生,他一边做局部麻醉,一边说话分散傅言归注意力。
“下手太狠了,那里没别的东西吗?用刀也比用木板强啊,这么多毛刺,得挑多久。”
那医生年龄大了,跟着傅言归很多年,絮絮叨叨的,傅言归也不驳他,就笑笑,说“辛苦了”。
他刚从发情热过来,又失血过多,平常精强力壮的人现在看着有些疲乏,难得流露出病态的脆弱。医生看了他几眼,也就不说了。
因为扎伤之后傅言归还曾多次活动,导致创口深且大,需要扩创之后才能充分暴露,把失活组织和异物清除,所以做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结束。
等缝合完伤口,累极的傅言归已经睡着了。他躺靠在沙发背上,眉心微蹙着,睡得很熟。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很安静,带血迹的衣物也都清理了,墙上时钟滴滴答答转着圈,沉睡仿佛没有尽头。
任意靠在墙上,轻轻将卧室门打开一些,视线落在傅言归缠着厚绷带的右脚上,然后上移,又落到包扎过的手臂上。
视线再上移,对上一双深沉复杂的瞳仁。
任意偷看被抓个正着,只好故作镇定地打开门走出来。
“醒了?”任意问,“还难受吗?”
“没事。”傅言归答。他微微坐直了些,似乎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之后才说,“诱导剂量太大,我没控制好,吓着你了。”
他当时不清醒,可是恢复之后,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以及任意的反应,就跟投影一样在自己眼前闪过。对傅言归的抱歉,任意没觉得是必须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人无法和本能作斗争。
所以任意说“不要紧”,一副情有可原的样子。
可任意说完这句话,觉得傅言归反而更痛苦了。
傅言归难过起来面上不显,但身上落满孤寂感,嘴唇微微抿着,眼神也不复之前有光彩。他平常很少有失控或者情绪化的表现,是以对他这种微妙的变化,很少有人能看出来,至少这些人里不包括任意。
“什么都不要紧,都无所谓吗?”傅言归突然发问。
“嗯?”任意愣了下,表情有点僵。
傅言归倚在靠背上,眼睛直直盯着任意,问他:“在仓库里,如果我没控制好,就按照自己想做的做了,你会怎么样,也会无所谓吗?”
听到这话,任意微不可查皱了皱眉。这话说得太冒失,傅言归还带着点不太正面的情绪。什么叫没控制好,没控制好就能为所欲为吗,任意就该受着吗?但他没反驳,看了一眼那只绑着绷带的脚,心想可能傅言归受伤了心情不好。
傅言归观察着任意,怎么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见他一时又气又恼但最后又忍下来,总算有了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小意,你哪怕恨我,怨我,都不要无所谓。”傅言归哂笑一声,“你要相信我,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如果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可以想哭有哭,想骂就骂。”
这才是正常伴侣之间的反应。
可他们现在不是伴侣,不是爱人,任意可能连朋友都不想和他做,只是出于一种对第四区的责任,在和傅言归做同事。
任意轻咳一声,不想和傅言归陷在这种无意义的纠缠中。
“渴不渴?”任意走到桌边,给傅言归倒水。
傅言归一时忘了脚伤,就要站起来,嘴里说着:“你需要静养,我自己来——”
麻药劲儿已过,脚痛让他嘶了一口气,重新跌回沙发里。
“我没事了,”任意端着水杯走过来,递给傅言归,“医生说的是你需要静养。”
傅言归沉默着喝完一杯水,苍白疲惫的脸上红润了些。那诱导剂分量下得太重,生怕放不倒这个3S级alpha,他就算解了毒也跟经历过一场严重的信息素失控一样,从里到外都没一丝力气。
“脚还疼吗?”任意没话找话。不管对方针对的是谁,傅言归在那种情况下自伤,于情于理任意都应该关心。
“暂时没法走路。”
“那我让陶然来照顾你?”任意提议,“这孩子心很细,做事放心。”何迟他们有工作要忙,傅言归的饮食起居交给他们几个alpha,未必能照顾好。
傅言归没意见,说“好”。他看得出来,任意挺喜欢那个叫陶然的孩子,里面倾注了多少对小五的移情,他们如今都说不清。
没过一会儿,何迟敲门进来。他进门就把外套脱了,扔到玄关处的垃圾桶里,然后又去卫生间洗了很长时间手才出来。
何迟把自己弄干净了,开始说正事。
偷袭他们的人已经抓到了,是华光会的对家做的。这对家和华舒光的梁子结了好多年,华舒光死后,原以为自己能出头,没成想被任意截胡第四区总长的位置,并且眼看着第四区就要被新联盟国收编。